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侍卫们惊慌。
余舒凌捂住脖子,忍痛指着那个人, “他是陆绪,别让他跑了!”
侍卫们刚要追,其余几个教书先生拦住了他们,很快,院子里响起了打斗声。
陆绪跑出私塾,翻墙越进一户人家,正当他准备藏进柴房时,一支箭羽射了过来,擦过他耳边。
陆绪回头,见周染宁站在墙头,执着弓睥睨他。
不知从何时起,她总是以睥睨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梦里亦是。
随着周染宁的出现,矮墙外响起了大批侍卫的脚步声。陆绪忽然认了命,本就一身伤痕,哪还有力气再逃。
他扯下脸上的伪装,拿起刀,朝周染宁袭过去,几个跳跃登上墙头,刀刀砍向周染宁要害。
周染宁向后闪身,以环首刀抵住袭来的刀。
刀刃相抵,抗衡着力量。论力量,周染宁不及陆绪,被陆绪震开,身形向后退,脚踩到墙的边缘。
陆绪眼疾手快,用另一手揽住她的腰,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心跳,一颗沉寂的心,剧烈跳动,下意识里不愿意松开她,揽着她跳进院子里。
周染宁一个旋身,挣脱开来,发梢擦过他的脸。
陆绪摸摸脸,忽然笑了,冷硬的面庞透着一丝悲凉,开口道: “真的爱上齐蕴了?”
周染宁不语。
陆绪看着大批侍卫破门而入,包围住他,笑得双肩耸动,落魄至此,怪得了谁?是他自己葬送了前程,也葬了曾经唾手可得的爱。
他扔了刀,被侍卫架住。
余舒凌捂着脖子走来,下令道: “杀!”
周染宁忽然转身,挡在陆绪面前, “不可,禁卫军中还潜藏着他的心腹,要审讯清楚再做……”
“周染宁!”余舒凌打断她, “你不觉得,这里属你最没有立场替他求情吗?”
“不是求情,是就事论事。”
余舒凌哼笑, “是旧情未了吧,哀家记得,当年私下问你愿意嫁进东宫否,你的答案是不愿,我那时问你原因,你双眼熠熠地说,想要嫁给陆绪!”
她不提,周染宁都快忘记这回事了,当时只当闲聊,没往心里去。
而站在周染宁身后的陆绪,心脏狠狠一缩,是什么让周染宁不再回头,投入了当年不愿意嫁的男人怀里……
答案自不必说。
余舒凌最看不惯周染宁沉默的劲儿,好像自己在无理取闹,而她优雅大度,还善解人意, “你倒是说说,对陆绪还有无感情?!”
周染宁忽然开口,语气无波无澜, “没有。”
陆绪闭闭眼,在听到早已知晓的答案时,心到底还是痛了,他睁开眼,看向余舒凌,冷声道: “你们今天听好了,我与周染宁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而今,早已和离,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周染宁扭头看了他一眼。
余舒凌冷笑, “你这是对前夫人余情未了,急于替她辩驳?”
陆绪最烦咄咄逼人的人,勾下唇, “你不配知道。”
说完,突然从口中吐出一记刀片,直击余舒凌的脖子……余舒凌眼睁睁看着刀片袭来。
“小心!”周染宁离她最近,下意识闪到她面前,扣住她肩膀向旁边躲闪。
刀片划破周染宁的手背。
“女侯!”
“太后!”
侍卫们大惊,将陆绪按在地上。
周染宁松开发呆的余舒凌,捂住左手手背,下令道: “将陆绪和私塾里的人,全部带走。”
“诺!”
周染宁看向余舒凌, “没事吧?”
余舒凌: “为何护着我?”
“因为陛下。”
周染宁没再耽搁,走向门口,准备回宫,途中,忽然眼前一暗,身形微晃,再看伤口,冒了黑血……刀片有毒!
她敛眸,挤了下伤口,黑血滴落在地上。
侍卫见状,忙道: “女侯中毒了,快去传太医!”
说话间,周染宁眼前发黑,意识全无,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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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太医院。
齐蕴匆匆赶到时,老御医已经为周染宁驱了体内的毒,一盆黑血还摆在地上。
太医们见齐蕴走进来,跪安道: “陛下。”
齐蕴摆摆手,让他们起身,面色焦作, “女侯呢?”
老御医领着他往里屋走, “女侯无性命之忧,只是还未苏醒,陛下切勿太过担忧,以免伤了龙体。”
齐蕴这些日子记忆交错,情绪不稳,老御医每日都要为他针灸疏通经络。
两人走进里屋,齐蕴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塌上,脸色苍白的姑娘,颤了颤手指。
“陛下,”老御医轻声唤他, “女侯陷入昏迷,想是不能如期举办封后大典了。”
再有三日,就是封后大典,以周染宁现在的情况,谁也不敢给予保证。
“嗯,你先出去。”齐蕴走到塌前,颤着手轻轻触碰女子的脸,沙哑道: “宁儿?”
周染宁毫无反应。
齐蕴慢慢坐在塌边,握住她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上, “宁儿别怕,朕陪着你呢。”
回应他的,是寂静。
齐蕴叹息一声,弯腰靠近她,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宁儿快醒过来,朕不想错过封后的日子,朕想早点娶你入宫。”
周染宁还是毫无反应。
看她脸上有灰,齐蕴拿出锦帕,小心翼翼为她擦拭, “朕记起了一些事,你快醒过来,告诉朕,那些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屋里静悄悄的。
窗棂被热浪吹拂,快入夏了。齐蕴走到窗前,支开窗,凝着院中各色药草,目光空洞,此刻,他只想做她一个人的齐小乖,在寒冬时节,给予她温暖,若是没有齐小乖,他也无法打动她的心。
“多谢。”他对着窗外呢喃。
“陛下,齐小乖是你,你即是齐小乖。”
这是徐福来昨晚对他讲的话。
也许,他和齐小乖的记忆永远不能融合,可此刻,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她的安危比起来,一切介怀都显得微不足道。
翌日五更时分,齐蕴回宫上朝,周絮之和周锦儿得了准许,来到太医院照看周染宁,兄妹俩坐在绣墩上,跟周染宁说着话,虽得不到响应,却聊得动情。
周锦儿叹道: “等姐姐封了后,我就陪哥哥去北陲找元澜,姐姐是不知,哥哥近些日子有多憔悴。”
周絮之削了一个果子,塞她嘴里, “胡说八道。”
周锦儿咬了一口, “哥哥敢说没有想念元澜?”
“没有。”
“骗别人行。”周锦儿眨眨大眼睛,继续揶揄, “不想念人家,怎会偷偷为人家作画?”
周絮之见妹妹笑得得意,也跟着笑了笑,心中庆幸,锦儿回到他们身边了。
*
距离封后大典还有两天,齐蕴迟迟未提延期举办的事。
后半晌,齐蕴忙完手头事,乘辇车来到太医院,走进里屋,为周染宁擦拭面颊,温笑道: “宁儿再不醒来,真的赶不上封后了。”
周染宁还是毫无反应。
深夜,齐蕴一边看折子一边陪伴周染宁,倏然,塌上传来动静,齐蕴站起身,疾步走了过去, “宁儿?”
“唔……”周染宁发出声音。
齐蕴叫来老御医,老御医惊喜道: “女侯醒来就是没事了,只是身子偏虚,微臣这就去为女侯熬些药膳。”
“嗯。”齐蕴眼底带着光亮,弯腰看着周染宁, “宁儿?”
周染宁眨眨眼,费力坐起来, “你是谁?”
“……”
齐蕴心一紧,扣住她肩膀, “我是阿蕴,宁儿记不起来了?”
周染宁往后躲, “你别碰我,我不认识你。”
齐蕴紧紧扣住她,眉头拧成川字, “是我,我是阿蕴!”
周染宁哼唧一声,推他胸口, “我不认识你,这是哪里?”
齐蕴慌了,忙去传老御医,周染宁扯住他袖子, “我想梳洗!”
“嗯?”齐蕴不仅慌,还懵,这个时候,跟他提洗漱?
周染宁执意,还拒绝看诊。
没办法,齐蕴心里揣着忐忑,让人端上清水和牙粉,伺候她洗漱,又帮她沐发。
周染宁觉得清爽了,靠在塌上等待膳食。
齐蕴怕逼急了她,只能坐在一旁观察她的反应,只要她皱一皱眉,就会心慌。
周染宁吃完药膳,漱了口,瞥他一眼, “你到底是谁啊?跟我认识?”
齐蕴坐近她, “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嗯。”周染宁看着他, “你会伤害我吗?”
“不会!”
“会丢弃我吗?”
“不会!”
周染宁笑了, “你人还挺好。”
“……”齐蕴试着亲近她,握住她的手, “我不只人好,哪里都好,宁儿就跟在我身边,管吃管住,不会让你受委屈,行吗?”
周染宁思考一瞬,斜眼看他, “我还记得一个人,我要去找他。”
齐蕴不解, “谁?”
“齐小乖。”
齐蕴抱住她,紧紧搂进怀里, “我就是齐小乖,是宁儿的小乖,宁儿哪里也不用去,我就在你身边。”
周染宁挣扎, “你不是。”
“我是。”
“你怎么证明?”
齐蕴心里钝痛,舔了一下薄唇,将破碎的记忆一点点拾起来,拼凑出齐小乖和她的过往,他已经记起了大部分。
周染宁眼中有泪,亦有笑,憋着劲儿,又问: “可你说你是阿蕴。”
“阿蕴就是齐小乖,齐小乖就是阿蕴。”
“哦。”周染宁笑出声, “那我留在你身边好了。”
齐蕴听出不对味,拉开彼此距离,定眸盯着她狡黠的双眼,一股名为恼怒的情绪蹭地蹿了上来。
她骗人!!
周染宁有点心虚,摸摸自己的手背,继无辜道: “好疼啊。”
齐蕴扣住她的后脑勺,严肃地问: “到底是失忆了,还是装的?”
周染宁眨眼, “你凶我。”
齐蕴被她无辜的样子气到,磨磨牙, “不说是吧?”
周染宁不停眨眼,显然心虚到极致,忽然搂住他手臂, “我伤口好疼啊。”
齐蕴看了一眼她绑着绷带的手, “疼也得忍着。”
“忍不了。”
“那就换种方式疼。”
“唔?”
她没懂,男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怎样才能换种方式疼。
他将她推到塌上,欺身而上。
周染宁装不下去了,呜呜地求饶: “阿蕴,我还伤着呢!”
齐蕴将她双手捏在一起,按到枕头上, “到底失忆没有?”
周染宁没骨气地摇头, “没有没有,忘了谁也忘不了阿蕴。”
闻言,男人眉眼缓和些,心里踏实了,但还是惩罚性地咬住了她的唇,搅动她檀口。
气喘吁吁。
周染宁搂住他脖颈,起初说不要,这会儿比男人热情多了,整个人缠了上来,一会儿叫他阿蕴,一会儿叫他小乖,试探他的底线,声声酥麻入骨。
再提及齐小乖,还是在床榻上,他已经不再介意了,要不是顾虑她的身子,齐蕴真就放纵自己了, “好了,歇息吧,养伤要紧。”
周染宁扯他衣领,拉近自己,主动啄他的唇, “我昏迷时,你同我讲的话,我都听见了,无论你是阿蕴还是小乖,是俊俏少年还是半老帝王,我都爱,我爱你朝朝暮暮。”
她微仰着头,神情虔诚,心怀感激。他就是他,独一无二。
*
封后大典,十里红妆。
銮仪卫抬着凤辇步入宫阙,扶周染宁下辇。
周染宁穿着妆花缎红罗裙,外披霞帔,头戴珠翠凤冠,仪态雍容地出现在百官的视野中。
齐蕴一身龙袍,执着周染宁的手,缓缓步上阶陛,两人面视前方,嘴角都挂着淡淡笑意,待转身之际,百官撩袍叩拜帝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巍峨深宫中,一抹抹红绸添了喜色,两人相视而笑,瞳仁映出彼此的虚影。
入夜,久置的坤宁宫灯火通明,宫人们尽心伺候着皇后娘娘卸妆沐浴。
周染宁坐在汤池里,撩起水花,红唇始终翘着,不久之前,她身处承勤王府阴暗的偏房中,暗无天日,受尽冷遇,那时,从未想过今生还能寻觅到幸福,她的太子殿下已经成长为指点江山的帝王,而她也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们的经历崎岖坎坷,但也收获满满。
周染宁迈上池子,由宫女伺候着穿上了大红寝裙,走向梳妆台,绞干长发后,坐在床边,静静等着君王前来临幸。
齐蕴过来时,宫女熄了外殿的连枝灯,为帝后合上了隔扇。
周染宁平日里挺能撩拨这个男人的,这会人却紧张地抓了抓寝裙,见男人迟迟没有过来,美眸一转, “陛下被妾身迷住了?”
齐蕴浅浅地笑,靠在梳妆台上看她, “吾妻甚是娇美,朕忍不住多看几眼。”
为了缓和紧张感,周染宁伸出一只柔荑, “陛下过来,给妾身讲讲十年前的你。”
齐蕴走过去,捏住她手掌,将她压在床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十年前的故事哪里值千金。”
周染宁抚上他的面庞, “对妾身而言,与陛下错过的那些年,不是千金能求的。”
齐蕴的手移到她侧腰,一路向上,轻轻拈起她衣襟, “你要是乖,朕给你讲二十年的过往。”
周染宁唇齿发出轻吟,娇笑道: “陛下记得一两岁的事?”
“只要你乖,朕什么都记得。”他拨开她的寝裙,抛掷半空。
红纱寝裙落地,而春色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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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收尾了哦。
提前更新啦,凌晨不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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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洞房花烛,芙蓉帐暖,春色过后,周染宁双臂环膝,坐在床尾,凝着磨破的膝盖,心里有气。
齐蕴从汤池回来,浑身清爽,墨发披散肩后,滴着水, “还不去洗?”
周染宁揉着自己的膝盖, “你明晚别来了。”
怨气颇大。
齐蕴坐在她身边,替她揉了揉膝盖, “是我不对,明晚不会让你跪着。”
周染宁想踹他,但没胆子,轻哼一声挪下床,趿拉上绣鞋,捡起地上的红纱寝衣,快步去往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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