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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如丝看了眼前方乌泱泱的人群：“这人挤人，前胸贴后背的，很危险吧？”
廖兮后怕：“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的。”
“给活动控制人员说一声。先离远一点吧。”荆如丝拽着廖兮刚离开，后方又拥挤而来大量人群，两人又被挤进人群里。
耳旁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荆如丝拉紧廖兮的手，将她拽到身前。
两人在女生中虽然个子不算矮，但她们被一群高个男生包围，只能勉强在人群中露出个头。
她们被迫顺着人流缓缓前进，只觉得周围的空间越来越挤……
“如丝，找机会出去。”廖兮每说一个字就要喘口气，她脸色有点发白，俨然有缺氧的迹象。
“往后退，别挤了。”
荆如丝回头喊道，身后的人不以为然，甚至还推了她一把：“走快点啊，老子还想看烟花呢！”
她差点摔倒，重重撞在前方人的后背上。
那人骂骂咧咧：“推什么推？”
她们此刻所处的位置位于影视城中部下坡路段，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大型广场，也是观赏烟花汇集人群最多的地方。四面八方的人往广场的方向涌去，情况有些失控。
周围是几家店铺，里面也挤满了人，荆如丝奋力往右侧墙壁的方向挤去，她不敢松开廖兮，一旦两人错开，这种情况下很难再走到一起。
“干什么啊？”
“有病吧，挤什么啊？”
“搞什么啊？”
“……”
荆如丝一边道歉，一边拖着廖兮到达墙壁边缘，而后在墙壁最低层的位置，攀住墙檐，廖兮咬牙让荆如丝踩住她的手，奋力一抬，荆如丝爬上了墙，而后抓紧廖兮的手，将她一把抓了上去。
缓慢的人潮惊异地看着两人的举动，还有几个嚼着口香糖，戴着白骨耳钉的男生举着手机拍下两人，吹了几声口哨，继续前进……
……
荆如丝没有理睬旁人的反应，拍着廖兮的后背：“怎么样，好点没有？”
空气陡然之间从稀薄变得充盈，廖兮重重吸了几口气，眼冒金星的感觉渐渐散去，她后怕摇头：“感觉再挤几秒，我人就没了。”
说罢她苦笑：“我可想象不到我有生之年会被挤死……”
“快呸呸呸。”荆如丝手中的水早被挤没了，她摸了摸手机，发现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
“……”沉默是今夜的康桥。
廖兮脸色也一变：“什么时候被偷了都没发现。”
荆如丝无言看向远方，眉头微蹙。
从高处放眼望去，都是乌泱泱的人头，密密匝匝，以及其缓慢地速度向广场的方向挪去，这个密度光是看着，都叫人窒息。
“不限流的吗？”荆如丝心脏剧烈跳动，“这种人群基数，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啊。”
廖兮也有些不安，但手机被偷了，也没法报警。
有些人看到两人坐在墙头上，恶作剧般伸手去抓她们的腿，荆如丝险些被拉下去，被廖兮及时拽住。
“美女，下来玩啊！”男人轻佻地笑。
“这里容易被人拉下去。”廖兮紧张起来。
有些察觉到不对的人，在经过时也试图攀岩上来，荆如丝很清楚，如果真的发生踩踏事故，人们在慌乱之中肯定会自救，届时没人会让着她们，都会争先恐后地爬上来。
荆如丝环视一圈，发现前方高墙旁边是一棵参天大树，粗壮的枝芽正好延伸到墙壁下方。
“走！”荆如丝起身，站在只有两个手掌宽的墙壁上，“我们往那走。”
廖兮明白荆如丝的意思，也颤颤巍巍起身：“救命我有恐高症啊啊啊！”
“别怕，拉紧我，光盯着脚下的路，不要看两边。”荆如丝提醒道。
“好。”廖兮知道孰轻孰重，强忍恐惧前行。
荆如丝穿了裙子，有人在下方吹口哨尖叫，荆如丝面如止水，没有一丝反应，不受任何影响的到达大树面前，伸手拽住粗壮的树枝。
“上来。”两人踩着树枝靠近树干，稳稳坐了下来。
大树下方也是人山人海，但相对而言没隔壁路段那么夸张。
“现在才有安全感了。”廖兮狂跳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从此以后，影视城一生黑。”
荆如丝一直蹙眉看着墙壁内部移动的人群，那里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隐隐夹杂着尖叫。
“怎么了？”廖兮侧眸，才发现荆如丝站了起来，皱眉看着不远处。
“一语成谶。”她说。
廖兮意识到什么，瞪大眼：“不会真发生踩踏事故了吧！？”
她抱住树干起身，眺望远处，随即，有点惊恐地瞪大眼。
只见隔壁道路不远处，人群如同多米诺骨牌，层层叠叠倒下，一片黑色的潮水，以慢动作的方式倾斜倒地。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
人群愈发慌乱起来，前方的人尖叫哭泣着向后退，后方的人不明所以地往前挤，于是前方踩踏事故愈发严重起来，大概有一百米的范畴，里面有不少人都渐渐惨白着脸不动了。
亲眼见证死亡，廖兮突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快速坐下，不敢再看隔壁的惨状。
第127章 死亡
可是嘈乱的声音却嗡嗡嗡无孔不入，廖兮捂住耳朵，还是没忍住抬头看去，只见混乱的人群里展露各种各样的神情。
惊恐、绝望、崩溃、无助、害怕、迷茫、不安、麻木……种种情绪夹杂其中，汇成一副可怖的画卷。
身边陡然一轻，廖兮侧眸，发现荆如丝回到矮墙处，伸手去拉挣扎的人群，没一会就拉上来三人。
廖兮陡然清醒，她突然间忘却恐惧，也回到高墙上，往与荆如丝相反的方向走去，使劲向后面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人群挥手，尖声嘶喊：“前面出事了，后退，后退，不要再往前走了，后退！！！”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发出这么撕心裂肺的声音，喊着喊着嗓子里就带了哭音，她边哭边挥手，指引后方的人群停止前进的步伐。
她站的地方过于显眼，不少人认真倾听，醒悟般开始一个接一个后撤，人群渐渐有松懈的迹象。
正焦急间，影视城中央突然窜天而上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巨大的烟花炸裂声遮掩了人群的哭泣，荆如丝脸色一白，更加奋力救人。
一墙之隔，面前是灾难般的恐怖场景，后方却隐隐传来人们兴奋尖叫的声音。
大家激动地看着绚烂美丽的烟花，丝毫不知情就在他们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广播中轻柔的音乐声传出，一道悦耳的男声响起：“接下来，大家将看到我最为满意和热爱的烟花之作——如幻似夜，它是我的妻子带给我的灵感，希望大家喜欢——”
随着话音的落下，空中亮起一道黯然的彩光，一亮一灭，描绘出不知名的图案，烟花大师秦家低醇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在念着一首诗，是国际上有名的诗人写出的情诗——《情人》。
随着诗歌的进展，烟花陡然间破茧成蝶，一只只翩翩起舞的银色蝴蝶炸裂现世，以挥舞翅膀的形式在空中飞舞、跳跃、聚合、消散。
人群发出惊艳的赞美声。
“停下——”哐一声巨响，广播中传出刺耳的尖叫声，“停止烟花活动，出事了——”
“怎么了？”秦家困惑不解。
“烟花活动取消。”那人急切道，抢过话筒，声音颤抖，“请大家按照指引，安全撤出影视城，谢谢合作。”
广播一阵刺耳的刺啦声，紧接着广播被关闭。
“什么情况啊？”
“刚才说是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啊？卧槽不会有恐怖袭击吧。”
“……”
游客莫名其妙地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去，有不少人刷到踩踏事故的消息。
“卧槽影视城发生踩踏事故了，好像很严重，死了不少人。”
“妈呀，咱们不就在影视城吗？什么位置啊？”
“好像离我们这不远，靠近广场的方向。”
“太吓人了，我跟我妈差点就走那条路了。”
“怪不得活动取消了，不会死了很多人吧？”
“今天人是太多了些，难道影视城没有危险预案吗？”
“快走吧快走吧，我有点害怕。”
“……”
大概十辆左右救护车呼啸而至，医生护士神色凝重，往踩踏地方向跑去。
抱怨的人群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安地频频回头，发现有不少人尖叫哭泣着被人搀扶着走出来。
“不要围观，请大家后退，自动撤出急救通道。”有人拿着喇叭在指挥。
大家惶恐不安地等在四周，看着那条充满了不详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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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彻底散开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踩踏事故太严重，被压在底层的人根本没法拽出去，只能先救助上层人群，一层一层挪开伤者。
原本人满为患的大街此刻空旷了许多，地上到处都躺着人，受过急救训练的人上前做人工呼吸，街道边缘已经有不少尸体抢救失败，被蒙上了白布。
荆如丝怔怔看着这凄惨的一幕，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有警察过来询问她有没有事，她摇摇头，愣了许久，才捂着脸哭了出来。
倏然间，荆如丝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环视四周。
“我在，我在。”廖兮在不远处挥手，精疲力尽起身走来，她考过证，也经受过培训，刚才主动帮着救人，但五个人也仅仅只救活了两个人。心脏按压极费气力，她无力再帮忙，满头汗水地疲惫走到荆如丝身侧，坐倒在地。
廖兮面部颓然，满脸麻木。
“还好吗？”荆如丝问。
“不太好，毕竟我参与救助的五个人，有三个死亡了。”廖兮如实回答，“原来直面死亡的感觉是这么可怕，我经历过很多次培训，但都没有实际来得冲击力度大。我第一反应根本不是救人，而是恐惧和逃避，要不是你这么清醒地选择救人，警醒了我，估计我还在树上躲着不敢下来呢。”
她拍拍荆如丝的肩：“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丝丝，原来这么勇敢。”
荆如丝笑不出来，她无言地看着街边一排尸体，他们不久前还笑着充满期待，想在影视城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说不定还曾与她擦肩而过，却在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种感觉，想想都叫人身体发冷。
“这次踩踏事故太严重了，保守估计死了不少人。”廖兮皱眉。
“这么大的人流量，指挥秩序的人竟然寥寥无几。”荆如丝也觉得匪夷所思。
“听说这次的活动策划人不是国人，是从国外专门聘请来的，说是顺便想夹点私货，传播下国外的文化……公司光想着赚钱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审核的，竟然忽视了踩踏事故的可能性……”廖兮给她讲着不经意听到的小道消息，“这次完全是人祸。”
荆如丝眯了眯眼，满脸厌恶。
第128章 寻人（上）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出事路段，沿途围着不少人，或惊恐或探究地看着两人，有不少人举着镜头对准两人喊道：“这是刚从里面走出的幸存者。”
荆如丝下意识捂住脸，但还是被不少看到直播的人扒了出来。
弹幕不断。
“这不是荆如丝吗？”
“谁啊？”
“明星。”
“听说这次还死了练习生和艺人呢。”
“真的假的？”
“听说是死了不少人，以后都不敢去影视城了。”
“爱国民主富强……”
“……”
人群被阻隔，医护人员引着两人往临时清理出来的心理疏导室走，荆如丝刚走到门口，一道阴影将她笼罩，她被重重搂进怀里。
熟悉的清冷气息，微微带着颤意。
她瞬间就知道了面前的人是谁。
眼底涌起泪意，荆如丝默默搂住眼前的人。
“我还以为你……”虞司闻眼眸颤动，没说下去。
荆如丝闷闷道：“我也以为我要死了。”
此刻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后知后觉地到来。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静静抱着彼此，直到身侧传来不合时宜地声音：“我说你俩抱归抱，也别挡在人家门口啊。”
满满的嫉妒，是腾南。
荆如丝羞赧抬眸，看到腾南冷着脸站在廖兮身侧。
几人进入心理疏导室，偌大的室内零零散散或坐或躺不少人，大家神色萎靡呆滞，俨然受了不少的刺激和惊吓。
荆如丝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虞司闻紧紧拉着她的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仿佛她随时都会消失。
腾南坐下后开始发作：“既然没事，为什么打你电话不接！？”
荆如丝扶额叹息，这直男，担心就担心，为什么以这么责怪的语气？
看着廖兮陡然垮下来的脸，他分明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你以为我想啊！？”廖兮白了他一眼，“我手机丢了好不啦。”
腾南挠挠头，没再说话。
“那你……”荆如丝有点迟疑，默默看向沉默的虞司闻，“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虞司闻眼底闪过后怕的情绪：“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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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环球影视城出事的消息还在一个小时前，各大视频平台都有不少相关内容在流传，腾南无聊的很，随手刷视频，很快脸色就变得惨白：“廖兮和荆如丝不是去了影视城了？”
荆如丝去玩时给虞司闻报备过，他并不奇怪，随口问：“怎么了？”
腾南站起身，眉头紧蹙，立马拨打廖兮的电话：“出事了，影视城发生了踩踏事故。”
虞司闻顿住，随手点开新闻页面。
“环球影视城在烟花之夜发生严重踩踏事故，死伤人数或达到两百余人。”
虞司闻的目光落在图片上，街旁摆着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他指尖微微蜷起，无意识敲击页面。
“没人接。”腾南烦躁地接着打，“你给荆如丝打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虞司闻一样的状况。
两人沉默地看向对方，起身向屋外走去，开车直奔环球影视城的方向。
一路上虞司闻都在拨打荆如丝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即将到达环球影视城时，荆如丝回了电话，虞司闻微微松口气，还没接起，腾南抢先拿过，打开免提：“喂，荆如丝，廖兮呢！？”
“你好，请问您是机主的朋友吗？”那边语气沉重。
虞司闻的心陡然间掉进低谷。
“请问机主……”他嘶哑开口，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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