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在了,但这婚纱也是他爱你的证明,所以我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你手上。”
余烟的眉目拧成了死结。
“他爱你的证明”这几个字,让她内心觉得无比的恶心。
捉摸不住,看不见的东西是最难辨别真假的。
就如她最明白凌祈安心里根本没有她,可是他却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爱她爱的要死要活。
许意激动的起身走到了婚纱前,“我的妈啊,这婚纱也太豪华了,贴了这么多钻。”
“肯定豪华。”景驰笑,“这套婚纱九百万呢。”
“九百万?”苏子柔也发出惊叹,起身去看。
余烟却下意识看了眼凌镜尘。
男人此刻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神色,还吩咐佣人给景驰多加了一双碗筷。
余烟不想谈论凌祈安,在佣人拿着碗筷出来后,她过去把箱子合上,对景驰道,“在西图澜娅餐厅还是不要看了,先吃饭吧。”
景驰又盯着她看了片刻,点点头,“好。”
明娥听说有客人来了,也再次回到了餐桌前。
之后吃饭之中的话题,自然就是凌祈安了。
明娥说小时候的凌祈安多调皮可爱,景驰说后来的凌祈安多讲义气。
余烟觉得相当折磨。
为了母亲,她还必须表演出也很在乎、缅怀凌祈安的模样。
不过这也不用怎么演,不动筷子,掐自己几下,让眼睛饱含泪水少说话就行。
饭后。
一行人都没走,留在了明娥这里。
甚至连于晴和苏母都过来了。
因明娥要让余烟穿穿凌祈安给她定制的婚纱。
还要她穿上婚纱走去凌家的宗祠,在凌祈安的牌位前,给她说说话。
她三点的时候穿上了婚纱,明娥觉得只穿婚纱不好看,还拉着于晴和苏母给她化了妆,盘了发。
这一折腾,就过了两个小时。
凌家宗祠离凌寒山庄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等她按照明娥所要求的一套流程走下来,就晚上八点钟了。
再回到德厚堂,景驰要准备走了。
余烟作为凌祈安的未亡人,单独送景驰到凌寒山庄的门口。
景驰过来是自己开车来的,一辆只能容纳下两个人的跑车。
景驰上车之前,余烟冲他颔首,“谢谢你把祈安给我做的婚纱送来。”
在外人前,她努力扮演着一个得体的,也有点成熟的,凌祈安的妻子。
景驰瞧着她那模样,却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
余烟:“?”
景驰靠在车上,头微微一歪,“我是和祈安走的最近的,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能,烟烟,你一点也不爱祈安。”
听此,余烟的心猛地提在了嗓子眼,她左右看了看,确认连只飞虫都没有后,她稳了稳心:“别胡说。”
“什么叫胡说。”景驰道,“就那件婚纱,我拿到手,拍了视频发在我们的好友群里,曾经和祈安关系好的那些女生们,只是看视频都哭了。”
“我们都会睹物思人,但你今天的反应,还没你的朋友大。”
余烟狡辩,“我觉得你的看法有点过于片面,不是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丰富,我已经把泪哭干了,哭不出来了,麻木了。”
景驰很显然不信这套说辞,“我不会和凌家说什么的,现在也没什么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明明不爱祈安,为什么要和他结婚,这不是你的性格,余小狼。”
第68章 怎么想
余小狼。
这个称呼让余烟收紧了下颌。
四年前,凌祈安带去宁山的那群朋友里就有景驰。
他们两个高中从杭城一起考进了国外的大学,还学了同样的专业,在国外也认识了同一波朋友。
那天,凌祈安给景驰等人介绍她,“余烟,我亲哥认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你们的妹妹。”
他的那些金发碧眼或卷发黑皮的朋友都很兴奋的跟着凌祈安一起叫她妹妹,景驰却只是内敛地冲她笑了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说凌祈安一开始给她说的话影响了她的心情,但是他的朋友们的确都很有趣。
他们虽是外国人,但懂点汉语,便与她也能轻松的沟通,甚至还让她找到了一些自信。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对宁山很熟悉,每一个寺庙的来历和其中的故事她都知道。
十四岁她和凌镜尘在万佛寺重逢后,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在宁山学东西。
她对宁山的历史文化娓娓道来,那些来自国外的小哥哥们都不停地赞扬她。
夜幕降临时,凌祈安还真给她买了一盒护手霜。
他给她在手背上试涂的时候,有个卷发的蓝眼睛小哥哥买了一根玉簪子插在了她的头发上。
然后用蹩脚的汉语对她说,“余烟,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那也是她人生第一次被男生告白。
当时的她直接就给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凌祈安马上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约翰,烟烟这个岁数在我们国内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你放弃吧。”
蓝眼小哥哥很遗憾的耸耸肩,“好吧,那等明年。”
紧接着,一直很低调的景驰就走上前来,把约翰拉去了一遍,“好了,时间不早了,和姑娘再见,我们该下山了。”
眼瞧着要分开了,但她一直记得凌镜尘的嘱托,要看着凌祈安平平安安的。
她便没有在宁山景区里直接和他们分开,而是把他们送到了停车场。
不想他们刚到停车场时,突然不知从哪里蹿出了一只身型特别大的狼狗。
停车场某个车子内有人在喊,说那只狼狗是从附近村子里跑出来的,有狂犬病,是恶犬,让他们赶紧跑。
富家子们直接给吓懵了,回过神后,开始四处躲窜。
而也是那个时刻,她对景驰生出了好感的。
那时的景驰体格看起来还没凌祈安大,但他却是最先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虽然她不需要这些白嫩小哥哥们的保护,但被人保护的感觉,还是有一点点好。
之后,在狼狗朝着他们冲过来时,她从伸手撩起自己的衣摆,从腰带上抽出了一把短刀。
宁山深山内有很多野生动物,自然包括狼。
凌晨进山,必须带点冷兵器和打火匣,用来自保。
她从山上下来,只是把草药篓子给摘下来放在了凌镜尘那里,短刀一直在身上。
而后,在凌祈安和景驰等一众人瞪大眼睛时,身材娇小的她快速冲了出去,在狼狗扑向她的时候,她身子敏捷一侧,一手抓住了狼狗的耳朵,同时拿短刀的手用力,直接把刀戳进了狼狗的脖子。
后来一阵风呼啸而过。
随着“噗”的拔刀声,狼狗伤口上的血溅了她一身,她又快准狠的在狼狗的脖子下再来一刀,方才收了手。
而等她舒了口气,回头笑着刚说了句:“没事儿了,你们走吧。”
下一秒,凌祈安突然紧扣住了自己的胸口,呼吸也瞬间梗住,上不动气了。
一时间他们乱作一团,好在凌祈安身上带着急救药,景驰找出来喂给他吃,他才活了过来。
等她再次和凌祈安对上视线后。
她发现,他的眼眸里少了一些上午让她觉得看不起她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还多了一点难以言说的东西。
具体形容一下,就是有点……黏黏糊糊的。
而他虽然没出事,但保险起见,景驰给凌镜尘打了个电话。
很快凌镜尘和几个僧人也来到停车场,凌镜尘和景驰他们把凌祈安塞上了车,要带他去医院。
余烟则被僧人带走去清洗了。
她治服那只恶犬做了好事,当晚留在宁山吃了晚饭,后来时间不早了,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便没回村,就在山上,留宿在了比丘尼们的禅房。
然后在快要睡着时,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她破旧的手机上。
接起,是景驰的声音:“余小狼,今晚的事,谢谢你。”
她顿了顿,“余小狼?”
“嗯。”景驰在那头笑,“我们一起送你的昵称,尤其是那些个外国佬,现在超级崇拜你……他们还让我问问你,是不是会功夫。”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昵称她还蛮喜欢,如此她认真回答道:“那我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我不会功夫。”
景驰却笑:“那完了,我已经告诉他们你会了。”
她愣了一瞬,“啊,那我就是不会,下次再见,岂不是会让他们失望?”
“不担心,我现在正在看武术教程,等我偷偷学两招,下次见了教给你,咱们一起骗他们玩。”
那个画面,只是想想都觉得开心,恶作剧一样。
“好啊好啊。”
那是第一次,除却凌镜尘以外,有男人给她打电话,让她觉得开心的。
而后来,每次凌祈安主动来找她,她会露出笑脸,也不是因为凌祈安,而是……景驰。
可是,这个男人就是会让她觉得开心,她现在也不能把隐情告诉他。
余烟抽回思绪,转过身迈开了脚步,“无可奉告,我回去了。”
“烟烟!”
景驰又叫她。
余烟停住脚步,回头:“怎么?”
“如果我说,我来送婚纱,只是一个我想见你的借口,你怎么想呢?”
霎时,余烟怔住了,“什么意思?”
景驰太白了。
以至于在黑暗中,她都能清晰的看到他的喉结滚了滚。
“就算祈安给了你很多,可他一过世,那些财产说是你的也不是你的,你确定要一直留在凌家吗?”
“你……”
景驰又咽了咽。
“真要为祈安守寡吗?”
“你有没有想过改嫁?”
第69章 老实人
余烟不擅长说谎,她也不愿意对会让她快乐的那些人说谎。
她认真看着景驰:“目前没有。”
的确是目前没有。
目前她有必须在凌家的理由。
但她绝对不愿意被凌祈安所给的婚姻圈住一生的自由,等利用完凌家,她一定会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
景驰抓住了重点,眸内闪烁出碎光。
“烟烟!”他的语气突然比刚才更饱含感情,“除了以送婚纱的目的来看看你,我从今天起,会住在金城。”
余烟柳眉皱起,似乎想问什么,后来又作罢了,只是点点头,说:“我不自由,我出不去,感谢你,景驰。”
说完,她往凌家的大门走了。
景驰的表情又变得凝固,呆呆的看着余烟的背影,思绪万千。
再回到德厚堂。
明娥正在和于晴说着什么,许意不仅还和凌镜尘坐在了一起,还和凌镜尘就着桌上的水果说着什么话题,两人之间,非常和谐。
余烟心底又腾起一股子的压抑和酸楚,但她神色如常的,坐在了明娥身边。
听了几句两人说的话,她暗暗攥住了拳头,心情舒服了些。
她们在说开酒吧的事情,于晴同意了许意的加入。
于晴雷厉风行,酒吧已经盘好了,在金城最火的街区,盘下来用了七百多万。
酒吧是盘下来了,但酒吧里除了保洁保安,其他的员工都和原酒吧老板是朋友,便都跟着老板走了。
如今酒吧得重新招聘不少员工。
因那是一家livehouse,歌手得先招聘好。
酒店大头的钱是于晴出的,就等于是余烟出的,然后酒吧招聘员工,以及如何给员工发工资这些事儿就交给了许意。
许意认识的人多,这对于许意来说是小菜一碟。
这件事商定好以后,于晴便先走了,余烟、许意,还有凌镜尘又在德厚堂陪明娥说话到十点,才回到了月明轩。
月明轩有一道双开的大门,凌镜尘不在的时候,每晚余烟都会关起来。
她和许意挎过门槛后,她便习惯性的转头准备关门,一直跟在她们身后过来,正要跨门槛的凌镜尘顿了下。
两人视线对上,余烟别开头,退到了一边。
凌镜尘也没动,盯着她看。
她就继续别着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直到走出一大截的许意发现余烟没跟上,回过头:“烟烟,镜尘哥你们在门口干什么呢?”
凌镜尘这才进来,应:“关门。”
说过,他转过身,把门关了上去,余烟看了他一眼,迈开脚步追许意去了。
她不是故意不和凌镜尘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中午开始,她的心情就开始变得乱七八糟了。
她明知道许意和他说话,和他接近,对她有利,可她心里就是控制不住的不舒服,她努力克制,努力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计策,可还是打消不了内心的沮丧和失落。
然后景驰带着婚纱突然出现,她又被迫穿上了婚纱,假装出舍不得凌祈安,喜欢他的样子,去了宗祠,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向凌祈安的牌位说着自己最近的生活。
她很累。
不想再动脑子去思考了,毕竟和什么人说什么话,也是需要思考的。
等回到西厢,她要把正屋的门给上锁时,却又不愿意关门了。
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内心又有一股,想和他说话的冲动。
这种矛盾,真让人压抑,且痛苦。
许意不知道她的心思,对她说,“烟烟,我听说,镜尘哥一年前还是两年前,有想过出家的是不是?”
余烟回过神来,“怎么了?”
许意皱眉,“我今天和镜尘哥主动说话,是因为你交代我的,可是我和他说话的过程里吧,我发现他也很主动,主动的让我有一种……”
许意倒吸了口凉气,搓了搓手臂,“镜尘哥不会真让我和你做妯娌吧?”
站在许意的脚步,她这样想很合理,可余烟又因为这些话,心里不舒服了。
甚至,她还有了一种恐惧感。
如果凌镜尘真就是对许意有了好感,那怎么办呢。
纵然害怕,她还是保持一贯的性格,说:“我问问他?”
许意赶紧摇头,“别。”
可过了会儿,她又说,“要不问问吧,如果他真有那个想法,我就得离他远点。”
余烟皱眉:“为什么?”
许意呼了口气,“烟烟,纵然你觉得我很好,可是我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交往的那些男人,基本都是渣男,就是玩几天以后分开,大家都不会觉得浪费了感情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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