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门的大门缓缓打开,刘瑾站在众人面前用尽力气向所有人大喊:“都给孤住手”
他这一声喊,犹如空中滚过的一声闷雷,众人看到是太子纷纷停下手,场面一度安静。
刘瑾全身散发着一股狠劲迈开大步走到禁军将领的面前抓着他的领口问:“谁让你带兵杀人的?”
“是,是,是.......”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刘瑾气的青筋暴起冲着他喊道:“说,是谁让你带兵过来的”
禁军将领差点被他震晕了脑子,莫说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太子殿下这样的面孔,他们都傻了不敢动一步。
“是,是,是丞相”
“丞相?禁卫军到底是听谁的调动,没有父皇的御令你尽然敢擅自带兵到宣阳门口杀人,禁军将,你可真是好大的职权啊!”
刘瑾将他松开道:“来人啊!”
侧面走来禁军的副将,“属下在”
“从今日起革去他的职位打入诏狱,三日后连同黄驹一行人一起问斩”两名禁军上前要将他带走,他用力挣脱出他们,哭喊着祈求太子饶恕
刘瑾这是要让他去陪葬,他不是什么忠勇之士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贪生怕死的,此刻的他完全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架势反而跪在刘瑾的脚下,眼泪鼻涕交融在一起可怜巴巴的求着他,求着他饶恕自己。
这次,刘瑾是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好脾气,他听得不耐烦了仰头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夺过副将手上的长剑将他一剑划破他的喉咙。
黎歌看得心脏差点跳了出来,这天的刘瑾完全和之前所见的不大一样。
大动脉的血喷涌而出,他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刘瑾将剑扔在地上眼神阴狠的对他道:“本宫突然改了注意,与其让你等三日不如立刻死了好免得夜长梦多,把尸体拖走,其它人都给本宫听着,以后谁还敢在没有陛下御令的情况下擅自调动禁卫军,刚才的人就是下场”
“诺!”
副将带着其它人离开,刘瑾再也撑不住身子了摇摇欲坠似是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黎歌见状将雨伞扔下跑过去扶住他,“文殊奴.......”
“你受伤了?”
刘瑾没有回答她,路伽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刘瑾,“怎么样?陛下有没有改变主意”刘瑾说不出口只好向他摇头表达意思。
他明白了,仿佛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这么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他冲着刘瑾喊道:“为什么,你不是太子吗?连你都没有本事.......”
“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他们都要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化解这些问题吗?”
路伽上前一手推搡着刘瑾,黎歌忙拦住他,“诶!师兄,有话大家可以好好说干嘛推人,若生已经尽力了”
雨水逐渐变小但还在下,它们滴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瞬间一股无力感蔓延直全身,路伽弯腰缓缓的蹲下身,刘瑾有点站不稳现在的他脑子昏昏沉沉的。
“若生.......”黎歌担忧的看着他,刘瑾向她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无碍,他看向路伽道:“师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夫子们”
走在诏狱黑暗潮湿的通道上,空气里夹杂着难以言表的恶臭,时时都能听到牢房里那些重犯有气无力的叫喊声,一只老鼠从黎歌脚边穿过吓得黎歌差点丢了魂。
“别害怕,有我在”黎歌瞧着他多了一份安心,刘瑾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一步一步前行,狱卒带着他们拐过一角停下了脚步指着牢房里的林有光道:“喏,就在这里”
林有人整个人坐在杂草堆上面瞌睡头发散乱满面油光,路伽急忙走上去冲着林有光想要唤他醒来,“夫子,夫子,你醒醒,我是路伽啊!”
睡梦中他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林有光定了定声仔细的打量着他们睁大了双眼兴奋道:“路伽,若生、文殊奴,你们怎么来了?”
他从地上站起与他们隔着一道栅栏,“夫子,我们救不了你,陛下已经下令三日后的正午就要将你们一同问斩了,夫子.......”路伽说着说着声泪俱下
林有光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别哭,我老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这是迟早的事,更何况至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你会被带走,你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陛下要将你一起论处”路伽一拳狠狠的砸向栅栏,仅仅一夜间林有光就苍老了不少头上的乌发多了几条白发丝,没了平日里属于他文人的洒脱剩下的只是感慨岁月无情的那份惆怅。
他垂着眼轻轻发出一声叹息抬手放在路伽的头上抚摸着他,“你也大了,不能什么话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无可避免的事,今日之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不可再玩闹了知道吗?”
路伽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要知道,夫子别离开我,求求你”他说的那么的无力,即使知道这样的哭喊是没用的,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就只剩下哭喊了。
刘瑾心里也不好受上前想要安慰他反被他一手推开,他面目狰狞双眼布满血丝指着他骂道:“是你,是你,是你们这些皇族害人,你不是太子吗为什么什么都办不到,为什么你们一声令下要别人死别人就得死,凭什么?”
刘瑾心里惊讶没想到昔日和善的大师兄会对自己反目成仇,他就是有千百张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这件事情,他也痛苦他也无力也拼尽了全力去争取求着自己的父皇刀下留人,哪知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和师兄布满仇恨的双眼,刘瑾眼眶湿润嘴唇颤抖的看着路伽将委屈写在了脸上。
“老大,殿下已经尽了力了,不能怪他”
他甩袖反过来大骂:“不能怪他怪谁?是他的父皇要下令处死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
这尴尬又压抑的环境让林有光摇头哀叹,“这到底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事,你心中怨恨痛苦我理解但是老大,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它只会为你增添更多的负面情绪扰乱你的心智,我都要死了你还要我看见你们反目不成,你就不能让我走的安心一些”
路伽听了林有光的话极不情愿的将将泪水拂去,转过身再看向他声音沙哑说道:“既然事已至此,路伽在此拜谢夫子多年对我的教导,请受路伽一拜”
他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像第一次来到见到林有光一样给他行了拜师礼,只是当日是拜师今日却是告别,林有光受下了他的这一拜,从此以后二人便是阴阳两路人再不复相见。
“路伽,就此告别,夫子保重”林有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什么,路伽从地上站起退了两步便转身离去。
他走后,黎歌便走上前二人拉着手, “林夫子” 林有光一脸担忧的问她:“文殊奴,你阿翁有没有听到我的事?”
“他早已知晓,阿翁一听到你被关入诏狱的消息他就当场晕了过去,昨日他刚醒还不停的念叨着你,夫子,如今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要想保你们是不可能的了,现下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与我听,待我转告阿翁”
林有光松开了手转过身沉默了许久,他默默点头说:“我没什么未了的事,都这把年纪了路也走了一大半该做的想做的早几年就已经做了”黎歌心里有些失落。
林有光突然道:“帮我带句话吧!等下出了这诏狱回到家里就跟你阿翁说,说我过三日就要走了可惜了我早些年自酿的酒,还没来得及喝又觉得它们可怜,还请黎兄闲暇之时到我屋前栽种的桃花树下把它们挖出来就当是提前送给他的生辰贺礼,以后就不见了”
黎歌听着心碎压制住将要流出的泪水,说:“好,我会转告阿翁,林夫子保重”林有光已经背过身去,彼此间都没有再说一句。
刘瑾拉起黎歌的手正要带她离开,一声狂笑阻止了二人的脚步。
扭头看过去,林有光斜对面关着的是黄驹,他一直在看着他们。
黄驹冲着黎歌道:“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黄夫子?”
黄驹靠在栅栏上招呼着黎歌过来,“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姑娘可否移步?”
她与刘瑾对视了一眼觉得奇怪,但同时她也好奇黄驹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刚迈出一步就被刘瑾抓住了手,“他看上去不太正常”
黎歌拍拍他的手道:“无碍,我去去就来”刘瑾还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无奈也只好看着她走过去。
黄驹让黎歌靠他近一点,他凑到她耳边悄悄道:“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很喜欢你,他心里对你有情”黎歌猛得皱眉看向他,这句话就好像平地炸出一声响雷震得黎歌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
黄驹突然又对着她发笑。
黎歌看罢便独自一个人走了出去让刘瑾在后面紧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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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黄驹变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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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奴,你怎么了?刚才黄驹与你说了什么?”
诏狱大门外黎歌拍着胸脯定了定神,她转眼看向刘瑾,眼神关切将对她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没什么,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不太正常了”
刘瑾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他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你不适”
“没有的事,我身体强壮的很没有那么脆弱”
她笑着双眼看向那座坚固的堡垒乌云笼罩在它头顶,乌鸦时长在上面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我们走吧!别在这里待了”
“好......”
黎歌没有注意到刘瑾脸上的变化,他办完了事稍稍松懈了下来下一秒就整个身子倒在了地上,黎歌听到响声转过身一看吓得她立马跑过去。
“若生,若生,你醒醒,醒醒......”她四处张望喊着:“来人啊!有没有人,殿下晕倒了,快来人啊!”不远处车上的马夫听到黎歌的声音,急忙跑了过来看看是发了什么事情,“姑娘,姑娘,太子殿下是怎么了?”
黎歌扭头见是熟人来的正是时候便道:“何夫,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把他扶起来”
马夫看见刘瑾晕了也是慌张,毕竟他是太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担待不起,于是他将刘瑾背起上了马车轻轻将他放下。
出来时看见黎歌没有要上来的意思,便道:“姑娘,你不上来吗?”
“不了,我得回家”马夫扭过去看了眼刘瑾虚弱惨白的脸庞,怕在回皇宫的路上颠簸有人护着也好一些。
“姑娘,还是上来吧!这路上万一磕着殿下了,陛下可是会降罪于我的,老夫一把年纪了受不了这一顿打呀!”
见他态度强烈想了想还是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便道:“这样吧!你送到皇城门口,到了那里我也就不用陪着他了,自有宫里的人过来,你就放我下车如何?”
马夫觉得提议不错便点头说:“也好,姑娘上来吧!”
一路上,车内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刘瑾靠在黎歌的肩膀上沉睡像一只病弱需要主人照料的小猫咪,车轮碾过路上的一颗石子整个车身都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刘瑾上半身差点摔下去,幸得黎歌手快将他按住不然这一摔额头上怕是要长包了。
“吓死我了,还好没摔下去”
她将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样比较稳定,刚才那一晃动已把刘瑾从昏睡中晃醒,他睁开眼就看见自己靠在黎歌的肩膀上,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进了他的鼻孔里。
他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的侧颜心中暗自窃喜,之前因为事多彼此间都没有走近过,而今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这是他与她最近的距离。
黎歌拉开窗帘瞧着外面的景色想是快要到了,她冲着外面的马夫问:“何夫,是不是快要到了?”
外面传进话:“”再过一刻钟就到了”
她放下了帘子,突然刘瑾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你要走?”
她一惊扭过头看去,“你醒了”
刘瑾眨了眨眼低沉问:“你要去哪里?”
黎歌直接道:“当然是回家啊!”
刘瑾心里失落不悦,好不容易有了与她独处的时间结果又要走了。
他开始耍脾气,“那好吧!看来我是没人疼的了,受了伤也不安慰安慰我才送我几段路啊又要走,哼!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刘瑾独自一人靠在一角不看黎歌闭上眼故作伤心。
这孩子般的心气他也就只会展现在她面前,黎歌早已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挪了位置靠近他轻声道:“你生我的气啦!”
“没有”
见状,黎歌主动搂住刘瑾的腰柔声问:“你哪里疼?让我看看”
他懒懒道:“我哪里都疼,你要是.......”
还没有等到他把下句话说完一个轻吻落到了他的脸颊上顿时暖意上升大脑另他一片空白,他猛然转身看向黎歌喉咙滚动,她含笑道:“我走啦!过几天我们再见”
刘瑾一直盯着她压根就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说了一个字,“嗯!”然后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离开都还没有缓过神来,感觉内心深处的万年不结的桃花终于开花了。
“她亲我了,文殊奴她亲我了,简直不敢相信,她尽然主动亲我了”他摸着脸颊开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笑,恨不得告诉别人:“我的心上人心里也有我”
刘瑾久久都没有下马车,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个感觉在那里自我傻笑,直到宫里的人过来叫他,“殿下,已经到宫门口了”
他才缓过神来下了马车上了备好轿辇。
***
黎歌从他那里出来后便独自一人走回了黎府,她一进家门侍女寒花就跟她说黎帆已经醒来想要见她,因此她没有回自己的海棠阁而是去了黎帆那里。
走进黎帆的屋子首先扑鼻而来的就是浓烈的汤药味,每每闻到这个味道黎歌就莫名心情低落,她知道黎帆的身子是大不如前了,最近这几天每每生病,三天两头的跟朝廷请病假;若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在这里怕是一蹬脚就撒手人寰了。
房间很黑圆桌上的烛火摇晃着,她转眼就看到黎帆只是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披上了一件狐袄就坐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阿翁......”
黎帆抬眸看见是黎歌道:“我刚才听说你出去了”
“是啊!”
黎歌走到他旁边看他在竹简上挥挥写写好奇他在写什么,便问:“阿翁,你写的是什么啊?”
黎帆边写边道:“这是前几日朝堂上那些公卿说的言论,我们史官负责把这些言论抄写下来,过后整理标记”
“那阿翁这是在整理这些言论是吗?”
黎帆粘粘墨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场面安静了几秒黎帆才开口问她:“你今天去了诏狱见了林有光是不是?”
“是!”说的同时黎歌心里也是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自己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林有光可同你说了什么话要带给我的”
黎歌将林有光要她转告的话说给了黎帆听,说完之后黎帆心下一沉停住写字的动作,黎歌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但是能感觉到一定很伤心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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