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一起跪在正中间,瑟瑟发抖。
皇帝怒然而挥,几张写满密密麻麻字的信纸被甩落在任运光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几眼,仅是几眼,便有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一路往上蔓延。
忙不迭地磕头,“陛下,臣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啊!”
“冤枉?大皇子收集到人证物证具在,你有何冤枉!”
“买卖官职,收受贿赂,你好大的狗胆!”
“一个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便让你收了这么多银子,若是让你爬到更高的位置,岂不是要毁我大瑨官场秩序!”
吏部左侍郎几个字再度窜入苏珞浅耳中,她眼睫一颤,倏地想起来自己是在何时听到过这几个字。
她小心翼翼抬眸看向身旁的陆璟肆。
便见他神色一派正常,似是对这个场面早有预料。
营帐正中间,任运光额头磕出鲜血,老泪纵横地哭求,“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皇帝怒火冲天,“吏部左侍郎任运光买卖官职、收受贿赂,数目极大罪大恶极,着革去官职没收府邸及一切财物,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陛下饶命...饶命啊...”
皇帝的命令一下,外头的禁军立刻上前,将任运光和任元玉拖下去。
从始至终,任元玉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在被拖下去时,惊恐的眼神呆滞地望向苏珞浅这一边。
第94章 停吗?
苏珞浅被她盯得脊背一凉,正要望过去时,便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低声道,“别看不干净的东西。”
话音一落,苏珞浅便反应过来。
刚才任元玉那惊恐的眼神并非是看她,而是看她身旁的这个男人。
在这一瞬间,好似所有的事都连接起来。
她想开口,但眼下并非好时机。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皇帝显然已无心继续宴席,怒然拂袖,直接离席。
临走前,还不忘叫上承安王和太子。
陆璟肆摸了摸苏珞浅的脸颊,众目睽睽之下,他终究是忍住没吻她,只轻声道,“有什么问题,待会儿我都会回答你,现在先回去。”
话落,他便起身和太子一道跟着皇帝离去。
原本好好的宴席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搅得一团糟,只得由皇后善后。
秦舒凝有孕在身,周胥珩没在她身侧,她下意识来到苏珞浅旁边,抓着她的手。
苏珞浅以为她是受了惊吓,担忧道,“嫂嫂,你还好吗?”
“浅浅,你还好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尽管这个场合不太对,但苏珞浅还是微微弯了唇角,答道,“我没事。”
秦舒凝稍稍放心了些,刚刚见她面色不虞,还以为是被吓到了。
“那就好,我也没事。”
皇后命其他人散了,转身看向她们二人,终是不太放心,又派了两个太监掌灯将她们送回去。
不过现下陆璟肆和太子都在圣上那儿,她们回去也无事,秦舒凝便让苏珞浅到自己院中坐一坐。
在秦舒凝那儿,苏珞浅听到了关于那日小红马受惊事件的完整版。
秦舒凝啧啧称奇,“王爷这一招真是永绝后患。”
朝堂之事她们不好妄议,但在这方面,苏珞浅是相信陆璟肆的。
如若任运光真是清白廉洁,那陆璟肆便绝不会栽赃冤枉他。
两人聊了一会儿,一直到戌时过半,太子和陆璟肆一同回来。
陆璟肆从圣上那儿出来时便被告知苏珞浅在这儿,因此他便跟着太子一起过来。
正好领了人,回自己的小院。
这回,他没再非得让苏珞浅扶着自己,而是紧紧牵着她的手。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梳洗换过衣裳之后,陆璟肆才拉着人在桌边坐下。
正要开口,便听得外间承影的声音响起,“王爷,太医过来给您换药。”
陆璟肆剑眉微拧,正欲出声将人喝退,苏珞浅已经先他开口,“劳烦太医进来。”
房门打开,太医拎着药箱进来。
这两日在苏珞浅无微不至地照料下,陆璟肆的伤恢复得很好。
换过药,太医嘱咐道,“王爷,伤口恢复得不错,不过还得确保不再拉扯到患处。”
陆璟肆心思完全不在这上边,见换完药,便挥退了人。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他抬手为苏珞浅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全都问出来。”
苏珞浅抬眸看他,那双盛着盈盈秋水的杏眸里,只倒映着他的身影。
她倒也没和他客气,直接问道,“来天路山那日,我醒来时,马车车窗下站着的人,是任元玉是吗?”
“是。”
“那日在马厩,小红马受惊,是她故意所为是吗?”
“是。”
“在此之间,你去找过任运光?”
“是。”
她问得干脆,他答得大方。
话已至此,苏珞浅大致明白了些。
想来是这任元玉几次三番扰得陆璟肆耐心全失,先是警告了一番任运光让他管住任元玉,但那父女俩不知是如何想的,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陆璟肆顺手一查,正好揪出任运光买卖官职的事。
但随即她心中又有个疑问,“且不说那任运光为官如何,就单任元玉而言,你不喜她?”
任元玉容貌清婉,颇有气质,这样的人他也不喜欢吗?
闻言,陆璟肆眉目微沉,抬手捏住她的脸颊,语气森森,“我在你眼里,是此等见谁都能扑上去的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珞浅下意识想要掰开他的手,却掰不开。
她心中微讪。
就是因为他好像见谁都没兴趣,所以她才觉得奇怪。
陆璟肆见她眼底写满困惑,当真是在疑惑这件事,胸腔里积着股无名火。
他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将她放到床榻上,并不是很怜香惜玉的力道,随即又俯身过来,咬牙切齿道,“我要扑也只扑你一人,听明白了吗?”
“啊?”
苏珞浅怔怔望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他湿热的吻堵住了唇。
她轻“唔”了声,下一瞬便被他咬疼了舌尖。
忍不住抬手抵在他肩上,却抵挡不住他越发深重地侵占。
陆璟肆挑开她的衿带,轻车熟路探入,掌心热烫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发颤。
苏珞浅急急推他,“唔...你、的伤...”
“不碍事。”
她上襦大开,只剩一件杏粉色的小衣半遮不遮,到了这个时候,任谁来也无法让陆璟肆停下。
苏珞浅缩着身子,水汪汪的杏眸里藏着葳蕤的灯光,咬着唇,仍要拒绝。
“不...不行...”
太医刚刚才说要不可拉扯到伤口。
陆璟肆空出一只手扯下床帐,又自己解了腰封。
一瞬间,床榻间变得有些昏暗。
苏珞浅不太适应这视线,眼睫颤得不像话,有晶莹的、被逼得狠的泪珠从她眼尾滑落,没入鬓边墨丝中。
美人如画,媚眼如丝,雪腻酥香,是足以困住他的缕缕媚意。
陆璟肆低头吻住她的唇,勾着缠着,又在她白皙秀美的锁骨上留下点点斑驳。
苏珞浅轻哼一声,理智在溃散的边缘,拒绝的话逐渐小声,只剩下意识地轻吟。
“...停...”
男人长指往下探,探至亵裳。
不多时,那骨节修长的手指抽回,举到她面前。
他问道,“浅浅都这样了,还要停吗?”
第95章 四哥,纳妾吗?
苏珞浅脸色爆红,身子却已经软成一滩水。
羞恼地一口咬在他健硕肩上那个她留下的牙印上,呜咽着骂道,“陆璟肆...混蛋...”
陆璟肆完全覆下来,将人彻底拢住,深刻的嵌实惹得她吟哼一声。
他哑着声问道,“唤我什么?”
苏珞浅宛若浮舟,只能紧紧抱住他,任由他掌握。
低低泣泣的声音响起,“四哥~”
“...你的伤...”
陆璟肆吻她的唇,声线含糊,“你乖些,伤口就不会崩开。”
室内灯火阑珊,床榻内色变声颤,暖香四溢。
苏珞浅无力拒绝他,也拒绝不了他。
然而放任他为所欲为的后果就是——
后半夜银朱急急忙忙跑去敲太医的门。
可太医到了小院,却连卧房的门都进不去。
苏珞浅红着眼眶藏在锦被中,里头只有一件薄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里间旖旎气息未散,她起不来,也不乐意让陆璟肆出去。
他这副模样,那肩膀的牙印又被加深了些,背上还有些许指甲印痕,任谁一看都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于是太医只能在门口放下药和缠布,便被承安王喝退。
陆璟肆叫了水,待到一切安排妥当,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二人。
苏珞浅捂着薄衫领口,小心翼翼下床。
然而她才稍稍动一下,底下便传来异样感。
她愣在原地,随即脸红得不像话。
陆璟肆坐在不远处的圆凳上正准备换药,见她动作微顿,脸上羞窘,心底了然,起身便要来抱她。
却被苏珞浅娇喝住,“你不许过来!”
她的声音还有些哑,美眸圆睁,气鼓鼓地瞪他。
陆璟肆又坐了回去,“你能自己过去?”
苏珞浅,“......”
确实有点难。
稍稍直起身,便……
她欲哭无泪,却也不想陆璟肆来抱她。
他的伤口已经裂开了。
在床榻边侧坐了会儿,缓了缓,苏珞浅深提起一口气,强忍着不适,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快步挪进屏风里头的小浴间。
陆璟肆黑眸紧盯着她的背影,见她进去,放下手中的缠布,也跟着一起。
男人高大的身躯被烛火映衬在屏风之上。
他低声道,“四哥帮你?”
“你闭嘴!”
里头传来苏珞浅气恼的声音,随即浴桶里的水似是被人泄愤般地拍了下。
水声哗啦。
陆璟肆眼底藏着笑,没再逗她,只让她别泡太久,便转身离开。
屏风内热气氤氲,水声滴答。
苏珞浅一头墨发用青玉簪挽起,瓷白如玉的秀肩上印着点点红梅,间或有水珠滑落。
柔嫩的手臂搭在浴桶边缘,娇丽的脸颊枕着玉臂,另一只手往下。
不知是被热气蒸腾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苏珞浅脸颊红得彻底,贝齿紧紧咬住唇,止住即将溢出声的吟哼声。
不多时,那只手终于抬起。
她松了口气,任由热水将自己全身包裹着。
温热的水流舒缓着她身体的疲累,直到此时,苏珞浅才有空想起适才陆璟肆说的那句话。
「我要扑也只扑你一人,听明白了吗?」
男人低沉却有些恼怒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想起。
苏珞浅觉得自己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太明白。
他们二人是夫妻,这种事,陆璟肆和她做是再正常不过。
可是,他是承安王、是典狱司的陆大人。
按照大瑨律法,正三品的官员可纳三名良家妾。
即使不是那个任元玉,也会是王元玉、李元玉...
可他却说,他只会和她做。
这意思,是他不打算纳妾了吗?
可他为何不打算纳妾?
烛火映衬着窗外的树影照在窗牖上,夜风一掠,轻轻晃动。
苏珞浅秀眉微蹙,陷入沉思。
倏地,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性,心尖骤颤,像是一枚小石子投入一汪平静无波的清湖之中,随之荡起的波纹一圈圈漾开,久久不停歇。
那双被水汽晕染的杏眸下意识望向屏风处。
可她什么也没看到。
苏珞浅再无法心无旁骛地在浴桶中待下去,精致小巧的双足踩在地板上,带着湿漉漉的水渍。
她拎起搭在屏风上的里衫穿好,青玉簪被取下,满头青丝铺肩,发尾微潮。
她抿了抿唇,心跳倏地加快,面上却强装淡定地往外走。
外间的烛火已经被熄灭,里间倒是还亮堂着。
陆璟肆一身妥帖,坐在床榻边,看到她过来,轻笑道,“还以为浅浅在里头睡着了。”
苏珞浅抬手抚了抚鬓发,没有应话,低垂着眉眼上了榻。
她这副模样,娇羞有之,闪躲有之,但却与平时不太相像。
总之,不太正常。
陆璟肆眼眸微眯,视线定在她身上,眼见着她上床。
两人都没说话,他起身熄了烛火放了床帐,入了帐内。
苏珞浅依旧是抱着被子睡在最里侧,平躺着,乌黑秀发铺陈,曲线起伏,榻间昏暗的视线里,唯独她肌肤的那一抹白尤为明显。
陆璟肆伸手,直接将人拢进怀里,嗅她颈间的清香,低声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若是不问,浅浅今夜怕不是会睡不好。”
他以为她还在想任运光父女俩的事,但其实不然。
男人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强健有力。
在静谧的室内,显得尤为明显。
苏珞浅抿紧了唇,沉吟片刻后,终是开了口,“陆璟肆...”
“叫我什么?”
只是她一出声,便被男人打断。
她下意识改口,“四哥...”
陆璟肆这才满意地“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
“你是...不想纳妾吗?”
纳妾?
陆璟肆眸色骤冷,撑起身,目光紧紧盯着她,“谁说我要纳妾?”
他这副冷森的模样,苏珞浅已经许久没有见过。
有些愣愣地与他对视,下意识摇头,“没人说。”
陆璟肆紧拧着的眉心稍稍松了些,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又重新躺回去。
“不会纳妾。”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第95章 橘子酸吗
“一直不纳妾吗?”
“一直。”
昏暗中,苏珞浅终于适应这榻间的光线,能看清他的脸。
一直不纳妾的话,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43/105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