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奇玛问他想不想去旅行的时候,禅院直哉完全没有想到是这种“旅行”。
他不明白玛奇玛为什么会跟这种完全没有咒力的普通人成为“朋友”,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家在乡下的斋藤和树说:“因为玛奇玛小姐救过我。”
所以他们成了朋友,所以——
“我喜欢玛奇玛小姐。”
听到对方这么说的时候,禅院直哉感到了一阵愤怒。
他嗤笑道:“玛奇玛可不会看上你。”
禅院直哉毫不客气,但是斋藤和树一点也没有生气,他那张在禅院直哉看来毫无特『色』的脸上甚至能浮现出笑容。
“我知道的。”
他的语气如此坦然,简直是不求任何回报,好像对这个人来说,将一切都献给玛奇玛是那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禅院直哉忽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不求回报地将一切都献给玛奇玛。
他根本不可能是这么无私的人,会将他人看得比自身更加重要,禅院直哉自私又自大,在他的人生中所贯彻的只有掠夺与侵占。
但是一想到玛奇玛,想起她那张好像永远都能保持温柔的脸,以及她的眼睛,禅院直哉便陷入了无名的深渊。
名为“支配”的力量剥夺了他的思考,占据了他的头脑。
所以禅院直哉也喜欢玛奇玛。
因为……
“因为玛奇玛……也救(帮助)过我。”
-
“窗”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杰君早就来跟我打过招呼,带着我给悟君做的甜点返回学校了。
“家主大人希望玛奇玛小姐您能尽快和直哉少爷一起回去。”
这同样是高层的意思。
当我和直哉君在乡下度假的时候,高专已经回收了两面宿傩的两根手指,这种特级咒物自然是交给特级咒术师
去处理,所以这段时间悟君非常忙碌。
但咒术界并不是只有他这一名咒术师,而且……什么事情都交给五条悟去做的话,其他人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并不是上面的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况且直哉君被默认为禅院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其他家族的继承人(包括回到加茂家没多久的加茂宪纪)都在努力,他却一直待在乡下,家主难免会觉得不高兴。
就这样,我们回到了禅院家。
禅院家主不满我“拐带”下任继承人,所以他肯定又要找我谈话,在路上我就猜到了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过当我跽坐在他对面,听到他说出来的话之后,还是感到了意外。
因为禅院家主警告我不要玩弄直哉君,他的语气那么严肃,好像我对直哉君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我是完全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
我解释说:“直哉君是自己出门的,我因为担心他才会跟过去,他会生病也是自己故意在外面淋雨的缘故……去乡下度假虽然是我的想法,不过这也是经过了上面许可的,毕竟前段时间我一直都在东京那边处理吩咐下来事情。”
不过我的解释,显然并没有得到家主的认可,他用那种冷厉的目光注视着我,脸上的神『色』丝毫不见松动。
“我听说,你和五条家的六眼关系很好。”
他忽然提起悟君,我说我和悟君是朋友,闻言他的神『色』更加复杂,然后说我实在想做些什么的话,可以去找他。
我想,或许禅院家主是误会了什么。
“玛奇玛”并不是会随便玩弄别人的坏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道理,小春也说过“玛奇玛”是不被理解的救世主……
所以,禅院家主也是无法理解“玛奇玛”的。
我不再解释:“我知道了。”
-
之前有说过,我养过很多只狗,玛奇玛也养了许多狗,而且在禅院家,有专门的人负责照顾它们。
我过去的时候,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小真依?”
小真依是家主的兄弟的女儿,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平时两个人都是形影不离,所以我看了看周围,然后问她:“小真希不在这里吗?”
她们两个人都是瘦弱的小女孩,但因为没有继承厉害的术式,所以并不受禅院家重视,有时候她们会来帮忙照顾院子里的狗。
直哉君虽然是她们的堂兄,但他从来不会把她们当作妹妹一样看待,反而将她们当作下人。
我是知道的,禅院家、御三家、咒术界的其他大家族,都是这样潜移默化地将人划分成了三六九等。
“玛奇玛小姐!”
小真依跑到我面前来,可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垂下脑袋,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和姐姐吵架了。”
“这样啊……”
我拉着她在檐廊坐下,想起口袋里好像还有糖,便拿出来给了她,小真依接到糖的时候流『露』出了一点点高兴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原本的委屈压下去了。
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狗狗们,一点也没有因为我好久没来看它们便同我生疏,而是接连跑过来扑到我身上。
等我和它们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提拉米苏(狗狗的名字)还是黏在我怀里不肯离开。
我握着它的爪子跟它说话,身旁的小真依却一直盯着我看。
“小真依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抿着嘴,那张稚嫩的面孔上流『露』出小女孩的伤感来。五岁的小女孩会为什么而伤感呢?
“玛奇玛小姐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吗?”
这真是个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我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怎么突然这样问呢?”
“我也不知道,”小真依的脸上流『露』出来懵懂的天真,她说,“姐姐说她到时候一定会离开这里,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讨厌这个地方,可是玛奇玛小姐不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吗?玛奇玛小姐觉得这里是好地方吗?”
“小真依喜欢这里吗?”
她那张小小的脸蛋上『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告诉我:“喜欢。”
“为什么呢?”
小真依说:“因为有姐姐,还有玛奇玛小姐。”
“那如果我们都离开了,小真依还会喜欢这里吗?”
她回答不出来了。
我放下了提拉米苏,转而抱住了身旁的小真依:“去找小真希吧,然后抱住她,跟她和好。”
只需要紧紧地抱住对方,就能够体会到那种名为“爱”的事物,因为你们是姐妹,因为你们是家人。
因为你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拥有着同一个灵魂。
-
禅院真依想,玛奇玛小姐的怀抱很温暖,因为她总是很
温柔,总是会『露』出那样让人安心的神情。
所以她觉得这个地方(禅院家)是个好地方,虽然母亲从来不会拥抱她,父亲也不会对她『露』出笑容,但是姐姐会在她害怕的时候牵住她的手,玛奇玛小姐会将她抱在怀里。
禅院真依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讨厌这里,为什么她会想离开这里。
所以她去问了玛奇玛小姐。
玛奇玛小姐说:“因为大家都有着自己的愿望。”
“玛奇玛小姐也有吗?”禅院真依很好奇。
“有的哦,”玛奇玛小姐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脑袋上,她的头发落在禅院真依的眼前,声音轻柔得仿佛一阵雨雾,“我希望……”
仿佛有一层薄纱遮住了她的耳朵,禅院真依没有听清玛奇玛小姐的愿望。
但她觉得,那一定是非常美好的、动人的愿望。
第18章 18 诅咒之王的生得……
18 诅咒之王的生得领域
我就知道,休假结束之后,又要变得忙碌起来了。
在这段时间里,悟君对“无下限术式”和“反转术式”的运用愈发熟练,他的力量有目共睹,高层对此喜忧参半,我再一次被召去的时候,便不断听到他的名字在会议中被提及。
拥有强大的力量是不好的吗?我并不这样觉得。
强者去保护弱者,英雄去回应普通人……这就是维系社会的稳定所贯彻的“正论”。
悟君说他讨厌正论,可是他却跟笃信正论的杰君成为了朋友,虽然杰君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质疑,不过现如今他的内心也再次平静了下来。
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让所有人都尽可能地享有平等的权利,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度过自己的一生,“正论”是必须推扬的。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心平气和地去面对它们,即便有些人甚至是制定规则的人——那些大人物们总是会想得更多,想得更加复杂。
自身的利益与他人的利益的划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与相互牵制……构成了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
根据“窗”反馈过来的信息,在多个区域内,咒灵的活动痕迹系数攀升,有人觉得是因为两面宿傩的手指,有人则觉得是因为悟君。
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有人去处理那些咒灵。
任务当然可以派发给悟君,他也不会拒绝,反而能完成得很好,但那样不就会使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辉更加耀眼了吗?
那样的话,咒术界的天平就会向名为“五条悟”的那个方向倾斜了。
这正是高层所担忧的。
“玛奇玛……”
无数双眼睛,镶嵌在干枯面庞中的精明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同一个方向。
“你是怎么想的?”
我端坐在原位,陈述着自己的想法:“我想要拯救更多人的『性』命,从看得见或是看不见的危险中保护大家,我希望……能够创造出一个更好的世界。”
这是“我”的梦想。
这正是“玛奇玛”的梦想。
所以命令就这样被下达了。
祓除诅咒,回收两面宿傩的手指,尽可能遮掩五条悟散发出来的光辉,为了达成这些目标,必要的牺牲可以出现……
“必要的牺牲”指的是放弃或使用掉一些普通人的『性』命。
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灰褐『色』的手指干巴巴的,从残秽中将它捡起来的时候,让人完全没法想象它曾经的主人究竟是何等令人恐惧的存在。
我看着这根手指,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收集到的另一根,它也被我带在了身上。
这两根手指的力量,加起来似乎也不是特别强大,即便我将它们放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没有被互相吸引的趋向。
要把它们交给高层吗?我其实并没有这种打算。
交给高层之后,它们会被收入咒术高专的仓库中进行保管,那里连通着“天元大人”的居所,入口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支撑起它们运转的也是“天元大人”的结界。
或许咒术界太过依赖“天元大人”了。
仅有的“星浆体”死亡,新的“星浆体”还未被找到,但是“天元大人”的进化却迫在眉睫,万一真的如同担忧那般完全化作了另外的生物,对人类产生敌意了呢?
真是叫人担心。
我抬起脸看向天空,高悬在空中的太阳也会有落下的时候,月亮会接替它的位置折『射』它的光辉。过去的人们不知道这点,他们以为月亮也是散发出自身的光芒。
这对太阳来说是否不公平呢?
我觉得都是没有关系的。
正如大家都有着自己的使命,每个人的诞生都存在着意义。区别只在于有些人能够领悟,而另一些人或许不能。
所以我想,或许我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就是创造出更好的世界。
被我握在手掌中的手指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它以极其细微的频率颤动着,好像是在指引着某个方向。
据我所知,体型庞大的恶魔们,有时会在打斗中受伤,因此遗落自己的血肉,那些残破的躯体会互相吸引,以求重新组成完整的个体。
两面宿傩的手指也会这样吗?它们分明也就只剩下手指的部分了。
既然那些被手指吸引来的咒灵,都可以用两面宿傩的手指增强自己的力量,那么相应的,我也应该能使用它的力量。
我想了想,决定对手指发动能力。
属于支配恶魔的能力降临人世,来自地狱的力量在人间重现,包裹着早已死去千年的“诅咒之王”的残肢,干枯的手指仿佛要奋起反抗似的开始挣扎,可那样的挣扎在我看来实在微不足道。
在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互相碰撞的瞬间,我握起的手指被扭向了相反的方向。
指骨碎裂,手指软绵绵地垂下,又仿佛麻花一样
被拧在了一起……但这种状态只维持了片刻。
我抬起手臂,无形的锁链开始寻找曾经链接过的对象,契约的力量将降临在我身上的伤害分摊到了他人身上。
当我再一次摊开手掌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恢复为原本的模样。
两面宿傩的手指静静地躺在我的手掌中。
这就是两面宿傩的全部力量吗?
显然并不止如此。
诅咒的力量占据了这片空间,黑暗吞噬光亮,天空与大地融为一体,漆黑无比的混沌中响起了男『性』的嗓音,那声音无比张狂而又倨傲。
“给你一秒,我允许你跪下和我说话。”
漆黑猩红的血水浸没了足背,不知名具的巨大骨架宛如藩篱环绕四周,百米长的脊骨仿佛山脊般耸起。
在我眼前的骨堆仿佛拔地而起,在高耸嶙峋的骨堆顶端坐着一个男人,他的手肘半支在一块头骨上。
对方的身份显而易见——两面宿傩。
有些强大的术师能够掌握特殊的能力,在基础的咒式上进一步拓展,构成自己独有的“领域”。
这里是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
“我听说,两面宿傩是四眼四手的怪物。”
因为他有两张脸面与四只手臂,所以生时便被视如诅咒。
我站在嶙峋的白骨堆砌而成的庞然大物面前,抬起脸看向两面宿傩。他的脸上攀爬着黑『色』的咒纹,异于常人的四只眼睛显得他的面庞格外狰狞。
这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大一样——或许是因为这并非他真实的模样。
高处的两面宿傩嗤笑出声,他依旧是那副半支着脑袋的懒散模样,可是四周的血腥味却愈发浓重。
我知道他此刻并不高兴,因为在我的能力与两面宿傩的力量接触到的瞬间,残存在那两根手指中的精神力重现了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并将我一同拉入其中。
看到这副景象,我竟久违地生出了些许怀念,某个瞬间似乎回忆起了来自地狱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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