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茸整个人小小一团陷落在楮知白怀里,往里蹭了蹭。
“她看起来对你很不一样。”
“也对,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像一条小尾巴跟在你身后,感情自然很不一样。”
楮知白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黎青青走近两步,月光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恰好踩在尾巴位置。
楮知白墨黑色的瞳仁透露出几分冷淡,一如他高一时对她的模样。
那会她很热情地追在楮知白身后,他的态度说不上多友好,但总归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之前说,我是因为你的头衔和光环才来靠近你的,我承认有一部分的原因。”
黎青青记得那次转变发生在她跟其他人的闲聊中。她知道,楮知白一直把她当朋友。可朋友的光环也足以覆盖到她。
她如愿以偿跟楮知白成为了朋友,她的心意却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赌约。
当真相败露时,她未尝料到,楮知白的态度会那么决然。
这世上阴差阳错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计较是否别有用心呢?
“但你又真的能分清楚纯粹的感情吗?”
“就像姜茸,那你分得清她对你的感情,是习惯性的依赖还是喜欢吗?
楮知白默了会。
随后他的声音音质偏淡,却不轻不重地砸在了黎青青的心里。
“那不重要,只要我确定,我喜欢她就够了。”
第49章 养蔷薇
◎花花◎
夜幕低垂, 几颗星星散落在银河之中,月亮无声无息地躲进了云层里。
安静的田野之中,只有风吹水浪的声音, 一层盖过一层,永不停息。
她被他抱在怀里, 小小的一团, 脸颊的红晕被风吹得散开一些, 恍如错落的时光飞速向前。
外头的冷风袭来,怀里的人往里靠了靠,手抓着他的衣服。
音乐吧离民宿并不远,在这路程里, 过往的很多回忆如电影版一一幕幕闪过。
她晶莹剔透的眼泪、委屈巴巴的哭、装模作样的试探、古灵精怪的笑意,一帧帧镜头渐渐重叠, 拼凑出琐碎的回忆与真相。
他不是傻子。
眼前这个13岁就跟在他身后长大的小姑娘, 对他的感情何止依赖。
那些被他习惯性忽略的暗生情愫, 不是因为其他,因为他会害怕。
关系忽然的打破,会不会变得更好。
黎青青问的问题,可是他又如何分得清依赖和喜欢呢?感情缠绕其中,他对她的关心、在意什么时候已经超出了纯粹的感情。
他不知道。
一点点萌生的情愫, 渐渐在时间的催熟下, 变得汹涌,在她闯入他的伞下那刻,就已经开始难以遮掩。
在他看见贺原舟不断出现她身边的时候, 他就已经开始患得患失。
“楮知白……”
他低头去看, 对上了姜茸迷蒙的眼睛。
那酒的度数并不高, 醉意加上倦意才让她睡过去, 此刻被风吹了吹,她已经清醒过来。
“醒了?”
“嗯。”她声音低低的,想着楮知白把她放下来,可好几秒过去,他也没反应。
“你不放我下来吗?”姜茸手搂着他的脖颈,避开他的目光。
“这样抱着不舒服?”
姜茸耳垂微微红了红,低声道,“不太正经。”
楮知白闻言将她小心放在地面上,怕她还醉着,还握着她的手臂,两个人的影子在地面上交缠着。
“我刚刚听见你跟黎青青的对话了。”
楮知白摩挲了下手指,抬眸,“……哪句?”
“最后一句。”
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酒香,冲淡了冬日里萧肃的气息,也阻挡了风的偷听,现在变得格外寂静。
楮知白默了默,伸手去捏姜茸的脸颊。
她吃痛,不明所以,瞪他,“干嘛?”
“那看来清醒了。”
姜茸伸手打他一下,楮知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原本杂乱的心变得沉静下来。
“我怕这番话,好不容易说出来,你第二天又不记得了。”
呼吸在此刻变得格外缓慢,好像过了一分钟。
姜茸的心因为他这句话变得急促起来,她仰头去看他。
她有一双圆润的杏眼,像是小动物的眼睛,纯粹又带着机灵,让人容易陷入进去。
楮知白沉没在她的目光里,低声说道,“刚刚那句话,我应该早告诉你的。”
“你今天对我说那番话,我思考了很久。”
“人是有劣根性的,我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所以本能觉得你不会从我身边离开。”
“我也已经习惯你找我,也习惯自己去承担,以自己的方式去照顾你,抱歉,我的思路一时难以转变过来。”
“今天上午我看见你跟贺原舟在划船,介绍我进来的老板看我脸色不好,说哥哥看见妹妹谈恋爱,心里自然不好受。”
楮知白自嘲地笑了下,“我忽然想到你。”
姜茸抬眸,“为什么?”
“我今天因为这句哥哥感到难过,也会因为你跟其他男生走在一起感到酸涩,那你呢?”
“会不会同样不好受?”
楮知白的声音变得极为低沉,像是沙砾一般滑过她的心里,一字一句刻在心里,涌动起强烈的感觉。
姜茸喉咙间哽咽了下,她撇过头,倔强道,“我才不会呢,我可不喜欢你。”
可她的声音和眼泪都出卖了她。
楮知白沉沉地吸入一口气,往前走近一步,手绕到她的腰肢处,渐渐收紧。
“可我会。”
“我想克制住自己的涩意、占有欲、嫉妒,但却没办法,我想把你锁在我身边,谁都不能靠近。”
“姜茸,我喜欢你。”
“不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是男生对女生的喜欢,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喜欢。”
楮知白说完这番话,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他不是擅长表露真心的人,这番话已经让他尽了足够的勇气,却仍然会担心,她是否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
姜茸早已泪眼婆娑。
原来收到自己喜欢的人的表白是这种感觉,酸酸涨涨的情绪充满胸腔,竟然那么想让人哭泣。
她仰头,任由眼泪滑落下去,“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吗?”
楮知白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我知道,所以选择权在你手上,接下来会由我走向你。”
她好像在黑夜里沉寂许久的人,不敢告诉任何人她的心意,更不敢主动表白,此刻好像终于走到了光亮之处。
她的本能反应是哭泣,忽然很想宣泄积攒的情绪,多年的暗恋有了回音。
“楮知白,你真的好笨的。”她忍不住去打他,一下一下,发出闷闷的声音。
任凭她如何动作,楮知白抱紧她,任由她发泄,直至把人搂得紧紧的。
“对不起……”
“对不起……”
每一句都在说着我喜欢你。
温软的身体裹在怀里,五脏六腑都有了痛感,更觉得此刻是真实的。
眼泪缓慢流干,嘴角有微咸的感觉。
姜茸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声,好久好久,她才微微抬起头看他,“我现在还不算答应你,我要看你表现。”
“好。”楮知白低头,额头与她碰了碰。
比亲吻还要让人心悸的动作,姜茸伸手环抱住他,手在楮知白胸口戳了戳,“你真的离男朋友还有好长的距离呢。”
“你说,我改。”
“你要跟我报备,要主动找我,还要关心我,不许跟其他女生走在一起,不许瞒着我……”姜茸每说一句,手就在他的胸口戳一下。
不重的触感,却让人心口痒痒的。
楮知白伸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合拢,包裹住她的掌心,目光虔诚地看着她,“还有吗?”
他墨黑色的瞳仁在月光的折射下显得更加清澈,更具有吸引力,姜茸忍不住心悸,她低头,“想到了再告诉你。”
院子里四下无人,唯有一袭月光如水,还有静悄悄的梧桐树。
她有些醉意了,脸颊粉粉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细细的手指在他颈后的皮肤触碰着。
像是什么小动物在挠他。
他揽着她的腰,低头,月光往后退一分,照在她莹润洁白的脸颊上。
忍不住低头,蹭蹭她的发梢。
姜茸发话,“不许亲。”
他失笑,“没想亲。”
只剩微弱的光笼罩了两人。
咫尺之间,鼻吸相闻。
她闻到他身上一股木质的香味,淡淡的,幽雅。
她看见他如墨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他在望着她,那么近。
她心里甚至都动摇了几分,望着楮知白的目光变得迷离朦胧。
他陷落在她饱含月光的眼里,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的皮肤。
指腹上的茧子带来砺感,明明那样轻,却在她心底带来心悸的感觉。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楮知白手渐渐收紧,自己的克制力难得如此薄弱,想任由心底的情绪漫过理智。
他再低头,又往前凑了一分,月光退到了身后的草丛里。
她睫毛颤抖了下,却没往后退。
心悸的感觉逐渐扩散,姜茸浑身有股麻意,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手。
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楮知白拥住她,让她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心脏跳动的节奏清晰可见。
他低头,
克制的、小心的……
在头发丝上落下一个吻。
好像种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
姜茸和楮知白回去时正好遇到郑海从卫生间里出来,他眯了眯眼睛,一晃眼似乎看见两人的手牵在一块,过一会似乎又没了。
他揉了揉眼睛,姜茸正把手放在口袋里。
见鬼,他喝得这么醉了。
“你俩出去散步去了?”
“嗯。”楮知白声音淡淡。
“那你们是错过刚刚的大冒险游戏了,那么刺激,要不要再来玩。”
“没兴趣,还不走,他们叫你了。”
“是吗?”郑海喝了些酒,脚步都虚浮不少。
“嗯我听见了。”姜茸附和道。
楮知白扫了姜茸一眼,她也刚好在看他,目光轻轻一碰,眼里都藏着笑意,只剩郑海一个人怀疑自己幻视又幻听。
“那我先走了。”郑海说道。
空旷的原子只剩下两个人,墙角处开了些花朵,静静地猫在角落里。
一只猫在屋檐上走过喵一声。
姜茸晚上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笑意却从眼睛里跑出来,她捧着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双影子、一只猫、还有花花。”
郑海看到这条朋友圈,立马飙出一句卧槽,特意去敲楮知白的房门。
门敲不开,他跟雪姨似的连续咚咚咚敲门,终于把一脸不悦的楮知白喊出来。
“干什么?”
“小学妹谈恋爱了?”
“什么?”
“你看姜茸朋友圈。”
楮知白打开,最新的一条朋友圈还是几天前的合照。
郑海笑得前俯后仰,“敢情你还不知道啊,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把你屏蔽了吧。”
楮知白白他一眼,抓过手机看了眼朋友圈内容。
配图是两张照片,一张照片的右上角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地面是一双影子,看着像是从上往下自拍的,另一张是张国荣奔跑的照片。
文案是:很开心[花花][花花]
郑海原本是想狠狠地嘲笑楮知白的,结果竟然看到他脸上露出了笑意。
楮知白将手机递给他,“谢了。”
郑海:“???”
第50章 养蔷薇
◎碰巧◎
第二天下午姜茸和室友们打算动身回学校, 创业基地的人也没有久留。
京华大学的人集体包了一辆大巴车慢慢驶离湖心岛。
楮知白早早地上了大巴车,挑了一个靠过道的位置,将书包放在旁白的座位上。
郑海出发慢, 紧赶慢赶地才上了车,一看前排的位置都满了, 只剩下楮知白旁边的位置。
“谢了啊, 楮知白, 幸亏你知道帮我占座,不然我——”话还没说完,郑海就想卸下自己的书包扔过去,楮知白拦住。
“这不是你的座位。”他淡声道。
“不是给我占的, 给谁占的?”郑海难以置信,又压了压声音, “总不会是给你那喜欢的对象吧, 人又没来。”
“别逗我了, 我晕车,这座位是救命的。”
身后忽然咳了两声。
楮知白指一指他身后站着的人,“人来了。”
郑海往后一看,姜茸穿着青色的羽绒服,正伸出手跟他打招呼。
“早说啊你, 给自家妹妹占的位置, 我就不跟你抢了。”
他这点绅士精神还是有的,更何况昨晚他还把姜茸屏蔽朋友圈的事无意间泄密了,这会更是有些愧疚感。
在楮知白意味不明的目光下, 郑海麻溜地往后走过去, 一屁股坐在陈安念旁边。
陈安念诚恳道, “你该去看看眼科了。”
“我看过了, 这眼镜就是新配的。”
“……”
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姜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楮知白却明目张胆地拉她过来,“窗户还是过道?”
“窗户里吧。”
楮知白站起来,将她肩膀上的书包卸下来,放在顶部位置,后面她的室友们陆续上车,他都顺便把行李箱放了上去。
姜茸手上只拿着一个帆布包,小心护着里面的花朵,下车后她也没让楮知白拿着。
楮知白歪头看她,“这么喜欢花?”
姜茸轻哼一声。
很难形容看见窗台花朵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好像心里被正式敲了一下钟声,是被在乎的。
她记得湖心岛地址偏远,不能提供外送服务。
那花束的个头参差不齐,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完全绽放,甚至连品种都不一样,好像是专门拼凑起来的一束花。
但正因区别于门店包装好的精心花束,才显得格外珍贵。
姜茸扭过头靠近他,目光却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他的眼神。
他刚好也在看她。
好近的距离,呼吸变得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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