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回去,要面对的不止内阁,还有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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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陵墓暗道,柳献松了绑着宋景玉的绳子,左右他也跑不掉。
柳献闭着眼都能在这些暗道里走,宋景玉一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便紧跟在柳献身后。
走过一节又一节的暗道,宋景玉终于看到看到了些亮光,柳献趁他不注意,直接从宋景玉背后推了一把,宋景玉一时不察,直接被他推了进去。
他还来不及反应,面前的场景就让他直接愣在原地,这里确实是陵墓,但里面没有陪葬,没有多余的宫室,这里面,藏得都是暗兵。
“宋大人好像很惊讶,难道太子殿下没告诉宋大人?”
霍如深已经等很久了,他站在不远处,看着一脸惊惧的宋景玉开口道。
宋景玉回过神后语气有些不稳地道:“王爷这是谋反,您就不怕……”
霍如深轻笑道:“怕什么?怕太子殿下留下来的那点禁军,还是怕已经快撑不下去的颜朝?”
他看向宋景玉缓缓开口道:“本王查过宋大人的家世,宋家祖上也曾名满京城,怎料当时跟错了队,新皇上位后就备受打压,直到现在已经落魄到只有宋大人一人在朝中为官,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
宋景玉忍不住又看了眼下面正在操练的暗兵,后山地方大,这里应该也只是一小部分,殿下曾向他提过陵墓的事,也说让他有机会打探一番,可谁能料到,他会在这种场景下看到陵墓里的秘密。
“难为王爷能看上微臣,王爷既然查了微臣的身世,肯定也查到了,如果不是因为殿下,微臣也做不到工部员外郎的位置,更不会出现在王爷面前,王爷为何断定,微臣会背叛殿下向王爷投诚?”
霍如深不紧不慢地开口:“因为宋大人不甘心,不甘心被困在工部,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宋大人想光复宋家的辉煌,可你心里清楚,颜朝撑不到那个时候,宋大人就不想趁着变天之时,也为自己谋一份从龙之功?”
第32章
霍如深察觉到宋景玉逐渐转变的神色, 他有信心能说动宋景玉。
可下一刻,宋景玉便正了正神色,“王爷抬举微臣了, 殿下对微臣有知遇之恩, 倘若不是殿下赏识,宋家早就没落了,微臣确实想让宋家回复往日的荣耀, 但绝不能是背刺旧主得来的。”
说罢他便闭上了嘴,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柳献站在一旁听完宋景玉的话后都忍不住要佩服他了, 他就不怕王爷一气之下把他直接扔下去,下面那些暗兵一人一下也能把他给撕碎了。
霍如深也有些恼, 他从来没用费心招揽过什么人,哪怕余若也是被逼着找上了宣淮王府的门。
若不是因为颜莳的缘故,他何至于跟此人说那么多废话,没想到他还挺忠心的。
霍如深看向下面他密谋的全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为了日后, 该跟着谁。
柳献等着霍如深下令将人给扔下去,可最后他也只是抬手将人放了。
“既然宋大人意已决, 那本王就等着京城城破之日,宋大人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淡然。”
柳献有些无措, 就这样把人送出去?他万一把这边的事说出去怎么办, 虽然他知道王爷向来有恃无恐,但也该有点顾忌吧。
“王爷,这里……”
霍如深看了眼宋景玉道:“本王相信宋大人会守口如瓶的, 倘若本王听见什么风声, 宋大人刚修好的堤坝可就要不保了。”
左右也没人知道他和颜莳的赌约,他拿这句话吓吓宋景玉就足够他闭嘴了。
霍如深又看向柳献手边的黑布条, 示意道:“送他出去。”
柳献立刻拿起布条蒙住了宋景玉的眼睛,外面暗道都是黑的,没人带着根本出不去,这是怕他知道陵墓入口的位置。
要他说,不如再一棒子打晕过去。
柳献将人送出去后,又回到了霍如深跟前,“算算日子,余先生应该快到郾城了,也不知恭亲王那边有没有那么容易劝动,万一和宋景玉一样是个硬骨头就难办了。”
“硬骨头?打软了就行了,本王派去的人对付一个恭亲王足够了。”
柳献却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他问道:“王爷刚才为何不把宋景玉那个硬骨头打软?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
霍如深没回话,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什么赌约,他既然答应了颜莳不伤害无辜,哪怕是宋景玉他也懒得动手。
至于恭亲王,郾城可一直都不太平,搜刮民脂民膏为自己建造宫殿的人总不会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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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送出陵墓后,宋景玉一连两日都低沉了不少,就算容凛跑到他面前挑衅,宋景玉也能面色不改的应付他。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初殿下离开时身上会有种无力感,他们就像是飘在海上的孤帆,在惊涛骇浪来临之前,什么都做不了。
而颜莳这边,她已经能看见京城了。
“殿下,为了防止城外有人拦,我们需要乔装进城……”
容言川话音未落,颜莳就直接拒绝了,她身为太子,反而要乔装回京,让那些阁老知道,还真当她害怕了。
“直接走。”
父皇还没死,她不信那些人敢明目张胆到将她堵在皇城外。
容言川便也作罢,他已经递了消息,贵妃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颜莳拉紧手中的缰绳,已经到最后了,她绝对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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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内,皇帝依旧没醒,容贵妃看着手中容言川递来的书信,她没急着派人去接应,而是看向安太医道:“太医的药备好了吗?”
安太医点头,“微臣这就去熬药。”
“去之前,再帮本宫传道旨意,就说陛下情况不好,让宗室那几个老人来一趟,还有朝中大臣,他们早想来永和宫看看了,就今日吧。”
安太医垂下眉眼:“是,微臣这就去办。”
安排完这些,她才着手让人去迎接颜莳。
“待会儿别让永安到这边来。”她对着一旁的宫人吩咐道。
京郊,颜莳竟然在十里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殿下归来,奴才特意在此等候。”
颜莳未下马,她看着突然出现的杨公公开口道:“公公身为司礼太监,平日都是贵人事忙,今日倒是清闲。”
她有想过内阁会派人在路上拦她,可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是杨公公,而且他身边就跟了一个小太监,随意地往那一站,并无阻拦之意。
杨公公躬身回道:“殿下言重了,再要紧的差事也不如殿下的事情要紧。”
“既然杨公公也知道事态紧急,孤便不与公公多客套了。”
颜莳说完后也不管杨公公是何神色,直接纵马离去。
跟在杨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忍不住开口说:“奴才怎么觉得太子殿下去了一趟江淮,比以前更有威严了?”
杨公公闻言冷哼了一声道:“他也就只能在江淮那种地方耍耍威严,在京城里,他连咱家这个没根的人还不如。”
颜莳刚见到母妃身边的嬷嬷,还没细问,就听见她道:“殿下终于回来了,陛下方才又不好了,娘娘已经派人去请宗亲们进宫了。”
闻言颜莳的心顿时悬了起来,难不成她还是回来晚了?
京城内不可纵马游街,为了能赶上最后见父皇一面,颜莳第一次打破了这个规定。
朱砂大门落下,她又回到了这个充满利益熏心的地方。
永和宫外跪了一众大臣,就连颜莳平日里最讨厌的几个阁老也在其中,她出现后,周围明显多了些话音。
“肃静!”
陛下出事,永和宫内的人都换成了贵妃的手下,他们看见颜莳自然会主动让道。
颜莳一路风尘仆仆,来不及收拾,她走进永和宫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围在殿内的宗亲。
颜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万一父皇有事,这些人就是见证。
容贵妃听见动静,知道是颜莳赶回来了,她眼角立刻流下两行清泪,拿着帕子轻擦了两下,随后看向颜莳道:“母妃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快过来看看你父皇。”
贵妃招手让她过来,颜莳看到了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反应的父皇,面色苍白,仿佛没了气息。
颜莳走到跟前,和外面那些大臣一样跪了下来。
容贵妃开始给她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你走后,陛下便日日和嘉嫔厮混在一起,还寻了个江湖道人,说要炼什么仙丹,能益寿延年,陛下被那江湖道人所骗,服用了过多丹药,身体受不住就成了现在这样。”
“母妃已经把嘉嫔关到了冷宫,而那江湖道人也已经被斩首,可陛下却越来越不清醒。”
她话音刚落,安太医就从一旁端了一碗还散着热气的汤药,“殿下、娘娘,陛下该喝药了。”
容贵妃拿帕子轻擦着眼睛,她看向颜莳道:“你既然回来了就伺候你父皇喂药吧。”
颜莳接过安太医手上的药,一旁又有宫人帮忙把皇帝扶了起来,颜莳坐在床边,将手中的药喂到皇帝嘴边。
可不知为何,药喂不进去,就算喂进去了,大半也会流出来。
容贵妃在一旁递着帕子,眸中却全是冷色,她既做到了这一步,便一定不能出错。
碗里的药被喂进去了大半,就在这时,皇帝忽然动了起来,他一把将颜莳手中的药打翻在地。
药碗掉到容贵妃脚边,她显然是被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她目光看向安太医,像是在询问他的药为何会出错?
颜莳微愣了一瞬,她唤了一声,“父皇?”
她第一次在父皇眼里看到现在的神情,像是垂死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似乎是拼尽了力气,他拉住了颜莳的手,用细微但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朕……朕若有何不测,太子……可立,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吐出了一口血,在此昏迷了过去。
容贵妃方才狂跳的心逐渐平静下来,还好,还好皇帝没说什么不利于她们的话。
她看了眼脚边的药碗,可惜这药竟然没让他断气,短期内,她也不便再动手了。
皇帝病重,太子监国,她照样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此刻的颜莳也注意到了容贵妃脚边的药碗,不是她疑心重,而是方才父皇的反应太过异常,他为何要打翻她手里的药?难道只是因为下意识的反应?
皇帝方才的话在场众人都听见了,容贵妃也让宫人去外面传话,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安太医已经再替陛下诊脉了,这里有母妃在,你先回东宫换身衣服,收拾一番再过来,永安老念叨着你,你也去见见她。”
事已至此,容贵妃开始催颜莳离开,颜莳握紧了手心,她习惯了听从母妃的命令,点头道:“儿臣告退。”
她越过一众宗亲,走到殿外时,几个阁老上前将她团团围住,哪怕里面的皇帝已经性命垂危,他们面上也没有丝毫伤感,而是对着她询问有关江淮的事。
颜莳抬眼平视着前方,“诸位大人何必心急,等明日早朝时,孤自会一一讲来,孤自听闻父皇有事便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现在实在困乏,劳烦诸位大人让个路,孤想先回东宫休息。”
颜莳一番话劝退了几个难缠的阁老,她没让人陪着,独自回了东宫。
直到走到无人之地,颜莳才松开紧握的手心,方才父皇抓着她手的时候,在她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
哪怕颜莳早有准备,但在看清手中的兵符时,还是忍不住深呼了口气。
第33章
颜莳垂眸看着手里的兵符, 不过巴掌大的东西仿若重达千斤,又像是块烧红的烙铁,在她手心里发烫。
她忽然意识到, 也许父皇一直都是清醒的, 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将兵符交到她手上而不被母妃发现。
也就是说方才她喂给父皇的那碗药真的有问题。
颜莳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她将兵符收好,虽然不知道京畿周边还有多少能调动的官兵, 但父皇把它交给自己,自然有他的用意。
离开东宫将近三月后, 她再次看见了门外等着她的吴嬷嬷。
“奴婢终于等到殿下回来了,殿下一路受累了, 方才内侍已经将殿下的行装送了过来,殿下快进去歇息,奴婢这就去安排热水。”
颜莳还未说话,吴嬷嬷便忙着去吩咐宫人,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 颜莳心里多了些暖意。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宫殿,只是离开了段日子却好似恍若隔世。
寝殿内所有的布置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就连书案上没写完的半页宣纸都未有人挪动。
嬷嬷知道她不喜欢有人动她的东西,就连日常打扫也会刻意将物件维持原样。
偏殿内有一处不大的浴池, 颜莳一踏进去便被到处弥漫的热气包围, 吴嬷嬷打发了一众宫人,只留自己在这里伺候。
“殿下这才走了多久,又消瘦了, 江淮那边定然很棘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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