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样,他还会是今日这样的结局吗?
他的眼前,浮现出初见顾眉时的景象。
粉白如玉的脸,惊艳足以明媚他整个暗淡的人生。
顾眉死命地从贺兰臻的怀抱里挣脱开,
闻到他周身浓重的血腥味,立即惊吓得又往后退去。
“姩姩……”
正好这时,贺兰宴奔了过来。
顾眉见到他,仿佛见到救星一般。
在贺兰臻的目光中,扑到贺兰宴的怀中。
第249章 你喜欢我吗
在看到顾眉扑过来的那一刻,贺兰宴的心口被填得满满的,热泪盈眶。
“顾姩姩……”
他轻轻地喃着。
手掌在她的头顶一遍遍地抚摸着,使劲地将她往怀里扣着。
“没事了。”
他低声安慰着。
可是怀里的人,仿佛没听到般,始终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双手用力地抱着他的腰,不肯放开。
如此,贺兰宴也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随着贺兰臻的倒下,他带来的人慌了神。
没多久就被贺兰宴的人给擒住。
就连倒在地上,后背挨了一刀的贺兰臻也被抬了下去。
青山看着陛下抱着未来的皇后不放,想要禀报的话也都咽了回去。
朝侍卫们挥手,将他们安排到各处去清查,救火的救火,控制住整个庄子。
自己则守在暗处,又忍不住地偷偷投目过来,瞄上几眼。
顾眉在身边时,贺兰宴眼中向来只有她,丝毫没有因为此处是空旷之处而尴尬。
只觉着心中有一种愉快的情感。
顾眉如此依赖他,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般。
他太想她了。
这些日子,于旁人是一日一日地过。
可于他,却是度日如年,漫长无比。
他怕她会出一点点的意外。
刚刚不过是那样一眼,他也看得出来,短短的时日,她瘦了不少,脸变得越发小,变得越发我见犹怜。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顾眉的发,安抚她的心,也安抚自己的心。
“没事了。”他一遍遍地说着。
顾眉起初没有开口,任由他静静地安抚着。
许久过后,她慢慢地抬起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消瘦的面颊,神情虽极力绷着,却还是带着憔悴,仿佛经历了巨大的摧残。
顾眉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摆,她以为还要过些日子才能逃离这里。
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
仿佛有海潮在敲打着她的心,一声声地。
她松开放在他腰间的手,将他宽大的手掌握起。
“让你受惊了。等这里处理好,就带你回京。马车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上车就好好地睡一觉。”
贺兰宴温煦地说着。
顾眉听着,拉起他的手,转身朝一旁的暗处走去。
贺兰宴不明所以,却也没阻止,任由她牵着,无论哪里都会陪她去。
顾眉将贺兰宴带着走到转弯处的一根立柱旁。
“姩姩……”
贺兰宴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女郎摁在立柱上。
一言不发地,踮起脚尖,双手环绕着他的脖颈,将他头往下压,随即,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
贺兰宴没有动弹。
只觉着浑身有热流往头顶上涌去,随即又往下落,四肢百骸都游走了一遍。
胸腔激烈地跳动着。唇上是温热柔软。
这样的热情,叫贺兰宴如何地经受得住。
没一会,就反客为主,周围静谧,天地黑茫茫,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尽情地亲吻。
不仅如此,顾眉对于他的唇不再执着,而是下移,咬着他的脖颈,喉结。
这分明就是甜蜜的惩罚。
贺兰宴浑身起了颤栗,试图阻止。
可眼前的女郎,以前如洪水猛兽般不肯靠近他,现在却热情大胆。
甚至一只柔软的手,要去拨开他的袍角。
贺兰宴任由她为所欲为,到最后,却是一抬手,箍着她的腰,将她一抬,一转,重重地靠在立柱上。
在这个夜晚,深秋带着银霜的夜晚,仿佛梦境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纠缠在一处的人,终于分开。
顾眉忽然想起,还有父亲。
连忙唤住贺兰宴:“父亲……父亲还在后头的院子里。”
贺兰宴目光牢牢注视她,看得到的人,心里格外熨帖。
“你放心。青山会安排好的。”
“我带你去马车上。”
他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脸庞,顿时有些血脉喷张,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走去。
马车已经安排好,里面很宽敞,铺垫都是最软的。
一下抑制不住,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地朝门外走去。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她的亲吻是什么意思?他如此地喜爱她,为她着迷。
她也喜欢他吗?
贺兰宴实在是心里没底。
还没等到他将人抱着到院门外,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姩姩。去何处。”
是青山进了院子,将关着的顾唯栋放了出来。
听着熟悉的声音,贺兰宴沉默了片刻,将抱着的人放下地,转身去看。
消瘦的身躯,消瘦的面容。
见到熟悉的故人,贺兰宴非但没有惊慌,面上反而带着磊落的分明。
轻声道:“你父亲来了。那我们晚些上车?”
他的声音带着长长的尾音,微微俯身在顾眉的耳畔,呼吸滚烫地扑洒在她的耳侧。
顾唯栋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年轻男女。
恍惚还在几年前。
可到底经年已过。
他的神情复杂,似欣慰,又似带着几分释然。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道遗旨……
不知又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第250章 对峙
其实,自从顾眉与父亲重新相见,直到今日她与贺兰宴一同站在父亲面前。
她的内心都还带着存疑的。
总有一种恍惚感,害怕自己是在梦中,怕自己不过是前世临死前的一个执念。
被关在别庄的这些日子,每每与父亲相处过后,心中总会生出一缕莫名的淡淡伤感。
她闭了闭目,攥着贺兰宴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到了父亲的跟前。
顾唯栋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贺兰宴方才一直都在后默默望着,见状,迟疑了下,走上前,朝顾唯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道后辈之礼。
道:“晚辈见过顾公。”
他一顿,“晚辈来晚了,让您和姩姩受苦了。”
贺兰宴说话时,顾眉眼巴巴地望着顾唯栋。
顾唯栋目光落到贺兰宴身上,打量了下,笑道:“多年不见。长大了。若我所知无误,你如今是姩姩的郎君了吧?”
“怎么如此见外,难道不该随她,也叫我也声父亲吗?”
既然贺兰宴没有挑明皇帝的身份,用晚辈的身份来打招呼,那顾唯栋也就用同等的态度来对待他。
贺兰宴抬眸看了眼顾眉,随即郑重地重新行礼。
这一次,他行的是跪礼,作为郎婿拜见岳丈大人的礼,以此来表达对顾眉父亲的敬重与感激。
“怀信见过父亲。”他改口说道。
顾唯栋上前将他扶起,笑着点头,不停地说好。
这里终究不是正经说话的事,贺兰宴吩咐青山在旁边的皇庄收拾好,将顾眉和顾唯栋都挪了过去。
又将贺兰臻原先别庄里的那个大夫也给抓走,让他继续给顾唯栋调理身体。
天色本就晚,等到一切都安顿妥帖后,夜已深。
顾眉安排好顾唯栋院子的事后,“父亲。等到回京后,到时候可去女儿城南那栋宅子住。那里人不多,不会打扰到您的清静。”
顾唯栋摆摆手,用帕子将手中的水渍擦干净,“为父不想回京,等这里的事了,想要去各处走走看看。”
他放下手中的帕子,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贺兰宴,朝顾眉颔首。
“姩姩。你和怀信一起,我有几句话要说。”
顾眉不知顾唯栋想说什么,但觉着他的态度格外的严肃。
贺兰宴仿佛陷入到某种凝思,片刻后,他跟着顾眉一同走到顾唯栋的跟前。
顾唯栋叫两人落座,自己也坐了下去。
“不用说,想来你们应该想知道当年的事。”
“这几年,我被囚在豫章王的手中,他想要什么,我也知道……”
他望向顾眉,脸上依旧带着笑,然而,目光却充满愧疚和遗憾。
“姩姩,父亲对不住你,让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又让你在靖安侯府受了那么多年的磨难。”
“父亲……”
顾眉轻声喊道,她想说这与父亲有什么关系呢。
只话没出口,被顾唯栋摆手阻止了。
“姩姩。你听我说。父亲当年之所以被囚,是因为一直被传说我的手中有一份关于先帝的遗旨。”
“传位的遗旨……”
顾眉蹙了蹙眉头。
那份先帝的遗旨不是已经找到,在慈宁宫正殿的大扁后。
她看了眼贺兰宴。
昏黄温暖的灯火中,顾唯栋站起身,“我手中的确有一份先帝写的旨意,但是并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
“也不是什么传位遗旨,先帝死前,没有同我说过要传位给谁。”
“至于那份旨意,想来陛下已经拿到……”
他继续说道,到了最后,竟是转了称呼。
贺兰宴慢慢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峻拔神威。
“既然说到那份遗旨,朕如今并不需要。没有它,朕一样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朕现在想要知道的是,当年朕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顾唯栋的身上。
仿佛有火星溅落在顾眉的心上,滚烫滚烫,让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她张口,仿佛想发声,话却说不出来,只扭头,望着贺兰宴与顾唯栋对峙。
第251章 春藤
屋内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
一个身形瘦削,佝偻着。
一个笔直而立,如松躯柏干。
顾眉凝视着父亲那干瘦的面容,重逢以来,从未如这一刻般强烈地感受到他的苍老。
此刻,好像一株本就枝叶稀疏的枯槁老树,即将受到一场灭顶的雷击。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伤感。
顿了顿,平复情绪,走到两人中间:“父亲。女儿先送您去城南的宅子里安顿。”
顾唯栋对上她微含水光的双眼,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沉吟片刻后,慢慢地说道:“姩姩。这事不过是迟了五年才面对。你在一旁先等会,父亲和陛下先聊一下。”
贺兰宴看了眼顾眉,微微动容。
只是烂肉总要挖了才能长出新肉。
他不想在未来的日子,心中总存着一个疙瘩。
“还望岳丈予以宽恕,今夜有此问,不过是先父和东宫那么多的人,如今也不过是旁人茶余饭后的几声闲谈。”
“可在朕这里,却是不得不为他们正名。”
他慢慢地说着,语调平淡,顾唯栋静静地听着,静默片刻,他才抬起眼皮。
“你今日的发问,用得是陛下的身份,那么,你又将你另外一个身份放在了哪里?”
他看向退到门外的顾眉,“你可想过姩姩该如何与你相处?”
贺兰宴抬头,顺着顾唯栋的视线看过去,顾眉正在外头同下人说话。
“朕往后的日子几乎都是偷来的,蒙她垂青,是朕莫大之幸。无论将来如何,只要朕在一日,她就是皇后。”
“同时也会竭尽全力,护她一生,直至朕亡之日。”
在思忖片刻后,贺兰宴做了如是回答。
一阵死寂后,顾唯栋喘了几口,“姩姩是什么人?你分明就是要将她放弃了。”
他闭了闭目,最后,“陛下是想知道,当年的事谁指使。难道陛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想得没错,当年的事的确是豫章王在里头起了作用。”
“至于你问到我这里,想来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在里面起了作用。”
“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没有。否则当年也不会被投入到地牢中。”
他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嘲讽的笑了笑。
“你从出事就一直在恨我吧。那么,你同姩姩在一起,是要拿我的女儿来报复吗?”
若说从一开始,见到的是久违的儒雅温和的顾唯栋,这一刻,他面容神色都带着些狂怒。
“贺兰怀信。我的女儿待你一片赤诚,你问出这样的问题,就不怕是诛她的心吗?”
贺兰宴的神情惨淡至极。
他的双目通红,眼底一片红影。
他咬着牙关,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顾唯栋说完话,颤抖着手,靠在一旁的书案前,就听贺兰宴说道:
“她是她,你是你。朕会照顾她一辈子,也只会照顾她一辈子。”
这就是往后不会往后宫添人了。
顾唯栋骇然,慢慢转向她,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思议,嗓音微微颤抖。
“好一个她是她,我是我。”
“当年你的父亲,是我极为欣赏之人,若是有他上位,想必这个王朝会更加辉煌。”
“只是,谁也想不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当时想要布置,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是正面应战。“
“换做陛下,陛下当时会如何做?”
门外,顾眉看着屋内两道隐隐约约的背影,看到父亲和贺兰宴交谈得并不愉快。
其实,想想也知道的。
当年的事,已经说不清楚,若是贺兰宴执意地要一个答案,谁也给不了。
这个皇朝,宫门紧闭,散发着年长日久、高贵腐朽的宫城。
谁能想到,一朝太子,竟是死于来自亲人的刀。
她收回目光,闭目片刻,正要转身,就看到父亲循着方向,朝她走来。
贺兰宴也朝她走来。
“姩姩。让人送为父去城南的宅子吧。”
“姩姩……你随朕……”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顾眉的心像被分成两半,一半在父亲那里,一半在贺兰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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