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拧着眉头,义正言辞。
甚至秦老夫人那里都听到了些许动静,遣贾婆子过来问了。
两头被挟制,秦琅再没法发癫了,只好恨恨地说自己嫌跟着牛车憋闷,先策马往南山去了,省得继续听着扬州泼妇的声音来气。
第16章 心跳
秦琅这个不安分的走了后,气氛再度陷入了祥和,不仅是牛车外,牛车里也是这般。
几个秦家公子面面相觑地看着秦琅愤然离去的背影,也是开了一番眼界。
早听闻这位宁家来的妹妹性子泼辣伶俐,今日见了才知伶俐到何种地步,竟能让自家这位二哥都活活吃了个大亏,换做他们,怕是得更惨吧。
想到这,秦家兄弟只觉背后发凉。
宁姝骂完了人,一头扎回了车厢里,两颊忍不住有些发热,既是被秦琅那厮气得,也是尴尬的。
若是早知道外面这么多人偷听,尤其还有秦琅那狗东西,她定然没那么多废话,宁姝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不怕,好在她不会在英国公府待多久,丢人就丢人吧,反正日后回了扬州也没人知道。
抚了抚心口,宁姝心中大安。
秦家姐妹刚刚目睹了一场大戏,皆噤声看着她,其中,秦珠含笑瞥了她一眼道:“你与二哥哥的恩怨不小啊……”
“可不是。”
宁姝没有反驳,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和秦琅的不对付迟早都会被发现,还不如现在老实承认算了。
好在这种负面情绪并没有影响宁姝多久,到了南山脚下,被秀丽的山水一遮,便被抛诸脑后。
崇山峻岭,清流急湍,虽没有修竹,但茂林皆备,叫人心旷神怡。
宁姝最是喜欢出游,在扬州时她就总喜欢在携着一众家奴丫头婆子出去赏玩,若不是弟弟宁茱要在书院念书,她定是要将弟弟也带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
整日闷在家里忒无趣了。
在二夫人周氏的安排下,英国公府选了处视野极好的地段搭起了行帐,丫头婆子们都忙碌了起来。
行帐旁是一弯小溪,清透见底,遍布着零零碎碎的卵石,溪水哗哗地流过,发出山林独特的灵动脆响。
若是按着以前宁姝以前在扬州的做派,定要褪了鞋袜在溪水中玩耍一番的,可如今秦家一家老小都在,宁姝还不至于那样大胆。
二老爷为人风雅,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最喜欢舞文弄墨,此刻一下车便背着画架去描摹他的秀丽山水去了。
四老爷爱玩闹,连儿女都不带,携着夫人容氏便去采花捉鱼了。
说实话,瞧见秦家四房这对恩爱夫妻,宁姝也觉得有些羡慕。
秦家四房,除了长房长平长公主那没有妾侍,也就四房这里干干净净,四老爷只守着夫人容氏过日子,四个孩子都是容氏所出,没有异腹之子。
虽然但是,看着四房四个孩子都是容夫人所生,宁姝还是替容夫人捏了把汗。
面对着秀丽山水,这样杂七杂八的念头很快便从脑中抛了出去,宁姝同秦家姐妹带着丫头往林子里去了。
今日是个踏青出游的好时节,所以不只是英国公府,盛京上到权贵下到庶民都出来放风了。
南山是盛京人踏青出游的首选,距离较近是其一,其次就是风景秀丽,是个巍峨高山。
也正是如此,各朝各代那些隐士都喜欢挑着南山隐居,其中心思不难猜到。
是个风景宜人适合隐居的名山大川,又接近京城这样的权力政治中心,很难让人排除这些隐士的小心思。
清明出来踏青,必然是少不了荡秋千的,秦家姐妹自然也没忘,遣仆从给在附近一棵歪脖子老树上打了一个结实的秋千,一群姑娘们玩了起来。
秦璎胆子小,秦h端庄持重,便坐在一边看姐妹们玩闹。
宁姝两手攥着秋千绳,双脚踩在秋千板上,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在空中当来荡去。
宁姝今日穿着一身杏黄的罗裙,像是初春里开得第一枝迎春花,娇嫩又俏丽,让周围离得近些的年轻儿郎看得目不转睛。
不时有穿着华丽的贵妇人过来二夫人周氏这边搭话,明里暗里地打听着秦家姐妹里眼生的姑娘是何人。
周氏自然知道这些夫人的目的,面色笑盈盈的,热情地招呼着涌上来的各家夫人们。
秦琅同其他秦家儿郎们牵着马,动作慢吞吞地将其拴在树上,耳畔听着扬州泼妇接连不断的清脆笑声,自顾自哼哼了半天,才忍不住同其他人一样朝那边看去。
少女一身杏黄罗裙,外罩一身淡蓝色的半臂,披着一条同色系的轻纱披帛,人随着秋千飘荡飞扬着,那条轻纱披帛也跟着主人一同在半空中飘扬着,犹如画上的九天玄女一般,甚是夺人眼球。
秦琅余光瞥见,周围不少年轻儿郎都在偷偷看她。
秦琅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觉得很难笑出来。
行帐很快便搭建好了,里面也被布置了一通,眼看着日头高高挂起,到了午饭的时间。
行帐很大,但终究没有国公府的正厅宽敞,一大家子也算是挤在一处了。
行帐中放了一条长长的条案,秦老夫人坐在上首,左侧一次坐着秦家的男丁们,右侧则是女眷。
在饭桌上,宁姝还看见了前段时间在沁芳园里瞧见的二房亲戚,那个叫江映月的姑娘。
此刻,她仍是一身素衣,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眉眼比在沁芳园更低调乖顺了,整个人也安静地仿佛不存在。
宁姝本着好奇将目光逗留在江映月身上一会,果然叫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就在秦琅进来的那一刻,江映月本来带着笑意的脸僵了一下,紧接着赶紧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江映月很害怕秦琅,这是为什么?
这个疑问只在宁姝心头浮现一刹,便很快消失了,因为宁姝眼睁睁地看着秦琅那个讨人嫌的家伙正巧坐在了她对面,一抬头,两人视线恰好碰了个正着。
这样突然的一下,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各自嫌弃地扭过头去,不看对方。
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讨厌的人就坐在对面,这让宁姝如何能欢欢喜喜地用饭!
扯了扯身边秦h的衣裳,宁姝小声对她道:“h姐姐可否与我换个位置,我不想对着他。”
秦h下意识抬头瞧了对面一眼,见那位不好惹的二哥哥正巧冷眼斜过来,秦h慌忙收回目光,哀声叹气地应了。
虽然她也不想对着自家二哥,但她与二哥哥总没有梁子,宁表妹就不一样了,怕是真的会咽不下饭。
两人趁着长辈们交谈的空隙,宁姝悄咪咪地同秦h换了个位置,将眼前对着的人换成了顺眼许多的秦珏,才满意起来。
心情愉悦地吃了一口先前秦珂让秦在兴道坊买来的小食巨胜奴,香香甜甜地吃了一大口。
巨胜奴是一种加了黄油和糖蜜的面点,扭成一条后放在滚烫的油锅里面翻炸,直至金黄油亮,再浇些桂花糖蜜与芝麻,那香味简直能将人馋虫都勾出来。
其实宁姝在扬州也是常吃巨胜奴的,但不知是不是盛京的店家有秘方,那飘出来的味跟她吃过的任何一家都不同。
宁姝这厢美滋滋地享用着饭前小食,对面的秦琅整个人就不好了。
瞧见宁姝如此明显地嫌弃自己,不惜当着所有人的面换座,秦琅气愤的同时,心里泛起了倔劲。
不是嫌弃他不想跟他坐对面吗?那他就继续让她难受!
“大哥,咱两换个座。”
秦珏正饮着饭前清茶,听到弟弟的话还想问为什么,但还没张开嘴就被弟弟挤了起来,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无奈,秦珏只得瞪了他一眼,坐到了弟弟的位置上,将头一抬,才知晓原因为何。
位置一换,宁家表妹正好和弟弟对坐着,宁家表妹此刻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一双水杏眼几欲喷火地看着他的好弟弟。
这小子,又去招惹人家了。
秦珏突然有些后悔,他似乎不应该怎么纵着弟弟跟人家姑娘玩闹。
但事已至此,秦珏只能看着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秦h同情地看了一眼宁姝,不再说话,宁姝面无表情认了这事,不再挣扎了。
秦家一大家子人都在这,她若是接二连三地换座,岂不是引人注意?
罢了,捧起盛着米饭的白玉小碗,宁姝就当眼睛瞎了,看不见对面的秦琅,一口饭一口菜的吃着。
两人间的反常被四房的秦逍和夫人容氏看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然宁姝不去看他,那狗东西却时不时过来恶心她。
夹起一片笋,宁姝就感觉到对面再度射过来一道挑衅的目光,她一个不察,将笋片上一个藏在底下的辣椒也吃了下去。
辛辣带来的刺激感在舌尖迸发,宁姝被辣得两眼都开始眩晕了起来。
“快,你们谁的是凉茶,给我喝两口!”
拿起自己的杯子,发现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宁姝欲哭无泪,求助左右的小姐妹们。
秦琳和秦h见宁家表妹被辣成这样,赶紧将自己的凉茶给了她。
宁姝手忙脚乱地喝了几大口,好半天才缓过来。
想起自己遭这罪都是因为秦琅这厮的挑衅,让她分了神没瞧见藏着的辣椒,宁姝喝完凉茶抬起头恶狠狠瞪了对面的秦琅一眼。
然在秦琅这里,她这凶狠的一眼却没有起到作用。
秦琅自她咳嗽起便看了过来,准且来说他的兄弟们都被宁姝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秦琅只瞧见少女本来还粉扑扑的脸像是被火燎了一般,整个红了起来,连花瓣似的唇都艳如烈火。
再对上少女的脸时,他被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瞪了一下,但秦琅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凶狠,只觉得全身好似窜过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胸腔里那颗东西都猛然跳了几下。
第17章 反击
他呆愣地看着少女灿若朝霞的面庞,直到上首的秦老夫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瞧见是宁家丫头引出的动静,关心地问道:“宁丫头这是怎么了,可有大碍?”
宁姝连灌了几杯,才将那股子辛辣之意压下去,听秦老夫人关心她,宁姝拭了拭嘴角残留的水渍,缓声道:“多谢老夫人关怀,只是不小心误食了辣椒,没有什么大碍。”
秦老夫人听这话,哦了一声,看了身边的贾婆子一眼,眼带笑意道:“宁丫头果然是长在江南的姑娘,口味清淡吃不得辣,不像我们家那几个,成日里无辣不欢的。”
被秦老夫人点名的几个“无辣不欢”的人纷纷抬起了头,包括秦琅在内。
瞧他第一个抬头,宁姝心里不出意料地嘀咕了几句。
果然,连口味都不对付,注定是对头!
“也不全是,也有不少扬州人喜好辛辣的,只我不行罢了。”
宁姝趁着众人说笑的空档,再度睨了一眼秦琅,眸光一如既往地不善。
秦琅好似才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地避开了少女的目光,低头闷声不吭地扒起饭来。
宁姝瞪完就与秦家姐妹说话去了,自然不会注意到这厮的反常。
用完饭后,众人皆肚饱腹胀的,宁姝想着去散步消消食,再找个幽静的地儿练练她好段时间没有碰过的琴。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算是平日里伺候主子的丫头婆子小厮也会想自由地在山野中走走。
燕语是个爱玩的,说要去林子里采花,宁姝便放她去了。
莺声是个稳重安静的性子,哪也不去,就守着宁姝,宁姝让她去自己逛逛都不去。
宁姝便带着莺声寻了个僻静的地儿,是距离行帐不远的一处青石上,仍旧临着那一弯小溪,微风拂来,夹杂着草叶的清香,又给人添了几许空灵与静谧。
莺声用帕子扫了扫青石,宁姝心情美美地坐了上去,接过莺声递过来的琴,放在腿上,开始调起弦来。
也许是地处幽凉,宁姝和莺声都感觉到了浑身透着一股子凉气。
“姑娘,这里还是有些凉气,我回去拿件披风过来吧。”
宁姝不以为意道:“不过一点点凉气,算什么,不必去。”
宁姝无所谓,她觉得自己身子骨硬朗地很,这点凉气还奈何不了她,然莺声不这么觉得,总将主子的身体康健挂在首要的位置,摇了摇头,坚决道:“不行,若是真因为这一点点凉气侵了体病了可就麻烦了,姑娘且等等,我去去就回。”
宁姝看着莺声急匆匆远去地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附近不远便是英国公府的人,游人也都是盛京名士权贵,宁姝一人在这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葱段般纤白的指尖轻轻在琴弦上划过,一串清脆灵动的音符泻出,让满山翠绿都染上了几分灵气。
宁姝觉得爹爹说得很对,奏一奏琴,确实可以养养她的性子,琴声一响起,宁姝的心确实静了几分。
不知何时,英国公家行帐附近,秦琅被人半拖半拽过来,脸色拉得老长。
“上回就让你回去打听你三婶身边的姑娘来历,你倒好,打听了这么些时日都没有消息,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
西陵侯府今日自然也出来游玩了,只是来得晚些,裴子风想起了好友一直没给他回应,急吼吼地找上门,将人堵得死死地,想跑都跑不了。
“行了,屁大点事这值当你来家门口堵我……”
知晓好友是冲着那个扬州泼妇来的,秦琅哪哪都不舒服。
她哪里好,值得这么多人围着她转?
就连自己地好友裴子风也专门跑过来问东问西,这让秦琅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和烦躁。
“什么叫屁大点事,说不准我和人家成了,这就是你嫂子,还不上心些!”
裴子风忆起那日的惊鸿一瞥,少女如芙蕖般动人的面貌,他心中便是一颤,将话说大了。
秦琅眉心蹙得更厉害了。
“她休想!”
神色一凛,秦琅恼声道,语气愤愤。
“你这是吃炮仗了?”
裴子风见好友这样反常,扬眉问道。
“你不知晓,姓宁的不是什么好人,就是装得温柔娴静,实则泼辣无道恼人地紧,最好别去沾她。”
秦琅暗自思量着,想将人吓退,任哪个儿郎都不去沾她才好。
然秦琅的希望落空了,因为裴子风只听到了那个宁字。
“姓宁?又跟你三婶在一块,那便是你三婶娘家的侄女!宁太傅的孙女,扬州刺史的千金……”
“甚好甚好!”
裴子风一路猜下来,面上大喜。
“甚好什么?”
秦琅突然有些见不得好友笑得这样灿烂,闷声问道。
裴子风心情极佳,话语间也含着轻快笑意。
“本来我还怕人家身份过低,像你家二房那远方亲戚一样,你知道的,我母亲这个人,我虽不是宗子,但若是瞧上的姑娘身份过低,母亲也是不愿的,这下好了,扬州刺史的千金,母亲定然不会说什么,哎,就怕人家姑娘瞧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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