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冷冰冰的建筑并没有让大家感到无趣,相反的,他们更加迫切地想要成为陈冬梅口中的“驭水者”。
汹涌激荡的,不止是大江大河的波浪,还有他们血管中难以平复的赤诚。
他们仿佛看到了被混凝土建筑驯服的自然野性,看到了飞流直下带起的灯火辉煌,甚至还有蜿蜒千里滋养的鱼米之乡,深不可测蓄养的麋鹿之饶……
翻开了书册的第一页,陈冬梅扫视着下面那些真挚的目光,微微的勾起了唇角,“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将来都能成为一名出色的‘驭水者’。”
与此同时,袁奕的脑海里响起了最后一个任务开启的声音:
【叮!
主线任务“赤心报国·水利工程建设”已开启!
请拯救者利用天赋与技能全力以赴地完成任务!
拯救者任务完成度:50%】
——
工学院男女比例失衡,男生寝室有独立的一栋楼,因为女生太少,所以之前都是分散住在其他学院的寝室楼里。
入学的前两天,袁奕暂时住在管理学院的寝室,后来文学院的宿舍腾出了一层,这才收留了所有工学院的女生。
青华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很高,工程专业的分数要求更高。
这就导致了报考工程专业的学生不多,水利工程的学生更是少之又少。
水利工程今年只开设了一个班,全班四十个人里,女生只占了十分之一。
四个人,连一间寝室都凑不满。
“咱们晚上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好啊,我带了我们家乡的蜜枣,你们尝尝?”
“哇!好甜啊!”
“未来四年,大家多多要多多关照啊。”
“我好像是咱们最小的,不过,小八这个称呼还挺可爱的。”
……
听着隔壁英语专业的姐妹们热闹的交谈声,袁奕这边的寝室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袁奕和另外两个女生坐成一排,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芹手里的一针一线。
“你看,这样缝过之后,是不是看着就好多了?”白芹将缝好的衣裳交给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
缝过的针脚藏得很好,灯光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缝过的痕迹。
女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惊讶地称赞她道:“芹姐,你这手艺比我妈可强多了!”
这个戴眼镜的女生叫李佳林,是个东北的姑娘,城市里长大的她性格大大咧咧的,平常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自带一股喜剧效果,尤其是配上她那夸张的表情,袁奕一度怀疑她原来是唱二人转的。
缝完了衣服后,四个人又凑在一起,继续着刚才没聊完的话题。
李佳林美滋滋地穿上缝好的衣服,说:“阳,你还没说你有啥糗事呢,你不是当过知青吗?肯定有不少故事。”
坐在袁奕旁边的女生脸倏地红了,抿了下唇,娇滴滴的声音比林黛玉还要温柔。
“我,我其实没啥故事,就是忙着天天学习。”
女生叫胡春阳,家是江浙的,是从高考大省河蓝考上来的知青。她插队那会,是村里的文艺骨干,十里八乡的乡亲都听过她唱黄梅戏。
大家都以为她以后能进文工团,可谁也没想到,这么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家最后竟然会报水利工程专业。
听了大家的故事,白芹只是淡淡地笑着。
她是寝室里年龄最大的,是来自南云省的土家族姊妹。她在福北省当了好几年知青,不过她似乎不愿意提起自己当知青的那一段经历。
那是她这辈子没办法遗忘的噩梦。
扫视着屋里的姐妹,袁奕并没有在胡春阳和李佳林身上看到蓝色的光芒,只有白芹的身后氤氲着淡淡的蓝色。
看样子,大家虽然住在同一间寝室,但最后只有白芹会和她一样,从事水利相关的事业……
她们聊得正开心,教学秘书忽然敲开了她们寝室的门:“袁奕,陈教授让你去她的办公室一趟。”
陈?教授?
袁奕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教学秘书口中的陈教授。
陈冬梅回归校园教书,身份自然从陈书记变成了陈教授。
袁奕回道:“好,我马上过去。”
办公室里,袁改明正在翻看着一册报告,分明在尽力忍住笑意,可每每瞥到右下角的那个名字,他的眉毛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上扬。
那是秦奋递交的飞龙峡工程的阶段任务报告书。
每完成一个阶段,工程的负责人都会递交一份报告书,上面记录着这段时间的工程完成情况,还有各项任务的完成度,最后还有下一阶段的任务目标。
参与工程的人员名字也会记录在上面,类似于出版读物的作者。
手指一遍遍地摩挲着报告书上“袁奕”这两个字,袁改明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
看他想笑又为了保持严肃不敢笑的样子,陈冬梅真想用手指把他的嘴角扯起来,“当初不让她干工程,怎么现在倒开心起来了。”
“咳咳,”袁改明清了清嗓子,放下了手里的报告书,“看来那句话说得确实不错‘严师出高徒’,女孩子也应该吃些苦才是。”
“报告。”
正说着,办公室外就传来了袁奕的声音。
袁改明整理了下衣服,坐得更端正了些。
高兴归高兴,在孙女面前,总要保持着身为爷爷的威严才是。
陈冬梅:“进。”
晚上,办公室里的老师都下班了,就只有袁改明和陈冬梅两个人。
不过袁奕还是守着当学生的规矩,礼貌地鞠了一躬,向他们两人问声好,“陈教授好,袁……先生好。”
陈冬梅笑笑,很欣赏她的公私分明。
“叫你来是要交给你样东西,顺便问问,感觉大学的生活怎么样?”
袁奕:“挺好的。”
陈冬梅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勉强润了润唇,“那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袁奕是有天赋的,陈冬梅心里清楚,学校的教学安排对她来说太慢了,她应该拥有自己的学习计划。
袁奕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会尽快地学习完这些教材,充分把教材里的知识吃透。”
“然后呢?”
陈冬梅一边听,一边翻着抽屉里厚厚的一沓文件。
“然后考取水利方面的证件,成为一名合格的水利工程师。”袁奕继续道。
白天听完了陈冬梅的那一番讲述,她和班里的其他同学一样,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建设祖国出一份力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不过匆匆几十年,她必须要把每一分时间都用在刀刃上才是。
听了她的回答,袁改明赞许地点了点头。
倒是陈冬梅,刚才还在翻动的手指倏地停住了动作,悬在其中的一封信上半天没有动。
这个答案,并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重新直起身,陈冬梅脸上的表情黯淡了不少。
“这是秦奋他们写给你的信,”将那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连说话的声音都多了几分冰冷,“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那封信是几天前寄来的,一直收在陈冬梅的抽屉里。
“行。”
袁奕拿起信,刚走出两步,忽然又被她叫住了。
陈冬梅:“等一下。”
“这几天把发下去的教材挑一本,周末来我这做一套练习题。”
见陈冬梅没有要补充的意思,袁奕又问:“范围是……?”
“没有范围,你看了哪本就考哪本。”
袁奕:???
今天一共发下来八本书,每本书都有二百多页,距离周末只剩下五天,五天看二百多页的书……
别说是袁奕了,袁改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翻脸也太快了吧,之前还说会爱惜她这块材,这才开学第一天就开始故意刁难她了?
陈冬梅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了,是觉得太多了吗?”
“没,没有。”袁奕赶紧解释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
袁奕刚走,袁改明就忍不住替孙女出头了,“你什么意思,五天看一本书,你就是在故意找事。”
陈冬梅睨了他一眼,“严师出高徒,这不是你说的吗?”
袁改明:……
袁改明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她这是怎么了?袁奕也没招惹她吧?!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
周末一大早,袁奕就被教学秘书叫到了陈冬梅的办公室。
为了这场测试,袁奕每天废寝忘食地看书,终于把最薄的那一本教材看完了。
当她拿到考卷那一刻,不说胸有成竹吧,完全是不知所措。
除了那几道填空题都是书上的知识,后面的解答题完全超出了她的复习范围,不过倒也不算超纲,因为只是用到了别的书上的知识点。
这些知识点她平常上课时,曾经在别的课上听老师讲过。
袁奕飞快地写完了前面的题,看着解答题下面留出的那一大片空白时,按在卷子上的左手手指逐渐攥紧。
幸好,课堂上讲的那些知识她都还记得。尽管有些比较难,但她之前也预习过,所以咬咬牙还是能把过程都写出来。
“呼!”
一个半小时后,办公室外的走廊里传来了袁奕的一声叹息。
袁奕将练习题交到了陈冬梅手里时,她能清楚地看到印在纸上的几个手指印。
题是她出的,打眼一扫就知道答案是对是错。
对,对,对……对。
一共二十道题,尽管有些不是袁奕前些天复习的那本书上的知识,但她还是答了个满分。
她果然是个宝藏,总能给自己意想不到的惊喜。
只是看着这张满分的卷子,陈冬梅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我出的题有什么问题吗?”
袁奕老实巴交地摇摇头:“没有。”
陈冬梅将那张考卷放在了桌子上,风轻云淡道:“好了,你回去吧,下星期再来做一套练习题。”
见陈冬梅没有要说这张卷子的意思,袁奕便主动问道:“陈教授,我这张卷子写得怎么样?”
毕竟写了一个半小时,袁奕还是想看看这些天自己的学习成果如何。
陈冬梅淡淡地回了她三个字:“不及格。”
袁奕:???
第30章 农业工程专家和水利工程师(30)
在上大学之前, 袁奕已经做好了努力学习的准备。
大学并不意味放松,还有许多知识等着自己去学习,她需要与时间赛跑。
但, 她说的可是赛跑,不是和时间打拳击,而且还被按在地上爆锤!
仅仅是第一个学期,袁奕就感觉到了时间不够用:白天跟着老师上课学习,晚上还要挑灯自学, 甚至上个卫生间洗个澡都要记下几个知识点。
开学五个星期了,袁奕几乎把八本教材全部自学了一遍。
不为别的,只为在每周末陈冬梅的测试上, 能从她口中听到一句:“你及格了。”
只可惜,这过去的五个星期里,袁奕一次都没有听到过。
随着学习的深入, 袁奕发现陈冬梅出题并不局限于一本教材,里面涉及到的知识有时候会涉及两本, 甚至三本之多。
所以单看一本书怎么够?她必须“赵钱孙李”齐下手,“周吴郑王”一把抓, 才能够看懂陈冬梅出的题。
即便是这样,练习题上还有很多难点需要她仔细琢磨。
从办公室里出来,袁改明看了眼卷子上掉的那几根头发,心疼地问道:“题特别难吗?”
“不难, 就是涉及的知识太多, 我得再仔细看看。”
袁奕赶紧松开了手指,可那一缕头发之中还是有几根被她勒断了。
这是她在飞龙峡干活时生得毛病:
只要潜心钻研一件事, 她的手就忍不住地打圈绕头发,好像只要头发掉下来几根, 就能激发她的思路。
还好她的头发多,揪了这么几个月,不仅没秃反而更浓密了。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揠苗助长吧。
袁改明今天来是想带着袁奕出去吃饭的。袁奕整天都窝在学校里学习,都没有时间出去看看,老是这么埋头苦学怎么行?劳逸结合才是科学的学习方法。
可看到她为了解题时心急如焚的样子,他这个做爷爷的看得也是抓心挠肺。
看着她最后一道题马上就快写完了,袁改明也不敢再打扰她的思路,转身又走进了办公室。
袁改明两手背在身后,一脸怨念地盯着陈冬梅,刻意压低了些声音:“你是不是故意为难她?”
陈冬梅正在批改学生们的作业,头也不抬,轻飘飘地回了他一句:“当然不是。”
虽说自己和袁奕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她这个做奶奶的,心里的疼爱却一点不比他这个当爷爷的少。
看着袁奕没日没夜地学习,她的心也疼。
但更怕她的骄傲、她的自以为是会把自己给毁了。
没两分钟的功夫,袁奕便带着答完的练习题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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