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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先前那处洞穴时，里面除了那口冰棺，空无一人，地上倒是留下了两行字。
“万般皆是命，贫道无能为力。”
见状，顾寒清沉默了。
李莲花握紧她的手，轻声道：“阿清，没事的，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没事？”顾寒清强忍了几日的情绪忽然塌了，“你可知，这一路我有多努力，才拿到忘川花。你可知，我宁可做罪人，哪怕是放弃方家，放弃那一国之主的性命也想救你，可到头来呢，你无数次答应我会好好爱惜自己身体，却无数次让自己陷入险境，濒临生死边缘，不惜骗我也要护住你那四顾门的旧人。”
她眸中含泪，“那我呢？你可曾想过我？”
看着顾寒清那双黑眸中仿佛盛着巨大的、难以磨灭的哀伤，李莲花心脏抽着一疼，疼得他感觉胸腔都快炸了。
他微微俯身吻了吻她光洁的眉心，她第一次抗拒，李莲花也是第一次如此强硬，禁锢住她的身体，轻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和痛苦，“阿清，你我其实都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约法三章，你还记得吗？”
“……”
“我死了以后，你可以为我难过，但是……不要太久，我希望你能活的潇洒自在，无论发生何事，都会好好活着，好好爱惜自己。”
李莲花看了眼冰洞外的景色，一望无际的银装素裹，天空也飘起了小雪，他牵着顾寒清就往外走，两人站在雪山中，仿佛要与这天然的雪山融为一体。
寂寞的大地陷入了白雪皑皑、银装素裹里，古朴纯洁、宁静素雅的漫天飞雪，仿佛被风吹散了一场盛大的蒲公英。
他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儿，轻声道：“这雪应该会下好几天，钓鱼看海或许没机会了，不如咱们留在这里，多待几日吧，你也能多看看雪。”
顾寒清仰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带你来昆仑山看雪吗？”
“……”
“从前我习惯了独来独往，每日在岛上不是练功就在打坐，认识的人，也只有师傅，师兄还有小砚云，修炼无情诀要心如止水，断绝七情六欲，可我没想到，我一直想要突破的第九层，竟是在对你有了七情六欲，刻骨铭心的感情后，我才明白师傅跟我说的话，心中有大爱，方能大成，遇见你以后，曾经对武学的执着，对身世的执着渐渐消失，我所求不多，只希望那个叫李莲花的人能够长命百岁，安乐如意。”
雪越来越大了，很快的白了他们的衣裳，白了他们的长发。
顾寒清脸上扬起一抹干净纯粹的笑，“有人言，两人情投意合，最极致的爱，便是十八岁暮雪白头，八十岁白头暮雪，此生足矣，我们十八岁天各一方，八十岁已然成了奢望，好在……现在暮雪白头，还不算晚。”
李莲花微微凝着眉头思量，眸底带着些晦暗不明的隐忍。
不知怎么的，胸口又一点一点的疼痛了起来，从最初的隐隐作痛到如虫蚀骨，就像是有一把钩子在掏着心，纵然看不见鲜血淋漓，却痛得难以言语。
“李莲花？”看着他神色痛苦，顾寒清笑容敛下，抓着他的手臂既担忧又着急，“你怎么了？又毒发了？”
怎会毒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李莲花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没事，就是有些冷。”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隐忍。
顾寒清鼻尖闻到的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她的心越发不安，欲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仿佛要揉进骨血，就听见头顶响起的声音断断续续。
“阿清，你可还记得，我骗过你几次吗？”
顾寒清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一一细数着，“第一次，支开我救乔婉娩，第二次小远城，第三次……”
她话音还未落，李莲花胸腔发出微微震动，轻笑着，“记得这么清楚，留着跟我算总账吗？”
“是啊……”顾寒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回抱他，笑中带泪，“我怕你以后不认账，我还特意记录在册，这样……二十年后我还能找到你，还能找你算账。”
李莲花扯唇，再也忍不住，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身子软软倒下，意料之中的落入那个清冷熟悉的怀抱。
“李莲花！！”
他眼前的人儿变得模糊不清，脸色苍白到极致。
李莲花模糊的视线落在她白衣上的血红，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弄脏你衣服了……”
他脸色煞白如雪，忍不住伸手揪住了自己的衣裳。
胸口疼痛的像是有一把刀子似的，掏着心狠狠地搅动着，脖颈的黑线逐渐向上蔓延。
顾寒清瞳孔一震，第一时间扯开他衣领，便看见胸前的位置蔓延开碧茶之毒，直逼心脏！
就在这时，李莲花被点了穴，身子一动不动，喉咙也仿佛被什么梗住，无法言语，忽的，双手手腕一疼，像是被剑划开。
李莲花顿时涌上一股恐慌，阿清，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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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结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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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清用剑也将自己手腕划破，和李莲花双手紧握，运转无情决第九层，将体内血气和内力缓缓渡给他。
她深深望着李莲花目瞪欲裂的眼眸，勾唇，“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我也骗你一次，不为过吧？”
“……”
“老头跟我说，当年他命不久矣，是轩辕姝用她的无情决一命换一命，百年至今，无情决突破第九层的人，只有我，既然轩辕姝都能救老头，我也可以。”
“！！”
“从无望城回来后，我便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忘川花本也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李莲花耳朵还能听见她说的话，只是身子无法动，内力如同潮水般涌入体内，他毫无抵挡之力，知道顾寒清要做傻事，他便不管不顾，尝试突破顾寒清点住他的穴道。
看出他的想法后，顾寒清加快了速度，低声道：“没用的，你如今身体太差，冲不破穴位的，我已经将我们二人的七经八脉全部打开，稍有不慎，我也活不了。”
……
顾寒清低着头，不敢去看李莲花的眼神，她怕自己会前功尽弃。
“留下来的那个人，是最痛苦的，我就自私这一次……好不好……”她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下得很大，宛若精灵般一路轻歌曼舞翩然而至，优雅且轻盈、宁静且纯美。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
李莲花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顾寒清苍白如雪的容颜，身后的，是漫天飞雪，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心像被利刃割破，血流不止，绝望与痛苦交织在一起，让他无法呼吸，他脖颈和面容青筋暴起，拼尽全力冲破了哑穴，喉咙一口腥甜吐了出来！
响彻天边的怒吼声中，夹杂着痛苦和恐慌：“顾寒清！！你给我停下！！！”
这道响彻天际的怒吼，已经赶到山下正准备上山的方多病一行人都听见了。
江听冉捂着忽然狂跳的心脏，望着山上某个方向，不容思索的，施展开神虚步直奔过去。
方多病和方砚云也有种不祥的预感，两人带着关河梦和苏小慵狂奔而去！
顾寒清感到体内血气和内力如流水般消逝，四肢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量，沉重而无力，心跳也开始变慢，每一次跳动都像是生命的回音，看着李莲花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她眼皮沉重的眨着，唇角似轻微扬起一抹弧度。
李莲花唇边满是血，双目赤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嘶哑着声音，“阿清……停下……你会死的……”
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眼睁睁的，面前美得清绝遗世的女子，雪染霜华，一头青丝变白发。
那如一道柳叶般的细细长长的睫毛，如古井般沉寂清冷的眸子，如冷玉般苍白病态的脸庞，一切的一切，她精致得像是倾尽了全天下女子的貌美，那头白发，和那身白衣，更是让她看起来美得清冷孤远，少了鲜活人的气息。
李莲花察觉到内力在慢慢恢复，在体内十年折磨他的碧茶之毒也在顷刻间消失了，仿佛有一股清泉修复着他的经脉，滋养着他的身体。
他冲破身上的穴道，接住了女人无力瘫软倒下的身子。
“阿、阿清……你别吓我……”
李莲花浑身都在颤抖，手足无措的握住她手腕，尽管已经没有血流出，他还是怕她疼，他将身上的狐裘无措的披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可怀中人的温度很冰，比这雪山上的雪还要冷，他顾不上手上的血，运转内力就想替她取暖，想把内力还给她。
但都无济于事……
顾寒清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在渐渐地消散着，她脸色煞白的靠在他的怀里，那般病态虚弱的模样，似奄奄一息。
看着她，李莲花终于感同身受，他终于明白阿清每次见到毒发的他，都是何种心情。
“李莲花……”她泛着冷白的冰凉手指抓着他的衣裳，扯唇，“约法三章，你还欠我最后一约……”
李莲花内力不要命的传给她，摇头，“你别说话，阿清，我有扬州慢，我能救你的。”
顾寒清止住他的动作，缓缓摇头，“我能和你换血换命，因为我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不会的……不会的……”李莲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生平第一次这么绝望无助。
顾寒清身体在颤抖，薄唇轻启，“李莲花，我有些冷，再抱紧一点……”
李莲花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他害怕了，他无助的摇头， “阿清，求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我错了……”
顾寒清垂眸，望向自己的白发，扯唇，“我们第三约……”
李莲花狼狈不堪的摇头，咬着牙，“顾寒清！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丢下我一个人，我一定转头就把你忘了！”
顾寒清无力的笑了笑，“那样也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李莲花疯狂摇头。
方多病他们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纷纷震撼无言。
江听冉张了张嘴，喉咙却似含着刀片一般，疼得他双目赤红。
“不可能……”方砚云摇头，眼泪如泪珠滴落，“师姐……”
李莲花听见他们声音，无助的抬头，忽而眼睛亮了，“江兄！关兄！你们快来！快来看看阿清！”
大家冲了上去，江听冉首当其冲，要给顾寒清把脉时，见到她手腕的伤口，纷纷震撼不已。
江听冉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探脉后，瞳孔一震，瞬间无力跌倒在地。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寒清，艰涩的出声，“清儿……你……”怎么这么傻。
方多病忍着泪，“江大哥！顾姐姐到底怎么了？”
方砚云不敢问也不敢出声。
关河梦只好自己上，他探过顾寒清的脉后，又去探了李莲花的脉，见到他手腕上同样的伤口，这才恍然大悟。
苏小慵咬唇，“关大哥，顾姑娘怎么了？”
关河梦叹气摇头，“她这是以命换命的法子，先前我让李门主去云隐山找芩婆，正是因为芩婆内修功法和李门主相同，均是至阳至纯的内力，但亦是以己内力引毒上身，一命换一命，顾姑娘所习内力却是至阴至寒，与扬州慢相反，但不知顾姑娘用了何种法子，她修炼的功法竟能阴阳逆转，再加上她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她用周身的血加之功法运转，替李门主清了体内的碧茶之毒。”
除了李莲花和江听冉，其他三人听见后纷纷震惊的看着李莲花。
方砚云怔愣的呢喃，“是无情诀第九层……”
他回过神后，他上前抓住李莲花的肩膀，声线都在颤抖，“李莲花，你恢复内力了对不对，你有扬州慢了是不是，你用扬州慢救了那么多人，你身中碧茶之毒都能救人，现在一定也可以的，你快传扬州慢给师姐啊……”
关河梦叹气，“没用的，她现在体内经脉俱断，犹如一口枯井，血气耗尽，内力输进去也无用的。”
方砚云摇头，眼泪止不住的掉，“不可能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他看向江听冉，声音带着哭腔，“大师兄！你快救救师姐啊，有什么灵药，需要什么药，我们现在马上就去找……”
江听冉赤红着眼落泪，失魂落魄的看着顾寒清，却无能为力，身侧的手早已嵌入了皮肉。
李莲花察觉到怀中人的生命在消逝，他再次运起扬州慢，却被顾寒清按住了。
她缓缓摇头，垂着眼帘，“李莲花，我有些困了……”
“别睡！阿清，我求求你，别睡，你看着我，我们约法三章还有最后一个呢……”
李莲花颤抖着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摩擦，试图把她冰冷的体温暖起来。
“最后的约定……”顾寒清虚弱无力的声音犹如蚊蝇，“我们成亲……好不好……”
李莲花凑近她的嘴边听清了她的话，胸口被人狠狠一锤，泣不成声，只是一直点头，“好……好……我们成亲……”
“你之前……拒绝我，因为……怕耽误我，现在换我了，只是要给你背上一个……亡妻的名头了……”
李莲花全身轻微地颤抖，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流，无声无息， “成亲要拜堂的，咱们还没拜堂呢……”
“没关系……你答应我以后，我便是你妻子了，我忘记告诉你们了……”
顾寒清恍恍惚惚虚弱无力的笑了笑， “我不会死的，我只是有些累，休息一下，你们到时候……就给我做一个冰棺，让我睡一觉，十年后……我就……能来找你们了……”
“小砚云……我之前给你说的话，你要记住……还有小宝，我的流月萧暂且交给你保管，你……你要替我……替我看好了。”
方砚云死死咬着唇，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知道了……我会乖乖练功……”
方多病擦干眼泪，随即又掉下来了，他艰涩的出声：“顾姐姐，说话算话，我等你回来拿……”
“师兄……”
江听冉就在她身侧，倾过身子，垂头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狼狈，“清儿。”
“我很感激老头……”顾寒清深呼吸，“带我回蓬莱岛，认识了你和小砚云，此生欠你的……”
江听冉嘴里满是腥味，被他咬破了，他扯唇，“你还知道欠我的，等你醒了，记得还我。”
顾寒清虚弱的笑了。
江听冉仿佛感受不到手的疼痛，再疼也比不上他现在被刀割的心。
李莲花紧紧的抱着她，无助的只能呼唤着她，“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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