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萧言谨却不肯就这样离开。
他像是个固执的小孩,在这一刻开始犯倔,他固执的要让萧言暮去看他的胜利,他要以此来告诉他的姐姐,他没有在韩临渊的面前屈服,他心里还是有萧言暮的,他也一直在为萧言暮奔走,在他执拗的坚持下,藏着他对萧言暮的歉意。
所以他硬是走上前来,拉拽萧言暮的手臂,将萧言暮拽了出去,直接拽出浮香院,将萧言暮拽向书房。
在路上,不管萧言暮想不想听,他都要跟萧言暮说。
“阿姐,自打那个白夫人进门之后,我便一直盯着她,我一直记得她欺负过阿姐,后来,还真被我盯出来了。”
“今天晚上,那个白夫人偷偷换了身丫鬟衣裳,去往竹林,还想通过竹林翻窗进姐夫的书房,正好被我当场按下!”
“阿姐,这个白桃身份不对!她定是别有用心靠近姐夫的,说不准,姐夫就是被她给害了,才会碰她。”萧言谨说到这儿的时候,面上又浮起来些许劝和的意味来,低声跟萧言暮说道:“阿姐,我告诉你个秘密,成婚那天,姐夫根本没碰白桃,姐夫心里都是你,姐夫只是想让你在乎他一点。”
“阿姐,你这几日不理姐夫,姐夫好难过,姐夫都要死了。”
“阿姐,只要你跟姐夫说一句好话,姐夫这辈子,都会把你捧起来的。”
那时天空间明月高悬,萧言谨拉着萧言暮,絮絮叨叨的说那些话。
韩临渊这几日的模样实在是癫狂又凄惨,外人看他觉得他在发疯,真切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韩临渊没有半点愉悦,他简直可怜极了。
他看起来是掌控着所有,可他偏偏又被萧言暮掌控,他再高的地位,也要向萧言暮低头。
第22章 她不过是个怀孕的器皿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言谨都觉得有些不忍心。
他跟在韩临渊身边许久了,没人比他更了解韩临渊,韩家的天之骄子,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不管是处理复杂的公务还是混乱的人际关系都游刃有余,他像是松下客,像是林间风,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君子。
偏是这样的人,被情爱逼到了今日这般模样,萧言谨有时候都觉得他阿姐太过分。
夫妻夫妻,谁不是磕磕绊绊的呢?谁能一辈子恩爱到白头呢?有些事,稍微忍一下就过去了啊。
姐夫已经付出足够多的代价了。
可是,当萧言谨看向萧言暮的时候,却只看见了萧言暮冷淡的眉眼。
萧言暮好似并没有高兴。
萧言谨看着他阿姐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只是加快了步伐,想拉着萧言暮去看白桃的下场。
他将白桃抓获之后,第一时间告知了姐夫邀功,姐夫现在正在审讯白桃呢。
他得赶紧拉姐姐过去看看,都怪这个女人,破坏了他姐姐和姐夫的感情!
——
月色之下,韩府书房院后的花厅里。
这一处是个用来待客的花厅,只有来许多客人的时候,才会被开启使用,平时都是封闭的,今日却被开启,临时做了个审讯室。
韩临渊的书房算得上是一处重地,他有不少公事上的东西都藏在其内,如果泄露出去,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他要查清楚,白桃是谁派来的,白桃又想知道什么。
花厅宽大,韩临渊坐在最高台的首座上,冷眼向下看。
其下的座位被清出一大片空处来,穿着丫鬟服饰的白桃就被摁在地面上,狼狈的趴着,前厅内的缠枝花树灯已经都被点燃,火光将整个前厅照亮,白桃面上的楚楚可怜一览无余。
她似是还想说两句话来辩解,想要强行解释自己穿着丫鬟的衣裳去扒窗的事情,但是韩临渊根本就懒得听。
他本就对白桃没有任何爱意,对于韩临渊来说,白桃不过是个怀了他血肉的器皿,这个器皿要是安静的待在那儿,他可以留一留,如果这个器皿表露出一点不安分,砸碎了就是了。
如果是萧言暮翻书房,他可能会仔细询问萧言暮想做什么,查清楚萧言暮的所有目的,但是落到了白桃头上,白桃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他从不缺器皿,他如果真的想要孩子,随便拉来一个婢女都会感恩戴德的给他跪着磕头,给他生孩子。
所以,他对白桃没有半点容情,在他知道白桃试图偷偷进入他书房时,白桃已经是个死人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白桃如果肯说出来她的目的,她能痛痛快快的死,如果白桃不肯说,那就反复折磨,直到折磨死了为止。
“用刑。”韩临渊坐在高位上,声线冷淡的落下。
他发了话,下面的小厮自然不会留情——这几个小厮可不是他留在府内,只管庶务的小厮,而是他常年带在身边办公务的小厮。
为官者,手里头都要有些人来用,不管是敛财还是做脏活儿,都需要有几个心腹。
这些小厮都是会武的,且都替韩临渊干过不少脏事,审讯这种事儿轻而易举。
一位小厮蹲下身,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铁钳子,捏着白桃的手指头就开始夹。
铁钳子不仅可以拔指甲,拔完指甲,还可以夹骨节,只要捏它的人力气足够大,就可以将手骨的骨节夹碎。
一只手指有一个骨节,五只手指有五个,每捏碎一个,白桃都会失声尖叫。
手骨之后,就是腕骨,然后是肘关节。
当一个人的骨关节碎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会变成一个蛆虫一样的软体生物,只能蹭着活动,而白桃根本熬不到全身骨头都碎裂的时候,她只被掐碎了一个关节,就已经痛不欲生了。
她不过是个弱小的女子,又哪里扛得住这些?
在今夜之前,她在韩府内遭受到的最大的坎坷,不过就是韩临渊的漠视和侮辱,根本没有让她留伤痕,而现在,她真切的体会到了来自身体的剧痛。
痛。
痛的想死。
在这种痛苦之下,国恨家仇似乎都可以被放一放,白桃的嘴轻而易举的被撬出了一条缝隙,韩临渊问什么,她便不受控的答什么。
能毫无痛苦的死,在这一刻也变成了好事。
“谁派你过来的?”韩临渊问她:“你的身份是什么?”
白桃痛苦的哀嚎着,她的魂魄还不肯屈服,但血肉的痛苦迫使她开口:“我,我自己过来的,我是——白宓菲。”
白宓菲。
韩临渊记得这个名字。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他想要迎娶萧言暮,但是他的父亲不同意,因为他的父亲早就为他安排好了未婚妻,他该顺着父亲的安排走下去。
甚至,他的父亲明确告诉他,如果他执意要娶萧言暮,韩府将会放弃培养他,并且将他驱逐出京城,随意安置一个偏远小城,一生只能做一个小官,被困在偏远之地,永生难以施展他的才华。
这是对他忤逆家族的惩罚。
韩临渊不想去偏远之地做个小官,也不想去迎娶自己不爱的人,而就在他为此挣扎的时候,宫内的赵贵妃找上了他。
赵贵妃给了他一条全新的路。
他为赵贵妃平一个案件,日后,他的前途由赵贵妃来保,他背后的大树从韩府换成了赵贵妃,他不仅能平步青云,还能娶言暮。
这是一条好路,所以韩临渊毅然决然的走了。
他还记得那个案件,是当时的白姓户部尚书的案件,一府人都被灭了口,任谁都能看出蹊跷来,但是他只当自己没看见,将此案判成了“意外”。
而白宓菲,是上任户部尚书的女儿,那场意外唯一的幸存者,失踪两年了。
他不知道赵贵妃为什么要杀那位白姓户部尚书,他只知道,他替赵贵妃办事,赵贵妃保他前程。
因为他先是忤逆父亲,迎娶萧言暮,后是改换门庭,转投赵贵妃,触怒了父亲,所以韩氏一族上下虽然明面上没和他断了关系,但暗地里却都不再对他支持什么,他搬出府门居住,也有这个原因。
过去的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韩临渊轻而易举的将现在的事情和过去的事情重新链上了。
当年赵贵妃杀了白姓户部尚书,他帮忙压制,而到现在,锦衣卫突然翻出了这件案子来查,当年失踪的白宓菲也重新出现在了他的府里,这件事儿马上要被翻出来了。
而他,要想方设法的压下这件事,他和赵贵妃是一条船上的人,而白桃和锦衣卫,是另一条船上的人,他必须知道,白桃的背后还有谁。
“还有呢?”韩临渊神色冰冷的问:“你还做了什么?”
白桃颤颤巍巍的伏在地上,她已经临近了崩溃的边缘,韩临渊问什么,她便说什么。
“我,我没怀孕,是我骗了你,我想进韩府。”白桃倒在地上,满身都是津津的冷汗,颤抖着将所有的事情都吐出来,只求换一个利索的死亡。
她这句话落下的时候,萧言谨正好拉着萧言暮走到花厅门前。
第23章 大结局
彼时已经是午夜时候,花厅的动静显得尤为寂静,女人啜泣的声音在暗夜中回荡,萧家姐弟刚走到前厅时,便听见了白桃啜泣着的哭诉。
坐在高位的韩临渊愣在了椅子上,门口的萧言谨和萧言暮也愣在了原地。
他们,包括整个韩府的人都被白桃的小伎俩给捉弄蒙骗了。
他们因为这一些事,兜兜转转闹了许久,整个韩府都差点分崩离析,没想到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为了进入到他的府门,使用了卑鄙的手段,他的所有,他的言暮,几乎都毁在了这一点谎言上!
在那一刻,韩临渊只觉得一股愤怒顶上了脑海,他决定不杀她了,他要把白桃身上的每一寸肉都刮下来,做成人彘,让白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活在痛苦里。
而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萧言谨却突然高兴起来,他甚至抬起双手,“啪”的一下拍了一下,像是庆祝什么似的,高声喊起来道:“阿姐!我就说姐夫不是那样的人吧!你听,这个女人都承认了,都是她害的姐夫!”
“现在好啦,姐夫的冤屈洗清了,姐姐该原谅姐夫了!”
故事的坏人已经找到了,这一场闹剧,也该大结局了吧?
在萧言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韩临渊整个人都跟着颤了一瞬。
没错,没错!他是被害的,他没有背叛言暮,他都是被别人害的!如果不是她伪装怀孕,他怎么会养白桃?他不养白桃,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不自控的站起身来,隔着很远,红着眼看着门口的萧言暮的脸,颤声唤她的名字,问道:“言暮,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了吗?
我是被冤枉的。
你看到了吗?
她没有怀孕,一切都是她胡说八道,是她的计谋。
韩临渊的瑞凤眼紧紧地看着萧言暮,他的声音都因为过度紧绷而有些发颤,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她没怀孕,是她骗我,是她居心叵测,想进韩府来报复我,一开始就是她包藏祸心,我只是被人设计了。我只是,犯了一点小错,都是她勾引我。”
这下,言暮该原谅他了吧?
他们应该解开了所有误会,重新在一起了。
言暮应该也和他一样高兴,应该扑过来,在他的怀抱中温柔的哭着,抱着他的腰,说再也不离开他。
可是,当韩临渊看向萧言暮的时候,萧言暮面上依旧冷冷的。
萧言暮当时正站在花厅的门口,目光平静的扫过四周,随后又将目光落到白桃的身上——她没有听到白桃说自己的真名,她也不知道白桃背后的身份,她来的时候,只听到白桃承认,是她故意害的韩临渊,她没怀孕。
但萧言暮听见,心绪却没有多少波动。
兴许这一件事上,韩临渊是无辜的,但是韩临渊当初对她做的其他事,她每一件都没有忘掉。
韩临渊在得知白桃“怀孕”时,将白桃藏起来、想让白桃生下孩子的事儿是真的,韩临渊在得知她想和离时,把她关起来是真的,韩临渊在听到她说要休掉他的时候,将她降妻为妾,百般欺辱,打伤烧火丫鬟,逼她低头,都是真的。
他是爱她,但是他并不在乎她魂魄的哀鸣。
而萧言暮也确实爱他,只是后来,这份爱早就烂了,腐烂生疮,再也好不了了。
因此,萧言暮听到他是被骗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触,她依旧觉得这韩府只是一个烂泥潭,韩临渊不过是从一个全烂透了的人,变成了一个烂掉一半的人,对于萧言暮来说,他还是烂的。
她还是不想要。
所以萧言暮只声线寒淡的说道:“天色将晚,我要休憩了,不要再来找我。”
——
她转身,从花厅门口前离开,丢下了发愣的萧言谨,心绪澎湃的韩临渊,和昏死过去的白桃,以及不敢抬头的小厮们。
萧言暮的离开时花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韩临渊,他对小厮道了一声“把白桃关起来”,随后便追出了花厅。
他要去找萧言暮。
言暮肯定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做的事在生他的气。
韩临渊心里都有隐隐的委屈,他也是被害的,言暮应该去和白桃生气,言暮可以去打杀白桃泄愤,言暮怎么能不理他呢?
知道他是无辜的,萧言暮应该因为之前和他胡闹的事情而愧疚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言暮却根本不想和他说话,一直在院落中疾行,他一路追上去,匆匆扣住萧言暮的手腕,声线急迫的问道:“言暮,你要去哪儿?你没听到白桃说的话吗!我是被她害的,我也是受害者,你为什么还要和我闹?”
第24章 救救我
萧言暮甩开他的手臂,冷声道:“你无辜在哪里?是不是你养了她,想要她给你生孩子?就算她蓄意接近,你也是有此之意,你不高兴,你就让别人死,那个烧火丫鬟命都快没了,她不无辜?你不高兴,你就能拉着我一起下地狱,逼着我给你下跪,韩临渊,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是我的丈夫吗?”
“是,她是怀着坏心勾引你,但倘若你一开始,你未曾有养她的想法,我怎会与你和离?你我之间怎会有今日?分明是你隐瞒,是你想要她给你生个孩儿,是你贪心不足蛇吞象,还要我咬着牙吞下这苦果!我问你凭什么?”
她喊完这最后一句话时,心口都因为盛怒而剧烈的跳动,耳廓内都回荡着她的心跳声,她喊那些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中一片嗡鸣声。
她在北风中,怒视着韩临渊的眼。
韩临渊的眼眸赤红着,他似是一个已经走到了崩溃边缘的疯子,听了萧言暮的话,便像是停滞了一样,愣愣的站在原地。
“因为我打了那个烧火丫鬟?”他混乱的想着,呢喃着说:“因为我让嬷嬷打了她,对吗?言暮,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不肯原谅我,不肯和我重归于好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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