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第一行字,就令他的额角凸出“井”字,血压飙升:【请原谅我迫于无奈,用了“采访”这个谎言。】
——三!日!月!
手写麻了的笑面青江人也麻了。
【没办法。】
【两个笨拙的后辈,真的太久没有去探寻同伴的心情了……为什么要自顾自地将自己排除在“去往幸福的未来”的群体之外?】
【你们是远征部队的一员。】
【当初的投票,所有人都通过了的。你们从来都不是饱含罪孽的逃兵,而是为了同伴的憧憬,甘愿让属于刀剑付丧神的荣光蒙尘的牺牲者。】
【不这样做,你们是不会去聆听同伴的想法的。】
【试着伸出手如何?】
……
伸出手……
两位靠谱负责的青年沉浸于同伴们的包容里,懵懵地照做——握住他们的人,是生着病、温度比普通人高一些的年幼的审神者。
昨天晚上。
三日月宗近抚摸着她的长发,温声嘱咐:“钻进死胡同的后辈,就交给你了……把迷路的付丧神带回家吧,尽职的小审神者。”
花子弯起眸子。
她的眸色浅淡,显得分外剔透。
手指上的疤痕与别处肌肤的触感不太一样。女孩的嗓音虚软,轻飘飘的,却晴朗得沁人心脾。
像是自由漂浮着的蒲公英。
“三日月先生说。”
“你们已经抵达终点了。”
“该放过自己了。”!
第42章 晋江
……终点。
如果要反驳——是同伴们目前过得不好吗?不是的,每个人都渐渐走出了困境,甚至有心情野餐、期待樱花盛开、想要常伴于审神者左右。
是他们做得不够多吗?
也不是的。
他们的付出,得到了远超想象的赞誉。比起当永远的“退路”,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更希望和他们一起赏樱、一起玩乐。
一起挣脱过去的束缚。
抱着的本子上,记录下的一句句发言,结合着三日月宗近的信,揭示了一个真相。
“烛台切。”
笑面青江的语气含着哽咽。他尽量控制着,免得失控的情绪,吓到本就生着病的审神者。
他低声说:“这一次,是走在前面的人,在耐心地等我们追上去吧?”
等待着快溺毙于负罪感的他们。
烛台切光忠沉默。
青年的金眸内一片晦涩。他的发丝微遮住眉,俊朗的面容上全是踌躇:就算三日月做到了这种地步、就算听见了同伴们的心声……
放下一切,真的是被允许的吗?
狐之助蹲坐着。
它发现本丸起风了。微凉的风拂过廊道下的杂草,翻着儿童读物的书页。
它伸出尾巴,碰了碰花子。
……不妙。
似乎又在低烧。
人类幼崽真的很脆弱啊。
它看着深陷挣扎,只差最后一点助力的两位刀剑付丧神,忽然开口:“她的名字,你们好好收下了吗?”
名字?
各自纠结着的两人齐齐一怔。
交付了真名的人类,是会被“神隐”的。只要他们愿意,世界会遗忘花子——这也是时之政府现在最头秃的事,审神者居然交出了真名!
狐之助的想法十分干脆。
既然没法安心,那就将审神者的软肋点出来。双方都拿住了彼此的把柄,就是牢固的关系了。
然而,两个青年都不赞同地回视它,一副“这也太残酷了。你怎么会做这种暗示,你对审神者的忠诚在哪里”的复杂表情。
狐之助:……?
所以,总是摆着谢绝交流的姿态,不肯亲近审神者的两振刀,根本没有考虑过“神隐”这条路。
这座暗堕本丸,真是……
狐之助正思索着,旁边就传来了压抑着的咳嗽声。它的心跳一滞,皱起了巴掌大的脸。
尽快解决掉——
咦?
它歪了歪脑袋。
两振刀都因审神者的明显不正常的呼吸而惊醒。笑面青江反射性地退了几步,漂亮的异瞳内含着懊恼与忐忑:“是我身上的煞气过重吗。”
烛台切光忠则脱下了外套。
“风大。”青年不怎么熟悉新的定位,僵硬地用外套裹住花子,询问道,“我抱你进房间?”
花子乖乖点头:“好。”
好软一只。
烛台切光忠无措极了。
他不敢使劲,怕捏坏花子,又恍惚间认为抱得太松,不够安全,胸腔处充斥着萌新奶爸特有的惶恐,路都不会走了,愣愣地站着。
这就是,他们的审神者?
花子趴在他的肩膀上。
虽然晕晕乎乎的,但花子感知到了他们的“融化”,以及放松许多的状态。
三日月先生好厉害。
她惊叹着,延迟了一分钟,过热的脑细胞才开始处理“煞气过重”的问题。花子否定道:“并不是笑面先生的错,是我想晒太阳。”
“而且,此刻的笑面先生,很有精神!”她弯眸,笑得迷糊却灿烂,“等我锻造出小夜的哥哥。你们重逢的时候,看着这样的笑面先生,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他也会被安慰到吧。”
“被安慰到……?”
“这是写在‘审神者培训手册’上的。”狐之助解释道,“每一振刀,在化为人形后,都需要一段适应期。请各位审神者,秉着‘期待你的降临、期待和你相伴’的原则,去指引、照顾他们。”
“嗯!”
花子丝毫没get到狐之助替她解释、盼着她省点力气的深意,顽强地补充:“连笑面先生、烛台切先生都恢复了精神,我就不再担心了。”
她稚气满满地说。
“我希望他们。”
“是在爱与期待里跟大家重逢。”
……
远征部队彻底举起了白旗。
聆听了同伴们的心声、意识到自己早就收下了审神者的真名,他们终于踏出了牢笼,构思起了关于未来的景象:比如怎么引导曾经破碎,又再度诞生的伙伴。
花子变得忙碌。
本丸的重建工作完成了!
她刚病愈,就要推动本丸的运转。
时之政府派发了一批基础材料。做完刀装,预留了修复资源,剩下的就投入了锻刀室。
——【01:30:00】。
是可能出宗三左文字的时间!
小夜的眸子亮了亮。
花子陪他守在锻刀室外。日常的出阵、远征,各项公文,都由压切长谷部接手。狐之助则跟着部队去剿灭溯行军了,不在本丸内。
花子打开了网课。
到一年级的课程了!
授课的人,是应时之政府的邀请,担当阴阳术老师的,在历史上赫赫有名、天赋卓绝的安倍晴明。
他是青年模样,眉眼俊秀,风华万千。
“阴阳术的分支有很多,你先选一个……”安倍晴明的话音顿了顿。他看了看一无所觉的女孩,扇子轻展,掩藏住指节:“你的身上,有诅咒的痕迹。”
不过,不是坏事。
他饶有趣味地占算了一番。
哦呀。
是有缘之人。
安倍晴明不动声色。
他的狩衣的衣摆垂着,身姿挺拔。这位大阴阳师故作苦恼地沉吟片刻,扇子慢悠悠地敲着掌心,像是在湖面上漾起涟漪的枯叶。
小夜急了:“什么,诅咒?”
他顾不得守锻刀室,也没有被安倍晴明的绝佳的相貌迷惑,露出了凶狠的、属于复仇之刃的姿态:“我会,清除危险的事。”
安倍晴明:……
“稍安勿躁。”他适可而止,不再逗弄小孩子,正经地说,“第一堂课,检查与追踪诅咒。”
“姬君,用灵力扫描自己。”
他慢条斯理地指导着。
花子是个聪明的学生,擅长思考、会举一反三,顺利地沿着残余的诅咒,创设了追踪路径——
“要传送过去吗?”
“不。”
安倍晴明摇了摇头。
雅致的扇面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令人越发琢磨不出他的情绪:“我们来学召唤术。”
花子似懂非懂。
小夜左文字严阵以待地握住了刀柄,“明白”了安倍晴明的意思:主场作战,确实更有优势。
他会把诅咒审神者的东西斩于刀下!
安倍晴明笑而不语。
大阴阳师的面容上划过一丝顽劣。
反正是有缘之人,他顺势而为罢了……枯燥的教学生涯,只能靠自己发掘乐趣了。!
第43章 晋江
他只好保持沉默。
他望着窗外。
“棘?”
他偏了偏头。
他眨了眨眼睛。
孩童对待的人。
她抓了个空。
“棘?!”
……
他不解地写字。
【你是谁?】
【你认识我吗?】
“……诶?!”
花子懵了。
是不是召唤错了?
“……”
#知识盲区了#
棘拉下衣领。
“汤婆婆?”
花子肯不肯去。
“我去要。”
……名字。
“约好了。”
他小声地说。
他动用了咒言。
他不安地反思。
她结缘的人类。
“……”
【对不起。】
花子:……?
什么?什么诅咒?
她笑得咳了几下。
“谢谢你,棘。”
“一路平安。”
第44章 晋江
“准备好了吗?”
药研藤四郎握着小型罗盘,肩上是防护用的披甲。他的语气冷淡,黑发下的脸没什么表情。
他盯着罗盘,没看花子。
虽然这是他主动接下的任务。
本丸恢复正常运转之后,健康的刀剑付丧神们,勉强凑出了两支队伍:一队去正面战场,剿灭溯行军;另一队去远征,镇压叛乱或采集资源。
留守的。
只剩他、小夜、厚藤四郎。
而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小夜左文字盼着与哥哥重逢,几乎住在了锻刀室。厚是他的弟弟,他必须照顾厚。
审神者之前病得重,落下了咳嗽的后遗症,需要懂医术、又细心的付丧神陪着。人类的身体精密且脆弱,他不希望弟弟们爱戴的主公出事。
花子回答:“准备好了。”
异常会察言观色的女孩没有靠近他,背带裤下的白鞋动了动,略显局促。
腕部的桔梗印分外惹眼。
药研启动了转换器。
如安倍晴明所说,“神隐”的世界非常辽阔。这是人类难以涉足的领土。就算是时之政府,也没法精准地定位到汤婆婆的油屋。
天空阴云密布。
……糟了。
他们忘了带伞。
自从输入了灵力,本丸的气候就一直很好。日复一日的,养成了惯性,导致了他的疏忽:他不在乎是否淋雨,可刚刚病愈的花子承受不住。
他皱起了眉。
“我们得尽快找到住所。”
药研藤四郎判断完,环视了一圈。
他们降临在了一座桥上。桥下的河流倒映着来来往往的、相貌怪异的各个物种——这些非人类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不断偷瞄花子。
“好臭。”
“人类的味道!”
“赶出去、赶出去——!”
……
花子怯怯地向着药研藤四郎的位置走了一步,又猛然顿住,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愿意亲近她的刀。
她垂着头。
不过是遭到了驱赶、痛骂,她才不要掉眼泪。这样的场景,她都经历了无数次了。此刻的委屈和害怕,一定是因为她被宠坏了。
药研藤四郎迟疑了半晌。
他注视着审神者。
一言不发、摆出了很可怜的姿态,像是被踹来踹去,一旦回到熟悉的情景内,就放弃了挣扎的狗狗。
明明还没下雨,卷翘的睫毛却湿了。
他叹了口气。
“要不要牵着我?”
药研藤四郎按捺着不适,伸出了手。他的指节被漆黑的手套裹住,手腕处同样刻有桔梗印。
他的语调依然清冷,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审神者的狼狈:“属于妖怪与神明的国度,比我想象的繁华多了。不牵着的话,我们会被冲散的。”
那双琥珀色的、含着泪珠的眸子。
瞅了他一下。
花子摇头:“你也被讨厌怎么办。”
“……”
药研藤四郎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隐约明白弟弟们的感受了,作为刀剑,确实抗拒不了来自审神者的爱惜——即使是笨拙的。
“无所谓。”
他暂时喊不出“大将”,便含糊道:“我是刀剑。刀剑只会在意使用者的态度。”
“所以,一起去避雨吧。”
药研藤四郎打探到了一家旅馆。
他的气势十分唬人,锋利感拉满,丝毫瞧不出患有轻微的晕血症。倒霉地被他揪住的低级妖怪一边生气“居然有人类”,一边老老实实地指路。
“对人类友善的旅馆,只有那家了。”
低级妖怪屈辱地解释道:“那家旅馆的老板娘,生前是人类。死后才来到这里,开了旅馆,接待各路神明,以及误入的人类。”
“哼,快放了我!”
药研:……
考虑到审神者的年龄,他没再干暴力的事,松开了扑腾着的低级妖怪,牵着花子赶路。
他望见了旅馆的招牌。
【千寻、琥珀川】。
怪怪的。比起店铺名,更像是两个人的名字——这份困惑,在听到老板娘的自我介绍时化作了恍然。
“我是千寻。”
少女模样的老板娘指了指旁边的五官精致的男士:“这是我的丈夫,琥珀川。”
她半蹲下,温柔地摸了摸花子的黑发,浑身散发着时光沉淀后的通透感:“被吓到了吗?我第一次进入这里,也特别慌乱。”
“已经安全了噢。”
花子蹭了蹭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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