百里子苓这才松了手,把他给拉了起来。不过,他那只手这会儿有点要命,仿佛整个手臂都快被卸下来一般,疼得他直喘。
“我弄疼你啦?”百里子苓也意识到自己手有些重了,可谁让这狼崽子从背后抱她来着,她也不是故意……“我看看!”
“不要!”晏辰退了两步,一手捂着被撞疼的肋骨,一只手像是断掉一般,一动不动。“将军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我知道,我是微不足道,反正也从小可怜惯了。可是,我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也还是知道疼的。将军烦我,把我赶出北楼关便是,哪怕是扔到草原上喂狼,好歹也是个痛快……”
晏辰说话的当口那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百里子苓既心疼又有点自责,想安慰吧,又觉得自己肚子里真没什么好词。不安慰吧,这心里又急又火,弄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是……我就是没控制住……”百里子苓语无伦次。
晏辰咬了一下唇,像是在隐忍些什么,眼泪顷刻间滚落,宛如梨花带雨,既好看,又惹人疼。
百里子苓伸手想去抱他,他却又退了两步,一脸委屈地看着她。百里子苓再上前两步,他便退无可退,已经抵到了床边,这才任由那个温暖的怀抱靠近自己。
“我是练武之人,你突然从后边抱我,我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快。”百里子苓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那你刚才还按着我不松手!”晏辰又嘟囔了一句。
“我……”
“将军是不是觉得我会害你?”
“……”
“我看你生气要走了,怕你再也不理我……”
“好啦,我知道啦!”百里子苓这才松开了晏辰,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以确定刚才并没有伤着筋骨。“会有点疼,我让易风去找老沈头拿两贴膏药,没事的。”
“还有这儿。”晏辰撩起了衣衫,右边腋下有一块青的,刚才那一击确实有些重了,百里子苓伸手摸了摸,晏辰吃痛,但没敢吭出声来,只是喘得有点厉害。
“对不起,我……”
百里子苓的话还没说完,易风端了早饭进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哇,一大早就要这么刺激吗?
易风红了脸。
“将……将军,我一会儿再进来!”易风转身就要走。
“去叫老沈头过来,让他带几贴膏药。”
易风听闻这话,又偷偷转身瞧了一眼,百里子苓已经拿了衣服给晏辰披上。
“看什么?快去呀!”
百里子苓还没有意识到,刚才这一幕又让她那个小跟班想多了。她现在只担心伤着了晏辰的肋骨,还没有心思顾及别的。待易风出去之后,百里子苓扶了他到床上坐下。
“亏我之前还夸你记性好。我既说过,你这条命是我的,你的人,自然也是我的。一大早非得整这么一出幺蛾子,还不是自己受罪。”百里子苓一边说,一边拉了被子替他捂上,生怕把人给冻着了。
“所以,将军是真的喜欢我?”他的眼睛立马有了光泽,就像那乌云散去后的阳光普照,耀眼极了。
百里子苓看到了他眼里的期待,虽然‘喜欢’这个词她着实难以说出口,但这一大早把人给弄伤了,让人家吃了些苦头,就冲这个,她也不应该让他失望。只得叹了口气道:“嗯,喜欢!”
“我也好喜欢将军!”他有些雀跃,猛地坐直了身子,只是肋骨处的疼,让他又皱起了眉头。
这一大早的闹剧,在老沈头不断的摇头之中,总算是尘埃落定。
老沈头给晏辰检查了肩膀和腋下,肩膀没什么大碍,不出一日,也就不会疼了。不过,腋下的肋骨可能会疼上几天,老沈头把那膏药在火上烤了烤,然后才贴到晏辰腋下。
“将军,你要想弄死他,你用刀啊,那多干脆。就朝肋骨这个地方下去,下刀进去,肯定没得活。别让我这一趟趟的跑啊。”老沈头昨天半夜被叫起来给晏辰看病,这一大早还没睡醒呢,又给叫过来,没骂人已经是相当客气的了。
“老沈头,说啥呢?我这不是……”她的话没完,目光落在晏辰身上的那些伤痕上,心头微微有些疼,也就没再吱声。
“不是啥?自己手劲多重,没点数啊。就他这身子骨,经得起你折腾吗?”老沈头把另一张膏药烤热之后,欲往晏辰肩膀上贴,却突然发现,他那手臂上的刺青图案似乎清晰了一下。恍惚间,那图案好像是个狼头。
狼?
以狼头为刺青,这是相当少见的。老沈头有点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因为再看的时候,那图案根本看不清楚,依旧是又淡又浅,隐约能看出来上面有过刺青。
这天早晨狼头刺青的发现,让老沈头对晏辰多了几分好奇。
桑吉是一夜没睡。这贼人都敢摸到他的院子里,胆子大就不说了,那图的是什么呢?来杀他?他只不过是北楼关的一个副将,就算是杀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呢?他若是真死在北楼关,百里子苓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副将,他还是皇贵太妃的侄子,皇上的近臣。他若死了,百里子苓肯定是在这北楼关待不下去的。也就是说,那贼人到底还是冲北楼关主将来的。
桑吉想了一夜,大抵也就只能得出这么个结果。不然,他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犯不着来偷,而且哪个贼人那么不怕死来副将家里偷东西。
陈庭又忙活了一宿,此刻来军帐复命,并没有什么结果。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那人是长了翅膀?这北楼关也就屁大点地方,居然还能找不到人。”桑吉火大。一方面是他还记着昨晚打不过那贼人,另一方面是前后两次都没能搜到贼人,他对陈庭多少有些怨气。
“卑职无能,请桑副将责罚!”
桑吉来北楼关两年,陈庭还没见他生过那么大的气。就算从前百里子苓逗他,但那种生气与今天是不一样的。
“责罚?责罚就能抓到人了?”
百里子苓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不用问,结果是一目了然的。
“此人来去自如,而且两次都能完美逃脱,除了是个高手,恐怕对北楼关也相当熟悉。或许,还有几个帮手,所以才能一而再地逃脱。北楼关虽然居住的人不多,但若是算上军营的士兵,那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那人混迹在军营里,陈庭就算把每家每户都翻过来,也不见得能找到人。”
百里子苓这话倒是提醒了桑吉。前一阵子,皇上补充的兵员才到,若是那贼人就混迹在这些补充的兵员里,那确实很难查到。
“陈庭,你先下去。这件事,我与桑副将从长计议。另外,这几日给桑副将院里多派几个人,以防万一。”
“是,将军!”
陈庭依令而出。
“怎么,是怕贼人再来,把我给杀了?”桑吉有些不爽。人家堂堂主将也没往院子里加人手,他一个副将还要人保护,还不是因为技不如人。想到这个,他那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行了,有气我一会陪你去校场上撒。咱们先议一议昨晚的事。”
桑吉只得长吁了一口气。这恐怕是他到北楼关之后最丢脸的一件事,比百里子苓看了他光身子还丢脸。
第33章 、新打算
晏辰在北楼关这两个月,虽然是在鬼门关走了两回,但却是过得最舒服的一段时光。自七岁之后,他便没有享受过谁给的温暖,也没有被人这么精心地照顾过。
他这会儿在床上躺着,饿了有人给送吃的,冷了有人送衣送被,哪怕是大雪天里,百里子苓也是先顾着他的身子。这样的日子他是真想过一辈子,被人疼着,被人爱着,被人捧在手心里。可是,老天爷好像真的不疼他。
他以为,无论是雄鹰部还是莫车的人,都不会想到他会在北楼关。可是,昨晚的事已经表明,那些人已经闻到味了,很可能早就发现了他,只是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眼看着,‘晏辰’这个身份是撑不住了。就此离开?他现在能去哪里呢?离开北楼关,他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跟来的人杀了或是掳走。以现在北楼关的情况,恐怕他也出不了城。副将的院子进了贼,铁定是要大肆搜查的。
呼延煊还没有回来,可千万别这时候回来撞到刀尖上。
他叹了口气。
“晏公子,我出去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来。”易风推门进来,手里还提了一壶热茶,见晏辰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把茶水放在边上,出去了。
晏辰听着关门声,而后是渐渐远了的脚步声,这才睁开眼来。
若是百里子苓发现了他的身份,会怎么样?这些年,南陈与燕云大大小小的仗不计其数,百里家乃将门,与燕云打的仗也多了去。不说别的,就冲他是燕云人,恐怕百里子苓也容不下他,更何况他还背了个狼王之子的名头。
到如今,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老狼王的儿子。曾经老狼王那么疼他,还曾说过要把整个雪狼部都给他。可是后来,老狼王对他母亲和他的狠也是真的,他还记得老狼王的样子,他们确实一点都不像。没准儿,他还真不是老狼王的儿子。雪山草场八九年的时光,他的血早已冷了,无论是谁的儿子都不重要,谁给了他那些痛,他都要一一还给那些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那块石头牌子还在百里子苓那里,无论如何得先拿回来。没了那牌子,就凭现在那点力量,是杀不回雪狼部的。
起身穿衣,倒是平日里动作慢了些。只是刚拉开门,那猛然扑进来的风雪便与他撞了个满怀。
雪,还在下着,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独自走进了百里子苓的屋子,这屋子还真不像个女人的闺房,看不出任何一点与女人有关的东西。甚至,连个铜镜都没有。当然,百里子苓也不需要那东西,她整日里活得就不像个女人。
这样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到底会把那石头牌子放哪里呢?晏辰环视四周,可能放那东西的抽屉、柜子、盒子,都找了一遍,但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难道,她是随身携带了?
晏辰立马否定这个想法。他当时说了,这东西是母亲的遗物,百里子苓还不至于把别人母亲的遗物随身携带。可是,这东西怎么就找不着呢?难道,是放在军帐里?
晏辰正寻思,突然听到屋外有细微的动静。
是易风回来了吗?
他轻脚轻手的来到门边,侧耳倾听。不是易风。易风走的脚步又急又重,而这人的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不弄出任何声响。
难道,是昨晚那人?
大白天敢明目张胆进将军府,看样子这是非杀他不可。他可不会白痴地认为雄鹰部的人会大白天跑到将军府里来撸他。他屏住呼吸,听得外面那人轻敲了几下门窗。虽然声音不大,但那节奏还是听得很清楚。
是呼延煊?
他还真没有想到呼延煊这么快回来,而且大白天敢溜进将军府。
此时,在外面的确实是呼延煊。呼延煊昨日刚回到北楼关,夜里就摸了过来。只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神不好,一墙隔的两个院子愣是让他给走到了桑吉那边去了,还摸进了桑吉的房间。偏偏运气还那么不好,桑吉没睡着,把他逮了个正着。他唯一应该庆幸的是,昨晚撬窗进去,没有直接叫‘世子’,不然麻烦就真大了。
昨晚逃脱之后,他担心连累晏辰,所以一大早就过来偷偷观察。他瞧见易风拉着才沈头进了将军府,好半天才出来,心头便多了份担心。毕竟晏辰的长乐未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就会发作,更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乌龙,让百里子苓对晏辰起了疑心。总之,他在这风雪里已经蹲了好久。
等到百里子苓离家,又等到易风出来,他以为总算找着了机会可以溜进去。哪知道,一队士兵又来了。幸好,这些人除了两人守隔壁院门口,其他人都进了院子。
按说,这种时候,他最好是别进来,但是,他必须要亲自看一眼晏辰,并把昨晚的事与晏辰通个气。所以,这才冒险翻了进来。好在是雪大,他在雪中留下的痕迹会很快被雪花抹去,这大概是老天爷唯一帮的忙。
“你应该庆幸,你摸进去的是桑吉的屋子。若是摸进了百里子苓的屋子,你恐怕就走不掉了。小心些吧!”晏辰听了整个乌龙事件之后,特别想骂人。但现在,没时间给他骂人。
“有件事你得知道。百里子苓抓了个探子,好像提到了我的名字。我现在不确定是莫车的人,还是雄鹰部的人。你去查清楚。另外……”晏辰犹豫了一下,接着道:“也做好离开北楼关的准备。”
“是,世子。我会尽快做好安排。”呼延煊皱了下眉,他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摸到北楼关来,动作很快嘛。
“乙辛和胡果儿呢?”晏辰又问。
“我把他们安置在青州。胡果儿说,要先见你一面。”呼延煊如实答道。
“这一两天吧……”
两个人长话短说,赶在易风回来之前,呼延煊完美地消失。
桑吉可是憋了口气,非要把昨晚那人给找出来。这天下午,他拿着花名册,把新到的士兵一一对照,却未发现任何端倪。北楼关这巴掌大的地方,这么折腾一番下来,贼没有找到,反倒是弄得人心惶惶。
黄昏时分,雪停了。天空突然变得亮堂起来。
易风给晏辰端了汤药进屋,他半眯着眼,今天就这样在床上躺到现在。老沈头给的药,自然是又苦又涩,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别说这东西原本就不好喝,就算是再好喝的东西,也架不住这样吃。所以,这汤药实在是有些喝不下了。
“把药放边上吧,我一会儿再喝。”
不想喝药,但不喝又不行。他以后的岁月都得靠着这药保命,真真成了个药罐子。
“一会儿就该凉了。晏公子,还是先喝了吧。”易风把药递上。晏辰叹了口气,只得把药接过去,但只是看着,下不了口。
“公子若是觉得苦,我去拿些蜜枣来,喝完以后放一个到嘴里,便不觉得苦了。”
百里子苓叮嘱过易风,什么都可以由着晏辰,唯独这药不能不喝。老沈头也提醒过他,药是绝对不能打折扣,必须按时按点按量喝,一顿都不能少。
“算了!”晏辰心想,不吃药,到底是想活还是想死。就算是再难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得习惯喝药,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习惯疼。
易风本来有点烦晏辰,除了觉得晏辰配不上自己家的将军,还觉得这小子住进来之后,他每天就多了很多事。可是,天天看晏辰喝药,他又觉得这小子确实也够命苦的。
“对了,昨晚的贼抓到了吗?”喝完药,晏辰又喝了点水漱口,满嘴的苦涩。
“应该还没有。不过,桑副将的院子已经派了人,想那贼人也不敢再来。”
晏辰心想,呼延煊那个乌龙,恐怕是要让百里子苓和桑吉好好忙一通了。
“那,之前抓到的探子呢?”晏辰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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