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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裙娇——鹅儿水【完結+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7:59  作者:鹅儿水【完結+番外】
  只有寿山伯和武安侯家带来的几位小姐一看就是来凑数的,德言容功比之徐沅口里那几位都说不上出挑。
  郑浔难得赞赏地看了一眼徐沅,打趣她:“小沅什么时候还会看相了?”
  事到如今,王清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懊恼地接话:“偏你们两个打哑迷,也不叫我这个糊涂人听个明白!”
  徐沅噗嗤一声,做了个羞人的手势:“那你还笑我是呆子呢!这会儿该好好杀杀你的威风才是!”
  英国公家的两位小姐是孪生姐妹,只怕存着两女共侍一夫的心思。
  而齐国公夫人带的那两位庶出的小姐眼瞧着就是当嫡女来教养的。模样身段、脾气秉性,说白了就是照着宫妃的模子刻出来的,这要是都进了东宫,还不得闹翻了天。
  等王清惠想明白了,却又起了坏心眼:“也不知文贵妃见了这些贵女的做派会不会羞红她那一张老脸。”
  毕竟文贵妃可算不上一位雅士,是个牛嚼牡丹的主儿。
  还没等郑浔和徐沅好好笑上一笑,太子身边的赵德胜就连爬带滚地掀了帘子跪在她们面前,嘴里恭敬道:“太子爷请各位贵人出去陪陪皇后娘娘。”
  原来是李皇后和张德妃两个人坐在高位上,听着男人们谈天说地觉得无聊。太子瞧见了,就让赵德胜领着两位娘娘重新在冰晶馆入了座。
  所幸郑浔是个妥帖人,原就预备了三位娘娘的席面。只皇后和德妃到了,众人行了礼,叫了平身,而后换上热菜、淋上烧酒、再开一出好戏也就是了。
  偏皇后落座之后,一瞧东宫几位女眷没有在席上露面,心里未免有些不快,这才让赵德胜屁颠屁颠去催请一道。
  郑浔几个得了令,立马恭敬地入了席。
第13章 十三、为君之道
  王清惠和徐沅不敢主动招惹皇后,郑浔只好先出面赔不是:“原不知二位娘娘凤仪驾临,妾等有失远迎。”
  李皇后心里还念着郑浔的好,自然也不会给她难堪,反而朝她招招手:“阿浔,你到我身边来坐着。”
  皇后一说完,宋姑姑就命人在皇后身侧多加了一处坐席。
  郑浔见状,立马起身坐在了皇后右手边为她斟酒布菜,嘴里也十分恭敬:“妾伺候娘娘用膳。”
  这一系列操作,连成王妃看了都蹙眉,皇后宁愿捧着东宫一个妾,也懒得给她们这些正经的皇家媳妇一个笑脸儿。
  英国公夫人知道太子良娣有跟皇后娘娘朝夕相处的情分,见状反而笑道:“妾身瞧着,太子良娣倒跟皇后娘娘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这话很明显讨了皇后的好,只见她轻轻搂了搂郑浔,话里话外都是满意:“本宫老了,阿浔比本宫好看些。宋姑姑,把本宫桌上这道鲜虾翅给英国公夫人拿去。”
  就是对亲女儿,也就这样了。英国公夫人得了赏,刚准备起身谢恩,就被李皇后喝住了:“夫人不用客气,本宫原记得你喜食鱼虾,只不知如今变了口味没有?”
  就是变了,英国公夫人也会说没变,何况她依旧好一口鲜虾,只喜气盈盈地回皇后:“妾身多谢皇后娘娘想着,日日总少不了这一口。”
  成王妃和赵王妃见了皇后跟英国公夫人的你来我往,有心说两句什么,又叫皇后那副半冷不热的样子吓得憋了回去。
  谁也不想去触李皇后这个爆炭的霉头。
  皇后和德妃坐在上面,大家都不免拘谨了很多,皇后自己也发现了,勉强挤出个贤慧的表情,客气一句:“本宫和德妃本想寻一处松快松快,却不想反而惹得大家都不清静了。”
  各位夫人都还没有接话,反而是英国公夫人带来的一位小姐先开腔:“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不来,臣女等只能望洋兴叹,等娘娘们来了,反倒能一睹真容,岂不比枯坐快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姐妹扯了袖子,再一看英国公夫人的神色,吓得立马噤声。
  这一幕惹得齐国公夫人在心里暗笑英国公家的没规矩,沉不住气。
  张德妃倒是有意给英国公家一个面子,笑着打圆场:“不知这是英国家的哪位小姐,生得玉人一般,话也说得动听。”
  徐沅在心里感叹语言的艺术,皇后说自己扰了下面人的清静那是自谦,一个英国公府的庶女算什么东西,还敢大张旗鼓地说来这是一场枯坐,想打谁的脸?
  果然,李皇后听了德妃的话也没有多大的触动,只看着下面的人笑,轻轻吐出一句:“哦?”
  就像刚刚没有听到那位小姐说的话一样。
  英国公夫人也是无奈,她家对庶女的教养一向普通,谁知道她还上赶着往皇后跟前露怯。
  皇后跟命妇在这打太极,低位嫔妃们则无聊得紧。王清惠端起一杯蔷薇露一饮而尽,只能跟徐沅低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来给人做妾的。”
  再是出身公侯之家,也是庶女,要想有个体面的身份,除了皇妾,别无他法。
  皇后一来,戏台上就换了一出劝善金科,徐沅看得索然无味:“迟早的事,你看齐国公夫人就很气定神闲。”
  王清惠白了徐沅一眼:“有得比吗?”
  齐国公夫人带来的小姐不论姿色还是才情,都不知甩了英国公家那两位几条街。
  另外一边成王妃和赵王妃也在耳语,只不知道说的甚。妙仪再狂,也知道场上都是她惹不起的人,反而坐在那安静撕了兔肉吃。
  李皇后自然明白这些夫人们的想头,她看着席上这几位正当妙龄的公侯小姐,也不是没有一点意动。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做不了孟旭的主,就是孟旭点了头,太子妃不还怀着孕不是?
  总不好在这关头往东宫进人。
  张德妃眼瞧着皇后对这些年轻女孩兴致不高,也就不在这些人身上费心,只把目光望向徐沅,温柔问一句:“听说东宫有个徐昭容,不知是哪位?”
  徐沅抬起头正对上一脸和气的张德妃,立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跪在大殿中间,给主位上两位娘娘磕了头:“回张娘娘的话,妾身正是东宫徐沅。”
  李皇后知道张德妃这个人一向心淡,除了对太子客气点,也没见她对哪位王爷王妃有过好脸。今儿听她问一句徐沅还忍不住奇怪:“她才多大点,德妃怎么想起这么个小人了?”
  在李皇后心里,徐沅估计跟蚂蚁差不多大小。
  张德妃听了皇后的话,也不多心,只微笑招呼徐沅起身:“叫徐沅是吧?你且站着回话。”
  徐沅一头雾水,搞不懂张德妃的意图,但是娘娘叫她起身,她就从善如流的立着说话:“是,劳张娘娘问,妾身姓徐名沅,沅江的沅。”
  张德妃听了徐沅的回话,笑得不能自已:“沅江的沅,倒是配你。”
  皇后是个急性子,张德妃这种和风细雨的交流方式她看得上火:“德妃你是长辈,跟个小辈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张德妃了解皇后的为人,也不同她争什么,只顾着问徐沅的话:“我听阿旭说,你写得一手好字。”
  张德妃前段日子请太子替她寻一个能静下心来抄经的小丫头,要年纪小点,听话的,但字也得写的工整才行。
  太子虽嘴上承诺会寻访看看,私心里却回想起徐沅殿里的经文,觉着她那一手簪花小楷也算拿的出去,便先向张德妃举荐了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德妃一开始听说是太子的侧妃,还有些不乐意。见得多了后宫的争宠手段,倒怕遇见一个会钻营的。
  徐沅听了张德妃的问话,心里略微有了一点底:“回张娘娘,妾习的魏夫人小楷,时日尚短,称不上好。”
  张德妃见了徐沅本人倒觉得太子的话有几分准头,也不再绕弯子:“本宫倒想请太子昭容替我写一卷南华经,不知方不方便。”
  既是抄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徐沅自然也愿意,但她却不敢直接应下。
  郑浔看出来徐沅举棋不定,当即向皇后请旨:“皇后娘娘,张娘娘要小沅替她抄经,您可不许小气。”
  皇后哪会在意这些,郑浔跟她撒娇,她答应得更痛快:“本宫才不管她!只会叫小姑娘抄经的老太婆!”
  得了皇后的令,徐沅才敢跪下来应承张德妃:“妾领命,一定好好抄经,不辜负张娘娘的托付。”
  张德妃听了这些话,倒露出些不一样的神色来,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反而是贴身服侍张德妃的崔姑姑扶了徐沅回到席上,开口道一句:“奴婢先替德妃娘娘谢太子昭容。”
  徐沅入席后整理好自己的仪态,刚想回崔姑姑一句娘娘抬爱,就隐约听到外间文贵妃骂骂咧咧的声音。
  文贵妃进来了,众人自然又是一顿折腾。
  成王妃看着自己婆婆那扭曲的五官,以她对文贵妃的了解,心里总是不安得紧。
  只谁也想不到,文贵妃一进冰晶馆就指着李皇后劈头盖脸一顿骂:“皇后娘娘养的好儿子,现在撺掇着父亲兄弟都去送死!要是阿昕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这也太没规矩了,张德妃一见她这个泼妇样就忍不住刺她:“贵妃真是好大的架子!对着皇后娘娘和众位夫人小姐使性子,还有没有一点天家体统?”
  几个长辈闹成这样,郑浔也坐不住,只得先命人将几位娘娘都请到席位上坐定,而后恭敬道:“不知文娘娘因为何事发怒?”
  毕竟是自己婆婆在撒泼,成王妃也看不过去,拖着将要生的孕肚跪到文贵妃脚边,劝她:“太子良娣说得对,母妃哪里遇着难处了?”
  文贵妃跟着圣人在朱雀坊耍威风耍得好好地,怎么就闹到了皇后跟前来。
  任凭成王妃再体贴再懂事,文贵妃这时候也静不下来,看着坐在席上淡定吃茶的李皇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皇后娘娘跟个女神仙似的!怎么也不管管太子!”
  说完文贵妃又把跪着的成王妃拉起来,一头撞在她肚子上干嚎起来。
  左一句管太子,右一句管太子,烦不烦啊。张德妃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贵妃天天嚷嚷让皇后娘娘管教太子,那你自己呢?你管得了成王嘛你!”
  说实话,圣人的女人们在内宫这样扯头花已经扯了二十几年了。但是当着这么多夫人千金的面,却还是第一次。
  所幸几位夫人们对于圣人的家庭情况也早就有所耳闻,于是只顾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隐身。
  连英国公夫人和齐国公夫人都不再暗怀敌意,两个人相视一笑,尽是无奈。
  闹得太难看了,郑浔只好出来转圜:“文娘娘先别顾着生气,不如先说出来缘由,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也好替您参详一二。”
  虽然文贵妃素日胡闹,但这一次却是真尝到绝望透顶的滋味,还流出泪来:“太子他,他,他,他不知从哪弄了一个胡女来,那妖精,正,正勾着圣人往北面去。北面都是鞑子蛮人,那是好人能去的地儿吗?圣人还非要拉上成王,太子安的什么心!”
  文贵妃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只有郑浔独个在想,原来文贵妃不知道圣人铁了心北上巡狩的事。
  那成王呢,他又是个什么想头?
  深宫妇人都知道,大邶边境这些年防守得很是艰难,汉军驻地沿着古长城一日日往南迁。能守住一个居庸关,还得依靠着文贵妃他哥哥这位百年难得一遇的草根将才。但文晁然将军业已年过五十,谁知道大邶还过得上几天好日子。
  说不得哪天鞑靼铁骑就会撕毁盟约,挥师南下。大邶国库空虚,内耗严重,除了割地赔款,任由敌军攻城略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大家都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只有圣人在作死。
  对上北面那群擅长骑马射箭的胡人,不说避之不及,还演这一出自投罗网,真当他们的金戈铁马是纸糊的吗?
  可朱雀坊那群男人却好似混自不觉。
  以英国公为首的宗亲们都是上战场拼杀过、跟胡人打过交道的,怎么会不知道圣人此行凶险。但他们也都年迈,这天下是圣人的天下,他自家都不在意保不保得住这万里河山,他们这群半截入土的老臣又有什么可急的?
  就算鞑靼大军压境,给谁当孙子不是当呢。
  于是孟旭这边刚起一个话头:“父皇在位以来,四海升平,天下大同。据儿臣所知,现有胡人之女慕名而来,只求得见天颜,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那边的英国公齐国公等人就纷纷唱和:“吾皇天威,泽披四海。”
  太子很少这么上道,圣人难免有些得意:“吾儿孟旭,深得朕心。朕登基以来,纵佳丽三千,唯胡女不可得。”
  大家都在打哈哈,只有一直坐在末席的武安侯看不惯这些荒唐事,冷哼一声:“老臣往日只见太子气度不凡,却不想这么糊涂!”
  孟旭吃了他的贬损,面上一片平静,缓缓走到武安侯跟前弯腰抱拳:“敢问张卿有何高见?”
  张仕濂安然自若地受了太子的礼,一脸愠色,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臣虽老迈,也知自太祖而始,胡人便视我大邶为宿敌,恨不得刮我大邶子民的骨,饮我大邶国君的血!太子如今置国仇家恨于不顾,反倒将那妖女进献吾皇,居心何在?”
  圣人见了张仕濂这副怒发冲冠的样子,生平第一次为孟旭说话:“张仕濂你在说什么屁话?你对朕有意见就冲着朕来,说朕的儿子干什么?”
  就差把文贵妃那句成王还是个孩子套用到太子身上。
  武安侯跟着先皇在边境上茹毛饮血的时候,圣人还在尿裤子,他根本不怕别人说他以老卖老。
  “好好好!这可是圣人自己叫老臣说的!太子固然可恨,但圣人你,也与他是一丘之貉!老臣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才有今天的偏安一隅,如今圣人一朝权在手,就要葬送先皇与一众老臣的苦心经营!圣人午夜梦回,就不怕先皇来索命吗!”
  言之凿凿,振聋发聩。
  孟旭在心里感怀这么一位忠臣良将,嘴上却仍是为圣人找补:“张卿言重了。您战功赫赫,孤与父皇铭记在心。不过就是一个胡女罢了,进了内宫服侍父皇,也叫天下人看看大邶皇帝恩威并施的为君之道。岂不美哉?”
  成王很清楚太子和圣人在打什么鬼主意,也搁下手中的青玉酒杯,跪到殿中,头一次不跟太子唱反调:“父皇明察,二皇兄所言正是。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弱质女流?”
  成王表了态,那些跟他交好的王公世子也纷纷表示: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献给圣人享用是太子的一片孝心,不能辜负。
  而圣人却暗自被张仕濂的话气了个仰倒,左一句先皇基业,右一句祖宗江山,自他成了皇帝,这些话日日听夜夜听,竟没有个尽头。
  满朝文武嘴上对圣人歌功颂德,背地里却时时刻刻都在缅怀先皇!
  他们说先皇如何如何仁政爱民,圣人就学着仁君的模样轻徭薄赋、惠施天下;他们说先皇如何如何横刀立马,圣人也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收复失地、荡平四海!
  多年的励精图治、朝干夕惕在天下人眼里竟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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