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一边吻着她被泪水和汗珠沁湿的侧脸和耳垂,一边像摸小动物一样,掐住她的后颈。
像哄睡一样低声问她,宝宝怎么这么娇气,哪里都爱哭……
真的很想死。
被自己惨的。
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裴知鹤的外表欺骗,觉得他真的是人畜无害的男妈妈。
男妈妈才不会用指腹蹭着她红肿的眼睛任她哭,也不会天都亮了,还不让她睡觉。
裴知鹤在床头看着她,黑亮的眸子微扬,不发一语。
“真的不用,我好得很。”
江乔怕他真要上手亲自检查,强行唤醒自己还没从混沌里恢复过来的脑子,费劲巴拉地想理由,“而且,你又不是那……那种科室的医生,你也不懂吧。”
裴知鹤轻笑,弯起细长的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她泛红柔嫩的脸蛋,“我是大外科出身。”
大外科。
她前两天才从论坛上听说过的词。
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上手,几个主要的科室都要实习过一轮。
即便最开始选的学生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但因为培养成本太高,学业太重,没几个人能坚持下来,已经被陆续淘汰了,只有几个很老的欧洲医学院还在坚持。
脑子好用了不起啊。
江乔破罐子破摔,眼角因为羞恼泛红,“……总之就是不行。”
给看是不可能给看的,索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没看见,爬起来去端粥。
她慢腾腾移动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天真。
不只是皮肉痛,连小肚子……都有些难以言说的酸胀。
这种感觉,和平常偶尔运动后,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感觉完全不同。
后者只是外面一层肌肉的酸爽,而前者则是从内部给她的教育。
无端端的,她又想起自己之前天真无邪,在某红色软件上搜年上恋人的优点。
其中有一条是,年上的恋人成熟稳重,有年龄差带来的信息差,能在日常生活中教会你很多东西。
真的很真,如假包换的真。
比如裴教授就是一位非常尽责的好老师,言传身教,让她永远记住了,人的七宗罪之一就是贪食。
上头的时候有激素水平托底,只是有一会会儿的不适,等到第二天早晨醒来,贪心的小姑娘总会吃到苦头。
而裴知鹤却神清气爽,连睡衣前襟的扣子也都系得规整,一下子从衣冠禽兽摇身一变,无缝切换到清冷温柔高岭之花。
江乔简直没话说。
强忍着怨气挪到裴知鹤旁边,被他扶了一把,连人带被子圈进怀里,下巴轻轻蹭了下她的头顶,很轻地吻了一下。
裴知鹤拿过床头放的玻璃杯,仔细地试了试温度,递给她,“先喝点水。”
江乔伸手接过来,这才发现,杯子里还很体贴地放了吸管。
裴知鹤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现在也是。
不用她说,就已经提前帮她想到了,她的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水是刚煮好的马蹄水,温度是熨帖的温热,清甜好喝。
非常传统的做法,让她入口的一瞬间,都快忘了自己现在人在哪儿。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搞到的。
但她只是恍了一会神,视线就被别的东西牵走了。
——明显就不是她尺码的睡衣松松垮垮,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纤细柔嫩的腕子。
还是那条她临出国前特意戴上的玉髓手链。
但,手链之下,雪白无瑕的皮肤上指痕遍布。
深浅不一的红色。
大部分是。
最靠近腕骨的位置几道泛紫的淤青,看上去甚是可怖。
她皮肤薄,本身就容易留下痕迹,在家里磕磕碰碰时也会留下印子,倒真没有太痛,只是……
江乔努力晃了晃头,把一些双手被牢牢扣住的影像赶出脑海,“我已经……洗过澡了?”
刚睡醒时她还没注意到,坐了一会才发现,并没有什么黏腻不舒服的感觉,很清爽。
“嗯,”裴知鹤半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松松地搭住她的腰,“睡衣可能有点大,是我的。”
“你的衣服都被你用箱子带走了,我找人帮忙去买了几件,一会送过来,白天如果你想出门,也有衣服换。”
江乔被衣服这两个字勾住,恍然问,“我的裙子……”
“裙子送去洗了,但就是有一些撕裂,我和……”
“好好好,”江乔耳朵根爆红,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我知道了,不能补我们就不要了,不用这么努力也可以的。”
可以了。
她只是个脆弱保守的小女生。
真的,不要再提醒她一些羞耻到爆炸的环节了。
裴知鹤喉间溢出低低的笑音,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刚刚她的那一下动作幅度有点大,衣摆松松垮垮地荡起,露出极细的一截软腰。
痕迹比手腕上更甚。
他眸色暗了暗。
江乔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腰后侧有两个极软的腰窝,圆圆的。
并不是很浅,正好能让他把拇指放在那里,把她的纤腰掐紧。
就是因为太好掐……
他好像,真的有点失控了。
第128章 年轻人,身体好
玻璃杯里的马蹄水很快见底。
江乔乖乖抱着杯子,用吸管小声嘬完最后一口。
她对这东西不陌生。
小时候她感冒发烧嗓子疼,外婆都会去菜场,买一提兜马蹄和甘蔗回来给她熬汤,后来去京市读书开始,就没怎么再喝过。
马蹄个头小又扁圆,削皮要求技巧,还格外费工。
她每次想从外婆手里把菜盆和削皮刀接过来,都会被外婆从厨房里赶出去。
“我们囡囡笨手笨脚的,这下又病成煨灶猫,削削皮要把手指尖尖削掉了。”
外婆老是这样讲,腔调七拐八弯,眯眯眼逗她笑。
在苏城这叫水八仙,讲究多,反而做法简单。
就只有削好皮的马蹄和甘蔗,顶多再加一些雪梨,煮出来的水是透亮的浅色。
和她今天喝的这杯枣红色的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手里这杯,又是桂圆又是枸杞红枣。
甜甜的倒是很好喝,就是太补了,完全不像是马蹄水本身了。
就很像是什么古方红糖豪华版,或者是……
虽然没经历过的事情没什么发言权。
但她忍不住地无声吐槽,坐月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加足了料的大补汤。
甚至还有清大博士毕业的顶配科班医生,专门一对一负责她的个人护理,让她从头到脚都干干爽爽,香喷喷。
裴知鹤帮她把空杯子接过去。
木托盘下方轻轻撑开,变成了一张轻巧的折叠桌,搭在她面前。
他修长的手伸向床头,重新端来那个一直盖着的小砂锅。
盖子一掀开,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乔连被子都顾不上卷,循着味道一路蹭过来,像被罐头勾引的猫。
“生滚牛肉粥?”她抓起勺子,转过头来问他。
本来就饿,一闻到熟悉的味道,饥饿感直接飙升,从不吃也行到神志不清。
她水润的杏眼亮晶晶的,一直忍着没动勺子,等回答的眼神近乎虔诚。
“对,”裴知鹤看向她扣在小桌边蠢蠢欲动的手,觉得有些好笑,靠在床头轻勾唇角,“怎么还不吃,没力气吃饭了?”
“有有有,谁说没有,”江乔把勺子攥得更紧,倏地直起腰,给自己找回一些年轻人的面子,“我早就恢复好了,年轻,身体好。”
裴知鹤轻笑,镜片后的眸子垂着看她,“嗯,也不知道是哪个年轻人,差点在枕头里把自己憋晕,连浴室的门都没进就睡着了,身体真好。”
江乔现在满眼都是饭,懒得跟他计较,只抬起眸子撇了他一眼。
自以为很凶,实际上又嗔又嗲,像小奶猫亮爪。
房间里有地暖,即便只穿一件单衣也并不冷。
但女孩子的腰和肩膀都不禁冻。
裴知鹤很有耐心地帮她搭好两个枕头垫在腰后,又从床脚凳拿了条毯子过来,把她的上半身盖好,靠在那里看她吃。
因为面对的是喜欢的食物,所以江乔饿到这份上了,还有空讲究。
先舀白粥,再放上一片肉,最后是一点点姜丝和花生米。
满满当当的一大勺塞进嘴巴,粉扑扑的脸颊鼓鼓,眼睛很满足地眯起。
江乔一边咀嚼,一边小幅度地摇头晃脑,咽下去了还是觉得绝,简直仙品。
她忍不住夸,“我前几天还听蔡老师说,柏林这边中餐馆都不太行,菜鸡互啄,怎么你打包回来的这份水平就这么高,也太会买了。”
她水润的唇角沾了颗米粒,裴知鹤抽了张纸巾,俯下身子帮她擦掉。
他没立刻回答,只勾唇道,“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江乔侧着头想了一会,犹犹豫豫的,“昨天……一两点钟?”
算不上是正餐,赫尔曼请客吃的那块柠檬奶油巴斯克。
好吃应该是好吃的。
就是那时候哭得太狠,再美味的蛋糕尝起来也是又咸又涩的,没尝出什么味道。
这样一想,就莫名觉得好遗憾,没能好好感受一下裴知鹤当年喜欢吃的东西。
裴知鹤拿起一边放着的手机,给她看一眼时间,“都快一整天没吃饭了,觉得不好吃才怪。”
还真是,快十二点了,早餐直接变中餐。
睡前那会,她记得遮光窗帘还没全拉上,窗纱外面还能看看雪。
现在一整个房间都陷在昏暗里,时间概念瞬间消失。
江乔又挖了一勺粥,像刚才那样精心把每种食材都排布好,怕勺子上的完美格局塌了,赶紧张嘴,小心翼翼地一口吃掉。
她完全没被他带跑,“真不是因为饿才觉得好吃,我这点味觉还是有的,饿哭了也分得清好坏。”
“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粥,”她吃得满足,又夸一句,“哪家店啊,我跟蔡老师安利一下。”
裴知鹤被她逗笑,迟迟承认,“我做的。”
“……”
江乔捧着碗,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很慢地眨了眨眼,自己都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多余,“那前几天的中餐,都是……”
裴知鹤:“送到你酒店那次,今天的粥和马蹄水,是我做的。”
“那天的早点,一半是,烧麦和叉烧包是从亚超买的速冻半成品,算不上。”
江乔手里的瓷勺子还碰着唇,人都傻了。
怪不得,味道这么熟悉。
她突然想起,自己当时,好像就问过裴知鹤差不多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附近有中餐馆吗。”
裴知鹤当时的回答,她到了现在,才真的完全听懂。
他说,“只要用心就有。”
第129章 下次轻一点
小套间外面是有一个不大的集成灶,烤箱和小冰箱都有。
入住的时候她就听说了,好像这个厨房的配置,还是他特意要求的。
只不过,她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不是觉得裴知鹤不够好。
而是骨子里还是自卑,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也本能地不敢去确认。
再喜欢眼前的男人,觉得他好到天上去了,还是时不时在心里拧巴,觉得自己不配。
不该迟钝的时候迟钝,有时候又敏感得过了头。
这种糟糕的性子,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受不了,可裴知鹤就是愿意一次次地包容她,周到地接住她所有的情绪。
她一想到裴知鹤一大早自己去亚超买回食材,给她耐心地捏好每一道馄饨皮的褶,就觉得心要化了。
她半天没说话,裴知鹤也察觉到了。
他俯下身看她蓦地泛红的眼眶,眸光温润,“怎么突然不开心,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江乔仰起头吸鼻子,晃了晃脑袋,凑过去蹭他的脸,“不是……我好开心。”
“……谢谢你裴知鹤,我现在,真的好开心。”
她以前从来没谈过这么好的恋爱。
看爱情电影的时候也不能理解,到底是怎样的喜欢,才能让人觉得世界就此终结也没关系。
但在眼前的这一刻,她的心脏好像裹了层又脆又甜的糖浆。
好像真的有个声音在说。
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小行星撞上地球,整个世界在轰然的爆炸中成为废墟,也无所谓。
裴知鹤帮她扶了一下碗,在她颊侧吻了一下,“我可就这么一个裴太太,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吃不好饭,要是饿瘦了,还要我自己心疼。”
江乔的眼眶更红。
看得他轻笑一声,“真想感谢的话,拿出点行动来。”
她懵懵的,无辜地抬头,“什么?”
“年轻人,体力太差了。”裴知鹤扣住她的手,墨玉般的眸子垂下,视线落到她像橡皮泥小人一样乱歪的腰上。
像是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医嘱。
他语速平缓,很好心地解释,“过两天回京市,早上查完房我开车回家,带你出去晨跑。”
“……”
江乔脑子一片空白,“……啊?”
话题跳跃太大,她人都听傻了。
在学校里的时候,她最烦两件事。
按照讨厌程度从低到高排,一件是早八的水课,另一件就是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床的晨锻打卡。
她和蒋佳宜,都是非必要绝不运动的乌龟派。
每学期两回的八百米测试就已经够虐的了,晨锻还要打卡四十次,赶上入秋,天冷了,两人每次互相勉励着爬起来,都是叫苦连天。
可裴知鹤他说什么……
都十二月了,京市的气温动不动就跌破零度,他六点开车去医院查房,回来之后还要捞她出去跑步?
什么人间疾苦!
她都好不容易熬到大四可以冬眠了,真的求求自律变态放过她,让她能睡个好觉。
江乔一脸要哭的表情,“……这个步就非跑不可吗?”
“如果非要跑的话,开春再跑行不行,我说话算话。”她仰着头看他,双手合十,小声谈条件。
这可是京市。
和苏城那种下下雨阴阴天就过去的湿冷不一样,京市冬天的风太硬,她这样的菜鸟真的会被吹垮。
裴知鹤捉住她拜佛似的手,好笑地在她颊上轻掐了一下,“想什么呢,带你去室内锻炼,不会冻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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