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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宫。
皇后点点桌子，道: “既是靖国公夫人赏你的，拿着吧。”
老嬷嬷此时不比在黛玉跟前身板挺直面无表情的模样，她满脸堆笑，弓着身上前双手拿过那包黛玉赏她的银子。
一旁，大公主冷哼一声，道: “倒是会收买人心。”
皇后很公正的说道: “你难道不赏你父皇跟前的人银子，还有我跟前的，你自己跟前的，你什么时候少往外给过银子东西了?你自己给得，旁人就给不得了?”
大公主哑口无言半晌，才吶吶道: “母后，您怎么一点儿不向着我?”
皇后道: “我若是不向着你，会同意你这两个无理取闹的要求?让靖国公夫人进宫来你好见见她，让你跟前的嬷嬷去靖国公府下帖子好趁机掂量掂量靖国公夫人，你想想，这是你一个公主，我一个皇后能做的事吗?”
“你母后为了你，皇后的脸面都不要了，你还说我不向着你?”皇后这话说的平静，大公主听了却有些鼻酸，她过来抱住皇后的胳膊，依赖的枕在皇后肩膀上。
“母后……”大公主道， “您放心，我就是想见见……靖国公夫人，到时候，我定然不会故意找她的不是，不会让您丢脸的。”
皇后只瞧着自己才染的指甲看，似乎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大公主抿了抿唇，她知道皇后真正想让她保证的是什么，她不甘愿，但还是道: “父皇和母后都是为我好的，我都知道，到时候，赐婚圣旨自然……也该下了。”
皇后转头笑着抚了抚大公主的青丝，怜惜道: “不是母后逼你，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难道不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么?你能握到手里的，就是好的，握不到的，那就是坏的了，你再去强求，再去任性，到底伤人伤己。”
“况且你还是皇家公主，到时候后果只怕更严重，你父皇再看重你我，到底还是他的前朝更重要些。”皇后语重心长道， “你说，你能得什么好?”
“听母后的。”皇后最后断然道， “母后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
大公主将头埋进皇后怀里，压抑着泪意，半晌才答应了一声。
……
皇宫里的这些事黛玉并不清楚，她只是在慕泽回府后，将帖子拿给慕泽看了。
慕泽皱眉道: “这么热的天，赏什么花?皇后就不怕中暑么?”
黛玉笑道: “如今的确是百花争艳时，赏花倒是极好的，只是不能正午出门。”
慕泽就是担心黛玉身子弱，这样的天出门根本受不住，说不得就要中暑，才对皇后的邀约心生不满的。
“我让人到宫里回禀一声你有事脱不开身，那日去不了。”慕泽道。
黛玉却道: “北静王府的约推了便推了，皇后娘娘的怎能如此随意就推辞?到时候人人都去，只咱们府上推脱不去，娘娘心里必然不自在的。”
“再者说了，我得有多大的事，才能非得推了皇后娘娘的邀约。”黛玉也知道慕泽是担心自己，话至此处，便放缓了口气，道， “且去的都是世家高门的太太小姐们，个个都是身娇体弱的，谁禁的住晒?皇后娘娘难道还真会让我们顶着大日头去赏花?皇后娘娘就算不顾及别人，她自己的凤体总得在意着吧?”
黛玉说的有理有据，慕泽虽然担心，也只能点头道: “到时候你可别强撑着，累了只管同皇后说，别的不说，这点面子皇后娘娘总会给你的。”
听了这话，黛玉打趣道: “哪里是我有面子，都是老爷的面子大。”
慕泽禁不住也笑了下，道: “幸好我的面子还凑合能用。”
“老爷可太谦虚了。”黛玉笑吟吟道， “只是你的面子在外头好使，乃至在陛下和娘娘跟前都有用，只是有一处却用不得了。”
慕泽奇道: “还有什么?”
黛玉抬手指了指妆台上的花瓶，那赫然是慕泽晨起离开前放在黛玉书房桌上的。
黛玉本意是想说，这些花可不给慕泽面子，虽花瓶里蓄了水，但夏日太热，此时已经有些蔫了。
慕泽的重点却在另一处上，他笑道: “你将花拿到卧房来的?”
前几日在庄子上，因着每日慕泽都是将花拿到卧房去给黛玉的，黛玉顺手就插在卧房的花瓶里。
今日，慕泽却是将花瓶和花都放在了书房里，但黛玉却自己将花拿到了卧房里。
显然，黛玉是极喜欢这花的，这花是慕泽剪了插到花瓶里的，那么，黛玉就是喜欢慕泽送她的花。
如此，也就是黛玉喜欢慕泽的这份心意。
那么，距离黛玉喜欢慕泽想必也不远了。
慕泽怎么能不欣喜呢?
黛玉想到自己白日里对着一只花瓶那般欣喜又爱不释手的模样，顿觉害羞，低了头不说话。
慕泽瞧着她只肯露出红通通的耳垂来，心中更是欢喜，便伸手过去握住黛玉一双柔荑。
黛玉只轻轻动了动手指头，就任由他握着了。
第33章
第 33 章
紫鹃来请两位主子去用饭时，只见二人正肩挨着肩坐在一起亲密的说着话，她走近时，正好听到慕泽说明日他在家里不出门了。
紫鹃上前福身笑道: “爷，太太，饭好了。”
慕泽拉着黛玉的手，二人一同起身，慕泽接着方才对黛玉的话说道: “明日赵太医过来，我还是留在家里，左右京营里也没什么要紧事非得要我去。”
黛玉疑惑道: “真的吗?你先已经接连几日不去了，难道一件事都不需要你来办?那先时你怎么日日都去?”
黛玉说的是才成婚那阵子，慕泽日日都要去，似乎忙得不得了，每日都非他不可似的。
慕泽不自在的清清嗓子，看了眼黛玉，道: “我这不是想着，才成亲一天，我就让你病了，我再成日家同你待在一处，你岂不是要病的更重了。”
听了慕泽这话，黛玉忽的红了脸，甩开他的手，径直一个人急急走了。
慕泽一头雾水，急忙追上去，挨在黛玉身边坐下，问道: “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
黛玉只垂首盯着袖口，好似那一圈暗纹绣的多么出众多么与众不同，她非得看出个门道来才行。
紫鹃见状，悄悄招手让大家都退下，只留了两个主子在屋里。
等下人走干净了，黛玉才抬眸瞪了慕泽一眼，道: “当着人呢，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慕泽迷茫了一瞬，他说了什么……
才成亲一天，我就让你病了……
啊，慕泽恍然大悟，但他其实并不是指新婚之夜那个意思，他是说当时黛玉对于嫁给他这件事，其实并不能发自内心的接受，新婚之夜更是雪上加霜，黛玉才病了……
好像的确有说到新婚之夜的意思……
慕泽暗悔自己嘴快，急忙又道: “是我说错了话，你别气了，往后我绝不再犯。”
黛玉哼道: “谁生气了，难道我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慕泽立即道: “当然不是，你素日何尝同我生过气，我倒是想要你脾气差些呢，你总是这样，又心软，又仁善，还老实，我总怕你到外头去了，受别人欺负。”
贾家的下人们说黛玉目下无尘，说黛玉孤高自许，说黛玉刻薄，说黛玉小性。
说完全不在乎那些人的口舌，黛玉的确做不到。但要说因为那起子小人的话，黛玉就去迎合他们，那也是不可能的。
黛玉从不觉得自己不好，但是，慕泽所说的这几个词，的确是黛玉从未想到过的。
“我……”黛玉一时哭笑不得， “我心软，仁善还老实?”
心软黛玉并不否认，仁善……这个评价过于高，黛玉觉得自己及不上，只是老实……黛玉向来口舌伶俐，不是肯吃亏的性子，遇事对人从不肯落下风，实在当不得老实二字。
“是啊。”慕泽道， “你看陈家那小丫头，难道不是你心软的证明么?那些庄头们贪墨了那些银子，你也只让人将他们贪墨的收了，仍留他们在庄子上，既没有打板子，也没有发卖，难道不是仁善?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可不就是太老实了，容易被人欺负么?”
黛玉默然半晌，问道: “姑且先不说别的，何时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
“呃……”慕泽是想到了自己装着了凉博可怜的事。
黛玉抬了抬下巴，道: “该不会是你骗我吧?”
慕泽结巴了下，道: “我……我是，我也不算是骗你吧?”
“我就是想让你理理我。”慕泽委屈道。
黛玉一想，道: “原来是那事……”
那……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因为黛玉相信他真的受了凉，才让他到榻上来睡的，否则如今他们夫妻还分居两室呢。
不过这话却是不好意思同慕泽说的。
黛玉忽然歪了歪头，问道: “你不觉得我小性，说话不留情么?”
“哎?”慕泽奇道， “你何时小性了?”
黛玉便道: “方才我当着那些人的面不理你，难道不是小性么?”
慕泽更觉奇怪: “可那是我说错了话。我既然说错了话，你当然该不高兴，这怎么就是小性了?这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难道还要将脸凑上去让人再打一巴掌么?”
黛玉忍不住笑了一下，慕泽见她笑了，也跟着露出笑容来: “至于你说话不留情……我就乐意看到你这幅样子，就像你那日训那些下人，不管你们从前是什么规矩，往后都得按我的规矩来。”
慕泽似乎又想到了那一日的黛玉，大病初愈的身子瞧着娇弱，但她面无表情，眸子沉沉，凛然之姿，令人心醉。
“我喜欢那样的你。”慕泽道。
黛玉眨眨眼睛，好一阵子才会过神来，颊上带着红，脑子却清醒得很，她问道: “那一日，你不是早早的就走了么?”
慕泽: “……”
又不小心说漏嘴了。
慕泽磕巴一下了，老实道: “我怕有人难为你，就……就偷偷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已经是……”黛玉没把话说完，因为慕泽突然脸红了。
黛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向来是她被慕泽惹得脸红心跳，慕泽脸红，却是少见的很呢!
慕泽察觉到脸上的热意，急忙转身，道: “饭菜都要凉了，快些用饭!”
“不行!”黛玉绕到慕泽跟前去，一定要看他的脸，欢快的笑着， “你让我看看!”
慕泽偏躲着她，两个人你藏我躲，黛玉一时脚下不慎，就跌到了慕泽怀里。
慕泽脸上的红色已经褪下去，他搂着怀里柔软的身躯，轻笑道: “我还说我喜欢你呢。”
这次，脸红不想让人看到的变成了黛玉。
黛玉想将头扭过去，却被慕泽钳住了下巴。
黛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看着慕泽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直到她几乎能数清慕泽的眼睫，双唇触上两片温热湿润。
带着茧的一只手，掩住了黛玉含着水光的双眸。
……
紫鹃带人进来收拾晚饭的碗盘时，只觉得这屋里和先前很不相同。
爷和太太隔着张炕桌坐着，其间涌动着的氛围，比之前更甜蜜，更腻歪，更黏糊了。
紫鹃只觉得自己待不下去，收拾完急忙下去了。
“紫鹃……”黛玉忙叫住她，道， “倒碗茶来。”
紫鹃还没应声，慕泽就道: “才吃了饭，喝茶对肠胃不好，况且这会子喝了茶，夜里该不安枕了。”
紫鹃只好停在原地，等太太的吩咐。
只见黛玉看了慕泽一眼，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小声道: “那便不喝了。”
慕泽摆摆手让紫鹃退下，抬手要去握黛玉的手，却被人避开了。
慕泽将手收回来，笑道: “我什么都不做。”
听了这话，黛玉脸色更红，还想去捂自己愈加红润的双唇，但手抬到一半，忍不住含羞带怯的嗔了慕泽一眼，低声道: “灯火通明的，不许你胡闹了。”
“唔……”慕泽认真问道， “等夜里灭了蜡烛，就许我胡闹了吗?”
黛玉瞪圆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来，当即从脸庞红到耳垂，又到脖颈，身上凡是露出来的肌肤，都染上了娇艳欲滴的红意。
慕泽眼眸微暗，手蠢蠢欲动，但他只是蜷缩了下手指，温和的笑道: “我说着玩的。”
“你不愿意，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慕泽向她保证道。
谁……谁说这个了呀!
黛玉绞着指头，细语微微道: “你不许曲解我的意思。”
慕泽心头一动，又去握黛玉的手，这次没有再被避开。
慕泽眉目间染上喜色: “你……”
才说了这一个字，黛玉就扑过来捂住慕泽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
慕泽用另一只手揽住黛玉的腰，黛玉只觉身上忽然一轻，再回神时，人已经到了慕泽怀里。
“呀……”黛玉惊呼道。
“我不说。”慕泽贴在黛玉耳边，喃喃道， “别硌着你。”
后头这一句是在跟黛玉解释，怕她扑过来那动作，会让她的腰硌在炕桌上。
脸颊贴在慕泽胸膛上，黛玉正好能听到慕泽擂鼓般激烈的心跳声。
原来……原来不只我如此。
黛玉怔然的想到，原来慕泽也……也为此……
是在欢喜，是在紧张，是在害羞，是在不知所措。
一只蜡烛燃到了底，忽然响了一声，黛玉猛的回过神来。
慕泽低声笑道: “灯花爆，是好兆头。”
“……嗯。”片刻后，黛玉轻轻回应了一声。
慕泽将下巴抵到黛玉头顶，轻轻摩挲着。
黛玉听着两个人的心跳声慢慢的几乎要合成一道声音，她在这个温热的怀抱里，渐渐地放松了身体。
万籁俱静的时刻，身边仍有人同她依偎在一起。
这几乎是黛玉现在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了。
外间的钟表敲响，黛玉动了动身子，没有说话。
这是黛玉平日里要睡觉的时辰了。
慕泽却叹息一声，道: “还得再等等。”
“等什么……你还有旁的事?”黛玉疑惑的抬头问道。
慕泽低头吻吻黛玉白净的额头，贴近黛玉轻轻耳语了两句。
听完慕泽的话，黛玉把头埋进慕泽怀里，不肯再说话了，只留了一只红通通的耳垂露在外边。
第34章
第 34 章
次日晨起用过早饭后，赵太医便到了。
给黛玉诊过脉后，赵太医笑道: “半月未见，夫人身子比先时好了许多，想必近来定然是夜里安寝，每日吃饭也比从前更有胃口了。”
也不过是这几日的功夫，黛玉吃的好睡得好，更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却没想到能从太医嘴里听到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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