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清躺在李莲花的怀里，眼底眉梢里除了薄雾般的悲伤之外，更多的是对他的眷念和情深。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想要抚摸他的脸庞，似将最后的一丝力气都灌注在指间。
“李莲花……”手指触碰到他微微温热的俊脸，轻轻的、浅浅的、温软的、柔暖的笑了起来。
“别忘了……约法三章……”似疲惫到极点般，她温软柔暖的眸子渐渐的合上了，“你先替我去踏遍青山，寻万里河川，十年后……我来找你……要等我……”
温柔抚摸着他脸庞的纤细手指终于消失了力气，缓缓的、自然的、无声无息的垂落，静静垂落在那袭白衣上。漫天飞雪落入她的掌心，一滴透明的眼泪也跟着坠了下来，融化了一粒白雪。
只听昆仑雪山上一声“啊”，响彻天际，悲痛欲绝。
李莲花抑制不住的绝望痛苦，更加无法抑制住喉管里的腥甜血腥味，吐血洒落在雪地，犹如一株株在冬日绽放的寒梅。
他们二人从相识相知，然后相爱，就宛如从破晓黎明前绽放的昙花，既惊艳了流年，又温暖了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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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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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大结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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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飞声和李莲花约好的东海之战时间到了。
那一天，东海岸边几乎聚集了所有江湖人士，天机堂、四顾门，甚至鲜少现身隐世而居的藏剑山庄也闻声而来。
昭翎公主也和杨昀春来了。
笛飞声早就到了，眼看着时间流逝，李相夷的影子都不见一个江湖中人已经开始暗中猜测了。
“这李相夷该不会是怕了，不敢来了吧？”
“不可能，李相夷是谁，我看是他故意扰乱笛飞声心绪的手段……”
笛飞声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低语，“李相夷……你会来吗……”
只要今日能见到他，就说明他体内的碧茶之毒已解。
方砚云和方多病环视了一圈，看大家都忍不住窃窃私语，方多病捂着唇，低声道：“砚云，你找的人怎么还没来？”
方砚云抿唇，“应该……快了吧。”
何晓慧见两人凑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什么，她出声道：“小宝，小云，你们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李莲花吗？”
两人吓了一跳，方多病敛了敛神色，眼神暗了下来，摇头，“没有，顾姐姐也没和我们联系，应该也还在找李莲花。”
就近的沈南意听见此言，薄唇抿着，忽然对此战没了兴趣。
就在这时，一个渔夫跑了过来，扬声问道：“请问！你们谁是笛飞声，谁是方多病啊？”
渔夫带来了两封信，信的笔迹是李莲花的。
公主好奇的问：“方多病，信上说什么了？”
方多病打开信后，和方砚云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十年前，东海一决，李某蒙兵器之利，借沉船之机与君一战犹不能胜，君武勇之处，世所罕见，心悦诚服，今时隔多年，沉疴难起，剑断人亡，再不能赴东海之约，谓为憾事，余感念君所赠之忘川，然终有负君之所望，江山多年，变化万千，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方多病习我之功法，资质上佳，不暇多日，定不在明月沉西海之下，君今无意逐鹿，但求巅峰，李某已去，若君意不平，足堪请其代之。李相夷绝笔。
李相夷绝笔？剑断人亡？
人群中纷纷炸开了锅！
“这李相夷当真不来了？！”
“送来的是绝笔信啊……”
公主忍不住道：“方多病！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会剑断人亡啊？”
沈南意也下意识看向方多病，心绪飘远，李莲花……死了？那她呢，她还好吗……
思及此，沈南意冷峻的面容染上一丝担忧。
方多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信的内容，他不由得想起五日前，李莲花的嘱托。
昆仑雪山下的客栈。
方多病抿唇，看着窗前站着的白衣身影，“你当真不去赴约了？”
李莲花将先前备好的两封信，交给他，“到了那日，你和砚云找个人，假意送这信去东海，只有这样，才能让李相夷真正的“消失”在江湖。”
“大家都要瞒着吗？”
“四顾门中，唯一有可能会怀疑此信内容的，只有肖紫矜一人，但我了解他，他不会戳穿信的真假。”
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李相夷消失……
李莲花默了默，咳嗽了两声，方多病忍不住道：“你身体才恢复，还是在休息几天吧？”
李莲花摆手，“没事，其他人的话，你们有自己的主见，交给你们决定吧，至于笛飞声……”
他捏着眉心，“这笛大盟主有些难缠，若是让他知道李相夷假死，恐怕日子不得安宁，只是……”瞒着他吗，他怎么说也算是他少有的对手好友。
李莲花抿唇，“你们找机会，和他如实说吧。”
方砚云嗯了一声，“你呢？你准备带着师姐，回蓬莱岛吗？”
李莲花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女人，眉眼柔软了几分，“嗯，江兄到时会和我一起，离约战之日越来越近，你和小宝先动身吧。”
方多病看了眼手中的流月萧，递给李莲花，“这个给你吧。”
李莲花垂眸，“她既然让你替她保管，那你就收着，等她醒了，亲自交给她。”
“可我怕……”方多病眼眶湿润，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顾姐姐说的十年后见，不过是用来哄人的话，她怕李莲花会犯傻，怕大家会伤心。
李莲花隐忍且平静的语气，“她会醒来的。”
方砚云咽下喉咙的酸涩，“师傅说有希望便是有希望。”
…………
方多病按照李莲花教的话，故意放大音量，“其实李莲花体内的碧茶之毒根本没有解……”
笛飞声瞳孔一缩。
人群中弥漫着叹息声，白江鹤抿唇，“那门主岂不是……”
云彼丘红着眼，“他跟我说，他自有办法解碧茶之毒，我早该想到的……”
“都怪我大意了，上次见面，我还以为门主都好了。”石水自责的看着手中门主令，眼眶湿润 “是我太傻了……”
杨昀春在旁边忍不住出声安慰。
正如李莲花猜测的那样，肖紫矜选择了沉默，在众人为李相夷的死而惋惜之时，他隐瞒了“断剑”的真相。
得知李相夷已死的消息，众人也纷纷散去。
佛彼白石决定回四顾门，召集门中众人，寻李莲花，不死不休，只要不是亲眼见到尸体，他们都不相信人已死。
杨昀春不太放心石水，想跟上去，可公主还在，何晓慧看出他为难，主动出声，“一会儿我送公主回去，杨大人先去吧。”
“……多谢何堂主。”他感谢完便离开了。
一时间，岸边只留下了几个知情人和天机堂，还有藏剑山庄的沈南意和江榄月。
笛飞声攥紧手里的信，“李相夷，你我之战，无人能替代。”
话落便要离开，方多病出声唤住他，“老笛！你去哪？”
“九州三十六郡，四河十二江，七岭二十一山，即便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等等！”
方多病走过去，嘴里呢喃，“的确是很难缠，这个老狐狸，竟然还想让我代他出战，真当我抗揍呢，被这家伙缠上了可还得了？”
见方多病和笛飞声在不远处说话，方砚云收回视线。
沈南意走到方砚云面前，目光深邃，“她呢？她还好吗？”
方砚云微怔，都把这家伙忘了，李莲花和师姐的事，要告诉他吗？
想着大师兄和藏剑山庄这边的关系，总不好辜负那根千年人参，他环视了一圈，对上何晓慧和公主他们担忧的眼神。
方砚云声音很轻，“大家放心，李莲花很好，师姐也很好，但他们只想隐退江湖，当个谁也不知的逍遥神仙，还望诸位，行个方便，李相夷和李莲花都已身死，往事已矣，今时如斯。”
沈南意这才知道，自己当真是傻了些，若李莲花真的找不到，以她的性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东海之约的机会，毕竟这是李莲花唯一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既然她没有来，想必……
他自嘲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江榄月默默跟了上去，轻声安慰，“阿兄，至少他们都没事，不是吗？”
沈南意笑了笑，“回山庄吧。”
何晓慧犹疑的问了一句，“那四顾门……”
“义母。”方砚云抿唇，“李相夷已死，和四顾门有关系的，只是李相夷，十年前李相夷就死了，十年后活着的，只是李莲花。”
何晓慧叹气，心下已然明白，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这样，应该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说完便要带着公主离开，公主下意识看了眼那边的方多病，何晓慧笑了，“放心吧，天机堂是那臭小子的家，公主还担心他不回来？”
公主这才一步三回头跟着何晓慧离开。
而后，方多病和方砚云去了普渡寺，找无了大师拿回了莲花楼。
方多病颔首，“这段时间……多谢方丈照顾狐狸精和莲花楼。”
无了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故人之托，自然当尽心尽力。”他看着二人，“两位施主可是从东海之滨归来？”
“是。”
“李门主……”
方砚云和方多病对视一眼，不愿对大师说谎，只是轻言，“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已死，莲花楼神医李莲花也已不在人世，人世繁华，世态万千，说不定某年某日，在某个地方，会有一个菜农，或者是……渔夫，他会和他心爱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无了大师了然，他面上浮上了欣慰的笑容，“天色不早了，老衲就不送二位施主了……”
两人来到莲花楼后，方砚云揉了揉狐狸精的头，便道：“小宝，我先回蓬莱岛了。”
“好，这些日子我还是得做做样子，去找李莲花。”
方砚云嗯了一声，“我回去看了以后再来找你。”而后留下了一个玉哨，“这个给你，吹响它，无论多远，小白都会赶过来的，你这边事情若是先结束，就先来蓬莱岛找我们，小白会带路的。”
方多病接过玉哨，见他脸色憔悴，眼底的光自从那日昆仑雪山后，便黯淡了许多，他拍了拍方砚云的肩膀，抿唇，“路上小心。”
“你也是。”
方砚云离开的时候，狐狸精好一阵叫唤，像是在道别。
看着方砚云渐行渐远的背影，方多病压下心底的酸涩，取出藏在袖中的玉箫，如珍宝般轻轻擦拭，似自言自语，“狐狸精，顾姐姐……会醒来的，对吧？”
狐狸精汪汪汪的叫唤着，方多病深吸一口气，学着顾寒清的样子，将玉箫置于腰间，架着莲花楼一路往天机堂去了。
…………
离昆仑雪山那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石水和乔婉娩带着门中弟子始终不放弃寻找李莲花，得知此事，李莲花便托方砚云照着少师剑的样子重新铸造了一柄，连剑上的瑕疵都一模一样。
由方多病带着被震断的“少师剑”来到四顾门，石水和乔婉娩才不得不相信，那信中所言，剑断人亡，是真的。
乔婉娩也向方多病打听了顾寒清的消息，可话还未出口，便看见了他腰间那支熟悉的玉箫，瞳孔一缩。
“顾姑娘她……”
见乔婉娩眼中透着一股伤心，方多病愣了一下，这乔姑娘莫不是以为顾姐姐陪李莲花一起殉情而死了？
“她说得对，我们都是自私的，无论是十年前对相夷，还是十年后对李莲花。”乔婉娩苦笑，“世间如顾姑娘一般将生死置之度外，心无挂碍的人，恐怕仅她一人了。”
方多病决定还是不说出真相了，乔婉娩行了礼，便失魂落魄般离开了。
他望着美人的背影，叹了口气，要说这乔美人对李莲花没有丝毫情谊吧，她也寻了他一年，可若说有情吧，却又在得知李莲花‘死讯’后，三言两语便信了。
冬彻大寒，冬冷如锋芒，转眼间便入冬了。
雪花如云似雾，纷纷扬扬，将大地装扮成一片洁白，此时的蓬莱岛，也被大雪覆盖。
蓬莱岛上的自然风光举世罕见，无论是海的深邃，还是天的蔚蓝，就连雪景，都是天下无双的景象。
雪花飘落在海面上，与海水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白雪皑皑的寒风中，衣着单薄的白衣男子立于岸边，衣摆轻轻飘动，犹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那张俊美精致的脸惊为天人，深邃的眼神像暗夜中划破苍穹的繁星，悲然中如一滩死水沉寂。
“阿清，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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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番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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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和方砚云前些日子去了天机山庄，因为何晓凤和展云飞成亲了，他们是赶回去参加婚宴的，李莲花也备了一份礼让他们带去，展云飞得知是故人相赠，高兴的在婚宴上舞了一次剑，这套剑法是他和那人第一次见面时，败给他婆娑步的剑法。
两人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样一副景象，望着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侧颜，一时无言。
这一年，李莲花就好像活成了顾姐姐的样子，常年白衣长袍，曾经的老狐狸如今性子变得沉默了许多，还有那张脸，自从碧茶之毒解了后，李莲花的模样便日复一日发生了改变，先前因为无了大师用梵术替李莲花祛除入脑的碧茶之毒，才让李相夷容貌发现了变化，变成了李莲花。
如今，毒已解，内力也恢复了，他也逐渐变回了十一年前鲜衣怒马的剑神李相夷该有的模样。
方多病每次见到，都不得不感叹，他曾经在百川院祠堂见到的画像……倒是含蓄了些，画像不及真人半分。
两人缓步走了过去。
“李莲花……”
见是他们，李莲花嗯了一声，“结束了？”
方多病点头，“小姨和展大哥让我们给你带了这个。”
递给李莲花的，是一袋喜糖。
李莲花接过，抬眼看着他，“还展大哥？不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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