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沈胭娇一点也不为所动,“你也别劝我了——我既打定了这主意,便这一条道要走到黑的。”
说着,又认真看向顾南章,“你生的又好,日后有大好的前程,也有大把的高门大户的美人等着嫁你,我是真盼着你好的——何必总跟一只恶雀厮缠。”
这话她说的十分由衷。
即便对他的冷心冷肺有些愤懑,可她也并没在心里盼着他下什么地狱。一直都是想,不要再如此互相折磨。
何况他如今年少得志,位高权重。
她也不想得罪他。
“沈三,既然你如此怕,”
顾南章深深看着她,平静道,“我便给你出个主意罢——”
“什么主意?”
沈胭娇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我给你写一封和离书,”
顾南章缓缓道,“你收好了这和离书,便能随时抽身离去。”
沈胭娇眸色闪了闪忙道:“而后呢?”
“你收起来,便只你我两人知晓,”
顾南章道,“你我在外人眼里,依旧是夫妻。”
沈胭娇:“……”
“和我试一试,”
顾南章道,“或者有一日,你也从我身上明晓了喜爱的意思,你也从我这里,感受到护你,宠你——”
说着他语气越发平静笃定,“你若不去试,没尝到过悦你、护你宠你的滋味,这辈子岂不也是遗憾?”
沈胭娇手指捻着一点衣带,咬了唇没吭声。
可在心底不得不承认,她的心思也被他这些话蛊惑出一丝动摇来。
没有得到过真心爱意,她确实不甘心。
只是……
又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被他几句话就动摇。
“我并不是咄咄逼人,”
顾南章见她眸色有些混乱,眼底精芒微微一闪,反而以退为进道,“我也想试一试,夫妇和遂是什么滋味。”
说着他又轻轻道,“沈三,上一世在你身上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不甘心——想来老天让你我重来一回,便是要给你我一次机会。天意难违,试一试罢,你说呢?”
沈胭娇拧眉听着,听他说的虽还好,可是,真和他试一试,有了儿女……即便她带着和离书走了,又岂能安心?
“我会在和离书上写明,”
像是看穿了她这点心思,顾南章又平静补充了一句,“一旦和离,银钱给你,儿女——若是他们已然长大婚娶过也便罢了,若是还未长大,也都放他们随你去,如何?”
沈胭娇:“……”
顾南章的话精准敲打在了她飘摇不定的那些点上,令她本来笃定的心思,蓦然间动摇地就要转变了过来。
沈胭娇警觉了自己的动摇,便是真要转过来心思,她也要细细思量几日,断不会这般轻易就应了这话。
“你容我——”
这么想着,沈胭娇便开了口。
谁知她话才说了半截,顾南章却眸色一深,忽而一把将她桎梏在了他的怀里。
“别怕,”
顾南章紧紧箍着她的腰身,轻声道,“试一试——”
说着,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不等沈胭娇再挣,他箍着她腰身的手臂一紧,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这一吻越发深入。
顾南章的力气沈胭娇早就领教过,她被他压制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却又挣脱不出,便只能用手掐他的腰。
片刻之后,顾南章放开了她。
沈胭娇大口呼吸了一下,眼底有点发红地踢了他一下。
“你这算什么?急色?”
沈胭娇恼道。
“你也可以强行亲回来,”
顾南章看着她,“我绝不推拒,如何?”
沈胭娇:“……”
呸。
“姑娘?”
就在这时,门外宋嬷嬷小声试探叫了一声,“还要添上些热水么?”
姑爷说是要洗浴,只是也没见动静。
不过想着小两口久别重逢,又遭了这次生死大劫,只怕还在卿卿我我的亲密之下。
怕水凉了,才小心提醒一声。
“你去洗浴罢,”
沈胭娇道,“你说的,容我想一想。”
顾南章应了一声,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进了那边耳房内洗浴去了。
等顾南章的身影一去,沈胭娇这才觉得脚下竟有些虚浮了……
她方才也是强行维持了冷静,顾南章那猝不及防的一亲,真是勾起了她一丝难以明说的欲念。
上一辈子,顾南章从未在床帐之外,跟她这般亲近过。
这一种感觉十分陌生,陌生的像是一只小飞蛾,忽而闯进她心里,左右乱扑,反搅出一片混乱的心火来。
等着顾南章洗浴的功夫,宋嬷嬷也让苏云官做了些吃食送了进来,甚至还放了酒盏。
沈胭娇:“……”
嬷嬷也是忒体贴了。
她面上笑着接了食案,等宋嬷嬷小心退了出去后,便面无表情将这食案放在了桌上。
“呃。”
就在这时,那边连通的小耳房内,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又是顾南章一声闷哼。
沈胭娇心里一跳,忙过去在门口道:“怎么了?”
顾南章那边没吭声,又似隐忍着什么。
沈胭娇心里不安,便直接走了进去。前世一辈子的夫妻,眼下也是夫妻,她也没那么多避讳了,只想着人别出事才好。
她才一进去,就见顾南章正在浴桶内,半露了身子,伸手正要拿衣架上挂着的衣裳。
一见她进来,顾南章立刻偏转过了身子。
可沈胭娇还是看到,顾南章小腹处,连带着腰肋处等处的伤疤。
那些伤疤有大有小,还透着隐隐的深红瘢痕,没有全消了下去。
“你受伤了?”
沈胭娇吃惊道。
“一点小伤,”
顾南章已经利落披上了衣裳,静静道,“无须大惊小怪。”
“可都好了?”
沈胭娇皱眉道,“叶神医没替你瞧瞧?”
“已经大好了,就是叶神医给瞧的,”
顾南章靸了鞋子道,“不过要等全好,怕是还得一段时日——叶神医说,休养好便无事了。”
说着,又似乎漫不经心道,“身子眼下是弱了些,洗浴通了头发,有一点夜风也能觉出来凉了。”
“你过去坐好,”
沈胭娇一听这个,便让他坐好,又重新将他头发擦了一遍,想了想又皱眉道,“你今夜就睡这屋里罢。”
受了伤,不好将人撵出去。
顾南章嗯了一声。也不吃东西,直接躺下了。
这屋里小榻睡着不舒坦,沈胭娇也跟他一起躺在了榻上。
好在顾南章躺下后很是安静,像是疲累极了,没多久便似乎睡了过去。
沈胭娇这时睡意也袭了上来,又想着顾南章说的“试一试”……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等沈胭娇睡熟,顾南章无声睁开了眼睛,眼底都是势在必得的意思:
这一世,他要的,必定避不开。
他今夜过来,以退为进,以唇舌亲昵蛊惑她的欲色,又以伤痕博取她的怜悯。一步步筹谋,一步步诱惑……
哪怕以身为饵,以心为饵,也要将这人一步步谋划得到。
不止是这人的身,这一世,他更要这人的心。
这人若还是恶雀,那他这一世便下狠手,拿出折翅熬鹰的劲头来,强行掰正她的恶性。
她是真好了,那他便碾碎自己这一身血肉,只求养她一生,令她与自己血脉相通,血里魂里,都是他。
再无旁人。
……
这后半夜睡得还算安稳,沈胭娇醒来时,发现顾南章已经起身了。
“我要回城了,”
顾南章道,“我昨夜说的,并不是逼迫于你,你好好思量,我也是为了你我都好。”
沈胭娇轻轻嗯了一声。
等顾南章离开庄子,宋嬷嬷等人在沈胭娇面前,神色都有些激动。
“姑娘,”
宋嬷嬷激动地眼里都有泪了,“姑爷如今可是朝中大员了——姑爷才多大年纪呐。”
这本朝以来,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吧?
庄里的田嬷嬷等人,神色都是越来越恭敬。
他们主子只怕很快便有了诰命,那可不是一般府上的少夫人了。
沈胭娇也都只笑了笑,不过还是散了赏钱,阖庄上下一片欢腾。
庄子里事情很多,生意上也有许多事要处理。
沈胭娇很快又忙了起来,由于秋月后日便要出嫁,她给秋月的陪嫁也已经都准备妥帖。
秋月眼下也稳住了,别人恭喜她也不再太多害羞,大度从容的,很有了一种管事夫人的风范。
沈胭娇将秋月这边的事备妥当了,心里还记挂着秋雨这边。
正好这日,苏青官从城里赶了回来。
说完了生意上的事情,沈胭娇将他留着继续说话,却安排了秋雨在屏风那边听着。
“青官,问你个意思,”
沈胭娇笑意盈盈道,“你来庄子上有一段时日了,也在京里待了一段,可有意中人了么?”
苏青官本以为沈胭娇是和他继续说生意的事情,乍然听到问这个,登时脸一红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沈胭娇抿嘴一笑。
她觉得苏青官若是知道了秋雨喜欢他,必定是欢喜的。
之前她一直觉得苏青官年纪还很小,第一次见到时,还觉得他比阿柳大不了多少……
后来听了他说的他们姐弟两人的身世,才知道他只是面嫩,又身量上比较瘦弱,才给了她这点误会。
不过还是比秋雨小了一岁。
“我身边的秋雨,”
沈胭娇看着苏青官笑道,“你觉得她人如何?”
“秋雨姐姐说话伶俐,”
苏青官忐忑道,“人也和善,自然是极好的。”
沈胭娇笑着扫了那边屏风一眼,又笑对苏青官道:“我把秋雨指给你可好?”
苏青官脸色却是一白。
“怎么了?”
见苏青官神色有点不对,沈胭娇疑惑小声道,“你不喜欢?”
苏青官轻轻跪了下去。
“回姑娘话,”
苏青官声音很低,“不是小人不喜欢,只是配不上……”
沈胭娇松了一口气笑道:“若我说,她是肯的呢?”
苏青官有些意外,但脸色却越发苍白。
他又轻轻给沈胭娇磕了一个头道:“回姑娘……这事……不成的。”
“为何?”
沈胭娇不解。
“姑娘,”
苏青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小人……被弄坏了身子——那个……夫妻之事上……不成的。”
沈胭娇倏地一顿。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委。
之前苏青官说起身世时,她是知道他被人磋磨过,只是没想到……
“你莫急,”
想了想,沈胭娇定了定神道,“我识得一个神医,改日能请他过来时,便请他给你瞧瞧——你那时或者看了郎中,也不定会好的。”
先前苏青官人都快被打死了,身子不行也是可能,若是有神医诊治,说不定便能治好了呢?
这时,屏风那边传过来轻轻的啜泣声。
苏青官先是一愣,继而想到了可能是秋雨在那边,顿时脸色更白了一些。
沈胭娇心里轻叹一声道:“出来罢。”
想着秋雨大约是要放弃了。
秋雨红着眼睛走过来,却忽而也是一跪,就跪在了苏青官身边。
“姑娘,”
秋雨小声道,“奴婢不在意他身子不好……不在乎的。”
苏青官震惊地看向秋雨。
秋雨红着眼也看着他。
“不能……无法有子嗣,”
苏青官低声道,“秋雨姐姐,这事……不成的。”
“谁稀罕子嗣,”
秋雨红着眼睛嗔了一声,“就算想要,自己生不了也能要个干儿子……”
苏青官忐忑地又是连连摇头。
“也别急着说这些,”
沈胭娇忙道,“等改日请了神医看了再说,可好?”
苏青官忙磕头谢了,秋雨红着脸也跟着谢了。
等两人一起退了出去,沈胭娇托腮又想了想。
秋雨这丫头,总是令她有些出乎意料。
秋月的出嫁办的红红火火的。
由于秋月并不是离了她身边,依旧还是跟着她做事,沈胭娇也便没了太多舍不得的心思,打发她出嫁也打发地欢欢喜喜的。
“喜事连连啊,”
宋嬷嬷欢喜地合不拢嘴,“等姑娘的诰命下来,咱在庄子里也要好好庆一庆。”
不过她也知道,姑娘要是有了诰命,那自然要先在英国公府里庆了,等回了这庄子,也是她们私下庆一庆就是了。
想了想又心里一叹,姑娘这誓愿真是……不然在国公府里,享着荣华富贵不更好么?
这么想着,私底下宋嬷嬷又跟秋雨等丫头仆妇们都说了,她家主子是要封诰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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