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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为了省电，把空气净化器和风扇都关了，他把它们全部开启，环顾一周，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再离开。
第48章 48
有“学六玩一”方针在，他不敢再打扰，每天选一个时间发点什么给她看看，刷一下存在感，一到周五晚上就做好准备，进入防守状态。
凯旋没有来，但有可能半夜冒出来。薛逸璞特意打电话过去问他在干嘛，这才知道是张晓丹又住院了。
元家的客厅大灯一直亮着，窗子上偶尔闪一闪，应该是她爸妈在家看电视。
他没打算跟她说自己来过，悄悄地离开，转去医院。
卫凯旋在住院部的吸烟区等他，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尾部。
薛逸璞一走近，卫凯旋捻熄了烟，回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疲倦，开口就是一句：“我发现自己好失败。”
薛逸璞走向不远处的休息椅，卫凯旋跟过去。两人落座之后，很默契地保持了同个姿势：双手落在膝盖上，弓着腰看向前。
“什么情况？”
“中枢性面瘫，不可逆了，吃饭都有困难，眼睛也不太好，只能看清大一点的东西。”
“不要出院，就在医院住着算了，随时能……”
“嗯。”
“乔斯媛也在这里，住院部C区。”
“我草！”
“我没去见。她爸给我打的电话，说她跟她后妈吵了一架，敲碎杯子自残。”
“你希望我说什么？”
卫凯旋摇头，垂下去，用手抹了一把脸，痛苦地说：“不是要你说什么。你以前说的都是对的，我的想法太幼稚。她这样的心理问题，不可能单纯靠几句安慰治愈，她应该接受正规的治疗。我也认清了他爸的想法，他可能爱女儿，但闹多了已经厌烦，他对我客气有礼，其实是希望我能接手这个麻烦。他和他女儿一样，都是自私的。噗噗，是我错了，我以为我能……其实我什么都不能。我妈……前天就送进来了，我休息时间打电话过来，她含含糊糊说她很好，我还以为她是吃完助眠药要睡觉了。今天郡姐跟我说，我妈清醒的时候，哭着喊‘不想死’，‘不要死’。我什么都留不住！”
“尽量让她舒服点吧，找医生问问，看怎么安排最好。不要担心钱，我那有，借你，你还年轻，将来能还上的。”
他说的是借不是给，卫凯旋能接受，抹掉眼泪，闷闷地应：“嗯。现在还有不少，够用，有困难我会跟你说的。”
两人一起沉默，卫凯旋拿出手机，盯着壁纸上的她。
“我交了辞职申请，领导劝我再慎重考虑，安排我先休年假，做两手准备。”他讲得艰难，哭意越来越重，“我用郡姐的手机给麓麓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她说我不是不能离职，只是不能为了她离职。她问我如果当初我妈没出事，真能留在部队，而她适应不了高原，或者说她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会怎么办？我回答不了。她知道答案，她说想过的吧，可你还是会坚持，你看，要放弃我，其实一点都不难。逸璞，我发现我好自私！我总说我怎样怎样爱她，其实什么都没为她做，我……你说的对，我配不上她。可是我真的很想她，以前感觉压力大的时候，只要见见她，跟她说上几句，就什么都会好。现在……一切都糟透了。”
薛逸璞听得血压彪彪上升。
“放过她吧，就算她上辈子犯了天条，应该也还完了。八年啊，一个女孩最美好的青春全赔给你了。当年陪你去征兵处的时候，我跟你说你们肯定会分手，你说她不会，你说你们的爱有多坚固，她什么都能接受，我以为她是那种……追星狂热粉。你回来以后，我说要带来见一见，总是约不到，见不到她，也很少能找到你。你怕麻烦我，不解释这是因为你妈的病情反复占用了你的时间，包括后来还要多乔斯媛这个大麻烦。你只说是元麓不方便，让我误以为她是脾气太傲故意不来。你说房子必须写她一个人的名字，我以为这是她家太势利，她太贪。我误会，你妈也误会，这其中，你是有责任的。比如房子这事，你应该跟我们说清楚她家的经济条件，表明人家根本不在乎，这纯粹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妈治病这事，当时我们劝你明明白白告诉她，你还是觉得瞒着比较好。直接告诉她因为你心疼她，舍不得她走，一定要治。把存款拿给她看，让她知道你负担得起治疗费用，这不就行了？但你犟啊，听不进去。现在来数这些事，算是马后炮，但我必须讲一讲。以后你再找一个，要还是这样，只沉浸在自己的脑瓜里想事，将来还会出大问题。你打升级水平菜也是这个原因，到最后一张牌了，你每次留大不留分，哪怕外面大小王都还在，这张牌屁用都没有。你从来不去考虑可以依靠队友，哪怕没能力也只想着由自己来守底，急死个人。凯旋，你得反省！”
卫凯旋听得认真，答得干脆：“我不会再找，我这辈子只爱她这一个。我等她，多久都等！”
我草！
薛逸璞半真半假地说：“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妹子，我都想追她了。”
卫凯旋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葛郡发信息说人醒了，薛逸璞跟上去探望，本来挺心疼她的，结果这个糊涂人不顾儿子阻拦，又提元麓的名字，说怎么都不见她来看看自己。薛逸璞烦得要死，怕自己忍不住怼回去，走了！
他坐在车里，不知道该上哪，朋友们有娱乐项目，叫了他，但他提不起劲，于是又绕了回去。她家客厅的窗子，还和之前一样。他不敢按单元门，也不想打扰她，就把车停在“潜伏”位上，摸出手机打发时间。
“咚咚咚！”
他惊得弹跳了一下，头差点撞到车顶，两腿一抖，让手机掉下去，脚往上一踩，把女主播完全盖住，再降车窗，开车锁。
她保留了安全距离，说：“他不会来了的，你回去吧。”
“上面是A级情况？”
她笑，点头说：“这周他们不出去。”
“那明天……”
“上午打牌。”
“我来我来。”
“别，下午我约了人。”
应该不是相亲，她不是那种人。
“那两个小姑娘？”
“嗯。”
“这样吧，打完牌，一起吃个饭，然后我开车送你去见她们。你爸妈那，打包一份送回来，他们喜欢吃什么？”
她笑着摇头，说：“你等下有事吗？”
“没有。”
“那你送我去一下商场，找家周大福。”
“没问题，上来。”
他趁她绕去副驾驶的空隙，抓紧把手机捡起来退出直播摇，顺便给推荐它的瘤子丢一溜的“屎”。
她系好安全带，马上强调：“跟上次一样，不要离太近，不要抢着买单。”
“行，那我能挑点东西吗？”他竖起手掌，发誓一样说，“给我自己买。”
她笑。
“当然可以。”
她挑手链，他也挑手链，她看过去，他特别无辜地回看。
她的手链是送小姑娘的，他当然不会抢着买单，规规矩矩付自己的，然后特别老实地直接送她回家。
“辛苦了。”
“等下，我第一次来这，你给我看的那个袋子……你拿下来给我吧？”
她垂着头沉默，隔了一会，扭头解释：“是他送我的一些东西，被我烧掉了。本来应该直接退还，当时我……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把它们当成了祭品，烧了。这样不太好，哪天我自己处理吧。”tຊ
如果好处理，早就扔了。
那边还有个死脑筋呢，必须杜绝死灰复燃。
他不准备妥协，继续说：“你拿给我，我帮你丢。你放心，不扔垃圾桶，找个好地方，埋下去当肥料，行不行？”
她不想给他添麻烦，但是对这个提议很心动——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的青春，她确实不能接受将它随意扔进脏脏臭臭的垃圾里。
他催：“去拿吧，快去。”
她下车，他跟着下车，提早把后备箱开了，将剩下几瓶矿泉水都取出来，腾出纸箱。
她出来得很快，但在单元门那停了一会，先看的他，转头又看向垃圾桶。
他小跑过去拦截，先瞄一眼楼上，再压低声音说：“你跟他的事，我从头到尾都知情，我真不在意，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把自己的糗事都告诉了你，你介意吗？”
她摇头。
他主动来拿袋子，她将藏在身后的那个递给他，垂头说：“这个才是要丢的。”
他拿了，她跟着他走到车子旁，见他把罐子放进纸箱里，关了后备箱，再提起右手的布袋，小声说：“九九年的全套，不知道你有没有，我只找到了这个。”
什么？
管它什么，这是礼物啊，接了再说。
他龇着大白牙说瞎话：“我没有，太好了，谢谢你！”
她抬起手，蹭了蹭发际线的汗渍，转头边走边说：“我先上去了。”
“好，晚安。”
他看着她进单元门，听着她的脚步声层层往上，然后小小的“嘭”后，再也听不见了。他拉开袋子一看，更乐了——难怪有点重，九八年从双月刊改的月刊，这里装着九九年的12本《机械工程》。
其实上大学那会，他在图书馆全部翻过，之前纯粹是为了制造偶遇找的幌子。他随口扯的谎，人家放心上了，花心思帮他找来。
薛逸璞，你个畜生，怎么能骗人家呢？但是薛逸璞，你可真幸福，哈哈哈哈！
第49章 49
她不同意，他就没进茶楼，花三十多块停车费在外面等了半天，第一时间“偶遇”收工出来的她，再次邀午餐。
她盯着他发红的脸问：“你从哪过来？”
他犹豫了一秒，选择实话实说：“这个车位开始晒不到，后来……没空位了。没事，我皮糙肉厚，过一会就好了。”
她果然开始愧疚，从麻将包里拿出一支芦荟胶，递给他。
“药店买的，你先薄薄地擦一层，要是不过敏，再擦多一点。”
我一个大男人，晒点太阳是荣耀，擦什么……
必须擦，这是关心，这是爱护。
他在她的注视下，用两个手指沾上一点，在脸颊上乱涂。
她很好奇，问：“你皮肤这么好，应该有用护肤品吧？”
有，但是会不会让她反感？她温柔的眼神，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给了他诚实的动力。
“用一点，就水、乳、面霜、洗面奶这四样，秋冬才用。”
“买个防晒吧，晒不黑也要防晒伤老化。你用的什么牌子？感觉挺不错的。”
他在心里暗爽，认真回答：“碧欧泉，你要给你爸买？”
“嗯。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刚才又赢了一点。”
虽然她是赢家，但这语气似乎有点懊恼。
“不要想那么多，赢了就是实惠，他们想赢还赢不了呢。”
她笑笑，说：“你还没回答问题呢。”
“卜辣椒油渣。”
最好还坐那个火车厢，就他们俩，空间越小越好。
她掉头往那个巷子口走，说：“我打个电话。”
“好。”
她拨给她爸，简单明了地说“我不回家吃饭”，然后挂断了，不需要报备去干嘛，和谁一起。
“你跟你家人关系真好。”
她居然因为这句话就笑了。
他实在不懂这笑点在哪，追着问：“怎么了？”
她收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前天晚上，突发奇想，借用了邻居的扭扭车。”
“滑你们那道坡？”
“是啊，凌晨两点醒来，睡不着，莫名其妙就想干点事。我出去的时候，我妈刚好想上厕所，她听到关门声，把我爸喊醒，一起追出来了。我还没开始溜呢，就被逮到了。”
他提心吊胆问：“然后呢？”
“我妈说这很危险，我爸劝她，说玩一下不要紧，叫她回去找旧头盔和艾草护膝，他帮我勘察路线，告诉我到哪个位置就要做好准备随时减速。他跟我妈一个留在上面守，一个在下面守，帮我盯着，怕有车开来。”
“我的妈呀！”
“神仙父母，对不对？”
“对！羡慕。”
父母思想开明，经济条件不差，又很爱她，本来该宠出个骄纵小公主的，偏偏懂事到任人欺负。
“你说的没错，挺好玩的。”
他把人给带坏了，罪过啊！
“这个还是有点风险的。”
“嗯，玩过一次就够了。”
他抢先上楼找小包厢，上次那个里边有人，好在隔壁还有个同款。
她拿着菜单边走边看，进来后递给他。
“你先选，微信报给她就可以了，不用下楼。”
“行。下午约的哪？”
“悠得。”
“今天要上班？”
“不是，老板家的孩子，在那是体验生活。”
他懂了，笑着说：“差点忘了，要去留学的。”
“她们跟我说，接替我工作的那个领班，被辞退了，上面想请我回去……”
“别去，辛苦，没必要。”
她点头，说：“嗯，我说要读研，已经拒绝了。”
“那个怎么搞的？这也没多久呀。”
“一个细节没处理好，出了点事故，加上之前的客户投诉频率有点高。有一个工作评分，出了问题会被扣分，低于分值就会被辞退或者调岗。”她见他一脸认真在等下文，将点菜信息发完后，接着说，“当初施工时出现了一点偏差，有两棵树离楼体太近，冠幅超过了预期。不及时修剪的话，遇上大风，树枝会朝过道或者窗户这边扫。下暴雨那会，一个顾客在窗边拍视频，一疏忽就被打到了，好在只是轻微擦伤。我写过几次报告，每次都只是小幅度削剪。有领导觉得自然和人交融更有意趣，在会上说花枝伸进来，是大自然赠予我们满室香。”
“这个……一般人真的想不到，你的心真细。”
“出现的概率确实很低，但是想到了不去做，心里不踏实。因为这个问题，我被管家部投诉了，觉得我没事找事。我想自己来，买一把长柄大花剪，随时能修，更方便，但是公司有规定，不能携带长度超过六厘米的刀具。”
“管它呢，你尽力了。”
“嗯。”
“吃完饭就过去，你领我逛逛吧，我一直以为那里适合老人家……”
她用纸巾蒙住下半张脸笑，是那种百分百开心的笑，没有一点嘲讽。
他跟着笑，伸手去拿茶壶，她及时把它挪开了，把矿泉水换过来。
“烫！”
他想起了第一次打牌，她给他送的饭，烫到了他，也暖到了他——就当时那情况，她完全可以不管他的。
“你做的饭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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