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暂时还走不开。
季圳然很快速度和他们说明问题,然后工人开始干活,物业联系相关人员排查小区最新一批电梯情况。唯独季圳然,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先回了801。
他比池蕴先回来,身上工作的西装还没换掉。
季圳然其实没那么喜欢穿西装。他身材很好,高挑清瘦,宽肩窄腰正适合衬衫西裤这样能精准勾勒轮廓感的职场服装。
但穿起来并不舒适。比起西装,他更喜欢简单的运动装。
池蕴那晚藏的衣橱里,百分之八十都是季圳然的运动衫。
剩下的西装,季圳然基本只在工作时候穿。
他有个习惯,如果当天回家,一定会先把西衬西裤洗干净然后蕴烫平整。
季圳然有轻微洁癖,外加轻微的强迫症。
他喜欢自己的环境是长时间保持干净整洁的。
所以那天池蕴发烧,季圳然意外进到她家里,乱丢衣服的沙发,没清理的垃圾桶,还有厨房一系列的碗、砧板、筷子刀叉。他全都一小时内处理干净。
池蕴称他田螺先生,不为过。
但别人不知道,季圳然干净的习惯其实从他初中开始就是,高中更甚。
池蕴初中受够了,以为自己高中没和季圳然考到一起成功解脱,没想高三那年,因为池靖和的工作调动,池蕴又转去了季圳然的溪安一中。
溪安全市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
池蕴是以市总排名前十进的溪安一中高三一班。
碰巧季圳然就在那个班里。
碰巧池蕴走进教室那秒,坐在教室最后的某位全校第一正好抬起头。
少年意气风发,眉眼净澈。
那股来自骨子里的傲气,在入目长相明艳漂亮的池蕴走进来的那秒,眉梢轻轻挑起,淡定又愉悦的神色,充斥在他们的对视间。
那刻,池蕴就知道,她这高三是来受苦的。
......
脑海不禁闪现起曾经池蕴碰到他,就像猫捉老鼠那样,一见就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但顶着御姐霸气模样,这么做的池蕴实在是有趣。
季圳然整理衣服的时候,想想,现在还是会笑出声。
他很快弄好,看了眼时间,连七点半都没到。
自从池蕴下了楼梯,就一直没动静。最近她点外卖时不时会问他一声,要不要,大概是出于租客对房东的礼貌。
但今天,季圳然就感觉他有必要下楼去看下什么情况。
殊不知,另一边,池蕴从回家开始就迫不及待想睡觉,躺在沙发上又睡不着,翻来覆去都心慌。很快,她发现是肚子饿导致的。
白天的闹事,她一天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阮舒瑗给她买的,她也都没吃。
现在下意识在黑暗里拿吃的,池蕴想点外卖。
但一个外卖最短送到时间也要四十分钟,好久,她现在就想吃东西。
起身,去看了眼冰箱。
出于昨天的热心,她把冰箱里所有东西都给季圳然搬上去了。
只剩酒。
总不能喝酒吧。
池蕴有点儿心烦地抓了下头,看了眼时间,还早。她拿起随意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拿手机出了门。
按下电梯的那刻,此刻站在八楼电梯外的季圳然看到了电梯在七楼停下。
七楼只有池蕴一个住户。
管家那边没有外卖或者其他人进来在群里通知池蕴的消息。
那只可能是池蕴下去了。
池蕴一直到走出小区,都没察觉身后不远处,一身黑白条纹运动装,依旧气质凛然,高挑清俊的男人。
季圳然不知道池蕴白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秦苏宸拉的群来得及时。
群里只有季圳然、秦苏宸、阮舒瑗三个人。
季圳然莫名:[?]
他刚想是秦苏宸拉错群了,没想下一秒阮舒瑗在群里发:[本来打算把我的好姐妹一起拉进来的,但考虑到她今天白天被糟心事搞了心态,现在不方便聊周末我们去哪儿玩的事情。就暂时先我们三个人啦。]
季圳然:[什么糟心事?]
他都没问“谁说我周末出去了?”
拉他进群明摆的意思,季圳然不会明知故问。
而且白天,秦苏宸突然神神秘秘地给他发消息,问他这个周末有没有空。他说没有,他说他扯淡。说早在聚餐就和程宽老师打听过了,季先生本周末不必日理万机。
季圳然当时:......
现在也是希望他俩有事快说的意思。
秦苏宸:[干嘛这么急啊?你有事不成?]
季圳然最讨厌他这种有事不说非兜圈子的行为,耐心变得不是一般的差:[秦苏宸,你说不说?]
都连名带姓了。
秦苏宸:[......]
他催阮舒瑗赶紧说,阮舒瑗发:[就出了个医闹,和池蕴没关系的,但他们科室主任偏袒,把她扯进去,应该还教训了一顿。]
秦苏宸听完都炸了:[没关系的发什么癫呢!是不是有病?!谁啊,哪个主任啊!]
阮舒瑗让他别没事找事,把原情况和季圳然说了。
因为隔着手机,他们看不到季圳然的表情,更看不到季圳然在目睹“医闹”这两个字之后,骤变的脸色。
身边熟悉池蕴的都知道,“医闹”这事于她而言很敏感。
阮舒瑗:[反正就是这些,这个群还是为了我们周末愉快的玩耍!我打算等明天她心情好点儿了再拉她进来,你们没意见吧。]
秦苏宸:[当然!我们瑗瑗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苏宸还以为他说完之后,又会迎来季圳然的抨击。
但这次没有,季圳然不仅没说什么,甚至只留下一句:[行,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再出现在他们的聊天对话里。
整条路上,路灯忽明忽暗。池蕴在前,季圳然在后,他没特别地去靠近她一步。
池蕴有个小习惯。
她心情不好的起初是想有人陪着她能说两句话,依靠下的。但时间长了之后,她会更想一个人待着。
现在就是。
池蕴静静地一个人待着,往前走,浓浓温暖气息围绕的环境,很治愈。
季圳然没多往前。
池蕴停下,他停下;池蕴往前,他再往前。
华澜庭旁边的商场后面新开了条小吃街。
这个地段会出现小吃街,因为旁边有学校,初高中一起,每当放学之后小吃街的生意会特别好。
尤其这里,放学之后还会出现穿着校服,举止亲昵的小情侣。
池蕴眼前的烤串摊儿就是。
穿着高中部校服的女生轻挽着旁边高个儿男生的手臂,柔声说:“等下我们买完这个再去套个娃娃吧,好像是新开的店,刚才看到一个我好喜欢的!想要!”
男生温柔地摸了摸她脑袋,宠溺笑道:“好好好,我们等下就去套。”
女生开心地环抱住他,整个人都躲进他怀里。
池蕴看到这一幕,难免都被温暖笑了。
记忆也随之明亮,是她高三那年和季圳然一起站在这样的小吃摊儿前的画面。
以前的池蕴很挑食,不爱吃葱、蒜、香菜一系列的,也不爱吃辣。
唯独偏爱吃小吃街卖的。
季圳然来找她,池蕴就带他去吃。
每次老板做的时候,他总会扬起眉眼,笑说:“老板!我们不要葱不要蒜不要香菜,也不要辣!”
“好嘞!”那些个摊位的老板总是很热情。
......
现在看着眼前的情侣,池蕴继续往前走。她挺饿的,但一下子不知道该吃什么,想吃点儿热乎的,和甜的。
可能是有想吃的吧。
但刚刚经过的摊位,池蕴不高兴再往回走了。
这时候,突然一个小孩儿从后喊住她:“姐姐!姐姐!”
池蕴没反应过来,被小孩儿轻轻拉住衣角。她低头,停住,“嗯?”
小孩儿把准备好的塑料袋子递到她面前,里面有刚烤熟的红薯和玉米,还有一杯捂好的热牛奶。
小孩儿笑着手往后指,“是刚刚那个哥哥让我拿给你的!他付过钱了!”
又热情地自己加了后半段话:“说你一定饿了!让你快点吃!”
池蕴回头,夜路茫茫,璀璨光下,却没看到季圳然的身影。
第20章
小孩儿的描述太不具象。
季圳然的形象只是在池蕴的脑海闪现了一秒,随即消失。
小孩儿没点明哥哥到底什么样子。
今天的池蕴也像有意般的,试探心起。她接下吃的,很感谢地摸了摸小孩儿脑袋,温和道:“辛苦了,谢谢。”
正好口袋里还有一盒没拆的糖果。
池蕴顺手送给小孩儿,“新的,姐姐没拆过。”
送的时候池蕴还再三确认了下,不是拆过的,小孩儿才拿下,心满意足地离开。
仿佛知道有人在身后,池蕴拆开袋子,慢慢吃着,往前走。
另一边,季圳然手机响了。
显示:季向蕊。
全家,他要敢挂小姑季向蕊的电话,比挂亲爸季淮泽的后果还严重。
季圳然余光看着池蕴走的方向,快见不着她人了,才往前,顺手接起电话,“小姑。”
电话喊得恭敬。
季向蕊那头很吵,断断续续的,“季圳然,你爸让我来问你个事情。”
“马上一月底过年,你回溪安还是留在北京?”
季圳然淡声:“不确定。”
“你要是回溪安,记得把小宝儿一起带回去,不回就算了。特殊情况,我和你姑父今年工作原因回不去。”
小宝儿是季向蕊的侄女,亲得很,平时有时间就待在季家。
“那我不回去,小宝儿怎么办?”季圳然反问。
小吃街的烟火气很重,夜灯也很亮,照的季圳然的身影颀长又温暖。他拿着时间,目光定在前面某处,隔着一定距离,他似乎都还能看到池蕴吃到东西,神色舒缓的模样。
季向蕊说:“不怎么办啊,他都多大了,北京家里什么没有。他甚至能在过年的时候喊朋友去家里唱歌跳舞。”
“......”季圳然是真服季向蕊,这么多年都这么养孩子。他懒得说,“再看吧,我要是不回去,我给林纾清打电话。”
“要不就你留北京带吧。”季向蕊不跟他纠结,“清清我早就打过电话了,她回去吃个年夜饭就出去玩了,没功夫带小孩儿。”
“不过——”季向蕊顿了下,突然说,“要是你已经约好池蕴,我就不麻烦你了。”
“......”
池蕴一出。
季圳然像是想到什么,浅色的眼眸微深,淡淡的,“嗯,约了。”
说的话理也直气也壮的。
季向蕊难以置信,“你现在骗人都不打草稿了?”
“怎么?”季圳然像是猛的占了上风,淡嗤一声,“就许林纾清过年出去玩儿,不允许我过年约前女友?”
“......”季向蕊沉默。
“不过呢,”季圳然话锋一转,“也不是不能考虑。”
“什么?”
“过年约前女友的同时,顺便分身去帮你带个小孩儿。”季圳然说的云淡风轻的。
“......”季向蕊惊了,“倒也不用这么为难......”
“怎么会呢。”浑小子在电话里得逞低笑。
“......”季向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恶心。
季向蕊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
俗称,人的悲欢难共通。
季向蕊现在有多么激动地和季淮泽描述季圳然的近况,池蕴就有多温和地吃着季圳然送给她的东西。
她其实知道是他。
光这路上,谁会没来由地给另一个人送吃的呢?
何况这里很靠近华澜庭。
只是,池蕴转头没能看见刚刚隐匿在店家后面打电话的季圳然,心里难免还是有了落差。
她不是没挑战过,一个人做很多事,逛超市、去看电影、去吃饭......甚至因为她是医生,她都不觉得一个人生病吊水是件怎么孤独的事儿。
反而习以为常。
现在却因为手上温热的吃的,她想给季圳然打个电话。
但拨出的电话,对方正在通话中。
池蕴的情绪更低。
她刚想继续往前走,手机响了。
是季圳然。
不到三秒,池蕴接起电话。恰好这时候街角卖冰糖葫芦的喇叭响起:“卖冰糖葫芦咯~十元一串!十元一串!......”
骤然翻涌的情绪,无论电话里,还是电话外,池蕴都听的清清晰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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