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郡一切无事,祝大人说不用担心,郡里已经囤了十几仓粮食,妮莎妮娜她们这次也过来了。”
栓子一边说,一边继续从怀里掏出书信,依旧是两封盖了印戳的信,其中一封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应该是蒙雅的。
另外一封里面夹杂着厚厚的信纸,样式简单,带着一股油墨味,定是祝咏的。
看完这一叠厚厚的信纸后,麦子揉了揉发昏的脑袋,现在奥斯大陆的局势很混乱。
蒙雅想要火统,一举统一奥斯。
祝咏则是附上的扶桑郡这两年来的收支情况,如今扶桑郡吸纳了大量难民,祝咏想要移居部分人到中原。
小草看麦子待在屋子里沉思了一下午,将麦子面前的信纸捡起来看了一番,开口道:“不能把火统给他们,祝咏所说的移居倒是好事,人多了代邑才能壮大。”
听到小草的话,麦子抬起头,才发觉长时间的出神,她的脖子都已经有些酸了。
“火统自然不会给,但是祝咏所说的移居一事,我还有些犹豫。”
见到小草有些主意,麦子便把自己苦恼的部分说出来:
若是大批量奥斯人到中原,这些新进的人口迟早会跟原住民爆发矛盾。
和如今在代邑的卫兵团不同,虽然同为奥斯人,但是在这建造代邑的两年时间里,卫兵团早已和中原人建立了和谐的关系。
虽然代邑本就是鱼龙混杂聚集而成的百姓游民,但始终都是中原人。
新进的奥斯人口,对代邑来说,就如同种族入侵。
小草听完麦子的分析,心情也沉重起来,确实移居是件大事,不能草率。
“奥斯那边乱起来了,要不然叫祝咏她们也回来吧。”
小草有些担忧,毕竟她们经历过天灾和战乱,被屠城或是攻打也是常有的事,要是扶桑郡腹背受敌,作为主事人的祝咏姐妹必定遭难。
这时,坐在石凳边的妮莎将行李中的大氅取出来,一边绣着丝线,一边大声说道:“两位大人多虑了,我和姐姐走之前,劝过祝咏祝莘,她们不想离开扶桑。”
小草见妮莎又在给她和麦子做衣衫,连忙制止道:“你和妮娜都是大管事了,不用给我们做这些琐事。”
妮莎将大氅的毛领翻过来,内里是绣着栩栩如生的五彩翟鸟,高兴说道:“这是制衣局绣娘们的心意,刚刚拿出来才发现其中一件开了线,就缝两针的事儿。”
小草仔细看了看,妮莎用的还是她之前教她们的绣针手法。
妮娜提着水走过来,手里还拿着脏抹布,“大人,你们怎么不请个女工,到处都是灰尘。”
麦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处月亮湾的房子,差不多得有半年没住过了。
除了角落生着一些蜘蛛网,其他地方看着还是很干净,应该是徐婶她们常来打扫,屋里的桌椅都没有蛀。
麦子起身,看到妮莎正要站起来,顺手将拐杖递给她:“只是偶尔住住,你们刚到代邑,先熟悉几日。”
妮莎支撑着旁边的石桌站了起来,接过拐杖就开始帮忙打扫院落。
“要我说,大人还是不要放这么多人过来,那些新进的难民不见得都是好的。”
妮莎一瘸一拐的将院落中的落叶都扫到屋沟边,嘴上也不停,一个劲数落着那些难民的狼子野心。
譬如卡尔城的蛮人,还有曾经拥护过萨图的教徒,如今奥斯大陆混乱一片,其中的奸恶难以分辨。
经过一晚的深思,麦子写了两封信,交由给飞鱼营的卫兵送去奥斯大陆。
顺便将部分滞销的橡胶制品带给了蚕部落的艾莎,蚕部落如今粮铁不缺,这些日用的橡胶品正好能填补她们的空缺。
麦子回绝了蒙雅重金购买火统的信件,火统一旦交给其他势力,无论是奥斯大陆,还是中原,平民都会面临巨大的威胁。
麦子可不想因为她一人的差错,引起世界大战。
至于扶桑郡那边,麦子先是提起了外军攻打的威胁,让祝咏早做准备,筑城围墙。
至于难民,可以先交由蒙雅安置,蒙雅如今紧缺人手,应当不会拒绝这么大批劳力。
就算有异心者,在圣多利亚帝国兵力的威慑下,也绝不敢轻易妄动。
麦子之所以不愿意将奥斯人移居过来,另外一层缘由,则是大批量人员过来,又要消耗许多粮食。
虽然如今天气一切正常,麦子还是按着最坏的打算去布置。
若是之后真有天灾降临,到时奥斯战祸成灾,就连代邑也同样陷入困境,才是最坏的结局。
妮娜妮莎通过考核后,接手了制衣局和砖窑,小芽手上的工作终于轻松了不少。
冬季来临,树上的枝叶都已经被刮完了,干冷的空气里面似乎夹杂着银针,刺的脸上生疼。
不少百姓的脸上开始起皮,整日咳嗽,脸上时常挂着两坨刺红,围起了厚厚的棉衣。
天上一直笼盖着一层厚厚的白云,太阳的光线都几乎穿不过这层屏障,每日都是阴沉沉的。
槐花负责的医署每日都人满为患,到处都是跑腿的学徒。
直到年初,才开始了第一场大雪,将积攒这些日子的雪沸沸扬扬撒下来,瞬间光秃秃的代邑城裹上了银装。
徐江河坐在司农司的门槛上,长声吐了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明年的地不用愁了。”
这么一场大雪下来,明年必定是个丰收。
等徐老头找到城主时,就看到麦子小草槐花几人正在养猪场里,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臭烘烘的猪圈里,一头头滚圆肥大的黑猪埋头啃着麦麸子,石槽里还有不少野猪草。
和之前刚拉进城的蛮横野猪比起来,简直就是温顺的小绵羊,一头头的耷拉在角落处,两边还围着不少稻草,用来抵御寒风。
“城主,明年的天怕是不会旱了!”徐老头儿眉梢吊起来,喜气洋洋的奔走过来。
麦子看着外面积了厚厚的雪层,心神也宽松了些,关切的问道:“徐司农,马上得过年了,年货备好没。”
老头听到这关切的问候,双眼一怔,紧接着说道:“满大街都打在着年糕嘞,年货不打紧,天气阴冷,医署得多弄些伤寒药回来。”
槐花点点头,回应道:“您老放着心,有了大棚,药田的药都还没收完呢,得多操心着点您自个儿的身子骨,大雪天的还满城跑。”
果然时隔不久,槐花就在医署里瞧见了这位眼熟的倔老头。
鞭炮声响,大年到了。
这场沸沸扬扬的大雪,也在鞭炮声中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
人们习以为常,只当是初雪停了。
通红的灯笼,里面雕着各种样式儿,挂满了二十五区,沿着街道一路走下去,满街的红绸子,每间的屋里都透着一股鸡鸭鱼香气。
后院里,冒着浓浓的白烟,腊鸡腊鸭的香味盘旋在整个代邑城中。
村镇里更是热闹,每隔一处屋子,便有三四个大婶儿合力舂着糍粑。
麦子只等着养猪场的年猪全部宰了,就准备和小草回月亮湾过年去。
猪场外,一堆可怜巴巴的幼童扒拉着栏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日日喂养的肥猪被按上了石板上,一声声凄惨的猪嚎声过后,这些小不点的眼睛上都挂满了泪花。
颤颤巍巍的在眼眶中打转,其中一个扎着两个发包的小女童捏紧了手,小声念道:“我再也不喜欢城主了。”
说完之后,狠狠地抽了抽鼻涕,一脸自责的看向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小花,小花的身上斑斑点点,是她最好的朋友。
小花似乎也预示到了自己的结局,四目相对,沉重的悲怆气氛从小孩堆里铺开。
麦子看着猪场里面的猪,叫来这里的孙管事,指着那头小花猪和白毛猪说道:“这两头留下来,给其他猪配种。”
孙强立刻应下来,等到城主下一句竟然是说起了提薪的事。
“等配了小猪崽,又多了几百头,猪场的人怕是忙不过来,再招些人手。今年的猪长得壮,以后月钱每月再增十枚月币。”
孙强听到城主的夸赞,双眼笑得直睁不开,成了一条斜缝,乐呵呵应道:“多亏了慈幼院的人,成天了喂,不差食儿,自然膘长得快。”
话说完,外面的猪已经杀的差不多了,一桶桶的新鲜猪血摆满了整个屠宰场。
麦子从里面提起一桶,还有一整块坐臀肉,递给旁边的阿亚朵,“拿到慈幼院去。”
阿亚朵立即提起来,另外一只手抱着肉就往慈幼院去。
当天晚上,小女童就吃上了热乎乎的猪血丸子,还有猪肉炖粉条儿。
从刚开始的誓死不吃,到双眼冒光,只有一碗猪血丸子的距离。
再后来,小女童看向小花的眼神不再是明亮无邪的,还时常伴随着阴恻恻的流口水声音。
猪肉很快在商行上市,百姓们吃遍了野猪的腥臊味,本来想买回来给家里人尝尝野味的。
结果炖上以后,所有人都被味道勾到了正煮肉的家门口,屋里的汉子看着里里外外的街坊邻居,心上打了个咯噔。
“大郎,你这肉是啥肉?忒香!”一个老爷子弓着背往屋里望着,似乎想盯出个洞来。
“俺上午在商行买的猪肉,媳妇儿,舀几碗汤出来给大家伙儿尝尝。”
汉子叉着腰,朝着厨房里的妇人喊道。
里面立即响起了应声,听到汉子的话,周围的邻居蒙上一层羞红,好几十岁的人了,搁这像打秋风得一样。
即使这样想着,还是没有人挪步。
大家一人分了一口热汤后,也没人再多留,急匆匆的赶向商行去。
看到猪肉的价,大家心抽了抽,快跟羊肉一个价了,不过好在兜里都宽裕,也狠心称一刀再走。
汉子这才和家里的几个人一起围上了桌子,上面除了正中的猪肉汤,还有吃剩的腊鸡,旁边放了一碟子腌萝卜。
汉子率先挑了一盅猪肉,吃到嘴里后,双眼不由得紧闭起来享受。
这肉吃起来果然和寻常猪不一样,又肥又香,就连里面的肥油,都冒着一股荤气。
比羊肉汤都勾人的紧。
经过抢猪肉风波后,原先学到了劁猪手艺的婶娘暗喜,这下又多了一门赚钱的手艺。
只要吃过这猪的人家,不出意外,都得要猪场里买猪崽回来养,到时这劁猪的手艺就能派得上用场。
第167章 春旱夏涝
猪肉都被上完市后, 麦子跟小草便带着一整头黑猪,以及各种香料家当,准备回月亮湾过年。
村里的人也都回来了, 栓子正在村口的油棚处跟村民们磨着豆油。
白雪皑皑的村庄里, 光秃秃的树梢上系满了红绸带,还有时不时的锣鼓声音, 雪地中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红纸。
之前用来村民议事而修建的大圆台, 如今上面挂满了腊鸡腊鸭,走到另外一边去, 则是满栏杆的香腊鱼, 下面还特别标注了编号。
难怪一进村就闻到了腊味的香气。
村里人见麦子她们从代邑城里回来,纷纷奔走相告。
阿亚朵一手将这头大黑猪提到了麦子小草的院落里,刚一开门,就瞧见院前的那口大石磨上面已经陈旧斑驳, 上面稀稀疏疏的散落着一层薄薄的雪。
院前的几颗核桃树也掉光了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屹立在古井旁。
麦子几人还没踏上门槛, 就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制止住了。
首先就是徐婶裹着大花棉袄, 头发上已经掺杂着半头银丝, 浑身健硕了不少, 步履蹒跚的大步过来。
“城主, 你们咋回来了?也不吱会一声, 早知道你们要回来, 俺们就把宅子里的灰都给扫嘞。”
徐婶一手将汤婆子塞给她们, 招呼着麦子她们往她的院里走:“外面冷,快进来坐着, 屋里有火气嘞,你们好好暖暖, 等乡亲们把屋子收拾了,你们再走。”
这时周围的村民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麦子她们回来了,也赶忙凑前儿聚个热闹。
这样麦子她们从自己的院子被迫改道,来到了徐婶的院里。
徐婶的院落里收拾的很利索,屋里只有她一个老太太住,家具也少的可怜。
厚厚的白雪盖住了屋顶上的砖瓦颜色,院子里铲着一堆堆的小雪山。
桌椅板凳这些倒是不缺,麦子跟着徐婶来到正中的大堂,灶膛中呼啦啦的柴火滋啦声音,一下隔绝了外面刺骨的冷意。
麦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上的并不存在的雪,呼出一口热气来。
朱朱黎好奇地左右观望,她来月亮湾的时间并不多,大多都是在各个工坊里修理机器。
徐婶看到后,知道这娃是麦子和小草在海外时捡的姑娘,这小丫头本事大着咧,连榨油的机器都是小丫头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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