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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裙娇——鹅儿水【完結+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7:59  作者:鹅儿水【完結+番外】
  另一头,陈为宁跟陈夫人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生平头一回对自己伯娘说了句重话:“您怎么敢的!既然张家四公子先来了寺里,咱们府里就不能错开吗?”
  如此精心设计的一场偶遇,不料却惹得陈为宁如此嫌弃,陈夫人心里还怕她坏了跟张家的亲事,急道:“你跟阿季,拌了嘴?”
  阿季?什么阿季!那是活生生的外男!陈为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声音一下就哽咽了:“这些年养在您跟前,您教我识文断字、读书明理,我自认学无所成。可您!往日耳提面命的那些道理,您竟忘了不成?”
  那有什么办法呢……张夫人私底下给陈夫人传了信儿,说想在香积寺让两个订了亲的孩子私底下见一见。婚事都定了,依着陈家如今这个破落样,哪还敢跟张夫人讨价还价?
  陈夫人正了脸儿,大喝一声:“姑娘这是在怪我吗!”
  陈为宁知道这一个两个都跟结过痂的石头一样百毒不侵,除了功名利禄,什么都软化不了这群人的心门。她认命地闭了眼儿:“为宁不敢。”
  不光这一对未婚男女为着徐沅的事儿操心,徐沅自己在内宫里,也觉着孟旭胡闹得紧。以前孟旭当太子的时候,多少闲气都受了,如今一朝称帝,还是日日受气,心里难免有些躁郁。
  徐沅更知道,圣人只是在拿她跟各位王公大臣们争闲气,心里有了成算,只回回去重华殿请求面圣,圣人又不肯听她分说一二。
  徐沅在重华殿闭门羹吃得多了,头一两回还有些生疏,等到后面,跟殿里的花花草草都熟悉起来。圣人不肯见她,她就日日在外间枯坐。只需赵德胜给她备一盘棋,徐沅就能安分守己,借着圣人的地界儿,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隔着云锦屏风,圣人在内室批阅奏摺,徐沅在外间举棋若定。虽不相见,圣人却也没赶徐沅走。甚至到了晚膳时分,还给她单独传了膳。
  两个人东一处、西一处,赵德胜也不知道圣人心里在盘算什么,只能跟他请旨:“皇爷,这徐娘娘都来了好几天了,您怎么一直不予理会……”
  孟旭倒是想跟徐沅说说话,可又不想谈朝堂上那些气死人不偿命的屁事儿,于是问道:“她竟不无聊?”
  徐娘娘一开始只是在一张椅子上端坐,到后面胆子也大了,东瞧西看,除了圣人处理政事的书房不敢进,这重华殿都快被她翻过来了。
  赵德胜有些苦涩:“皇爷,您还是见见徐娘娘吧……”
  看着赵德胜的脸色,孟旭弯了嘴角:“她折腾你们了?”
  要说折腾,也说不上。徐娘娘待人和气,见了谁都是未语先笑,自有风情。
  赵德胜说:“娘娘有甚吩咐,奴才们本该尽心竭力!只是徐娘娘她,她日日扭着殿里做杂役的奴才们一道下棋品茶……她一来,奴才这个大总管说话都不怎么管用……”
  这倒像是她做出来的事儿,孟旭很有几分无所谓:“随她去吧,都是小事。”
  赵德胜却觉着很被徐娘娘打扰,忍不住埋怨圣人:“也是皇爷您自己惯的!”
  徐娘娘日日来,虽然不肯相见,却又要重华殿的奴才们好好侍奉她,这不就是没事找事嘛!真要不想见,一道圣旨撵了就是!
  也就是徐娘娘还算得宠,再怎么胡搅蛮缠,只要不过分,圣人都不曾真个与她置气。甚至,赵德胜冷眼瞧着,徐娘娘日日在圣人屁股后头打转,圣人根本就是乐在其中得很!
  赵德胜仰天长叹,这人啊,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孟旭见了赵德胜一脸苦闷,也不好真闹到妲己纣王那个地步,于是善心大发:“好了!我这就出去瞧瞧她!”
  孟旭一天里得有五、六个时辰都在批摺子、见大臣,此时到院里走两步,甚至还觉着心旷神怡。他一出来,就听见徐沅嚷嚷着要把重华殿前院的秋海棠挪到钟粹宫西配殿去。
  这样看着,徐沅倒真有些宠妃跋扈的模样了,孟旭笑话她:“贵妃还没封呢,这就先扮上角儿了?”
  徐沅见着圣人负手而立,喜得眉眼弯弯,对重华殿的花匠说:“去去去,你下去吧!这海棠花,你徐娘娘不要了!”
  孟旭朝徐沅招招手,意思要她走近些:“海棠经雨胭脂透,秋海棠倒不比西府海棠衬你的气色。”
  管它是什么海棠!只要圣人肯露面,徐沅就在心里乐开了花,微微福身之后才开口:“您来啦?”
  闹了这几天,孟旭担心他再不出来,重华殿就被搬空了,只是没忍住拉了徐沅的手:“秋日风凉,随我一道进去吧。”
  徐沅抬头看了看这江山俏丽的深秋盛景,对着孟旭重重点了点头,说:“听您的。”
  进了重华殿,孟旭先就着贵妃榻坐了,而后才把徐沅拉到他面前。既然知道她此行为何而来,孟旭说话也就更开门见山:“要你当贵妃,怎地还不高兴?”
  站着被圣人揽在怀里,徐沅总觉着有些不自在,勉强笑道:“当贵妃自然好了,这可是姐姐们都没有的殊荣,您给了我,我应当感激涕零才是。”
  孟旭意味深长地看着徐沅,似乎想要去探究她这话的真假,而后才把人环抱放在他大腿上,追根究底地问:“小沅,你我之间,不讲虚言。”
  徐沅双手缠上孟旭的脖颈,说出来的话就变了味儿:“从往日的东宫一路走来,各位姐姐就待我不薄,如今您强封我为贵妃,让她们情何以堪?天下万民都只会说我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哄得您成了昏君……”
  这些都是权衡利弊之后才会说的话,孟旭倒想听听徐沅真心真意的想法,于是在她脖子上轻嗅,问:“就没有想过与我并肩而立,共驭天下?”
  野心人人都有,徐沅也有,可她却从不肖想那些不可能的事。她虽搂着孟旭,眼睛却看着远处,笑得无可奈何:“想过,但也就是想想罢了。”
  若一开始就是嫡妻,谁又肯将到手的皇后之位拱手相让?若有郑浔那样自小而始的尊贵,难道徐沅就不想挣一个高位贵妃?可她徐沅,偏偏就只是一个伏低做小的妾!纵强要了这贵妃的宝座,天下万民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
  徐沅接下来的话,就带上了哭腔:“阿旭,我……我不想要这贵妃的位子……”
  孟旭把徐沅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不停安抚:“小沅,你别哭,你别哭,让我想想……”
  往日只知道徐娘娘最得圣心,却不想还有被圣人搂在怀里细细安慰的福分。凭这样的福分,那句封徐氏为贵妃,几多真情,几许假意,只怕只有圣人自己清楚。
  赵德胜在外间听了徐娘娘细细碎碎的呢喃,一边叹气,一边把宫人们赶到一边去,顺手还掩了内室的门。
第52章 五二、软语灯边
  徐沅哭得狠了,不光眼睛里云雾缭绕,就连睫毛上都带着菡萏水汽。眼睛红红地,还伏在孟旭耳边低声细语,说她不想当贵妃,要陛下收回成命。
  孟旭伸手去褪她的衣衫,最后耐着性子哄一句:“小沅,你叫一声阿旭,我就不让你当贵妃……”
  徐沅一般都是有所求的时候,才会唤阿旭。可对于圣人,这好像是什么充满情意的爱称一样,回回圣人伏在徐沅身上,情动异常,就会哄她唤阿旭。
  你瞧,他们俩的心,本就不是在一处的。
  徐沅大着胆子去解圣人的腰封,语调低徊:“阿旭……”
  重华殿的榻太窄,圣人把徐沅的衣裳解的七零八落,只剩了一件小衣半挂着。徐沅不敢正对上圣人那双饿狼扑食一般的眼睛,哆哆嗦嗦捂住胸前,粘腻地恳求:“阿旭,先到床上去……”
  孟旭却不曾理会,急不可耐地松了裤头,扶着徐沅的腰肢,示意她就这样往下坐,最好是能一举含住他早已勃起的那处。
  徐沅咬咬牙,双手扶着圣人,而后就抬了屁股,轻轻摩挲。
  孟旭许久未有情事,被磨得生了脾气,抓着徐沅的胳膊,被绞得倒吸凉气:“小沅,你放松点儿。”
  这样半坐着,要徐沅怎么放松,圣人又要得这样急,她只能窸窸窣窣地开始抽泣:“您弄疼我了……”
  别哭了,孟旭想。徐沅这样抽抽搭搭地哭,就像小猫爪子一样一下接一下刮蹭孟旭的心,甚至令他哑了嗓:“小沅,你再哭,我就进得更深。”
  久不承宠,徐沅的身子骨再软,也受不了圣人这样一下比一下凶狠的撞击,她搬出那句救命符:“阿旭……”
  这两个字可比哭管用多了,孟旭连入侵的动作都缓了下来。
  算了,不想当贵妃,就不当吧。这样软语灯边,笑涡红透,还是老老实实当一朵不经风霜的娇花才好。
  徐沅晚上才被稀里糊涂地抬回钟粹宫,赵德胜听久了重华殿内室的动静,对着别枝、惊雀好一番嘱咐,大体的意思就是徐娘娘今儿伴驾劳累,要奴才们谨慎侍奉。
  别枝、惊雀一开始还不能理解赵德胜的意思,等掀开徐沅的被角,看见她身上红一块、紫一块,处处是伤,才心疼地拿了热帕子给她净身。
  等徐沅半夜惊醒,值夜的惊雀看着她花容失色的一张脸,先哭出声来:“明明是圣人非要您当贵妃的……却要您受这样的罪……”
  徐沅接过别枝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放心,赶明儿,圣人就不会再提这话了……”
  徐娘娘深更半夜才被抬回钟粹宫,纵是新后听了,也难免皱眉,对着绿云、红玉叹气:“重华殿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
  可不是嘛,听说连晚膳都没传,圣人就跟徐娘娘行那样的事儿。这也就算了,深更半夜徐娘娘都还在龙床上呼呼大睡,算个什么事?
  听了自家主子的话,绿云也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就是一个贵妃!怎么就轻狂成这样了?往日还瞧着她是个老实的……”
  贵妃?不过是些唬人的把戏罢了!反倒害得徐家这个丫头担惊受怕,吴字微掀开被角躺下去,吩咐道:“今儿的事儿,不许出去胡说八道!宫里敢有嚼舌根的,一律拉去宫正司杖毙!”
  国孝家孝两重身,圣人还在重华殿明目张胆地做这样的事儿,也太不把祖宗家法放在眼里了!强封徐沅已经惹了前朝不快,又在孝期大张旗鼓地临幸她,是个甚想头?
  吴字微想到徐沅这些年的谨慎,忍不住叹口气:“红玉,明儿你往西配殿送一盅燕窝去。”
  红玉乖觉地应了,反倒是绿云吵了起来:“娘娘作甚还对她好!都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
  见皇后娘娘合了眼儿,红玉就把绿云拉开,警告道:“娘娘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章法的!你没头没脑混叫个甚!”
  赵德胜把徐娘娘送回了宫,又才吩咐宫女们重新给圣人铺了床,换了衣裳。见圣人又一头钻进国事里,才出声提醒:“皇爷,这还没传晚膳呢……”
  圣人抬了头,问的话不着边际:“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赵德胜大着胆子回一句:“要奴才说,您也太没轻没重了……徐娘娘身上就没一处好地儿……”
  往日在东宫,沾了徐沅,轻易就丢不开手。今儿她又那般梨花带雨,孟旭见了,心里更想怜弄,许多事也就顾不上了。
  听了赵德胜的埋怨,圣人自知理亏,默默写了几个字才开口:“明儿你带些好的药膏去瞧瞧,她面上软和,只怕心里还气我。”
  徐娘娘本就是个有血性的人,只不过是这些日子在各位贵人跟前谦和有礼惯了,这才叫大家伙都觉着她平易近人、仁善惠下。
  这些话赵德胜不敢明说,只得应了圣人的吩咐,而后才往重华殿布菜。
  圣人不顾一切地临幸了徐沅,王清惠听了不过觉着孟旭是个色中饿鬼,当着徐沅的面儿来来回回骂了他好几个时辰。
  可放到郑浔身上,却是五味杂陈。青烟看着自家娘娘神思倦怠,勉强笑道:“娘娘,您要不到榻上歪一会子?”
  圣人都已经决定要封徐娘娘为贵妃了,自家主子却只知道侍奉太后,翠雾急得口不择言:“娘娘!明明您才是最尊贵那个!怎么现在谁都可以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郑浔坐在锦凳上,拿起一件圣人的寝衣,扎了两针就开始叹气:“你们懂什么……在圣人心里,我本来就不值一提……”
  再是不值一提,难道圣人往日对昭阳殿的恩宠就都是假的吗?青烟虽不跟一样翠雾莽撞,可也觉着圣人的一言一行都很突兀:“娘娘您,从来都没有争过皇后的位子,为了圣人,拖着病体还去哄太后娘娘开怀……圣人的眼里,却只看得到一个徐娘娘!”
  郑浔皱了眉:“要个贵妃的虚位有什么用?小沅就算封不了贵妃,就算不在四妃的位置上,这宫里,哪个又敢小瞧她?”
  可翠雾却还是在为郑浔打抱不平:“您这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凭什么各个都是锦绣繁华,只有您这儿,灯火通明,落寞人间!”
  苦吗?郑浔这样自问。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一盏宫灯,仔细回想从两岁进坤宁宫到如今,在内宫、东宫生活的点点滴滴。
  先帝性格怪诞,对东宫多有挑剔,可郑浔却并不觉着嫁给孟旭吃了苦。哪怕当个妾,哪怕殇了两个孩儿,只要孟旭常来常往,说上两句真心真意的话,郑浔也甘之如饴。
  那是什么时候觉着苦的呢?
  郑浔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只得泪眼迷蒙,苦笑一声:“我与圣人是青梅竹马,他不会亏待我的,别跟着外面的人瞎闹腾,歇了吧。”
  圣人这样折腾徐沅,却没多少好色无德的名声传出内宫,他实在应该好好感谢吴字微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嫡妻贤后。
  帝妃二人同房的时候,赵德胜虽把重华殿的奴才赶下去了,但总少不了些风言风语传出去,还是吴皇后把内宫里喜爱多嘴多舌的宫人内侍狠狠教训了一通,才勉强保住了圣人跟徐娘娘的清誉。
  皇后娘娘心力交瘁地为圣人做的糊涂事儿善后,但当着他的面儿,却做不出任劳任怨的模样,反而横眉怒目地指责道:“先帝爷再不济,也没出过您这样的事儿!”
  圣人坐在榻上,耷拉着眉眼,不敢还嘴,只说:“字微,我,是我糊涂了……”
  少年天子,一朝当权,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物欲深渊,就是神仙来了也免不了犯糊涂!可真让吴字微生气的,却不是圣人犯了糊涂,她呼出一口浊气:“您做这样的事儿,抛开祖宗家法不谈,您对得起谁?”
  外面的人看着,是圣人心爱徐沅,可她要承受的,却是宫里宫外的嘲讽、诋毁。不说徐沅,就是郑浔、王清惠,她们见了圣人这样没谱的作派,难道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
  圣人临幸后妃,哪怕在孝期,都是寻常,只是不该这样惹眼,弄得前朝后宫都不安宁!
  吴字微的脸色越来越冷,话也越来越犀利:“您往日是太子,活得憋屈,多少辛苦都忍了、让了。如今成了君王,怎么就不肯跟臣子们服软了?难道这无边的权力,竟迷了您的心智不成!”
  皇后字字泣血的哭诉劈头盖脸而来,孟旭这时候才有所发觉,自己这颗心,已经叫权力侵染得膨胀而不自知,当了皇帝仍觉着不够,还要威震四海、权倾天下才肯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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