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是我。”他终于走到她面前,温情地低声唤她的名字,他tຊ紧紧地拥抱住她,“……我回来了。”
他箍在她腰间和肩背的手臂力道大的出奇,大到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却完全感觉不到痛,反而在他怀里才渐渐有了些许实感。
他真的回来了。
如果青山听得见,一定知道从离开他的那刻起,她究竟祈祷过多少次。
现下,昔日旧影重现,一切终得圆满。
—FIN—
第57章 番外一、后遗症
1、
连续回来后,从未跟程云清详细说过他在失踪这将近十个月的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含糊地用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过一段时间带过,加之清醒过来后被卷进他国的武装内斗,孤立无援,一直无法脱身,也不能暴露身份,就这么一拖再拖。
机缘之下和国内找他的人搭上关系,连续才知道父亲一直没放弃任何线索,几乎是对他可能性的下落进行了地毯式的摸排。
落地云南后,连续按照惯例向何烨明报告,从他那里听说了程云清就在昆明,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这才有了两人在路边的重逢。
可谁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肉体凡胎哪里经得起长年累月无止尽的透支。连续陪程云清回到北京后不久,就因为感染诱发的急性心力衰竭住进了ICU,所有的消耗都是身体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他这几年多次负伤,根本没好好休养,流落在金三角的这段时间,内脏各处更是有不同程度受损,光靠有限的止疼药和消炎药硬挺着,熬到现在终于被拖垮。
程云清强行说服自己接受,她甚至庆幸是在他回国后才发生的,毕竟业界最牛的大佬和最好的医疗条件都在首都,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七十二小时后,连续的各项身体指标均在好转,程云清稍稍松一口气。
但这场硬仗才刚开始打,平时不工作的时候,程云清就在连续病床前守着,虽然他一直在昏睡,一天之内清醒的时间寥寥可数,可失而复得已让她对命运充满了感激。
连续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睡了几日,他瘦了太多,穿着衣服还不太明显,但程云清扶着他翻身时,竟然觉得他后背凸出的脊骨摸上去有些硌手。
这天,程云清给他擦洗完,发现他的指甲有些长,晚上便拿了一套工具过来,捏着他的手一只一只修剪完。
想了想,程云清走到床尾,又把他的脚指甲一一弄好。
快结束时,连续睁开眼朝着她看过来,但是眼神有些涣散,根本无法聚焦。
“醒了?”程云清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收拾好,擦完手,俯身查看他的情况。
氧气面罩上一层雾气,他的声音低弱到微不可闻,“不嫌脏?”
听清楚后,程云清有些不高兴,“你会嫌我脏吗?”
连续与她玩笑说:“当然……不会,能做……程医生的……专职修甲工,我……求之不得。”
还是气力不济,不长的一句话,说得力不从心,断断续续喘了好几下。
程云清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温声道:“别着急,少说话,多休息。等你好了再报答我也不迟,到时候,我的指甲都让你剪。”
连续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扯着唇笑起来,手从被子里探出攀上她放在床侧的指尖,低声说:“……辛苦你了。”
程云清握着他的手贴在脸侧,轻轻吻他的掌心和指腹,声音也轻,“不辛苦,谢谢你……回来。”
她的鼻息滚热,唇瓣却微凉。多奇怪,他的感官明明是迟钝的,此刻却清晰感知到她的颤抖,他心中无限酸楚,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模糊的低叹。
他已经把最好的自己献给了国家,如今一副残躯,到头来却成了她的负累。
偏偏她不这么认为。
2、
日复一日,在程云清的悉心照顾下,连续的身体慢慢恢复,但以他的状况,想要再回前线已经绝无可能,便寻了个空缺,调职到军委装备发展部转文职工作。
他们在连续单位附近租了间公寓,西城区,面积不大,两室两厅。
房东是个设计师,所有家电齐备,原木色的装修风格,下班回到家,一室暖光,像是能将在外的疲乏一扫而光。
那年冬至,军内各项审批手续办结,连续和程云清正式领了结婚证。
程云清怕累到连续,在她的坚持下,他们没办婚礼,只是挑了个时间,请双方家人来北京简单吃了顿饭。程云清本就不热衷于此,何况,她平时学业、工作两把抓,还要盯着连续定期做理疗,吃药调理身体,完全无暇分身,不办婚礼反倒乐得清静自在,连续却愈发觉得亏欠了她。
可乍一从前线到机关,需要他费神适应的地方很多,只得作罢。
年底,正是文山会海铺天盖地的时候。
程云清洗完澡,看到书房里还亮着灯,便走进去坐在连续腿上,“在看什么?”
他正色道:“机密。”
她被唬住了,连忙偏过脸去,“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他笑出声来,一手抚上她的脸,“逗你玩儿呢,机密文件我拿不出单位大楼。”
程云清有些不满,抬手重重推了他一把。
连续仰首亲她的颈侧,沐浴露的茉莉香气旋即在他鼻端绽开,她觉得痒,在他怀里瑟缩了下,就听他低笑着一五一十解释说:“……是明天下午的项目会议资料。负责人是个非常有战略眼光的年轻人,之前几项跨国采购案都办得很漂亮。这次到军委来,是为了展示新引进的脉冲神经元系统在识别嫌疑人信息时的应用效果,顺利通过评审的话,会在整个武警系统范围内推广。我要提前熟悉一下,免得发言时露怯。”
彼时人工智能概念刚刚兴起,但国内国情特殊,面部识别技术相对更加成熟,警用土壤摆在这里,反而能比国际上先行一步。
“很少听你这么夸人。”程云清觉出他语气中的欣赏,饶有兴致地翻开桌面上那一叠打印好的资料,应该是受控文件,首页右上角的签章是盖上去的,不是影印版,手写体的三个字,谢鹤逸。
“名字倒是挺特别的……”她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嗓音俏皮,“听起来像个帅哥啊。”
他不答,像是有些吃味儿,“光听名字你就能知道帅不帅?”
她眨眨眼,趴在他耳边,“那要不然明天你帮我好好看看,到底帅不帅……”
连续揶揄她,“想什么呢?人家才二十五岁。”
程云清一笑,“啊?比我小五岁那么多啊……”
连续没给她继续在嘴皮子上逞能的机会,话音未落,他的脸颊已经蹭上她赤裸的颈项,霎时间,房间内纠缠的气息变得滚烫起来。
3、
这两年,每逢寒暑假,连续总会把林灏从江州接到北京来玩一段时间。
孩子今年上小学,一直没改口,依然叫连续爸爸,和萱萱一样称呼程云清为小姨。
北京的夏天,炎热少雨,程云清胃口缺缺,起先她并未在意,只当是温度太高造成的食欲不振,后来恍然发觉生理期推后许多,便买了支验孕棒。
阳性,两道杠。
没想到孩子来的这么快,之前连续一直在服药,他们并未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上个月他停了药,才撤掉了所有措施。
晚饭后,程云清坐在沙发上,向连续宣布了这个消息。
他像是有点儿不敢相信,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声音不高,却满是笑意,确认问道:“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嗯。”程云清笑着说:“才六周,还看不出来吧?”
连续没回答,只是紧紧抱着她,贴触在一起的肌肤很快起了层亲昵的汗意,她问:“阿续,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
她不依不饶,“如果非要你选一个呢?”
他无奈,“我选不出来。”
说着,连续稍稍松开,单手揽过程云清的肩膀,宽大温厚的手掌小心翼翼覆在她还很平坦的小腹上,“如果是个男孩儿,等他长到足够大,我会教他射击,就像小时候我爸教我打枪那样,如果是个女孩儿……女孩子就不要玩这个了,我要给她买一匹小马,养在……大理的农场里面。我奶奶很会骑马……”
不多时,程云清蜷在他身边有些睁不开眼,难道是怀孕后的反应吗?
南瓜色的暖光里,她耳边听着连续说话,胡思乱想着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渐渐昏昏欲睡。
4、
连连看出生之后,程云清迎来毕业季,为了赶上怀孕生产期间落下的学习进度,她开始没日没夜地忙起来。
尽管家里已经请了个很有经验的保姆阿姨帮忙带孩子,突然之间多出来的这个小朋友还是让新手爸妈有些手忙脚乱。
项目和论文接踵而至,程云清完全顾不上儿子,有时从医院回去晚,付姨早就下班离开了。
反倒是连续至少能保证朝九晚五和双休,承担了大部分带tຊ孩子的职责,从一开始连换尿片都怕把小婴儿脆弱的手臂折断到对所有事务得心应手,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
又一年初雪如期而至。
程云清参与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顺利结题,恰逢导师生日前夕,他做东摆了一桌,各地的师兄姐弟妹都来捧场祝贺,在京欢聚一堂。程云清是其中资历最浅的一个,自然要主动承揽接待的重任,等到把所有人安全送回下榻的酒店,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
傍晚开始下的大雪已经将光秃秃的绿化树枝条变得银装素裹,西三环主路两侧,建筑物流光溢彩,处处充满节日氛围。
她提前跟连续打过招呼,倒不怕他着急,打车往家赶。
推开门,地灯亮着,程云清看到连续身上搭着条薄毯,正仰着头,闭目靠在沙发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大概是在等她回家。
她的心蓦地又酸又软,蹑手蹑脚换了拖鞋,脱掉外套,去洗手间卸了妆。
出来经过沙发旁边近在咫尺的小床,连连看在里面睡得正香,肉肉的小手轻轻地握紧成拳头,可爱的样子惹得谁都想上前抱起来亲一口。
程云清在连续身旁的位置坐下来,伏在他的胸膛上蹭了几下。
他像是真的睡熟了,这会儿才被她闹醒似的,眯着眼模糊地说了句,“回来了?”
她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真心实意地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孩子也顾不上,都交给你一个人带。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连续不以为意地笑笑,皱皱鼻子问:“你喝酒了?”
程云清蹙眉,朝掌心哈气,“我漱口了呀!”然后轻轻嗅了下衣服,“味道很重吗?王老师特别高兴,晚上的兴致很好,大家都陪他干了几杯,我只喝了点红酒。”又忙不迭起身催他,“你别在这里睡了,会感冒的,去卧室吧,我要赶紧洗个澡。”
“嗯,好。”连续冲她笑了下,说完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却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没有一丝征兆,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她面前。
程云清吓得三魂七魄都要散去,这几年定期复查结果的平稳几乎快让她忘了那些任务给连续留下的后遗症,他曾经是个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心衰病人。
大半夜的,程云清形容狼狈地抱着被弄醒哭闹不休的孩子,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
好在连续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第一句话还是充满歉意的对不起。
程云清后来才知道,这半年多以来,他的工作量并不比她少,单位里做不完的就拿回家,还要分出大部分精力照管幼儿。
今年秋冬多雨雪,他身上陈旧伤反复发作,无休止的疼痛弄得他睡眠障碍严重,但他忍惯了,面上从不轻易表露,她又把大部分时间放在了学业和工作上,对他忽视太多。
而他的很多付出都是沉默的,没有言语,也不会邀功,只会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多,还不够好。
有那么一个瞬间,程云清甚至想放弃一切,就此回归家庭。
第58章 番外二、治愈系
1、
连奕三岁,读幼儿园的第一天,向小朋友们作自我介绍说顺嘴,告诉大家他的名字叫连连看,吃点心的时候,有个漂亮活泼的齐刘海妹妹勇敢地问他,为什么他和她妈妈手机里的游戏同名。
连奕酷酷地说,这是小名,还问人家你有没有。
据他妈妈说,在他出生前爸爸准备了两个名字,女孩叫连漪,男孩叫连奕,但是没等到他出生,爸爸就因为感冒发烧住院了。妈妈很紧张,什么事都不准他做,爸爸为了舒缓她的情绪,每天就随便玩玩小游戏打发时间,最喜欢的就是连连看,很快打了通关,于是跟妈妈开玩笑说他刚好姓连,不如孩子小名就叫连连看。
又觉得太随意,说还是算了,谁知道妈妈无条件支持爸爸,对着肚子里的他就开始叫连连看,后来他出生后,大家叫顺嘴了,大名反倒没人叫了。
连奕两岁前都是在北京生活的,刚搬到昆明来没多久。妈妈说,这里的天气好,不冷不热,比首都和江州更适合爸爸的身体。
连奕不懂,但妈妈说的一定是对的,因为她是个医生。
有一次,连奕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爸爸妈妈吵架……应该不算是吵架,他们平时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电视里吵架都要很大声的嚷嚷才对。
爸爸不同意回云南,说可以想办法申请调职到更边缘的岗位,这样就能有更多的时间空出来照顾家里,让妈妈尽管去做她想做的事。但没多久,妈妈哭了,爸爸就投降了。
爸爸跟他说过,他们要一起保护好妈妈,不能让她掉眼泪。
其实,对连奕来说,在哪里生活都一样,他在外公外婆家里过了两次春节,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里能看到大海,还有林灏哥哥陪他玩,所以他很喜欢江州。昆明也很好,爷爷和小叔在这里,爷爷家可大了,还有带枪的警卫员叔叔把守,很威风。每次去,爷爷原本绷着的脸立刻就变得眉开眼笑,抱着他亲啊亲的亲不够,还总说他长得和他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连奕在家里很受宠爱,但他觉得小叔是最疼他的人,要什么给什么,妈妈不让吃的,爸爸不让玩的,小叔都会想办法弄来偷偷拿给他。
但是小叔每次问他最喜欢谁?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说,最喜欢爸爸。
妈妈的工作很忙,很多个晚上不在家,都是爸爸抱着他睡的。
齐刘海妹妹问连奕,那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连奕满脸骄傲,得意地告诉她,我爸爸是军人,会打枪,能把坏蛋都抓起来。
哇,你爸爸好厉害啊。小朋友们由衷地赞叹。
连奕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更加喜欢爸爸了。
2、
连奕四岁,家里迎来了一位新成员,却不是他期待已久的妹妹。
那是一条因伤退役的军犬,草黄昆明犬,背部是青黑色,腹部带黄褐色斑纹,在地震灾后救援任务中瞎了一只眼,左前腿也有些跛,不再适合继续服役,连续便应征成为了它的领养人,将其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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