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着妻子的手,两人赶到了延寿堂,到了秦老夫人屋里。
“母亲。”
问安完,夫妻两人坐下,感受着延寿堂喜气洋洋的气氛,与秦老夫人说了几句家常,不禁问道:“母亲这回怎么召儿子召得这么殷勤,是有什么事要讲?”
秦进虽是个武夫,但心思也算细腻,笑呵呵地问道。
“瞧你说的,娘就不能是想你了……”
秦老夫人笑斥了儿子一句,让秦进连连告罪。
“其实老婆子还真有个事,是关于大郎的……”
秦老夫人笑呵呵地,目光落在儿子儿媳身上,语气带着商量。
毕竟大郎是他们夫妻的长子,又是世子,婚事上马虎不得,秦老夫人想,自己就算是相中了宁家丫头,也不能越过儿子媳妇擅自做主,还得商议商议。
“大郎?不会是婚事吧?”
长平长公主稀奇地跟着问了句,心中直觉告诉她有可能是长子的终身大事。
秦老夫人见儿媳猜对了,笑容满面答道:“不错,我相中了一个姑娘,觉得配大郎很是合适……”
“是哪家的姑娘,母亲说来听听……”
长平长公主也不是什么专横迂腐之人,若婆婆真的给长子寻了一个般配的好姑娘,长子若能点头,她自然乐见其成。
“这姑娘说来也是亲戚,是老三媳妇娘家的,宁家的女儿,单名一个姝字的,模样俊,爱说爱笑,知书达理的,我瞧了便喜欢。”
秦老夫人乐呵呵地说着,将人夸了一通。
“扬州那个宁江的千金?”
英国公秦进身在仕宦,自然也听说过这一号人,比他小几岁,当年探花游街,可是迷倒了不少盛京闺秀,当然,秦进不只是因为这点而记得人家,实则是每年都要听他那大舅哥夸上几嘴,都是赞扬宁江功绩的,圣眷颇浓,瞧出征前大舅哥的意思,怕是今年就要升迁。
多方考虑了一下,秦进给了妻子长平长公主一个眼神,紧接着道了一声不错。
长平长公主也是细想了一番,忆起宁家满门清贵,也顺势夸了一嘴。
秦老夫人见儿子儿媳都没有什么抗拒,便再接再厉道:“阿芷是皇家出来的,老婆子也不拐弯抹角了,如今我英国公府已是富贵煊赫,无几家能相比,再没理去配那重权在握的人家,宁家很好,清贵人家,太傅也是一等一的清流名士,深受陛下尊敬,宁江治理扬州多年,政绩瞩目,为人又是同其父一般高洁清隽,若是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是我国公府之幸,阿芷你觉得如何?”
第21章 管教
秦老夫人一直秉持着忠直的理念,尤其家里还有个皇家出来的儿媳,说到这种话题时,秦老夫人姿态敞亮,也不遮掩。
长平长公主听婆婆说了一大通推心置腹的话,面色也软到了极致。
长平长公主本就是个温柔如水的性子,这时候神色便愈发柔和了。
“儿媳也觉得母亲的话十分有理,宁家当真是十分适合我们国公府的。”
长公主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将自己划为英国公府的一份子,让秦老夫人眸色和缓。
“不只是适合我们家,还适合我们大郎。”
气氛达到了一个比较和谐的地步,秦老夫人不由得将话匣子打开了。
“哦?怎么说?”
秦进夫妻都产生了兴趣,尤其秦进,还挑了挑眉,想听听母亲能说出什么来。
“我们大郎性子沉静,话不多,整日闷闷地,那宁家丫头正好相反,性子热络喜俏,两人凑在一处,倒是个互相补给的,定然和美。”
秦老夫人笑眯眯地,看起来心情极佳。
“那当真是极好。”
长平长公主还未曾说话,身侧的丈夫便喜气洋洋地说了句。
秦进偶尔也会觉得两个儿子差异太大了些,大的整日像团水,幽静地过头,小的倒是活泼,就是也有些过了,太闹腾,像是一团火,走哪烧哪,从小到大给他惹了不少事,让他颇为头疼,他不禁想,以后该给小的寻个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镇得住这小混账!
“大郎的事多谢母亲挂心了,我与阿芷会好好考虑的。”
秦进聊到儿子的婚事这样的事,心情也是轻松活跃了几分,姿态犯懒地靠在圈椅上,语调中含着笑。
长平长公主忽然想起今日的晚宴,追问婆婆道:“那今日的晚宴,宁家丫头也会在场吧,正好瞧瞧……”
想着晚宴人多,叫上来瞧瞧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也能全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是个极好的时机。
谁知婆婆听了这个,却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阿芷怕是要落空了,宁丫头今晚不会过来……”
“嗯?”
英国公秦进也跟着嗯了一声,神色疑惑地看过来。
秦老夫人提起这个就是一肚子气,拍了拍罗汉榻的扶手恼道:“这个就要去问问你家那个混小子了,将人姑娘弄伤了,如今正在她姑母院里养着呢。”
秦老夫人简单将那日南山踏青的事说了出来,引得英国公秦进脸色一沉,就想回去揍孩子,但被秦老夫人劝住了。
“行了,要管教孩子回去再管教,马上宴席就要开了,你走了算什么事。”
秦进一想也是,便打算忍忍回去跟那小子算账了。
捅出来的是都这样了,没捅出来的定然更猖獗,这个死小子,看他回去怎么抽他,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怀着一肚子气,秦进拉着妻子的手,陪着母亲去了正厅。
正厅名叫如意厅,今夜秦家人皆聚于此处,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处处都是谈笑声,看起来异常美满。
然秦琅的心情却一点都不美妙,因为他时不时都能撞见父亲用眼神凌迟他的目光,这让他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心神更乱了。
爹不会是发现他跟三皇子打架了吧?
秦琅心事重重,不敢再抬头,只目光随意在小辈席位上游移着。
目光掠过他那些堂妹所在的区域,见仍然没有那道身影,秦琅不由低头沉思。
难道那日怨他拉得太狠了,她伤得很重?
要不然怎么哪哪都不来……
晚宴散去,公子姑娘们跟着大人各回各家,秦家双生子也是规规矩矩地跟在父母身后,踏进了濯英院。
一踏进院子,国公爷秦进对着守门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便轻车熟路地将门给关上了,看起来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
秦琅面色一垮,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秦珏无奈地摇了摇头,然看到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即将要挨揍,唇角还是忍不住掀起了一抹弧度。
没法子,父亲揍弟弟的场景却是有趣极了。
“跟进来。”
秦进语气森森地对着后头来了一句,很显然是对秦琅,众人心知肚明。
丫头婆子跟到了主屋便不再向前,只在主子进屋后将门阖上了。
“跪下!”
国公爷秦进一声暴喝,那一下将身侧的长平长公主都唬了一跳,忍不住在后面掐了一下丈夫的后腰,结果触手都是硬邦邦地,长公主白费了许多力气。
秦珏知道这肯定不是在说自己,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身后正垮着脸的弟弟。
秦琅跪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跪前瞪了一眼无情无义的兄长,顺带向母亲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然长平长公主垂眸不语。
这是她与丈夫商量好的,她宠她的,丈夫揍丈夫的,两人原则上互相不干涉。
“说吧,自我出征后,你小子干了些什么破事,你最好老实交代,要不然保管你屁股开花!”
国公爷秦进自墙上取下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灰色藤条,秦琅一见那藤条,脸色便忍不住皱了起来,皮肉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老家伙也不知道从哪找的玩意,就那么一条细细的藤,看着那么不起眼,抽在身上简直是一道酷刑,而且被这藤打过后身上还不见伤,诡异地很!
秦琅是被这藤从小抽到大的,抽断了便换一根新的,不知道用了多少。
如今又看见这藤,秦琅心中苦不堪言。
“爹,我招了,我招了,你打轻些……”
到了这个地步,秦琅也不挣扎了,乖觉地地说着,眼中带着希冀。
“说说看,要是漏说了一个,就加十藤。”
秦琅眼皮子颤得厉害,像个鹌鹑一般应了,木木地说起了这两月来他的的种种“恶行”。
“三月初二,三皇子在马球场上挑衅儿子,儿子跟他打了一架……”
“没输。”
秦琅停顿一瞬,偷瞄了父亲一眼,将后面两字补上,国公爷气得脸皮抖了抖。
“三月十四,和裴四去平……平康坊,跟不对眼的几个家伙比试了一番,些许影响了那儿的生意。”
又是一记灾难临头,秦进黑沉着脸,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还有呢?”
“三月下旬的时候,儿子不记得是哪一天了,从西陵侯府回来,在路上瞧见杨御史上早朝,就是那个最喜欢弹劾我、找我麻烦的杨御史,偷偷把他马放走了,然后……”
秦琅说着,脑袋渐渐垂下了,看着便心虚不已。
秦进长叹了口气,目光发沉没有说话。
早朝时间严苛,加上那杨御史家住在永平坊,距离宫城较远,如若失去了代步的马儿,十有八九是要误了早朝的,误了早朝,至少罚三个月的俸禄,这死小子……
“还有呢。”
秦进已经面无表情了,就连长平长公主也叹了口气,兀自玩着自己的指甲去了。
“没、没了。”
秦琅眼珠子一转,掩去了别样的情绪,佯装镇定道。
秦进看着还在遮遮掩掩的儿子,怒极反笑道:“少了什么没说吧?宁家丫头那脚伤是怎么回事还要你爹我给你一一说来?”
秦琅撇了撇嘴,知道这事没瞒住,但也不意外,因为这事偌大的英国公府也只有祖母敢说了。
“儿子知错了……”
到了如今,秦琅回想起那天的事,心中虽气,但也无力辩驳,然秦琅觉得,如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般,不过倒是会放轻些力道……
啪!
藤条抽在了秦琅的背上,那股凌厉的痛感瞬间席卷了他全身,让秦琅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亏你还是个爷们,居然欺负人家姑娘,确实得好好管教一番了。”
“可还有没交代的,现在一并说出来,你爹我还能手下留情些。”
秦进执着藤条,面色阴沉道。
“这个……”
秦琅想起了亲蚕礼那日,自己为了吓姓宁的而干出的蠢事,还被舅舅踹了一脚,委实难以启齿,便支支吾吾了起来。
还没等他下定心思将其说出来,秦进便没了耐心,用藤条指了指一旁的秦珏道:“既然你不愿说,那便不为难你了,大郎,你来说,还有什么是他没交代出来的!”
秦珏看着那根夺命藤条在眼前晃了晃,心中也是惊惧了一瞬,生怕也像弟弟那样挨一藤条,遂立即站出来回禀道:“回父亲,却有一事二郎没说,是亲蚕礼那日,二郎他……”
秦珏自知维护不了弟弟,也不大想维护他了,长这么大,他给这个无法无天的弟弟大的掩护还少?是时候叫他吃点苦头了。
将那日的事娓娓道来,秦珏口齿伶俐,将细节都一并交代了出来,比如说弟弟是如何拿着那虫子追着宁家姑娘跑得,宁家姑娘有多害怕多狼狈,宁太傅有多生气,舅舅将人踹得有多利落。
他作为从始至终的见证人,秦珏无疑是最适合交代这事的。
当晚,据守在门外的丫头说,国公爷将二公子抽得鬼哭狼嚎,还是被大公子背着回去的。
闲得无聊地丫头还特地一声一声数了过来,足足有五十藤呢!
夜半,经过了一番亲密□□的国公夫妻清理了完毕,相拥着躺在床上,商议着小儿子的破事。
“明日我便押着那臭小子去棠梨院谢罪,让他给宁家姑娘好好道个歉!”
跟爱妻亲近完,秦进犹不解气,恨恨道。
秦进为人刚肃严谨,最是看不得小儿子这种混不吝的做派。
“不妥。”
谁知这主意刚说出来,就被妻子否决了。
第22章 浴佛
秦进微阖着的双目顿时便睁开了,满心不解的看着妻子道:“什么意思?”
长平长公主懒懒地勾着丈夫的头发,一张玉面娇艳动人,虽已到了三十五六的年纪,两个孩子也都十八了,然看着还是双十年华的模样,一颦一笑一如当年,只是添了几许妇人的成熟风韵。
她嗔了丈夫一眼,那一眼波光流转,又携着些□□过后的妩媚,秦进只看了一眼,差点又起了火,但想到他们现在正在谈正事,遂慌忙压制了回去。
长公主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丈夫一眼,轻斥道:“说你是个武夫果然一点错也没有,宁家姑娘为何受了伤却也不声张,不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吗?她姑母是我们府上的三夫人,人家肯定是不想撕破脸的,你若是将人押过去赔罪,到时全家上下都知道了,你让宁家姑娘如何在府上待,不得连夜收拾东西回扬州,别忘了母亲还想……”
“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就行。”
妻子一番话点醒了他,秦进歇了心思,瞧着妻子琼玉一般的娇颜,又悄悄起了心思,但很快被妻子制止了。
“你歇着吧,明日还要进宫,我可没精力跟你闹,快睡!”
长公主翻了翻身,背对着不再理他。
秦进想想也是,明日不能误了明日进宫面圣,遂将妻子搂进怀中,阖目睡了起来。
……
四月初八,浴佛节。
这对盛京来说是个热闹的日子,慈恩寺一年一度的浴佛节就要来临,届时盛京百姓将会齐聚于晋昌坊,来欢度这个盛大的佛节。
自先朝起,佛教便是举国上下尊崇的教派,无论盛京有多少外来教派涌入,教派,景教、拜火教还是摩尼教,甚至是本土的道教,与如今的佛教相比都差了一些,上到天子,下到民众,皆是堆佛家信奉不已,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浴佛节的盛况。
浴佛节这一日,上到皇家贵胄,下到黎民百姓,皆可以进入慈恩寺礼佛,欢度浴佛节。
届时天子也会到场,观看浴佛礼。
浴佛礼期间,慈恩寺的沙弥还会为来礼佛的善男信女准备香汤水和糕糜,并奉上斋饭。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权贵富豪们,偶尔也会有想尝尝清粥小菜的时候。
浴佛节期间,最为吸引人的还是其中被雇来表演的百戏伶人、杂耍舞狮之类的热闹活动,也让普通百姓在这一天大饱眼福。
浴佛节前夜,宁姝兴奋地睡不着,几乎到了子时才堪堪入睡,好在她本就精力旺盛,才不至于在第二日呈现出倦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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