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
萧梓翊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算完全没有,我...见到了曾经的血梅堂堂主,也就是刘琨那个所谓新纳的妾室。”
“什么!?”杨真条件反射般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萧梓翊,萧梓翊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小真,你在做甚?”
“我担心你啊,少主,这别人不知道认不出您来,可这天门宗的人,那可是谁能不知道您这天下第一庄庄主啊...”
“......”
萧梓翊还未及搭话,这时董心忧刚好进来了,“天下第一庄...庄主?”
董心忧冷嗤了声,从惊讶一下子就变得生气了起来,“原来沈庄主传闻收养的偏远旁支的皇亲国戚,竟是瑄王啊,可真‘偏远’呐!呵!”说罢便甩手转身走了出去。
“哎...”萧梓翊想要起身追出去,话到嘴边却默默又静坐着没有了动作。
“这...什么情况?”柴旭看向杨真,杨真一脸欲哭无泪地摇摇头。
“曲老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很喜欢父亲。为了救我,当年曲老不惜折损自己的年寿,所以心忧她...对瑄王对烟雨山庄有敌意...是可以理解的吧...”萧梓翊无奈地苦笑道,柴旭一脸震惊地消化着他的话,“所以...曲谷主一直爱慕沈老庄主,而沈老庄主...”
“父亲此生至死,最爱都只有孝平皇后。”孝平思后丁惠容,他那自出生就素未谋面的生身母亲。萧梓翊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似乎已经遥远却从未抚平过的伤痛,比起身体病痛带来的无尽折磨,更让人难受得如同千刀剜心。
“梓翊...我觉得,她不是对你不满有敌意,是生气,你隐瞒了她。”柴旭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包括,你今日之所闻,你并未对她说出实情,你想想,换了你,你会不会生气?”
“我...”柴旭推了推萧梓翊,“快去哄哄,说清楚。”
正堂外边的院子里,董心忧坐在石案边,愤愤地咬着只果子,真是气死了气死了这个家伙看着温温和和,都不知道憋着一肚子多少坏水,什么都瞒着她,是把她当傻子吗!不过也真是的,谁能想到她此生最不待见的那两位其实居然是同一个人!一想到师父独自黯然神伤的时候,一想到师父折损的身体,她就...哼!都怪这只臭狐狸藏得太好了,这么些年,一直低调的瑄王,一直对外称经常抱病的烟雨山庄庄主,又有谁能联想到一起呢,毕竟传言都能三人成虎。
她真的好气哦!然而肚子已经不争气地打起鼓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董心忧几口吃掉手里的果子,打算起身出去找点吃的,一起身却差点撞上某只狐狸的下巴,“你你你,你想干嘛!”
“再生气也总得吃饭吧,生气能饱?”
“我自己会找吃的,也会做,饿不死,不劳您操心了哎。”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是有心瞒你的,我只是觉得...”
“你只是觉得,不管你是谁都是我讨厌的,所以呢干脆就别提了省得我更讨厌你,反正都是你,就没必要说了吧,是吧嗯?”
第8章 第一卷 长生玉碗
卷一•长生玉碗(八)
“我...”萧梓翊愣住了,他确实是,甚至刚开始他都不想让她知道他瑄王的身份,原只是查探一下药谷安全,却没想到...
“我饿了,你别挡着我。”董心忧没好气地稍稍推开萧梓翊,眼看着就要走向府邸大门那边去了。
“嗯哼...”萧梓翊突然闷哼了声,撑着石案,“咳...”
“你,你,你怎么了!”董心忧闻声回头,只见萧梓翊唇边沁出血迹,吓得忙过来扶着他,谁知话音刚落,萧梓翊整个人就差点倒下来,董心忧立马让他在石椅上坐下,“来人啊,快来人!杨大哥!!!”
董心忧把完脉,将萧梓翊的手放回被子里拢着,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看脉象平和,不像突然起了什么急症,“我去给他做点药膳,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杨大哥。”
“好,那我帮你去配药吧。”
“嗯。”董心忧起身,杨真也跟着她出了去,房里就只剩下柴旭和萧梓翊,柴旭抬手扶额一脸忧虑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挚友,心情很是复杂,心里对新帝的埋怨又浓了几分。
突然觉得袖子被某人扯了扯,“你醒了!”
“我..无事。”
“你都...”柴旭看了眼一双狐狸眼眨巴眨巴的萧梓翊,顿时回过神来,“好啊你,你...都学会装病了!”
“我这需要装吗?”萧梓翊苦笑了下,柴旭稍稍瞥了一眼某人,“呐,胡思乱想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啊曲谷主能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她的徒弟看着也会是个青出于蓝的,你的身子一定可以调养好的。”
“呵呵,但愿吧。”有些自嘲般叹了口气,萧梓翊坐起身靠在床上想了想,“对了阿旭,那王家长孙你可曾见过?”
“王家是滇南首富,在宁州更是名声在外,我曾与王家长子吃过酒,当时应该是孩子满月的时候,见过一次,怎么了?”
“你可有发现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时隔太久...没啥特别,不过那孩子小手臂上有块红色胎记倒是很特别,对了,当时他父亲还说笑提起过。”柴旭回想了一阵,对萧梓翊说道。
“胎记...也是胎记....对了,我想知道呢,那个周云青的夫人顾氏,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认识血梅堂前堂主呢?”
“人各有际遇,怎么认识那位倒是查不到源头了,只不过这周夫人也是个命苦的,她闺名顾明华,与周家是婚约姻亲,她嫁给周云青后与他算不上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周云青也并无其她外室妾室,后来顾氏是差点没了半条命才生下了这个小公子,传闻小公子早产不足,曾一度病弱,很多人都以为这小公子恐怕夭折养不活,不想现在都要满岁了。也不怪周家夫妇对这个孩子很是紧张。”柴旭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萧梓翊,萧梓翊浅抿了小口,冲淡了嘴里还残留着的血腥味。
“顾明华...陆明珠...”萧梓翊似是想到什么,却又抓不住,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海里形成,“阿旭,你帮我去个信给冯郗,我明日要去安置陆氏妇孺的别庄。”
“陆氏的人,没全死光?”柴旭忍不住疑问道。
“其实也没几个人,就是两个老媪婆子,应该是陆家大小姐的嬷嬷,还有因火毁了容受了刺激,有些疯癫的大小姐陆明珠剩下罢了。其余人,一把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一切线索都断了。”萧梓翊深吸了口气,当时他太心急了,答应了皇兄除掉陆氏专横西南,却没想到成了最开始祸水东引说长生玉碗在陆家的人的一把刀,天门宗与陆氏,都曾暗里倾向废太子一党,哪怕表面不显山不显水,如此一来,天门宗起码不应该是与陆氏对立的,更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去夺回月氏圣物,到底是谁,与王家,陆家既有渊源,又非常仇恨这两家呢......
“可现下,我们也没有证据说郡守府那边作假案册,到最后把东西都推给天门宗来抢夺玉碗,那不就成了无主悬案......”
“凶手很聪明,既利用了天门宗,也想要把锅全部推给天门宗,毕竟这已经是一个销声匿迹十余年的魔教,难以追寻,本就千夫所指,不会有人觉得天门宗做下这些事有多么出奇,但凶手却画蛇添足了一笔,那就是凶手并不知情长生玉碗虽是月氏圣物,却是流落在中原之时才不知道为何传出需要配合凤鸣泉饮用得长生的传闻,也就是说,去药王谷的人不是天门宗的人,杀人还用天门宗的血月影刃本就是为了掩饰自己,还有祸水东引迷惑追查的人联想去了天门宗。”萧梓翊说着,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轻晃着,杯中热水微微荡漾,此事一定有天门宗的人协助,只是灭门之事确实不是天门宗直接做下的,或者说...这是一出互相利用的局?陆王两家是知道了天门宗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吗?
这时,董心忧进来了,萧梓翊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茶盏,柴旭识趣地起身,让杨真放下手里端着的药膳,便拉着他走了出去。
“我...”
“对不起...”
气氛一度凝结起来,董心忧看着某只倒还委屈上的病狐狸,一下子泄ʝʂɠ了气,将床头那碗淮山薏仁粥端过来,“先用点粥,里面放了加了药粉渍的肉末,已经炖烂化在里面,没有腥气。”
“好,多谢。”萧梓翊接过她端过来的碗,勺了几勺下肚,确实舒服了,“你呢,还不去用午膳。”
“用了,小厨房还熬着你的药呢,药罐子。”董心忧瞟了一眼又默默低下头不做声的某只狐狸,哼哼了句。
“我明日去郊外庄子,你...要不要一起?”
“你在这儿还有别庄啊?”
“不是我的,是借用一位朋友的普通农庄子。”
“好,反正我原本是来赴宴的,结果现在是变成来照顾病号的。闲着无事也是无聊......”
萧梓翊看着对面小嘴嘟嘟的姑娘,实在是忍俊不禁,把一小只油纸袋塞到她手里,董心忧大眼睛滴溜一转,“这是什么?”
“你自己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哇,是饴糖,为什么这么香?”
“这是软饴糖,因为滇南人特别喜爱用鲜花做食物,还有牛乳,所以这饴糖不像一般发酵的硬糖,里面加了鲜萃的鲜花汁,或者牛乳,所以都是当日新鲜做的,你试试。”
“嗯~这个玫瑰的好吃,嘿嘿,不过现在也不是玫瑰的季节呀,还有新鲜的玫瑰?”董心忧捻了一颗拆开包装的油纸试了下,忍不住笑道。
“这历城济南郡原是叫平阴,千余年前平阴玫瑰就闻名遐迩,后来滇南这边气候更怡人,所以这边便盛行种植玫瑰且花期不同,滇南人也会把玫瑰做成花干放入茶中,糕点中。”
“确实,我在谷中,甚少出来,且药王谷地处深幽,并未曾留意过。”
屋外,杨真柴旭听闻屋内似乎有说有笑,柴旭便告诉杨真,萧梓翊明日要去郊外别庄的事,让他去告知冯郗。
翌日清晨,萧梓翊带上董心忧,几人去到了暂时安置隐藏着陆氏妇孺的郊外别庄。
“别,别,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不要!!!”
“小姐,小姐,你,喝点水吧。”
萧梓翊让杨真在外面守着,与董心忧冯郗进屋里来,见到陆明珠还是疯疯癫癫地捂住自己的脸,语无伦次谁都拉不住,躲在屋内墙角,两个嬷嬷看着她这般,也实在是没什么法子。
“那夜府中混乱,火光冲天,四处都是惨叫声,我们也不知道小姐到底见到了什么,加之,陆家的人都死了,她也容貌受损,大受打击,着实是...”
“我这次来,其实还想问嬷嬷一件事,嬷嬷在陆府多年,可知道,陆小姐是否有别的姐妹呢?”萧梓翊坐下,让一个嬷嬷带陆明珠回房中,董心忧也跟过去替陆明珠看看是什么情况,才便对另一个陆府嬷嬷问道。
“公子是问的,亲生姐妹吗?”
“是的。”萧梓翊点点头,应道。
“害,公子有所不知,老爷他重男轻女,夫人头胎早产生下了大小姐,夫人当年本就不好过,可她这一胎不仅是女孩,还是双生子!您也知道,古来一直有双生不祥的说法,所以...这二小姐,一生下来,老爷就要把她给...夫人不舍得,后来悄悄将她送去外家远房养着,一直瞒着老爷。”
“陆夫人将二小姐送去的人家,可是姓顾?”
“...是。”嬷嬷犹豫了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家居然有两个女儿!?”冯郗不禁吃了一惊,萧梓翊听完,心里已经已经有了一半的答案了,只是他想不通,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再怨再恨,她也已经有了举案齐眉的夫君,也有孩子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值得她下如此狠手?
“嬷嬷,我想听另外一个故事,这大小姐陆明珠原本是应该要嫁给周家的吧?”萧梓翊望向窗外,那是城中郡守府的方向。
第9章 第一卷 长生玉碗
卷一•长生玉碗(九)
几日后。
冯郗以防万一,提前通风报信给了就近的蜀州刺史,调动的大部分兵马侯在建宁郡城外,调来的小部分蜀州兵马已围住了郡守府。
萧梓翊再次来到建宁郡府时,才知郡守仵作已然暴毙身亡。
“你就是拿走了玉碗的人吧,刘大人。”萧梓翊背手走进郡守府,刘琨在见到萧梓翊的时候,整个人都像雷劈一样愣在原地。
甩在地上的案册让刘琨脸刷的一下变得煞白。
“伪造案册,偷走玉碗,杀死仵作,你可真是个好官呀,刘大人。”
“殿下,殿下,冤枉啊殿下!是,是沈青嫚,她她偷走了长生玉碗!下官,真的没有,没有杀死王家的人!真的没有!!!”刘琨已被萧梓翊身后冲上来的官兵拿下,摁跪在地上,拉住萧梓翊的衣摆,萧梓翊一把甩开他,“你偷走玉碗,让仵作篡改死者的死因,是因为他们其实都是死于官刀之下,怕有理也说不清,加之案册赃物数目不对,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仵作永远也别说话了,对不对!?”
刘琨瘫软在地,没想到,那日来的,竟然就是瑄王!
“殿下,妾室沈青嫚潜逃,宁州刺史夫妇在正堂。”属下前来对萧梓翊说道,萧梓翊无所谓沈青嫚逃不逃,因为沈青嫚早就知道刘琨拿走的是假的玉碗,她一定还会回来。
萧梓翊缓步踏入正堂,周云青还表情呆滞地坐在左侧太师椅上,右边是夫人顾明华,她的手里还抱着才刚满岁的孩子,顾明华轻声拍打哄着孩子,直到萧梓翊来到她跟前,才微微侧头,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夫人,在下该称呼你周顾氏呢还是周陆氏呢?”
“你不要跟我提陆氏!!!”顾明华突然地站起身高声吼道,狠狠地剜了萧梓翊一眼,怀中的孩子吓得哭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该死!他们全都该死!!!你不要过来!!!”顾明华发疯一样又哭又笑,萧梓翊担心她伤害到孩子,想要把孩子从她手里夺走,谁知顾明华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悬在哭得甚是凄凉的孩子脖子上!
“好好,我不过来,你冷静点!”萧梓翊往后退了一步,“少主,这可怎么是好?”杨真看着对面的女人,问道。
正当萧梓翊在想要怎么制服顾明华时,“明...华。”周云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些,他踉跄着撑住桌案,往顾明华走去,“你滚,你滚!!!晏郎,晏郎,快看看我们的孩子!”
周云青一把握住她发疯似地挥动的匕首,鲜血不停地滴落在地,“晏郎,我们有孩子了,你快看看他!”周云青双目通红,因为手心被割伤的痛让他彻底更清醒,他一手紧紧圈抱住顾明华,“明华,明华。”
顾明华在他怀中,眼泪止不住地落下,突然,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抽搐起来!
一下子瘫软下来的顾明华松开了手,电光火石之间,萧梓翊冲上去接住了跌落的孩子,“她服了大量的迷幻散!快,快让心忧来!”萧梓翊回头对杨真大声喊道,杨真点点头,立马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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