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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生春日——绘雾【完结】

时间:2024-02-21 17:12:52  作者:绘雾【完结】
  陈盐有些惊讶地抬眸看过去。
  上次他们俩因为谢之平闹成这样,她以为谢珩州甚至都不会愿意主动开口和谢之平说一句话,更别说要开口和他寻求帮助。
  是的,帮助。
  这件事闹到现在,已经超越了他们这个年龄段该有的能力范畴,如果没有谢之平出面摆平,也很难求到一个相对公正的结果。
  谢珩州哪能看不懂她的意思,顿时眉梢挑起:“他好歹是我法律意义上的爸,你名义上的资助人,解决这点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陈盐点了下头,真心实意地赞同附和,眼睛微弯:“嗯,应该。更何况谢叔叔把事情处理得非常妥当。”
  她再也没在学校里听见别人肆意议论陈锋。
  这已经是件很好很好的事了。
  她夸得这么干脆,却让谢珩州心头莫名觉得有抹挥之不去的烦躁。
  他不是会忍着性子的人,默了一会儿后,倏然伸出手摁住身旁人细白的后颈,迫使她转过脸来正视他。
  “陈盐。”
  他总喜欢这么拖腔带调叫她名字,听上去亲密又缱绻。
  然而下半句他半眯着眼,不悦地强调。
  “你可别忘恩负义。”
  陈盐感觉脖颈那一块肌肤在发烫,很快热度上燎,耳根红成一片。
  她有些莫名地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忘恩负义?
  然而下一秒对上谢珩州的目光后,瞬间明白过来。
  他的眼神明晃晃地在提醒她“我才是唯一将你解救的人”。
  强势又霸道,甚至不允许她分神去感谢自己的父亲。
  “当然,你也帮了我很多,”陈盐看着他有些无赖的模样,不知怎的被逗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想了想又补上, “嗯……比谢叔叔的更多。”
  这话听着违心,谢珩州闻言哼笑一声,盯着她没说话,模样看上去并不领情。
  他撑在她后方的手还未收回,垂下来的手掌心宽大,小臂修长有力,皮肤下还浮现出一点力量感的青筋。
  于是陈盐念头忽起,伸手轻轻牵住他大拇指,幅度微小地轻晃了两下,声音和烟一般掠过他的耳畔:“谢珩州,你最好啦。”
  她这般不打招呼突然袭击,令谢珩州浑身都僵了一下,在陈盐看不见的角落,耳尖漫上点红。
  然而嘴上却依旧硬得不行,抽手偏开眼睛,轻飘飘地嗤。
  “算你识相。”
  ……
  离放学时间过了好久,周漫芝才拖沓地收拾好东西,瘪脸嚼着口香糖出校门上车。
  她将手里的书包交给司机,整个人占据车子后座,很不客气地抬腿抵在前面座椅上。
  接着歪七倒八地斜着身子发语音,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要真是蔺清嘉也就算了,偏偏是那个穷乡僻壤来的陈盐。”
  “不过我猜他们也长不了,谢珩州这种人,怎么可能栽在一个乖乖女手上,只不过目前有点兴趣和她玩玩而已。”
  “我喜欢了他这么久,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说完这句话,周漫芝的目光不经意扫到车前的后视镜,发现她前方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影。
  她手里的手机一抖,连忙规规矩矩地把腿放下坐好,叫了一声:“妈。”
  打完招呼,周漫芝忽然想起母亲今天强制命令她去给陈盐道歉,让她在学校里丢尽了脸。
  她无比委屈:“妈,你今天为什么要逼着我和陈盐低头,明明是她欺负我,把我关在活动室,你怎么还助纣为虐?”
  周述玉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眼,直盯到她心头发虚,有些承受不住地撇开目光。
  “别装了,你是我女儿,你什么性子我了解。平日在学校里都干些什么,我派人一查便知。”周述玉语气平澜无波,丝毫不为所动,“如果她真的能欺负得了你,你早就忍不住和你爸嚷嚷要转学了,还能坐在这和我论短长?”
  周漫芝眼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搂住周述玉的胳膊撒娇:“妈,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漫芝,”周述玉叹了一口气,严肃的脸色松动了些,揉了一把女儿的发顶,“我时常在想,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我那么恨许以云,恨她当初抢走了我喜欢的男人,抢走本属于我的谢太太身份。”
  “可如今你却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她的儿子,为他在学校争风吃醋,使尽手段让他看你一眼,哪怕他根本不屑回头。”
  周漫芝第一次听见她说这种话,不由得怔住:“你和谢叔叔之间……”
  “我们当初是青梅竹马,长辈亲口定下的婚事,周围人都很艳羡,夸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是天赐良缘,”周述玉冷笑,“可那又怎么样,一切的一切,都敌不过那个叫做许以云的女人。”
  “妈,你怎么哭了?”周漫芝看着周述玉不知何时变红的眼眶,不由得手足无措。
  自打记事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周述玉哭,在她印象里周述玉永远是强势的,自尊心不可侵凌。就连周漫芝最后跟了她姓,也是她女强人事业上的一项凯旋荣誉。
  她苍白安慰:“没关系,最后不是还有我爸吗?我爸比谢之平好一百倍。你不是喜欢戒指吗?你看他这些年拢共给你买了多少枚戒指,大到这颗祖母绿,小到路边易拉罐拉环,他什么没给过你,他可爱你了。”
  周述玉低头,轻转着自己手上那个硕大的祖母绿戒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见到了谢之平的缘故,她今天变得格外感性。
  他依然还带着那枚婚戒,还是深爱着许以云,即使对方已经故去多年。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周述玉在她四十五岁这年,终于意识到,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周述玉将泪意憋回去,自嘲一笑。
  “算了,不说这个了。小陈,直接开车回家。”
  车子发动,周述玉升起车窗,脸部逐渐淹没在一片阴影下。
  没有人知道,尽管她拥有这天底下几乎所有种类的戒指,但她其实从来都不喜欢佩戴。
  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对外宣扬自己喜欢。
  仅仅是因为当年二十多岁的谢之平,将她抛弃在婚礼现场,永远欠下了一枚本属于她的戒指。
第13章
  短暂的周末过后,北沂马上迎来五月月考。
  温邵是六班班长兼任学习委员,平时除了听课管纪律之外,还需要去办公室领卷子分发卷子。
  陈盐搬位置和他成为同桌,也免不了也要跟着分担一些。
  他们俩坐在一块平时几乎都不太说话,偶尔写完卷子翻面后对一眼最后的几道大题,都是为了确认彼此的答案。
  陈盐原先还怕换了学校跟不上进度,跟着温邵做了几张以前的校月考模拟题之后,也逐渐开始适应下来。
  离开了周漫芝,周围的同学也终于开始展露友善的一面。
  陈盐人长得好看,窄双细长的杏眼,肌肤白皙,眉心有一颗很淡的痣,整个人自带清冷的氛围感,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
  但是她学习成绩好,尤其是数学,每一次作业发下来几乎都是全对的,这点就连班里头稳坐第一名的温邵也没办法做到。
  大家都开始背地押起这次月考的理科第一究竟会花落谁家。
  月考一共考两天,第一天统考语数英,第二天分科考理综,留一天给各科老师批改卷子,很快就出成绩排名。
  陈盐做卷子的时候体感还不错,其实北沂的教学进度相比嘉城附中来说要快上不少,但她底子好,平时学习进度又会自觉提前,故而补起来也算轻松。
  出成绩这天她的后桌贝莉期期艾艾的,轻轻拍了一下陈盐的肩膀,不好意思地说::“前桌,待会儿能麻烦你帮我去后面看一下排名吗?要是低于350名的话,就冲我摇头;高于350的话,就冲我点头。”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陈盐点了点头,顺便还严谨问了一句:“那如果正好350名的话,我该怎么做?”
  “那就随便啦,”贝莉沮丧地瘫倒在桌上,搂着她胳膊扁嘴道,“前桌,我发现有些时候你说话自带一种冷萌感。”
  陈盐没听懂什么叫冷萌,但是没过多久,温邵便拿来了成绩单粘贴到教室后方的宣传板上,大家纷纷都离开位置凑过去看。
  陈盐也轻拍了下贝莉,示意她松手,随后起身走到成绩排名单前。
  首先先找了自己的排名,她排在班级第二的位置,第一依然是温邵。紧接着是两个人的校排名,温邵稳在全校第一,而她是第十名。
  陈盐又着重看了一下单科分数,他们俩分差主要是差在英语和语文上,温邵的语文分高,足足拉了她六分之多。
  快速浏览完自己的成绩,陈盐又将目光下滑,帮贝莉看起了排名。一直到班排名二十多也没找到她的名字,最后在三十名左右的位置才看见,学校排名是四百二十九。
  陈盐默了一会儿,直起身转头望向翘首以盼的贝莉,沉重地摇了两下头。
  课间结束,贝莉和班上另一个男生被林红渠叫到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陈盐和温邵两人也一起被叫了进去。
  贝莉双手交拧着,难为情地站在林红渠跟前,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另外那个男生不大服气,梗着脖子嘴硬:“我这次只是发挥失常而已,下一次我肯定能进步两百名。”
  “你考三百名那次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呢,现在直接掉到了五百名开外。贺洋,你最近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讲?”林红渠沉着眉宇训斥他。
  “还有你贝莉。”
  “你之前成绩一直稳在三百多名,这次是怎么回事,直接下降了一百名,你到底想不想考个好大学?”
  贝莉被吓得应声“啪嗒”掉了眼泪。
  见到温邵和陈盐来,林红渠板着的脸色稍微变得柔和了一点。
  “你们两个都是班里的尖子生,眼看着马上就要高三了,时间紧任务重,按理说不应该再给你们分配一些额外任务。”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他们这两个后进生,平时学习也都挺努力。贝莉每天回去写作业写到凌晨,贺洋更是,最近废寝忘食,都烂了一嘴的口腔溃疡。”
  “就是这个名次死活也提不上去,要是现在稍微下点工夫,以后能考上个还不错的大学,如果连老师都不抓上一把,那他们这辈子可能就真的止步于此了。”
  “当然,我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你们俩成绩好,老师希望你们能够一对一帮扶一下班里的同学,分享一下你们的学习方法。如果觉得为难的话,现在直接提出拒绝也没有关系的,老师都能理解。”
  温邵性格温柔,平日里就会帮同学讲题,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下来。
  于是大家将目光集中在了陈盐身上。
  “可以是可以,”陈盐沉吟了一下,伸手轻轻拉住贝莉的胳膊,“不过一对一的话,我要选她。”
  ……
  那天下午放学后,他们四个人留下来专门又呆了一个小时。
  陈盐怕谢珩州等久,用手机给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今天就不一块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收到他的回复。
  狗都不理:[今天柯儿出院,祝晗日组了个局,来吗?]
  陈盐抿了下唇,打字。
  [我还要给同学做辅导,怕是会到很迟。]
  刚发完,手机滴一声发出震动。
  狗都不理:[怕什么,我来接你,校门口见。]
  陈盐扯了下唇,将手机翻过去,心中掠过一丝很淡的雀跃。
  她看了一眼时间,从自己座位的卷子里挑选抽出一张放到贝莉跟前,布置任务:“半个小时,把这张卷子写完。”
  贝莉将刚买回来的奶茶放下,踌躇满志地拿起试卷,才扫两眼就泄了气:“前桌,这卷子好难啊,我不会做。”
  “这已经是很基础的题了,”陈盐凑近她解释,“只是老师上课讲的例题的几种变形题,只要掌握了这种解题思路,那以后这种题型的题就难不倒你了。”
  “我请你喝奶茶,你能不能给我换张卷子?”贝莉讨好地将手边的奶茶推到她手边。
  陈盐摁住奶茶的塑封口,又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没门。”
  贝莉重重叹气,只能认命开始动笔。
  半个小时过后,贝莉将试卷递给她,眼泪汪汪道:“我真的尽力了,前桌。”
  陈盐看着卷子上一大片空着的题以及明显错误的答案,逐渐拧起眉毛。
  她不自觉抬眼看了一眼温邵的方向。
  正巧他们那头也刚好结束练习,温邵也下意识回头寻找她的身影。
  对上视线后,两个人同时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
  临时补课结束,四个人一行向校外走去。
  贝莉和贺洋都有家里人接送,温邵打算坐公车回去,他问陈盐:“一块吗?”
  陈盐没说话,目光不自觉递向校门口。
  贝莉走在她身侧,见状,也跟着她的视线望。目之所及处,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拉住陈盐的胳膊,小声激动道:“前桌,是谢珩州诶。这个点他怎么还没回家,是在等人吗?”
  陈盐没应,而是侧过身和他们告别,“有人来接我,我先走了,回见。”
  说完,她在贝莉震惊的目光中朝着谢珩州走去。
  男生已经单手插兜斜靠等在那辆黑色机车旁不知多久,他将校服换成了件黑色短袖,链条工装裤下面踩了双马丁靴,漆黑的发丝狂乱地散在风里,整个人显得锋利又懒散。
  仅仅是等待陈盐走过来的这么一小会儿工夫,蠢蠢欲动想要上来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就有两三个。
  谢珩州面无表情地摆手回绝,侧脸显出几分深邃的冷然。
  女生们立刻流露出有些可惜的神情,临走前还不忘瞥一眼他手里拿着的、与他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狐狸耳头盔。
  打扮时髦的女生压低声音含笑和闺蜜控诉:“早和你们说了,人家一看就像在等小女朋友,都怪你们怂恿,一把年纪丢死人了……”
  这话恰好落入从她们身旁经过的陈盐耳中,她侧目脚步微顿。
  “陈盐,快点过来。”谢珩州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她站住,忍不出出声催促。
  陈盐只好压下翻涌的心绪,加快步伐走到他身边,正要开口说话,先兜头视线一黑。
  “试试合不合适。” 谢珩州二话不说将手上那个粉嫩嫩的头盔盖在她的脑袋上,熟练地替她将头盔戴正,咔哒一声扣好系带。
  陈盐晃了晃脑袋,感觉尺寸意外合适,既不会太大掉下来,也不觉得头顶很重。她将遮着眼睛的护目镜掀开,露出双星亮的杏眼:“很合适,是你特地给我买的吗?”
  谢珩州没回答,瞥开眼睛故意避开这个话题:“你之前说要辅导的,就是刚刚在你旁边的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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