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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下……”
芥川抬眼观察着太宰治的神态，发觉他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后，整个人都空白了。
等他回过神，发觉自己待在这个陌生的房间内，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已经在那边和太宰先生一起做饭了。
她是谁？
为什么太宰先生的态度那么和善？说和善也不太准确，芥川甚至觉得……或许是暧昧？
因为见面时，她就穿着太宰先生的外套，现在还穿着他的鞋子，还能如此自由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难道说，这个少女和太宰先生是那种关系……？！
所以，太宰先生一声不吭脱离黑手党，是因为他有了想保护的人，不想再待在那种地方了。
……这猜测似乎有点荒唐。
芥川很快就摇头，自己扼制了自己的思路。
太宰先生不可能是个恋爱脑的。
看着不远处手忙脚乱的两个，仿佛从没进过厨房的人，芥川起身，鼓起勇气开口：“那个，有什么要在下去做的……”
一开口。
两双晶亮的眸子同时望向他。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星。
“听我说芥川君……”
“其实，我们不小心把小鱼剁碎了，你能再去买六条吗？就要这么小只的就好。”
“麻烦买他们清理干净的那种。”
芥川：“……”
这比手还小的鱼是非吃不可么？
芥川神思恍惚地走掉了，临走前，阿铃塞给了他一些买鱼的钱，她当然不是觉得他没钱，就是，叫别人来家里吃饭，还让人家买食材，多不好意思啊！
他走后，铃夏和太宰治把厨房那边打扫了一遍，一人捧着一杯热茶坐下，打开了电视机。
“太宰，你以前在黑手党是干嘛的啊？”
铃夏抿了口热茶后，主动问道。
“……似乎什么都干？”关于自己那书写下来可能都要写几本的罪证，太宰治还真无法准确地描述自己究竟干什么，硬要说的话，“犯罪的。”
“那芥川君是你教导的，呃……代替你犯罪的弟子？”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嗯？”太宰侧了侧目，用极为无辜口吻说出了令人冒冷汗的话语，“怎么可能呢，我都是自己亲自上的。”
铃夏看他的目光霎时间一言难尽起来：“你怎么……”
她似乎很纠结，深吸了几大口气，又缓缓吐出，像是做好了什么心理准备。
“太宰，你说吧，你过去的罪证有多少？”
她想，她可以承受的。
“太多了，记不太清。”太宰治的语气特别真诚，“打个比方的话，阿铃你会记得你至今为止吃了多少块小蛋糕吗？”
铃夏：？？？
先不说这有些离谱的回应多令人火大，单单是这个人的态度，她就觉得很有问题。
铃夏放下茶杯，端正坐姿面朝他：“太宰，我觉得我们要认真地谈一下。”
太宰治也放下杯子，模仿着她的姿态，望着她的眼睛说：“嗯，好。阿铃请说，我会认真听的。”
“我现在是侦探社的员工，是正义的伙伴。”
少女指着自己，正气凛然：“你所有的响应，都将成为我考验你是否值得信赖的有力证据，请你端正态度，坦白从宽。”
“嗯嗯。”
太宰治不住地点头，语气诚恳：“好的！”
铃夏又被噎了一下，但她还是坚持把自己的态度摆好，将这次对谈继续了下去。
“你杀过人吗？”
“——有。”
没有一瞬间犹豫。
“杀过多少人？”
“太多了，没数过。”
“……那你为什么离开黑手党？”
“因为我心向光明？”
“太宰——！”铃夏被他气得炸毛了，抓起桌子上的糖果朝他脸上丢，“态度，请你好好回答我！”
“抱歉。”太宰道歉的非常迅速，语气也颇为认真，“这件事，现在我还不是很想说，总有一天，阿铃会明白的。”
“这个答案，可以么？”
他笑了下，眼中染上了些许温度。
铃夏鼓起脸颊瞪着他，看起来有些生气，又拿他没办法。
“那将来，你一定要让我明白啊。”
“嗯，会的。”
太宰作出了承诺。
这么一来，铃夏整理好的说辞就全都被打乱，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她甚至觉得，这场对谈并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
就算是从他那里得到的全是不利于他的答案，知道他真的是很坏很坏的人，她内心，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铃夏感到有些烦躁，烦到有些想哭。
她可能是个爱哭鬼，明明都没发生什么事，她却会产生这样莫名的情绪。
她想，那大概是因为，她从这场乱来般的对谈里，发现了自己的不美好。
自诩为正义伙伴的夏目铃夏，居然会接纳拥有如此多罪状的人。
她好双标。
不是合格的正义代表。
意识到这一点并为此感到难过的铃夏彻底没了继续询问的心思，她伸手抱住眼前的人，慢慢滑下去，枕着他的腿侧躺在地上。
“侦探社的大家知道这件事吗？”
半晌，少女如是问道。
“除了国木田君，大家都知道吧？”
太宰说。
那社长，乱步，还有与谢野姐姐，都知道太宰是黑手党，她也知道……
也就是说，大家都接受了这样的太宰，像她一样。
很好。
铃夏内心别扭的情绪一下减少了许多。
她辗转换了个姿势，面朝向他，指尖还捏着他袖口的绷带，一边扯着绷带往自己手指上缠绕，一边小声开口。
“以前的事情怎样都好，以后，我们一起做好孩子吧，太宰。”
“我想做个好孩子。”
太宰垂眸望向她，扯了扯唇角。
“……好。”
下一秒。
阿铃又突然扑过来，埋头在他腰间哼哼唧唧：“明明说要做好孩子，还把你被通缉的黑手党弟子带回家了，呜呜呜……”
“我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称职的好孩子！”
还没开始就先失格了。
“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工作，帮助更多人。”她的语气里包含着某种坚定的决心，“争取把你的业绩，拉成正数。”
就是不知道。
太宰到底杀了多少人，她帮助人的数量，能不能追得上？
“太宰也要和我一起努力。”铃夏觉得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你也要好好帮助别人，为自己，呃……减刑。”
太宰很顺从她。
“为了阿铃，我会努力的。”
宰：其实咱俩半斤八两。
他是故意有问必答的。
第45章
“太宰先生，鱼，我买回来了。”
将塑料袋递出去的时候，芥川全身都是僵硬的。
“帮大忙了。谢谢你，芥川君！”
回答他的，是那个面带笑容的少女，她接过买来的鱼对他道谢，转头又跑去准备料理那几条鱼。
似乎从遇见他，太宰先生就只有让他买鱼时，对他说了一句话。
……被太宰先生讨厌，或者说，无视了么？
不。
肯定不是这样的！
铃夏将鱼一股脑全都倒出来，又用清水冲洗了两遍，洗的时候她还在想，果然这么小的鱼，自己上手开膛破肚就没办法掌握力道，还是专业人士来比较好。
她将鱼用先前买的竹签串起来，转头准备叫太宰治拿炉子，却发现芥川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就站在玄关处，目光呆滞，灵魂不知道去了哪里。
“芥川君？”
铃夏忍不住唤了声：“你还好吗？请到里面来。”
对方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机械，反应非常迟钝，哪怕是听到她的话，也迟了两秒才有所动作，甚至是同手同脚的，走进房间内。
……太宰先生在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啊。
铃夏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事。
“太宰先生，你家烤鱼的炉子呢？”
“在这里——”太宰治活泼的声音从隔壁响起，“阿铃把鱼拿过来，我已经点好炭火了。”
嗯，一个生活态度堪称摆烂的人，家里是不可能有烤肉架的，只有一个很小的，炭火炉子。
铃夏对此也没意见，反正就几条小鱼，也不需要多大的炉子，而且她也不喜欢火，这样就挺好的。
三个人围着一个小炉子席地而坐，盯着铁网上那几只小到不行的小鱼。
虽然很好奇为什么要吃这样的小鱼，但太宰先生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芥川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说。
鱼烤好后，被太宰先生亲切称呼的少女率先递给了他，然后他们二人才各自拿了一串烤鱼。
“……是错觉吗，感觉不是很好吃。”
“不是错觉吧，就是不怎么好吃。”
二人的对谈让芥川瞬间精神紧绷起来，难，难道是在说，他买的鱼不好吃吗？
“啊，我知道了！”
少女突然拍了下脑袋，急匆匆跑到厨房那边，拿了两三个瓶瓶罐罐过来。
“忘记放调味料了。”
她一边说着，又伸手把他还没来得及吃的鱼要过去，撒上两三种调味料，又放回去烤了两分钟。
时间到了后，阿铃第一个拿起烤鱼品尝味道。
这次，她很满意地点头：“好啦，很好吃的！”
一直盯着她等待她反馈的太宰治立马合十双手，笑眯眯地说：“那我开动了。”
“你好像在等我给你试毒一样。”铃夏小声吐槽。
“诶——阿铃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好过分！”
“在，在下绝对没有下毒的！”
听到这里，芥川终于慌了。
“嗯？”
铃夏有点莫名：“我知道啊，就是开玩笑啦。”
芥川垂下脑袋，轻点了点头。
嗯。
他就是担心太宰先生误会他。
每人两小只的鱼，三两口就吃完了，而且这种小鱼几乎没有鱼肉，坦白说……有种吃空气的感觉。
“下次钓鱼的时候绝对要去鱼很多的东西，绝对 ！”
没吃饱的铃夏对此已经颇具执念了：“我们下次要带好一切渔具，满载而归。”
听闻少女这么说，芥川小声地询问：“之前那几条鱼，是太宰先生钓来的吗？”
“嗯，是哦。”
铃夏点点头。
芥川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宰先生亲手钓来的，如此重要的鱼，居然那么轻易被毁掉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早点提出帮忙，说不定去处理那几条鱼的人就是他，就能吃到太宰先生钓的鱼了……
这个认知让芥川非常懊悔。
外面似乎又开始下起了雨。
天色逐渐暗下来，屋子里吃完饭的二人打开看起来有些旧的电视机，电视里播放着某个旅游节目。
太宰治躺在榻榻米上，姿势非常随意，也可以称之为，散漫，毫无戒备心。
少女剥了颗糖果，低头喂给他，他也没什么反抗意愿地吃了。
而后，她捧着桌面上冒着热气的杯子，将目光又投向电视。
躺在她身侧的人，指尖缠绕着她垂于身后的发丝。
这份宁静且美好的景象，如果是出现在别人家里，或许很平常。
但这样的风景，是在那个名为太宰治的家里看到的，芥川龙之介感到一丝难以理解的荒唐。
他匆忙起身，说了声“打扰了”，就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生怕慢一步，自己会听到太宰治的声音。
听不到的话……
还能假装是今天的一场奇特冒险，一个梦境。
太宰先生也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什么都不曾改变。
起码。
他不应该变成这副样子。
夜晚。
芥川龙之介处理完上一份工作留下的残渣，回到黑手党的总部，汇报完工作准备离开时。
森鸥外叫住了他。
“芥川君，你见到太宰君了吧？”
少年的背影一顿，转过身，神态平静：“是，首领。”
森鸥外挑了下眉梢，颇有些好奇地问：“那个少女也见到了？”
“太宰先生的家里，确实有一个不认识的少女。”
芥川如实回答。
“铃夏……”他顿了下，似乎有些不确定，“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是。”
芥川垂下眼眸：“她说自己叫夏目铃夏。”
“夏目？”
森鸥外将双手交迭着抵在下颌处，若有所思：“夏目啊……”
觉察到对方的异样，芥川多问了句：“首领，她有什么问题吗？”
“目前还不知道，似乎是个异能力者。”
关于自己被对方送进警察局这件事，森鸥外并不想要更多人知道。
只是……
那个少女是和夏目老师有关系吗？和夏目老师有关的人却进了武装侦探社……
这可真是，有些令人心情不愉快呢。
芥川沉默了。
他甚至感到了一丝，安心。
太宰先生身边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所以，太宰先生和对方如此亲近，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在的。
嗯。
太宰先生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接着，芥川又感到了不满。
为什么什么都没改变的太宰先生，选择丢下他离开黑手党……
是认为比起他，那个少女的价值更高吗？
不可能的。
他怎么可能会输给她。
“已经走掉了哦。”
太宰治的房间里，芥川离开后，铃夏就放下茶杯，去扯躺在那里装死的人的衣服。
一边拽他还一边嘀咕：“你干嘛不和人家好好讲话，不是你的弟子吗？他看起来很在乎你。”
“啊啊啊～”
太宰躺在那里捂着耳朵满地乱滚，任由铃夏怎么拉扯，他就是不愿意从那里起来。
“我不要！不要！”
“阿铃好过分，居然又强迫我！”
“只是让你从地上坐起来而已，哪里算是强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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