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哭树——意忘【完结】

　　不久后，网上流传了一些音频。这些音频是五个姑娘哭诉自己在职场受到上司的侵害，这个上司就是朱红枫。网上立即出现了谴责朱红枫的评论。还有夜场的人扒出来朱红枫经常逛夜店，欺骗小姐上床不给钱。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物，沉寂的网络像炸了锅。朱红枫马上身败名裂了。

　　许也要做的不止这些。

　　由于广告公司受到影响，朱红枫不得不出来澄清。然而他一出来说话，引发了更为严重的暴力评论。网上的键盘侠最擅长的就是骂人，这个是最廉价泄愤方式，在现实生活中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通过这一个出口来发泄。于是就有了网络疯子、网络泼妇、网络喷子、键盘侠……

　　据知情人士透露，那些网上流传的音频之前是视频，视频已经寄到了朱红枫的公司。很快又传来消息，第二天，朱红枫就辞职了。他说他的行为与公司无关，然而他所在的那家广告公司，彻底被网友抛弃了。那家广告公司成为了窝藏色魔变态狂的坏公司。很多跟这家公司合作的机构纷纷划清界限。

　　不久那些视频流传到了网上。一个打着马赛克的姑娘勇敢地讲述着朱红枫的罪恶。她说朱红枫专门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他利用职权让小姑娘觉得他对她们很好，取得小姑娘的信任。然后带小姑娘去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让小姑娘喝下他下药的酒水。就这样，他带小姑娘回到他家，做变态的行为。还说他不知道祸害过多少个女孩。另一个小姑娘告诫大家，恶魔就在身边，千万不要被一些表面上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人给骗了。

　　朱红枫很快就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了。他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杀害吕颖的事并未暴露。他给许也打电话，想问问许也为什么害他。许也并没有接，他给许也发信息，求许也饶过他。许也也没有回复。他说他错了，不敢了。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他的住址已经被泄露出去，记者就在外面，他不敢出门，每天靠点外卖维持生命。

　　朱红枫读小学的时候经历过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学校门口有个烧烤摊，烧烤摊的老板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他很喜欢朱红枫，经常免费给朱红枫吃羊肉串。朱红枫就经常过去给他帮忙。有一次周末，朱红枫去给他帮忙生火，那天还没到晚上，吃烧烤的人还没来。朱红枫生火怎么也生不着，那时老板在屋里，他就跑到屋里去找老板。

　　他进了黑漆漆的屋子里，一时没有看到老板。他叫老板的名字也没人答应。他以前还没来过这间屋子，心里害怕起来。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他立即昏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他觉得他的下体有点疼。外面吃烧烤的人很多。老板在外面忙碌着。一切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朱红枫悄悄地离开了那里，从那时起他再也没去过那个烧烤摊。读高中的时候他喜欢上了偷窥，偷窥女生上厕所。后来他在性这方面渐渐变得异于常人。大学时他把自己喜欢的一个女生迷奸了，那女生至今不知道是谁干的。从那以后他更加疯狂，隔段时间就干一件这样的事。后来他知道那个烧烤摊摊主因为骚扰被关进了监狱。他也知道自己了最终的命运，却忍不住去干。

　　他问许也，“如果预先知道了自己未来的人生，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这样的问题时，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只他没想到审判来得这么快。

　　网络上的形势愈演愈烈，警方不得已介入这件事。朱红枫被拘留了。朱红枫弄死吕颖这件事并未暴露，警察没问，朱红枫也不会主动坦白。没想到朱红枫被拘留的第二天，警方就收到了一个U盘，U盘里是一个视频，是朱红枫埋尸的视频。警方去了犯罪现场，挖出了吕颖的尸体。

　　与此同时，这件事也被网络上的网友知道，顿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警方在调查那些视频是谁寄来的，最终无果。网络上的讨论此起彼伏。警方对记者说，朱红枫最终将要面对起诉。等待他的或许是死刑。

　　朱红枫被判死刑那天，许也离开了重庆。她给阿祥发了一条信息，她说阿祥是她见过的最优秀、最有趣、最体贴的男人。她希望阿祥找点找到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只有真爱才能相伴一生。

　　她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她先去了云南大理。她本来打算在大理住一阵子。但是她发现大理很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轻人都很颓废，每天晚上在古城的小巷子里拼酒，一喝就是一夜。白天睡觉，晚上继续如此。她更喜欢大理的风景，白天她去洱海散步，去苍山爬山。晚上她按时睡觉。她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如果财务自由了，她想找个地方隐居。

　　客栈里有拼车去西藏的。她还没去过西藏，心想为何不去看看？她跟着他们从云南走滇藏线来了西藏。到了波密的时候她又想去墨脱，于是在波密停了下来。

　　在卓龙沟看树葬那天她确实也看到了秦升。出于对男生的惧怕，她见到秦升立即走开了。

　　太阳西沉。

　　许也滔滔不绝地讲述。

　　秦升听着许也的讲述。他很理解许也。因为心月跟秦升遭遇了跟许也一样的事情。他慢.慢理解了心月，对许也所经历的事也能感同身受。

　　“所以你知道了李童给林卓姐下毒？”许也问。

　　“是这样。我从林卓姐的脸色判断出李童一直给她下毒，因为我们给刘建林下毒的时候，刘建林就是那种脸色。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因为被别人下过药。我就特别注意自己吃的喝的，跟林卓姐一起的时候，我发现她喝的水全都是李童给她的，而她又那么信任他。他们虽然结婚了，但是关系又没那么好。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后来林卓姐给我讲了李童的事，我更加确信了。”

　　林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许也一回头，吓了一跳。

第35章

　　“林卓姐……”许也跟秦升几乎异口同声。

　　“咱们去村里吧。住的地方我已经找好了。”林卓说，她的语气是那么平静。

　　“林卓姐，我们在聊你。”许也说。

　　“我？我有什么可聊的？”

　　“你有没有想过跟李童离婚？”许也猜或许林卓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

　　林卓并没有回应。“趁着天还亮着，咱们赶紧过去。一会儿天黑了迷路了就麻烦了。”

　　许也只好不再说话。

　　他们起身往公路上走。

　　他们沿着公路一直绕着山走。雅鲁藏布江的水流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山中的寂静。三个人都觉得沉重。山上原始树林被芭蕉叶挡住了，看不到深处。秦升拨开芭蕉叶往树林里看，是一片暗黑色，似乎有一股野性的东西隐藏在里面，一直发出能量吸引着他。一路上都是这样，时时都是自然的气息，刻刻都让人觉得神秘，就好像有个陌生的怪物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跟踪他们，观察他们。

　　离江水近了，就有地震般的感受，离开了江水，就陷入空寂。

　　秦升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如果钻进树林里做个野人如何？远离尘嚣，深入丛林，不问世事，过孤独的生活。但他很快又让这个想法从脑中消失。野人也会面临困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生物能够真正好好活一生。人类就是野生动物的敌人。人类的内心是人类的敌人。人也是野人的敌人。就像许也讲的野人的故事，野人也会和人打交道。只要和人打交道，总是吃亏，总是被人捕捉、被人耍弄。他们还没遇到野兽——当然也不想遇到。

　　经过一个山间的小瀑布，再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了村子。走过去还有一段路，太阳已经西下，空气中有一股凉意。

　　村口有个小寺庙，寺庙附近是几棵结满木瓜的木瓜树，在夕阳的映照下，那挂着木瓜的木瓜树就像挂着一个个发出黄色微光的节能灯。

　　到了村子里已是黄昏。天空渐渐冥暗。

　　村子里有几十户人家，在山腰上，三四排，朝着远处的山。如同站成三四队望着山坳的战士。家家都是木头房子，门都敞开着，有孩子赤脚在院子里玩耍。见到陌生人来了，他们吓得跑到屋里躲起来。他们偷偷看着进到家门来的陌生人。

　　秦升仔细观察，这里的房子每一家前面都有水泥砌的水沟，水从这一家流到另一家，然后汇聚到一起，流到山下面的溪水里。整个村庄连成了一体。

　　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林卓找的这户人家是村子中间的一家。她到了村子刚好遇到一个中年妇女，林卓直接问她有没有房间可以给过路人住。中年妇女普通话并不标准，她一看林卓就知道林卓是来这里的游客，说她叫卓玛，可以住到她家里，不收钱。她从来没收过游客的钱。卓玛很喜欢跟人交流，特别是外面来的人。

　　见到林卓带着秦升和许也进到院子里，卓玛脸上露出了笑容。卓玛又忙起来了，她在淘米给客人做饭。她是一个好客的人。

　　房子的前面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他不说话，一动不动。秦升对他微笑，他也回以秦升微笑。他的笑是纯净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秦升猜测他是卓玛的丈夫，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不能走路了。

　　卓玛给他们收拾了一间屋子。那间屋子里没有什么，空荡荡的。地上铺上了草席，还放了几床被子。秦升猜想那间屋子平时就空着。此时李童正躺在草席上睡觉。秦升觉得有些厌恶。人到了中年，像猪狗一样讨厌。他希望自己以后不要变成这样。

　　秦升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他走到院子里，看着远处山坳里的落日。山成了一个轮廓，就像山水画里的一样。起了风，山里传来一些树叶拍打树叶的声音。不远处有几声狗吠。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一辈子也是很好的。秦升想。

　　“那边就是印度了。”卓玛走过来说。

　　“印度？”

　　“对。翻两座山就是。”

　　“你去过吗？”

　　“没有。”卓玛说，“前些年，我还小的时候，那边有印度的小商贩过来卖东西。他们手里拿着小鼓，边走边摇，还挺新奇的。”

　　卓玛看起来三十多岁。

　　“你离开过墨脱吗？”秦升问。

　　“从来没有。”

　　“想去外面世界看看吗？”

　　“当然。”

　　秦升觉得她很渴望外面的世界。

　　秦升跟她聊了起来。她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另一个村子，十八岁就嫁来了这家，老公是石匠，在工地上做活，去年从楼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从那时起就一直坐在家里。她并没有抱怨老公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家里还有些地，种了茶叶。援藏的干部教他们怎么种茶采茶卖钱，这些年靠着这个倒是有一笔收入，足够养家。她的生活很平淡，平时在手机上能看到不少视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还未离开过这片孤岛，当然想出去看看。秦升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或许没那么美好。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更适合生活。她问什么是世外桃源。秦升说就是没有人打扰、生活很幸福的地方。

　　卓玛并不理解。

　　一个老太太从门外窜了进来，看到有陌生人她又窜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窜了进来。她短头发，有些白了，披散着，脸就像抹了一层浆糊，又像老树的皮。她双手不断比划，一直嗯嗯啊啊地对秦升说着什么。秦升并不明白她的意思。那个老太太神经兮兮的。秦升觉得她可能是个疯子。

　　卓玛立即过来说那是她的婆婆。她似乎病了。卓玛说她儿子摔断腿之前她就这样了，不知道怎么了。去县里的医院医生也没说出来什么。幸好她只是疯疯癫癫的，没有身体上的病痛。不然她这个家负担不起。

　　晚饭时她的两个孩子才出现。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脸色黝黑，看到陌生人他们很拘谨，不敢大声说话，男孩把筷子放进嘴里，一直盯着四个人看，就好像他从来没见过外人一样。

　　秦升他们吃了卓玛炒的当地的一种青菜，卓玛说了名字，秦升也没记住。炒了一个猪肉。猪肉是在镇上买的。轮椅上的丈夫没在饭桌上吃饭，卓玛的婆婆也自己端着碗去了另一间房子吃。李童只管埋头吃饭，谁也不理。林卓和许也也不敢说话。尽管卓玛嘴里一直说不要客气，尽管吃，秦升还是觉得这顿饭吃得有些苦涩。

　　晚上没有娱乐活动，他们早早躺在屋里。墨脱一入夜外面就又黑又安静，越是这样越有些恐怖。李童睡在边上，一动不动，秦升躺在他旁边，他知道李童没睡着。因为李童没有救他，他们之间似乎有了隔阂。林卓和许也在一起。他们也没睡着，许也辗转反侧，林卓则有叹气的声音。他们四个人都各怀心事。

　　卓玛说布裙湖不远了，明天走一早上就能走到。布裙湖附近也有村子，可以借宿在那里。卓玛给了林卓一个电话，说如果找不到住的地方就打那个电话。那个电话是她一个亲戚的。

　　秦升觉得，这家人实在是太善良了。

　　黎明，秦升迷迷糊糊地醒来，他发现林卓和许也并没在屋子里。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起床的。外面的天渐渐变亮。公鸡开始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们回来了。两人静悄悄的。秦升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他仍旧装睡。安静下来之后秦升又沉沉入睡。直到天完全大亮。

　　秦升醒来发现三人都不在屋里。他朝外面一看，他们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他们出门的时候卓玛一家还没起，林卓也不打算叫醒他们跟他们告别。

第36章

　　布裙湖边的狂欢异常热闹。秦升觉得那不像真实的。

　　那些本地人都是门巴族人，他们在布裙湖边举行本地的一个节日，从白天就开始准备了。门巴族人从自己家里带来了鸡爪谷酒，生牛肉，玉米、花生、香蕉和橘子这些吃的。天一黑他们就点起了篝火，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林卓他们中午就到了.布裙湖。早上出了门四个人都不说话，一直朝布裙湖方向走。他们很快到了一个村子，那村子旁边有个水电站。前面就是密林，看不到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走才能到布裙湖。正茫然无措的时候，许也看到了几个穿着蓝色冲锋衣、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中年男人。冲锋衣上印着“科学考察”四个字。许也赶紧走上去。

　　“各位叔叔，你们知道布裙湖怎么走吗？”

　　“布裙湖啊，我们正往那个方向去。跟着我们一起吧。”说话的是一个鬓角有点白的男人，他看起来年纪也不老。像是那几个人的领导。

　　接下来的行程全是在密林里。那个鬓角有点白的男人一路上跟他们聊了许多。他们是内地一所大学一个科考队的，每年都要来墨脱两次。夏天一次，冬天一次。这个时候是冬天，人很少。他说这时候很少见到蚂蟥，要是夏天就麻烦了，整个树林里都是蚂蟥，还能遇到不少蛇。女孩子都不敢走这条路。他还说这布裙湖以前还传说有人见到过野人。野人浑身都是黑毛，比人高，脸大，也都是毛，很瘆人。不过他们从来没见过。见过野人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那些见过野人的人都老了。那鬓角有点白的男人又说，这墨脱是个好地方，就像进墨脱的那个新建的大门上写的，“世界只有一个墨脱，墨脱拥有整个世界”，这里的动物植物，全世界有的这里有，全世界没有的这里也有。真正是秘境。这里四季绿意盎然，大部分时候都能听到猴啼鸟鸣。而夏秋这里花果满山，云雾缭绕，就如仙境一般。说到布裙湖，他又说，布裙湖中常年栖息着天鹅、野鸭，密林中也有灰长尾猴、羚牛、赤斑羚，太多了。以前还有老虎出没——孟加拉虎。现在孟加拉虎都去了深林中。布裙湖还是中国仅有的三种犀鸟中棕颈犀鸟的繁衍地，这种鸟儿有着光泽漂亮的棕黄色毛羽，以及形似犀牛角的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