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四溢。
男人那双沉郁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椅子上的女郎。
见对方不为所动,又温声道:“你瘦了。不为旁的,也该为太师着想。”
顾眉咬了咬压根,抬眸去看他。
那双眼如同鹰眼,仿佛她是猎物。
她在心头自嘲一声,如今可不就是猎物,还是被他抓住软肋的猎物。
“你想要囚我到什么时候?”
顾眉不相信他会囚她一辈子。
贺兰臻负着手站在她一侧,“不是与你说过期限吗?”
他笑了笑:“若是你想要我囚你一辈子,我也没那个实力啊。”
“只要贺兰宴续娶新皇后,那我就放你自由。”
顾眉听着,被气笑了。
“他不会的。而你也休想一直囚着我。”
她没有去用小几上的食物,如同小兽般将自己安全地包裹着。
贺兰臻看到她脸上的变幻,也感受到顾眉的防备。
但他并未戳破,只是慢慢地说道:“我不会一直囚你。我要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她说要的是她的心。
可顾眉根本不可能给他心。
“再说了。若是贺兰宴真的想要你回到他身边,不会不来这里查探的。”
但贺兰臻不在乎顾眉想说什么。
只要一切已成定局,顾眉不接受都不可能。
他相信总有一日,能够磨的顾眉放下心房。
反正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那么再等一些时日又何妨?
两人的交谈不欢而散,顾眉并未挪动身子,一如之前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四处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响动,明明看起来很大的山庄,却极为安静。
这是顾眉这些天的疑惑。
到底是什么地方。
远处有不少屋舍,
却如此安静。
顾眉一直就没放弃要从这里离开的想法。
也不知贺兰宴到底怎么样了。
听贺兰臻说他已经是帝王。
他完成了他之前定下的目标,可她还没恭喜他。
思来想去,时间过得很快,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到人很疲惫时,这才慢慢地回屋去卧榻上躺着。
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忽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从前卧榻外很多侍女围着,今日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顾眉有些奇怪。
起身穿好鞋子,还没走到门外,听问道一句;“隔壁山庄走水,咱们的人都去做帮手了。”
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前几日还下了雨。
顾眉走到外头,果然看到不远处有许多的烟雾。
望着那不断飘起的烟雾,顾眉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或许,她可以带着父亲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
心怦怦地跳着。
她看了下四周,没有人守着,于是她提着裙摆,慢慢地试探着下了楼梯。
没有人阻拦。
她继续往外,有吵闹的声音,夹杂着叫着快去帮忙的话语。
很快,她就来到父亲的院子。
顾唯栋正一人在打棋谱,见她来,笑着问:“这会怎么来了?”
顾眉急切地将事情说了一遍,“父亲。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出了这个地方往京都去。”
第247章 怎么才肯
夕阳挂在天边,金色的光将整个大地如同洒上一片金沙。
昏鸦绕着高屋翘檐飞翔。
贺兰宴带着人到了王皇后说的皇庄外。
偌大的村庄炊烟袅袅,看起来一片祥和。
早在来此前,他就派了数名侍卫到村里打探,陆续回报,没有异常。
贺兰宴停在村口,环顾四周。
“确定没有遗漏之处?”他问。
“禀陛下,都已经询问过,应当是没有遗漏。”
贺兰宴展眼,目光在最中间那处院落又游走了一遍。
看了眼天边的夕阳,吩咐众人下马,慢慢地前行。
忽然,他停下来。
跟着他来的侍卫见他停着不动,巡着他目光望去,那里是一座三层高楼。
高楼上空无一人。
众侍卫不敢上前催促,更不敢发声打扰到他。
贺兰宴不知为何,心中告诉自己,顾眉就在那座高楼里。
他慢慢吁了一口气。
她是他心里的根,若是没有她,就好像枯萎的花,无根的浮萍。
这些日子,他只有在精神极度疲惫时,才能慢慢睡去。
带着独属于她香味的引枕入怀。
她的香味不可替代。
她这个人,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
没有她,他不知来自何方,也不知要去往何处。
望着那座高楼,贺兰宴消瘦的脸庞带着亮光。
他朝身侧的青山还有几个侍卫看了一眼,顿时都明白他的意思。
人群四处散开。
贺兰宴再次看向那高楼。
沿着小路一直往村内而去。
村中住了许多的村民,多为在各处庄子上租赁良田耕种的农户。
此时已经过了农忙时节,外头路人几乎绝迹。
贺兰宴一步步地靠近那座庄子。
庄内,顾眉趁着火起时,想要说服自己的父亲同自己离开。
谁知,却见顾唯栋并未放下手中的活,只是摇摇头,笑眯眯地:
“姩姩。这里住着倒是不错。”
说着,又低头专注地做着手头上的事。
顾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明明知道他们是被囚禁在此,有好的机会,怎么不着急呢?
她上前,想要拉着父亲离开,哪知道,还没等他拉动,院门就被推开。
有人从外头进来。
四目相对,顾眉与贺兰瑧沉郁的目光撞在一处。
只见贺兰臻慢悠悠地走进来,丝毫不受外头走势会的影响。
反而笑着问顾眉:“想走?”
顾眉紧张得额头冒汗,怎么也没想到贺兰臻竟然虚晃一枪。
这一刻,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走水都是假的,就是为了抓她个想要逃走的现行。
同时也是告诉她,不要抱任何的幻想,老老实实地关在屋内。
怪不得父亲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这分明是看清楚贺兰臻的套路。
贺兰臻站在门前,打量着父女俩,正想讽刺两句。
这时,外头突然吵闹声变大。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世子。有人在庄外求见。”
声音带着惶惑。
显然这个人来者不善。
甚至那火也是对方才起的。
贺兰臻没想到贺兰宴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顿时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不过,虽然眼前危机重重,但并非没有破解的法子。
思忖片刻,贺兰臻吩咐侍卫:“派人守在这里。”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顾眉自然听出那个求见的人是谁,立时就要跟上去,却被门边守着的侍卫拦住了。
贺兰臻脚步不停,来到庄子的大门前。
只见屋外立着一人,一身灰色的僧袍,无数尘土在他周身摇落。
在他身后,站着一排的侍卫。
贺兰臻咧嘴一笑,望着贺兰宴,“你来了?”
仿佛经年不见的老友,轻淡的一声招呼。
此时,贺兰宴却不打算和他寒暄废话,直接地:“说吧。要朕怎么做,才肯放她。”
贺兰臻笑意宴宴:“果然成为陛下的人就不同。你既然这样问,那若是不回应,倒是我不礼貌了。”
他负着手朝前踱了两步;“若是我说用陛下的命,来换她的命,你该如何呢?”
这么执着地找寻,倒是深情无比,那就让他看看,贺兰宴对顾眉到底有多深情。
贺兰宴将手中的缰绳扔给后头的侍卫,大跨步走到贺兰臻的跟前。
“朕应了。要怎么换呢?”
贺兰臻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大笑。
“那边你放的火,就想调虎离山,来救她。可惜我没有上当。”
“既然如此,火是你放的,你去把火灭了吧。”
贺兰宴二话不说,转身就要往一旁走水的屋舍走去。
第248章 解救
贺兰臻看着贺兰宴朝走水的屋舍走去,他死死地盯着,贺兰宴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没做任何的犹豫,那身灰色的僧衣,映衬着他的眉宇,仿佛带着能够化解世间所有荆棘坎坷的浩然之气。
这一刻,贺兰臻忽然明白,为何明明在五年前,景升太子一族的倾灭,并未将贺兰宴压垮。
能够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贺兰臻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意传来,他抬手,想要做点什么。
“贺兰怀信……”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焦急滚烫的叫声。
贺兰宴方才全神贯注地就是想要去将火灭了,将顾眉换出来。
他知道顾眉在那座高楼上,也知道她必然行为受限,根本没考虑过她会来这里。
只差几步,他就会走到走水的屋舍,听到熟悉的声音,猝然停步,回身看去。
可能跑得急切,明明那么远,却依然让他感受到她额前沁出的那层薄汗,也听到她在喘气,胸脯起伏。
他站立在那儿,和她对望了片刻,面露笑容,正要起步去迎她。
突然,就见站在对面的贺兰臻一把将顾眉拉住。
贺兰臻头脑发胀,鬼使神差地将顾眉拉住,朝远处暗处的下属看了一眼。
所有的人一拥而上,将贺兰宴和他带来的人围在中间。
他们的身后,走水的屋舍,有火星子窜起,熊熊燃烧。
顾眉被贺兰臻紧紧地钳制着,望着贺兰宴,挣扎着,心痛得想要说的话哽在喉头间。
她明白刚刚那个傻子想要做什么。
贺兰宴此刻想杀了贺兰臻的心都有了。面对顾眉,却很温和。
“没事的。我很快就接你回去了。”
顾眉鼻尖一酸,有很多话想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怔怔地望着他。
“不要害怕。一切交给我。”贺兰宴又说了一句。
顾眉狠狠地点头,咬着唇,眼角闪着泪光。
交代完顾眉,贺兰宴扫视了一眼那从暗中围出来的人,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地道:
“青山。格杀勿论。”
让他们的血来安抚顾眉那颗受伤的心。
那样的威压,压迫得对面的人仿佛喉咙被攥住,都快要无法呼吸。
“贺兰臻。你放开我。”顾眉挣扎着,可她那弱小的力量,又如何能与贺兰臻抗衡呢。
眼看着贺兰宴和人周旋起来,刀戈之声,空气中都是凝滞。
贺兰臻目光深沉,他说:“还没到最后。我不会放手。”
这短短的几个字,将顾眉的怒火蹭地一下挑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没必要跟这人多说废话。
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你放不放手,我的丈夫只会是贺兰宴。”
这样的平静与无情。
让贺兰臻难受到无以加复,他狠狠地捏着她的手,将她拉近。
两人隔得很近很近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他凝视着:“就算现在他为你拼命又如何?他往后会有很多的妃子,会有很多的妥协。他不会一直以你为重。”
他记得他的母妃,曾经也是父王的第一选择。
可后来为了他的大业,纳妃,纳妾,甚至通房。那么多的女人,让他的母妃流了多少的泪水。
顾眉。你别傻了。
贺兰宴不会为了你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高位。
贺兰臻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他不值得。”
顾眉早就气得胸口起伏,心被灼烧着,“什么值得?什么人值得?”
此刻,她咬牙切齿地希望贺兰臻去死就好了。要这个人永远地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怒火攻心,放弃挣扎,凶狠地盯着贺兰臻看。
从第一天被关在这里,她就已经做好准备,若是贺兰臻敢靠近她,那她就与他同归于尽。
腰间藏着一把薄薄短短的刀刃,可现在她的手,被贺兰臻攥着,动弹不得。
贺兰臻目光从顾眉身上移到贺兰宴的身上。
哪怕人数没有优势,随时都有可能处于下风,对面的人依然从容自如。
“贺兰臻。你放了我好不好。”顾眉放轻了声音,慢慢地说到。
贺兰臻缓缓回头,正欲要回她。
一回头,他的手腕间有银光划过。
吃痛间,钳制的手松开些许。
趁着这个机会,顾眉将剩下的那只手快速地抽回。
贺兰臻眼底哀伤地看着顾眉往后退。
忽然,唇边露出一丝笑。
真心的笑。
曾经以为的莬丝花,终于强壮了起来。
这么久,他都不知她身上什么时候藏了薄刃。
就如同当年,他虽知道贺兰宴会卷土重来,夺回他应得的东西,却想不到他能这么快。
终究,是他太想当然了。
只是,顾眉还是不够强大。
若是她手中的薄刃,划过他的脖颈,那该更加畅快吧。
贺兰臻颇为惋惜,唇角一弯。
顾眉被他的笑容给惊吓到了。
刚刚她趁着贺兰臻被打斗吸引心神时,趁机抽回手,拿出薄刃,她也想用薄刃划过他的脖子。
可是她怕还没靠近,就被发现。
只能是朝最近的地方下手,以期脱身。
好在,她成功了。
她不断地往后退,根本没注意到后面有台阶,眼看着她就要摔倒。
贺兰臻立刻叫起来,“你别动。站在那儿。”
血从他手腕上留下,落在地上,鲜红刺目。
顾眉只想逃离他,听到他的话,哪里敢停下,脚步反而更加慌张地往后退。
贺兰臻不想眼前的人滚落台阶下,连忙朝前奔去、
就在这时,一支长刃从空中划过,朝贺兰臻挑去。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躲避。
目光只落在顾眉身上,在她感觉凌空要跌倒之时,将她拉到怀里。
凝在她的发顶,一动不动。
若是当年,他再死缠烂打一点,是不是就能说服当时的皇帝,为他们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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