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想起昨天晚上林卓奇怪的行为。她好像失去了理智,跟门巴族人一起跳舞的之前和李童缠绵了一阵子。那不像林卓。那时她已经对李童失望了。
“或许吧。”许也似乎也想明白了。
“我也是猜的。或许他是喝酒喝的。”秦升说。
“昨晚林卓姐确实不正常。而且从打她落水以来,她跟我说跟李童的矛盾之后好像总是避免跟我谈论太多。她有心事。我也猜不透。”
“有没有她可能知道了李童给她下毒。”
“他们是夫妻。她总比我们更了解李童。”
李童在前面拦了一辆面包车。那面包车是往墨脱县城去的。李童一招手车子就停了下来。李童喊他们快点走,马上上车去县城。
秦升和许也赶紧跑过去。上了车。车里一股油漆味。
面包车司机是一个在这边做工程的四川中年男人。满口的四川话。看他们是来这旅行的,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租个车。那样会玩更多的地方。李童心不在焉地说来深度体验热带风景。
司机看了后座上的秦升和许也,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他们都想着林卓的事,不怎么愿意说话。司机觉得无趣,只好专心开车。
一路上车子都是沿着雅鲁藏布江走,在车中看外面的世界,和走在路上看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样。那些风景、那些丛林、那些瀑布和那些云雾,快速地往后移。秦升感觉他在和墨脱告别。
司机把他们放到县城就离开了。他要继续往前开,去波密。李童给他钱,他并没有接受。赠人鲜花,手有余香,载人一程,算做功德。司机是个虔诚的人。
到了县城他们还住那家“成者旅馆”。这次在前台的是一个大男孩,大男孩眉清目秀,说他是客栈老板的儿子,刚到墨脱,帮他妈妈看店。李童也住进来了。他中过毒,筋疲力尽,需要休息。登完记他就进房间躺下了。如果可以,他的样子就像他会一直躺下去。
秦升和许也一直在关注当地的新闻。并没有有人死亡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客栈老板很快回来了。见到秦升和许也寒暄了一阵,说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许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只是路上又碰巧遇到而已。客栈老板没再多说,她能看出许也心情还不错。她又说她在县城碰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这个时候进墨脱的人本来就少,有一两个异类一下就能看出来。根据她的描述,那女子很像林卓。秦升继续问那女的穿着什么衣服。客栈老板说穿着红色的冲锋衣。秦升和许也猜想那是林卓。他们要去找林卓,客栈老板说那女的已经搭车离开墨脱了。她亲眼看到的。这会儿估计已经快离开墨脱了。
林卓没事,秦升和许也松了一口气。秦升去敲李童的门,把这件事告诉了李童,他不想让李童再担心。
秦升和许也打算再在墨脱停留一天,他们还没去看果果塘大拐弯。老板娘强烈推荐他们去果果塘大拐弯。秦升暗暗地感谢老板娘给他制造机会。
晚上他们一起到餐馆吃饭。出门之前秦升去敲李童的门,问李童吃什么,会给他打包带回来,李童在屋子里气息微弱地说不用了,他没胃口。
到了餐馆秦升给许也拿的餐具,许也直接就用,她卸下了防备的盔甲。她相信秦升。秦升也察觉到许也的变化,很开心。
饭后他们一起在县城莲花公园里散步。天慢慢阴起来。墨脱这段日子一到下午天就阴沉起来,有时候还会下小雨。
他们靠在湖边的一个栏杆上,看着湖水中山的倒影。
“好美。”许也说道,“可惜我不会作诗。”
秦升微微一笑。
“真想把时间留在此刻。”
秦升看着许也的眼睛。
许也也看着秦升的眼睛。两人对视起来。
秦升情不自禁地靠进许也。脸慢慢贴近她。
许也突然警觉起来。她退后了一步。
“江心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秦升听到心月的名字,露出悲伤的神色。“我想她是一个纯粹的人。”
“你爱她吗?”
“当然。许也……”
“我不想把她从你心里赶走。”许也说,“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也无心再恋爱。”
“我……”
“当然,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秦升觉得许也想得很清楚。特别是他们的事。
晚上秦升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面的车不时响起喇叭,更让他心烦。他起了床,到了楼顶。
走到那个进入楼顶小门的门口,他发现上面有人在说话。
是李童在打电话。
他边打电话边哭:“……我真是个畜生,我做了什么?我要谋害我自己老婆……你别说话了,我们结束吧……我不该听你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第39章
藤网桥已经无法再走了,只能站在新修的铁桥上远远望着。那些古老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尽显苍老。这世上的一切都抵不过时间,时间把一切都变成古董和标本。
此刻,秦升和许也站在新修的大桥上望着不远处的藤网桥,藤网桥像一具巨型的毛毛虫的骨架横亘在江上。他们脚下的雅鲁藏布江,绿得发蓝。那水流平静、沉稳,充满了力量。
李童一大早就走了。他本想离开墨脱,客栈老板说墨脱双进单出,正好逢着单号,没有车,他出不去。李童还是背着行李包走了。他必须得走,既然没有车,他就先步行。走到哪里算哪里。他恢复了体力。他跟秦升和许也告了别。秦升觉得李童眉间多了“川”字纹,头发略显得白了。他似乎就像一夜之间长大的孩子。秦升对李童的偏见顿时减了大半。
人都会变的不是吗?这个世界上,好人会变坏、坏人会变好,小孩会长大,中年人会变老,老人会死去。一切都在变化着。
秦升许也和李童方向相反,他们正在去果果塘大拐弯的路上。走到这座桥上,站在雅鲁藏布江上,秦升觉得时间流逝得那么快。
过了这座桥,再往前走四五公里就到果果塘大拐弯了。那个马蹄形的大拐弯举世闻名,只要看过一眼,哪怕是看过照片都不会忘记,是墨脱标志性的景点。既然来了,怎么能错过这个?
秦升和许也继续往前走。到大桥之前,都是下坡路,窄窄的柏油路曲折迂回,就像在迷宫中,而过了大桥则是一路上坡。路挨着悬崖,似乎能听到山体中有着巨大的响声。
许也走在前面,秦升走在后面。
“拽我一把。”许也上坡的时候倒着走。她觉得这样没有那么累。走了一早上,她她很累。前两天去布裙湖耗费了她大量的力气。她并没有休息过来。
秦升去牵她的手。许也却抬起手,把手搭在秦升的肩膀上。秦升往许也这边靠近了些。
“马上就要到了。”秦升说。
“你不要跟我说这句话。我知道望梅止渴的故事。”许也有点不屑。从县城出来到大桥上也是四五公里的路,他们走了近两个小时,现在是上坡,一时之间肯定到不了。
“什么都骗不过你。”
“我又不是小孩,有自己的判断。你经常跟你前女友开这样的玩笑吗?”
“她信我的。”
“爱情使人盲目。”
“不说这个了。”一说到江心月,秦升就有点不自然。
“好嘛。换个话题。猜谜语吗?”
“什么谜语?”
“本地的。”
“你说。”
“太阳当头照,雨水下面飘。”
秦升想了一会儿,使劲挠头。
“酥油灯啊。”
秦升恍然大悟。他在318一路上进过不少寺庙,也见到过酥油灯,但是他并不能马上想到酥油灯。
“红色宝塔,装满金币。”
秦升仍旧摇头。
“红辣椒!”
“还是不猜了,我太笨了。”秦升说。
“哈哈哈。你不笨。咱们走慢点。休息一下。”许也拿起手机拍路边的植物。
路边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她用识花软件一个一个的识别,有艾纳香、密花合耳菊、藿香蓟、鬼针草、七里香、双蝴蝶、千里光。拍完花她又开始拍草和树叶:水麻、仙茅、蕨、川榛、太平莓、榄仁树、野芋、插田泡。大自然真是太丰富了。而人,却总被一些烦心事所缠绕,有的一辈子都不会解脱,就像困在笼子里。
“看,萤火虫。”许也指着一个昆虫对秦升说。
秦升赶忙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只黑色的虫子停在一株植物上,两个触角,红颈,黑翅,六足。秦升还没那么仔细地观察过一个昆虫。
“原来萤火虫长这样。我还从未见过它的样子。”秦升说。
“有些只有晚上才出现的东西,大部分人想象不到他们白天的样子。这就是人的思维定势吧。我们人类,好像总是掉进同一个陷阱。”
“这是人类的弱点。动物就不会。”
“动物也.有人类的感情吧,只不过我们不知道。野人是人类和动物之间的物种。”
“真复杂。”
秦升和许也沿着上坡路一直走。许也有点累,一路上秦升拉着她。他时常深情地看着许也,许也却有意躲避秦升的目光。
这条路贴着雅鲁藏布江。下午的太阳很温暖。他们走走停停。中途遇到一个护林员的房子,有两个护林员在里面煮白菜和肉,旁边放着一箱啤酒。护林员邀请他们吃肉喝酒,秦升拒绝了。他们看着两个护林员大口喝酒吃肉。听说本地人喝酒就像喝水。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秦升问护林员还有多久到果果塘大拐弯,护林员说再走半个小时。秦升问他为什么叫“果果塘”。他说“果果塘”在本地的语言中就是圆圈的意思。
秦升和许也休息好了,准备出发。两个护林员对他们露出了善意的微笑,那微笑很纯粹。他们眼睛里有光。很快他们就走到果果塘大拐弯的观景台。
上面现在并没有人。
确实壮观。雅鲁藏布江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倒着的“几”字形,绕着的山像一个草帽。江水滚滚地流着。观景台下面是茂密的芭蕉丛林。
两人沉浸在这气势蓬勃的景色中。
秦升不由自主地牵起许也的手,他望着许也,想去吻她。
许也挣脱了秦升。
“你不能就这样忘记江心月。”许也说,“男人真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许也站的离秦升很远。秦升惭愧地低下了头。
晚上回到旅馆,秦升沉沉地睡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去敲许也的门,像他第一次敲的那样。他还没敲两下,客栈老板过来了。
“别敲了,人又走了。”
“走了?”
“对,一大早就走了。这里,有封她留给你的信。”
秦升接过那封信。信并没装在信封里,只是一张A4纸。他打开那张A4纸:
秦升,
这段日子的相处,感恩悉心照顾。也感谢救命之恩。其实我来这里并没有抱着活着的想法离开,刚出来时实在痛苦。一直靠着读当地的神话传说故事支撑自己。一开始我对你也是很有戒备心。后来我认识了你。你让我重新相信了这个世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讨厌你。但是,我实在无法忘记过去。你的,我的。我都无法忘记。我先走了,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更多事情需要我去探索,我想你也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或许未来有一天我们还能再相见,到那时,也许我们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祝你一切顺利。记住,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许也
秦升看到最后一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时眼睛湿润了。
秦升决定回去,回北京。他不再继续往前走。他的旅行结束了,他要重新开始。
秦升临走之前去找了老周。老周并没在家。老周的家门没有锁,他进去了。他看到老周屋里的简陋很心酸,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他是无法忍受的。他把自己身上还剩的一些现金除了必备的,其他都留给了老周。他还给老周留了一封信,说老周是个好人,一定有好报,他让老周好好活下去。只有好好活下去,才有更多可能。
秦升在县城广场边上找到一辆专门跑波密和墨脱的越野车,上了车。同车的还有几个本地人。他们要出去办事。出一趟墨脱,就像从海岛出去到大陆上去一样。
车子在云雾中穿行。
秦升看到了高耸入云的猴子哭树哭了。他哭得那么伤心。同车的人以为他有什么心事,安慰他不要伤心。秦升觉得谁也不能理解他。
车子上了嘎隆拉雪山,外面又下雪了。车窗外一片白色,大雪覆盖了一切。
第40章
初秋。北京的夜色温柔如水。路上行人匆匆,就像行走的灵魂。
秦升在人群中乘电梯下了地铁。他背着藏青色的双肩包,手里拿着一本书。这是从墨脱回来后这三年来他的一个常态。上班、下班,通勤路上看书,回到家看书。他用看书来抵御那些解释不通、让他痛苦的事情。他现在又做到了公司的管理层。跟以前不同的是,这家公司兑现了承诺,给了他股份。老板拿他当兄弟,与他共进退。他也长了一个心眼,如果发现老板有问题,会及时拿出合同来提醒老板。
他挤进地铁里。下班的高峰期人很多,进了地铁里就像被封在铁盒子里的沙丁鱼罐头,动都不敢动。他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机。米律师发给他一条信息:刘建林因为嫖娼被抓起来了,因为他有些名气,有人举报他偷税漏税,税务部门查出来一点东西。现在他的日子不好过了。看到米律师的信息,往事又涌上秦升心头。不过现在他心如止水。他已经完全把刘建林的事情放下了。读书改变了他,他明白了“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佛经上的一些哲学话语让他宽容了很多事情。他给米律师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并说了一句“谢谢你”。
这三年来,一切都很平静。当时调查他这个案子的刑警马荣光曾经来找过他一回,当然是为了亚硝酸钠的事。他并没有查到心月购买亚硝酸钠的记录,他怀疑亚硝酸钠是秦升弄的,但是他没找到证据。后来马荣光并未来找过他。他嘱咐过那个在医院的同学和给他亚硝酸钠的同学,千万不可出卖他。出卖了他也就出卖了他们自己。以他和那两个同学的交情,这件事能瞒一辈子。
他收起手机,一转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人旁边坐着一个漂亮女子。那女子浓妆艳抹,搔首弄姿。他们看起来很亲昵。“他怎么会在北京?他不是在上海吗?”秦升心里想。
如果秦升没看错,那个人就是李童。
到了下一站后李童跟那个漂亮女子下了地铁。秦升好奇,也跟着挤下了地铁。
李童跟那个漂亮女子从地铁站里走出来。这站地铁周边全是酒吧。他们出来后进了一家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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