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问道:“那做药引的为什么是五兔子?”
“因为是阻碍,”薛若雪道,“你们可以看看这整首童谣,里面与其他兔子联系最弱的是哪一只?”
南山缓缓开口:“是十兔子。”
他好似大致明白了这首童谣要传达的意思。
薛若雪眼眸一亮,笑道:“看来南山哥哥已经猜出来了。”
谢必安不解道:“为何是十兔子?”
南山道:“童谣中所有兔子的出现都是有联系的,且每一个按序列排下来的兔子之间都存在因果关系,而十兔子的出现显然在这个逻辑中微不足道。”
十兔子只是问了一问九兔子为何哭,就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过路人,谢范两人点了点头,道:“确实。”
南山继续道:“这便是十兔子想要达到的目的,其实十兔子才是这个案件的主谋,其他所有的兔子都是在他全盘计划中的一枚棋,如此,我们便可以还原出整个作案过程:十兔子或许是大兔子的左膀右臂,他最知悉大兔子的饮食,便对其下了药。”
“在十兔子的引导下,巫医选中了五兔子做药引,顺理成章的杀他。”
“好一出借刀杀人啊。”谢必安感叹道。
看着屋外照射进来些许斑驳的阳光,想着外边孩童还在兀自 欢唱着这首血迹已干的童谣,南山陷入了沉默,通过童谣中隐藏的那句话——高高的抬,深深的埋,别让大兔子爬出来,就可以知道十兔子的目的不仅仅是五兔子这么简单,他最终想的或许就是夺取大兔子的位置。
谢必安皱了眉,疑道:“不过这童谣意思也太过隐晦了,凶手在行凶前唱一段这个童谣到底是何意义?”
南山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凶手暗杀极风阁的人,定然是对阁内成员又一定了解,且依照行凶手法、龙蛊这些信息,或许我们不应该把惠必刚排除在外。”
范无救道:“如果不排除惠必刚,那他暗杀极风阁的人又有什么动机呢?”
动机......南山道:“依照现在朝廷的局势,除却圣上,便是钦天监与三王府,若是童谣中把圣上比作了那只生了病的大兔子,那这五兔子大抵就是钦天监,而十兔子便是三王府了。”
谢必安没想明白,又问道:“这是为何?”
南山道:“有一线索没与你们说,这极风阁其实是三王府打造的,所以这次的凶杀案或许涉及到了朝廷党争,既然被害的一方是三王府,这钦天监便有极大的嫌疑。”
“而让惠必刚杀自己人的动机,要么就是他倒戈相向,要么就是被人利用了。”
“现在还有些事情没捋清楚,到底是惠必刚,还是模仿杀人,我们需得找出有力的证据排查,案子才能进行下去。”
说到这,南山敛神,道:“今日已晚,先休息,明日再说。”
谢必安点点头,相信南山自有主张,他便转身去收拾休息的屋子了。
薛若雪本来还想拉着南山叙旧,奈何身子不争气,只能回了养魂瓶里养着了。
南山寻了范无救吩咐道:“差人查一查薛若雪。”
范无救疑道:“大人不信她?”
南山闭眼揉了揉眉心,道:“人心难辨,不得不妨。”
她方才一番言语听上去没什么不妥,其实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以此来掩饰或者躲过他的问题。
况且他当年找了她这么久,这回儿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实在蹊跷,就算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妹妹,可人心会变,更不要说已经过了百年之久。
第二天,京城光德坊的一间宅院里又发现了一具女尸。
大理寺派了衙差前去调查,死者名唤胡欣,年约三十有余,丈夫在一年前进山做工遭到了塌方,意外身亡,留下胡欣与夫家妹妹相依为命。
胡欣开了个豆腐店维持生计,一周前小姑子出城去选材料,今天才回来,回来后发现胡欣在屋内挂了白绫上吊自杀了。
小姑子叫陆宝娟,年芳二八,长得清清秀秀,就是身子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此刻正拉着衙差哭诉。
“大人,我嫂子不可能会自杀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陆宝娟临走前,胡欣还在热情替他张罗夫家,看上了东市秀才的儿子,嫁妆都已经准备好了,等着她回来替她议亲,诸事未了,她怎么可能会自杀?
衙差也是满脸的凝重,安抚道:“陆姑娘放心,我们会彻查此事的。”
来之前三王爷就吩咐过了,胡欣此人身份特殊,要特别重视这件事情,衙差招了附近邻居问话。
据邻居描述,一周前就未见到胡欣出摊,他们都以为陆家娘子与小姑子一起外出了,而且在一周前的几个晚上,邻居称夜夜能听到小孩子唱歌,唱的是一首“大秃子”!
如此说来,胡欣可能在一周前就已身亡,衙差不敢大意,吩咐人将尸身带回了衙门勘验。
此事一经发酵,大秃子童谣一日之间便从东市传到了西市,城郊平宁县有人听闻,瞬间就将两起事件联系在了一起。
京城上下一时间议论纷纷,更有懂童谣故事的苗疆人出来一波添油加醋,于是乎,大秃子童谣越传越离谱,待传到圣上耳中时,已经不知道是哪个版本了。
只听说龙颜大怒,大理寺被指派彻查此事!
“大人,这一品居有哪里不对吗?”
留香茶馆二楼包间内,茶香袅袅,氤氲缭绕。
谢必安替南山斟了杯茶,看他瞧着对面巷尾的一品居已经一盏茶功夫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山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青瓷花纹,茶馆外的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而巷尾是被藤蔓爬满匾额的一品居,此时正是生意红火之时,伙计在门口殷勤的迎接着客人。
他吹了吹茶间热气,缓缓说道:“我一直在想,凶手在全上锁的房间,是怎么逃脱的。”
谢必安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属下也觉得奇怪,十七姑娘早晨回来时,房间里还有人回应了,可柴兄弟却是在前夜亥时就已身故。”
“那声音如果是凶手的,那他又是怎么在无人发觉下离开的呢?”
南山放下茶杯,道:“你还记得当时跟着信鸽到了一品居,却发现薛刚不见了吗?”
谢必安点点头,他讶道:“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南山眸子深了深,道:“我们一直把凶手当作了凡人,可若他不是凡人,想要隐去身形,不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吗?”
“就好比如我们使用的,隐身术。”
隐身术!谢必安一敲脑袋,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范无救皱了眉,道:“这隐身术轻易不能习得,就算我们使用,一次耗费的仙力也起码得半周才能恢复。”
他犹豫了一下,疑惑开口:“大人,这凶手不可能是个神仙吧?”
南山略微沉凝了一下,道:“先不管他是如何获得的这项技能,我们来还原一下案发现场。”
“凶手首先将自己的身形隐去,躲在房间内守株待兔,等目标回来之后,他将龙蛊放出,再进行一系列的杀人操作,将人杀死后,伪造成被害人自杀的现象。”
“在此之后,他便一直躲在屋内,等待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出现。”
“所以十七姑娘第一次唤柴兄弟时,确实是凶手答应的,等到第二次十七姑娘破门而入时,凶手便趁机隐匿身形,从破开的大门逃之夭夭了!”
谢必安握了握拳,道:“那大人是觉得,当时我在一品居中找不见人,也是因为他发现了我,所以采用隐身术离开了?”
南山喝了一口茶,道:“也不一定是你被发现了,或许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就是为了谨慎的将信封传递出去!”
谢必安还有疑虑,问道:“可大人如何将密室杀人案和信鸽主人联系到一块的?”
“昨日我来探了一品居,发现许多不寻常的事情。”
薛刚书柜里的启蒙书、摆放位置奇怪的屏风、说话很慢却有逻辑......将这些点组合起来,南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薛刚,是苗疆人。
苗疆一族生活在大山深处,与外界交流并不多,可以算得上十分封闭闭塞,自从苗疆王势力被瓦解,他底下的几大地主便是实施了开放政策,允许苗人与外界联系。
因此原因,来到中原的苗疆人大多是不会说中原话的。
而苗语与中原话相差实在太多,所以就算是在京城生活了一二十年之久的苗疆人,依然会有口音。
薛刚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十分谨慎的放慢语速,咬文嚼字,就是怕被发现口音的奇怪之处,从而暴露身份。
再加上那不合常理的屏风,南山找人问过,苗疆风水位与中原是完全不同的,而作为苗疆人的薛刚,自然不会到了中原就摈弃掉自己以前的习惯。
谢必安折着手指说道:“苗疆人、拖延十七姑娘的时间、隐身术......大人,这些都是猜测,如果仅凭这几点,纵使他嫌疑再大,没有实际证据也是无济于事。”
“你说得很对,”南山点点头,缓缓拿起茶杯喝下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去找吧。”
“找什么?”谢必安没明白。
南山抬眼看他:“当然是找证据。”
第55章 我的人你也敢拦?
林悠醒来时,十七正坐在床边打着瞌睡,一旁还站着个发懵的柴用明,瞧见她醒了过来,忙凑上前问道:“你怎么样?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林悠微摇了摇头,只觉得丹田之处有些微刺痛,其它地方倒是没什么感觉,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内有淡淡的草药香,风吹帘动,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院外的红墙绿瓦,绿植疏桐。
“明哥,这是在哪儿?”
柴用明回了神,指了指一旁打盹的十七,示意她小声些,才道:“这里是林琛住的地方,他带我们回来的。”
十七听见动静,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瞧着林悠醒了,欣喜道:“小悠,你醒了!等着,我去叫琛哥。”
话说完便朝外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人,一个是林琛,一 个是林悠晕倒前见到的那个男人。
男人上前替她把脉,而后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近日轻易不能动用内力,得好生将养才行。”
林悠道了一句多谢,撑着身子坐起,转头望向林琛,问道:“这位是?”
林琛立马介绍道:“这是我师傅,钦天监的监正。”
钦天监监正!林悠心头一跳,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平定了妖族的钦天监监正,薛方清!
他为什么会救自己!当时他可是派人抢夺过扇骨玉的!
林悠心下一惊,慌忙去摸右手上的镯子,感受到东西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瞧见她的动作,薛方清了然于胸,他伸手作了作揖,道:“林姑娘,小琛都与我说了,秦晋此事实在是在下管教无方,才让他为所欲为,伤害了你,我在此替他赔罪了。”
他这意思......是说秦晋抢夺扇骨玉与他无关?林悠也不知几分真假,不过此刻扇骨玉确实未曾丢失,她扬起一抹笑,道:“监正严重了,多谢监正医治,小女子也不便叨扰,这就离开了。”
她掀了被子,转身下床,十七立马上前将她扶住,将鞋子推到她面前。
林琛皱了眉道:“你伤还没好,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林悠朝他笑笑,道:“去找我朋友,他还在等我,十七,我们走吧。”
林琛一把拉住她,急道:“是找那位南山公子吧?你不必担忧,我待会差人与他报一声平安就好。”
薛方清也笑道:“你是小琛的妹妹,算不得叨扰,若是有要紧朋友,通知一声就可以。”
“小悠,师傅都开口了,你就留下来吧。”林琛颇有些苦口婆心。
林悠疑惑的看一眼林琛,不知道他为何要留自己,还要再拒绝时,薛方清却适时开了口,他道:“小琛,林姑娘可能是刚来京城不太适应,你与她多聊聊天,带她上街玩一玩,为师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走了。”
林琛朝他拱了拱手,道:“多谢师傅。”
待人离开,林悠叹气一声,南山找不见她,此时必定心急如焚,她还是得走,便道:“二哥,我就先走了,多谢你的照顾。”
林琛见她执意要走,倏然变了脸色,从十七手边接手林悠,道:“十七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她说。”
十七担忧的看林悠一眼,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林琛转身将房门关好,将人扶到床边坐下,道:“你先别着急走,有事情与你说。”
原来是有事情,林悠按耐下心来,点头道:“何事,你说。”
林琛道:“今日在光德坊发现了一具女尸,死于一月之前,而死者死之前,许多人都听到了那首童谣,所以现在京城里头到处都议论纷纷。”
“这大秃子童谣表面上是一首诡异的童谣,实际上暗藏含义颇深,它其实是想讽刺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不断放任钦天监,滥杀无辜,狐假虎威!”
“而这首童谣的传出,你知道获益最大的是谁吗?”
林悠没说话。
林琛继续道:“获益最大的当然是如今的三王爷李以巽,他一直都是钦天监的对头。”
“所以呢?”林悠不解。
林琛轻叹一口气,道:“我前些日子查出,南山是三王爷的人。”
三王爷?林悠想了想,好像听他提起过李以巽这个名字,所以林琛与她说这些,是想说密室杀人案,南山有嫌疑?她轻笑一声,道:“二哥是怀疑南山?”
林琛点头,道:“那小子一直都来路不明,我早就对他有所怀疑了。”
林悠心下叹气,道:“二哥,他没有来路不明,只是不方便对你说罢了。”
“所以你坚持要去找他?”林琛眉头越皱越深,“你就这么相信他?我真搞不懂,你们才认识多久,为何如此对他掏心掏肺?”
林悠没心情对他过多解释,只道:“二哥,我相信他,你或许不懂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和他就是。”
“况且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我都不能留在这。”
“为何?”林琛不解。
林悠叹气,越发无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已经两次差点死在修士手上了,你让我留在这狼窝?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
南山从袖中拿出一块铜鎏金令牌递给谢必安,道:“拿去,把人带过来。”
谢必安接过令牌,讶道:“这是三王府的令牌!”
南山挥挥手,道:“快去吧,别墨迹了。”
“大人是什么时候找的三王爷,竟然令牌都搞到了!”谢必安十分好奇的左右查看,活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三王爷在人间虽然只是个王孙贵胄,其真实身份却是天界的玉清仙君,他可是传言智慧第一的舍利佛弟子,此番下凡历劫,才有机会一睹天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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