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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裙娇——鹅儿水【完結+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7:59  作者:鹅儿水【完結+番外】
  成王妃既是早产又是难产,隔得这三四个时辰,李皇后那儿自然也得了信儿。
  因着贵妃倒台,往日里捧她臭脚的人又转头盯上了李皇后与张德妃。李皇后还好,把坤宁宫的门一关,谁也不敢来惹她。可苦了张德妃,一处咸福宫天天都是门庭若市。
  她被这些见风使舵的人闹得日日不安生,苦不堪言就往皇后的坤宁宫里躲,早膳时分来,深更半夜也不提要走的话。
  一开始李皇后还笑话她,等她在坤宁宫赖久了就开始赶人:“张文茵,你自己没有宫室吗?”
  张德妃正在黄花梨书案上抄经,听了皇后的话,头也不抬:“您催我作什么,时辰到了我自然会走。”
  李皇后跟宋姑姑下樗蒲,输了一下午,听了张德妃的敷衍就生气:“天天深更半夜也不走!闹得我都没法子睡觉!”
  好不容易写出一张来,张德妃却不怎么满意,等崔姑姑重新给她铺上纸,她又埋下头去:“我的好娘娘,您如今连请安都不要那些人来,日头高挂还在床榻上蒙头大睡,谁扰得了您?”
  论吵架,李皇后是连文贵妃都吵不过的,何况张文茵。她自家也识趣:“唉,老三媳妇要生了,却请不到太医。”
  张德妃听了却冷笑:“您是忘了二郎媳妇那时候中了毒请不到太医是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皇后也不是女菩萨的为人,她只是有别的顾虑:“姓文的不还好好活着?甚至连位分都没降,这样给老三难堪,怕惹了老头子不高兴。”
  蘸了蘸墨,张德妃重新下笔:“您着什么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皇后却觉着文贵妃死不死意义不大:“若说是杀鸡儆猴,如今也起了作用,以我对老头子的了解,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是啊,圣人也怕落得个刻薄寡恩的名声不是。
  这人啊,就是这么古怪,往日里斗得跟乌眼青似的,真到性命攸关的事情上,难免几分伤怀。
  只文贵妃死不死这事儿,却也由不得圣人。张德妃好不容易写出一张心仪的,登时就笑了:“说您明白,您又糊涂,说您糊涂,您又看得透彻。贵妃死不死,得你儿子说了才作数。”
  两个人闲聊这一会儿,李皇后还是往太医院去了旨,命张太医全力保成王妃母子平安。
  成王这招,算不得阴险。甚至圣人接了他请求合离的摺子,还有些五味杂陈。
  给太子的女人,圣人是优中选优,样貌秉性都是百里挑一。而给成王赐婚的时候,却存了不少防备他的心思。
  选着赵家这个姑娘,一是为着她眼皮浅,成不了大气候。二是为着她心底尚存仁善,就算日后涉及到夺嫡之乱,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可今儿接了成王这摺子,圣人才发现自家还是天真了一回。
  这合离书,成王写的七分真三分假,他自家瞧不上赵鹤嫣,想与她划清界限,这是真的。却也不乏提醒圣人勿要私心用甚,以及为文贵妃周旋的意思。
  圣人这个老爹当的也是怪可怜,几个儿子都觉着他偏心旁人。
  端慧太子还活着的时候,圣人对孟旭就是疾言厉色,明明孟旭还比孟昶小两岁,可圣人和皇后却拿他当哥哥看。
  遇着孟旭在南书房胡闹,因着一句“帝王当尊者莫如天”跟先生争了个红头白脸,被圣人抓到了那就是往死里打。兄弟几个读同一篇文章,孟昶孟昕孟暄都能得着一件赏,孟旭捞不着油水不说,还要挨一顿训斥。
  有时候光训斥圣人还觉得不满意,还要罚他抄几百遍书才算了结。一本大学衍义,孟旭冬也抄,夏也写,手上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不说,一笔行草也写得风流潇洒。
  这些在孟旭眼里是苛责,成王却只有羡慕的份儿。若是哪天吃了圣人的训诫,不管是打手心还是罚跪,成王都会乐得多吃一碗饭。
  小时候觉着听话圣人才会喜欢他,长大了才发现,圣人要看的就是他不务正业、游戏风尘的模样。等成王看懂了自家老爹的心思,就开始不学无术,当个浪荡子。果然,圣人见了他不成器,反而对他还多几分亲近。
  端慧太子那是天之骄子,玉汝于成,是不可一世的天才,成王从来都没想跟他比肩。可凭什么连资质平平的二哥都能得到父皇呕心沥血的栽培?而自家却只能做陪衬他们的绿叶。
  连着赐婚也是,给二哥挑的人,德言容功样样出挑。自家这个,除了跟侍妾们斗法厉害得紧,见识心胸一样也拿不出手。
  心有不平,必生怨怼。
  而圣人却还沉浸在权力平衡的泥沼里无法自拔,再看不懂维系天家父子的早就不是亲缘,而是政治。
  王怀瑾看出圣人有气,也听说了成王妃早产的事,见着圣人对成王递上来的摺子发愣,还劝一句:“皇爷,天色不早了,不如先把饭吃了?”
  圣人也实没了跟孩子们置气的心思,就着王怀瑾的话问:“胡女现在何处?”
  这时间,只怕暖阁里也才刚传膳,圣人一句问话反倒提醒了王怀瑾:“姑娘该当刚吃上。”
  得了这话,圣人也不用再往紫宸殿传御膳,反而抬脚往暖阁里去。
  那胡女在干清宫待了四五天,前两天还怕圣人会把她怎么样,等日子久了,发觉圣人并不愿搭理她,反而胆子大起来。
  她出身穷苦,四五岁就被爹娘往南边卖,辗转腾挪之间,不知道在多少街头拉过琴、唱过曲。直到去年被太子府买了下来,才算有个落脚的地儿。
  被买走的时候,原只当是伺候太子,跟她一道的女孩儿们无不艳羡。但她自家却知道,太子买她无非为着两件事,一是胡女,二是完璧。
  进了太子府,学上了规矩,养出一副花容月貌,却过上了望穿秋水的日子。她作足了打算,太子自家不召她,那肯定是要把她送给哪位达官贵人。
  只不承想,那个人会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圣人残暴,初次侍寝就让她毁了身子。但她却不以为意,在干清宫好歹吃饱穿暖,还没有性命之忧,心底反倒存了几分感激。
  圣人用膳再不怕菜式多,有时候缺了一样两样还寻由头骂尚食局的人偷懒耍滑。但在这胡女身上,却掉了个个儿。
  王怀瑾往暖阁里传膳,也只是从圣人的份例里扒拉两三个荤腥,两三个素味,再添上一两道汤汁也就是了。谁知递到那姑娘的饭桌上,她也只拣两三样中意的吃,别的菜又原封不动给王怀瑾退回来。
  一开始王怀瑾还觉着这胡女口味刁钻,但一看她动了筷子的菜都吃了个干净,心里倒明白几分,下回就只拣她爱的几道菜往上送。
  圣人一进暖阁,见到胡女饭桌上只有一荤一素一汤,先皱了眉:“吃不惯宫里的膳食?”
  那胡女少说也在上京呆了十年有余,再说吃不惯住不惯,圣人也是不会信的。
  除了初夜那晚,圣人还是第一次往暖阁来,胡女受了些惊吓,搁了汤匙,跪下来请罪:“御厨手艺高超,但奴只用得了这么多。”
  这话没有作假,圣人也不理会,只给王怀瑾下令:“再寻摸几个菜来,添上一壶梨花白。”
  王怀瑾明白圣人这是来了兴致,要了好酒好菜,总得有人在一旁服侍,却不知这胡女懂不懂怎么伺候:“皇爷,就在这?”
  圣人转头,把眼一横:“不在这儿在你屋子里?”
  一句话噎得王怀瑾吞吞口水:“皇爷折煞奴才,奴才这就去办。”
  胡女跪在地上,没有圣人的令,她也不敢起身。等宫女内监们摆好了膳,圣人坐定之后又对着她颐指气使:“你在等朕抱你起来?”
  胡女哪敢惹圣人不快,立马恭敬地立到一旁:“奴不敢。”
  见着这只外国兔子站那么远,圣人也不满意:“朕会吃人吗?”
  胡女又往圣人跟前挪了几步,狠狠心还斟了一盏酒,往圣人跟前递:“奴多谢陛下。”
  圣人听了这句话,倒有些哭笑不得,就着她的手喝了那杯酒,咂一声:“何出此言?”
  不仅圣人,连王怀瑾都不知道这个胡女有甚事值得道谢的。
  胡女听了圣人的问话,又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圣人磕了头:“奴本微贱,飘似浮萍,因着您才有今日。”
  想想也是,如果胡女不入宫,在街上卖艺又能苟活到哪一天,说不得就被哪个地痞流氓脏了身子。
  话虽如此,但满宫里恐怕只有眼前这一位觉着内宫安稳,圣人有意逗弄几句:“往日如何,如今又如何?”
  胡女见圣人喜食那一道烩通印子鱼,便大着胆子为他添在碟里,回:“奴在您这儿,穿绫罗绸缎,吃锦衣玉食,几辈子也不敢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圣人听了这胡女的话才明白,所谓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还真是地方官员编上来哄他的鬼话。
  在哪都有受苦的人。
  一顿饭倒也吃得还算平静,甚至圣人痛饮几杯水酒之后还让胡女跟他一块儿把饭用了。
  进宫之前,太子派人跟她讲圣人喜怒无常,要她小心侍奉。可真跟圣人一块儿处着,胡女却只觉得他冷情。
  用了膳,王怀瑾心道圣人今儿应该就在暖阁歇下了,但又觉着这地儿浅,尤其是那张罗汉床,可装不下两个人。
  王怀瑾面露难色,胡女也跟着心焦,偏圣人吃饱喝足也不说走,反而在贵妃榻上坐下来,盘腿养神。
  谁也不敢上前催圣人,还是他自家觉得无趣了,先开口:“收拾收拾睡吧。”
  睡下去容易,可是怎么睡却难。圣人洗漱一道回来,才发现原来暖阁里这床跟他正殿的规格差了十万八千里。圣人不肯将就,又对着胡女说一句:“你随我到正殿去。”
  圣人在前头开路,胡女穿着王怀瑾准备的那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跟在后头,等到了床边,圣人直接掀了被子就在内侧躺下。
  胡女站在床沿边,一时间手足无措,她也拿不准圣人想要她怎么伺候,只能试探性问:“奴该当如何?”
  圣人不喜欢愚蠢的人,尤其是长相一般还蠢的女人。所以面对胡女的提问,他闭了眼只当听不到。
  胡女自己拿不定主意,但也不敢惹圣人发气,于是宽了外头的软烟罗纱衫,光溜溜地,挨着圣人的边上躺下。
  她不敢离的太远,怕圣人够不着,也不敢凑得太近,恐又惹得他不耐烦。
  胡女闭了眼,却不敢睡实在。圣人在旁边躺着,又没个准话,一时倒弄不明白他睡着了没有。
  心里想着事儿,胡女忍不住往外侧翻了个身,这一下反倒惊扰了圣人:“你在鼓捣甚?”
  就是翻个身而已,哪里有鼓捣。胡女没胆量跟圣人顶嘴,又默默把身子转了回来,倒正撞上圣人若有所思的那双眼睛。
  胡女被圣人看一眼就期期艾艾:“奴该死。”
  本来没有旖旎心思,不然就使唤王怀瑾拿金丹了。偏偏眼前这个女人又做出一副任人蹂躏的可怜样,没有狐媚惑主的样貌,却有撩人意动的情态。圣人有些不耐:“把衣裳解了。”
  本就无甚衣物可解的,胡女急忙坐起来,跪在圣人身侧脱了小衣,露出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和发育的算不上好的丁香乳。
  说是不盈一握,却也没有夸张,圣人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女子的羸弱,双手交叉枕在颈下,居高临下问一句:“没吃过饱饭?”
  不然怎么生得这么磕碜。
  胡女明白圣人是嫌弃她身段单薄,没有韵味,她恳求道:“奴有罪。”
  她说自己有罪,圣人却不知该治她个什么罪。罢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圣人也不再深究,只说:“你惹得朕有了火气,自个儿想法子了结。”
  只要不嫌弃她,胡女就已经感恩戴德,自是圣人说甚就是甚。她想着这几日嬷嬷教的那些花样,还没敢有所动作,先吃了圣人一句训:“你是个什么货色,自家心里没数?”
  那要怎么办?胡女警惕地抬头望了圣人一眼,希望眼前这个男人能为她指条明路。
  圣人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甚至有些后悔要了这个累赘。教引嬷嬷教了这几日,还是连怎么取悦男人都不会,活着有甚用?
  不如拖出去仗毙。
  卑贱之人,最会察言观色。眼瞧着圣人就要轰她走,胡女也顾不得私处的伤,按住圣人的身子就开始讨好他。
  虽是破了身子,但几日未有房事,胡女又感觉钻心的疼,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圣人求情:“奴一定好好伺候您,求您饶奴一条性命。”
  嘴皮功夫不好,但胜在别的地方紧致。
  圣人盯着胡女的后背看,觉得这么一个小人,他稍稍用力就会碎,也就不想动板子了。
  王怀瑾听着里面的啪嗒啪嗒的动静,心里倒是奇怪今儿圣人竟然没有问他要丹吃。
  不一会儿内间云消雨散,圣人倒想起来问一句:“有名儿吗?”
  这话无疑是问那胡女的。
  胡女磕磕绊绊站在地上,不知名的黏液顺着大腿根儿往下流,还来不及擦就要回话:“爹娘给奴起的名儿,奴已经忘了。倒是有一个汉名儿,唤朝云。”
  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倒也不错。
第19章 十九、石佛无心
  本是宁静的夜晚,却被成王妃的一声惨叫惊动了。
  费了一天一夜,赵鹤嫣诞下个死胎,还是在田婆子和张太医心力交瘁的情况下,才能让这胎落地。要不然,说不得就是一尸两命。
  关雎馆死气沉沉,成王妃生了个死人,谁也不敢往上报,但瞒又瞒不住。
  琼枝先去报给成王知道,成王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只吩咐孙福礼:“好好伺候她,要什么,自去库房取。”
  但没想到赵鹤嫣自家却先醒了,非要见成王一面,成王听了还难得如她的愿,倒去她床前对坐了一会儿。
  赵鹤嫣想怪太子阴毒,但又无法否认一报还一报,只能躺在床上,对着成王流泪:“如王爷的愿了,孩子早在肚里就没了气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拿我孩儿的命去换她的命!”
  成王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听了赵鹤嫣一顿骂,他什么都没说,只嘱咐玉树和琼枝两个人:“仔细服侍你们王妃,本王来了,她也只是伤怀。等她好了,本王再来看她。”
  赵鹤嫣听了这些话,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来,看着成王拂袖而去的背影,她恨不得将文贵妃千刀万剐:“孟昕!你想拿我儿子的命换她的贱命,我告诉你,你休想!”
  成王踏出了门槛,赵鹤嫣为了追他,半边身子摔在地上,说得尽是怨咒之语:“什么夫妻,什么父子,孟昕,你枉为人父!我替她跑断了腿,你却在我背后放冷箭!嘴里说不许替她赎命,实际上却用你儿子的死来博你爹的同情……”
  越说越难听,玉树和琼枝两个人都拉不起来成王妃,只能跪在她面前磕头:“您顾着些自家的身子,别再动怒了。”
  赵鹤嫣一口接一口不住地吐血,下身流的更直接染红了床榻。两个丫鬟吓得连呼救命,她自己却只是凄厉的喊:“妾似胥山长在眼,郎如石佛本无心……所嫁非人,所嫁非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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