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自然不会在这些事上落下诟病,直接大手一挥,将用来外贸的白糖,包上了漂亮的彩纸,一车车拉向了周国。
此次四国会晤的谈判一共持续了有半月的时间,金齐两国总共割让了两百多万平方公里。
其中便包括麦子她们打下来的金国十三郡,及齐国七个州城。
除此以外,还送来了和亲的嫡亲皇子,借这些封地当做陪嫁。
以求两国的颜面上好看。
麦子婉拒道:“孤无婚娶之意,既然齐金欲修两国之好,又何须事事遵循旧时礼制。”
在场的各位使臣面面相觑,这东女国的帝君,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
本以为事事顺遂,没想到出在了和亲这一关上。
和亲一事,事关自家皇帝脸面,坚决不能退让!
原本争锋不让的两国使臣第一次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宽敞明亮的厅堂里面,掉落一根针的声音几乎都能听到,事情陷入了僵局。
小草明白麦子的想法,便附耳过去窃窃私语道:
“不如换成和亲公主如何?”
麦子看到这些使臣不愿退步,坚持要用和亲这种方式,来割地赔银。
思索了一下,若是再送来一堆皇子嫡孙,代邑怕是要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
不如就按小草所说,换成和亲公主。
毕竟如今中原混战刚刚结束,无论是边境小国,还是诸侯王地,皆是要靠和亲公主来平息战火后的局势。
让这些王庭里的公主被送去敌巢自生自灭,倒还不如送来东女国做“礼物”。
麦子最终松口,将这批和亲皇子全部换成了公主郡女。
这些使臣其实也是纸老虎充老大,底子里虚得不行,不过比起来回朝挨刀子,他们也只能强撑起胆子应对。
虽然由皇子换成公主这一要求显得既奇怪又生硬,但想到是这位东女帝提出来的,众人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疑惑,只要达成了他们的目的就好。
只是面上还装着一片勉强为难的神色,生怕这东女帝见他们好欺负,又给他们出泼天难题。
反正古往今来,都是和亲公主。
这样一想,大家也都纷纷忽略了其怪异之处,给女人送女人。
不对,给女人不应该送男人吗?
这东女帝,莫非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可这女帝从未开设后宫,每日勤恳处理政事,爱民如子,任用贤能。
若非是生得女儿身,定会有无数贤臣才子蜂拥而上,为其效忠。
想到这里,这些使臣们便叹息接着一声叹息,自古明君难有,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竟然还是个女人。
这场战争从初春一直打到了夏末,自金齐两国出使使臣后,签订了“九曲盟约”,此次举世闻名的大战方才休之。
这盟约签订后,也意味着中原至少百年内,不会爆发中大型战争。
至于小型战争,那些藩国就算敢作妖,想到东女帝的十二字箴言,也会自觉沉下心思。
金国,齐国不一定会腾出手来整治他们,但东女国一定会。
不知不觉中,东女国的名声反倒莫名好了起来。
为防东女帝后悔,金国齐国的皇帝立即出手,镇压了周边虎视眈眈的藩国。
连同那些造反的流民暴军,皆被一一抓出来,下入大牢。
如此雷霆般的手段下去,天下各大州城都恢复了平静。
天下大乱初始,金齐的皇帝如同昏庸一般,对这些战乱视而不见。
有了东女国如此强大的威胁后,才派军镇压了各大州城的反叛势力,强行对那些作乱的番国施压。
麦子才不管这些皇帝心中的九九,只要她达成了目的就好。
金齐两国的使臣又在东女国停留了三月之久,处理“九曲盟约”中的疆域划分……种种事宜。
将这些聒噪的两国使臣送走后,今年的第一场秋雨也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金国割让了十三个郡城,其中便有当初被黄沙淹没的合州,阳城,洛都等等。
周国割让了七个大州城,除了北门四州以外,还有荣亲王所处的荆州,扬州。
以及与金地接壤的并州。
这下,东女国的疆域从最开始的倒角三角形,演化成了一个斜置的葫芦形状。
一下跃为中原第一大国,牢牢盘踞了中原的重要战略位置。
战争结束后,四海升平。
没了血腥之灾后,大地也突然开始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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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绵绵不断的秋雨,结束了长达八年的天灾厄难。
麦子带着司农司及工部的众官员,来到了锦黎郴忻荆扬并七州。
巡查一圈后,这七州的百姓个个要么瘦得只有骨头大小,要么胖得如临盆的妇女,头大身子小的婴孩比比皆是。
城内城外处处都是战争后的硝烟痕迹,烧焦的城门,损毁的半拉城墙,还有城内被烧毁的宅院。
只剩下了一副空架子。
麦子揉了揉眉心,城建之路,道阻且长。
还好,现在东女国最不缺的就是人。
召集了数万役夫,前来这七个州城,又是紧追慢赶地修城楼筑高墙。
这些年,麦子对收买人心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准则。
先将人晾着,慢慢地,自有出头羊跳出来,替她将这些百姓往前赶。
城墙外面整天叮叮咚咚,街道上也来了许多东女国的官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如同死亡的鸣钟。
一声一声的敲击着这些当地百姓的心脏。
终于有人受不了屋子里面的黑暗,这种等待绝望的无力,率先跑了出来。
然后就怔愣住了,失声地看着眼前这个景象。
原本满目疮痍的街道,杂物被一一清理干净,来来往往的官兵抬着那些碎砖瓦,一担担地运往旁边的黑箱子里。
那庞大的黑箱子正发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细粉。
接着就有穿着粗麻乌衣的人,将这些粉灰同另外一种白色的粉搅拌,再加入水,混成了一团黑不溜秋的稀泥。
“干啥呢兄弟?还不去吃饭!再晚就没好菜了。”
从旁边突然走来一个满身灰汗的壮年男子,自来熟地说着话。
方武呆呆地看过去,这壮年男子才发觉自己貌似认错了,这人好像不是他们七队的役夫。
“你是本地人吧。”
虽然是疑问,但语气里已经肯定了。
“小子,快去县衙那里登记役夫去,去晚了排老长队,早些去还能去饭堂里领吃食。”
就这样,方武被这名热情的役夫大哥带到了县衙处。
稀里糊涂地登记了东女国的役夫,紧接着吃上了不掺石子沙草的手工大馍馍,还有大骨棒熬的肉汤。
方武吃了一口馍,就赶忙把吃食送到家去,推着家人们出了门,来不及跟众伙交代。
就急急忙忙去司农司领了契,分队伍,分配到了拌水泥的大工。
在这里又遇见了这位七队的役夫大哥,方武一脸感激,眼睛里冒出来的光,让这自来熟的大哥头一次感到不自在。
“方小子,好好干!再过两个年头,俺就能拿到东女国的户籍了,到时候俺老孙家里也能出俩读书人!”
方武一听,连忙追着打听过来。
这役夫大哥一边搬灰,一边解释,方武的心也跟着澎湃起来。
只不过还没等方武能问个明白,就有官员走了过来。
方武初识得几个字,加上刚刚役夫大哥说的话,半蒙半猜出上面,印着工部两字。
“你叫方武对吧?先前干过瓦匠?”
方武立马拨浪鼓式地点点头,这些他都在报名时说过了,本以为没甚用,结果还真有官员找来了。
不过他的队长不是说只用拌水泥就好了吗?这活什有甚难的,最多费些力气。
“仔细看着,这搅拌机怎么用的。”
这工部的官员说话虽然严肃,但身上没有那种颐指气使的神气。
方武有些懵,但还是听着这位大官的话。
目光也从面前的灰移到旁边的黑疙瘩上面。
只见这官员手指轻轻那么一按,原本安静的黑疙瘩突然就动了起来,里面飞速转动,还有那种碎石子四处飞撞的声音。
这么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将方武吓得一个跪扑,一声尖锐夹杂着雄厚的嗓音穿破云霄。
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这名工部官员只好长叹一声气,将死扒在他大腿上的方武拉开。
“看好了,这玩意要是活塞卡住了,你得自己修,这锦州城这么多台碎石机,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方武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实际上,胸腔还在不停的跳动。
等工部官员将这碎石机的使用维修方法全部教于方武后,一脸怀疑地叫这小子重演一遍。
见确实没有差池,才放心地离开。
完全不顾及方武激动的心脏,这么厉害的机关,就这么交给他一个小老百姓了!
等到完工,方武立马飞奔地跑回自家宅院,敲锣打鼓地通知了各位街坊邻居。
锦州城立马如同雨后春笋般活泛了过来。
麦子正在锦州的县衙,里里外外站满了本地的商坤,还有一些留在当地的齐国官员。
其中便有老熟人,为首的是锦州知县陆远修,郴州知县卢文松,身上穿着单薄的便服,神色自若。
左侧的是锦州三大家族的金家,岳家。
右侧则是站立着许家的人士。
在场的人都有些神色莫测,等着麦子的发话。
“陆知县,卢老,别来无恙。”
陆远修如今半头白发,眼尾的皱纹也比往年多了不少。
卢文松更是年迈,身形佝偻,精神气也有些消弭。
“昔日一别,再见,小友竟已化蛟成龙,足矣为天下百姓独当一面了。”
卢老的话十分诚恳,言内言外,都是在为麦子高兴,为天下百姓高兴。
“卢老盛赞,孤想知,为何忻州知县,荆州并州扬州知县皆向文德帝告老回乡,独独两位留于锦州,郴州一地。”
话音一落,众人都知道重头戏来了,女帝会如何处置这两位知县,就会如何来处置他们。
一直未出言的陆远修起身道:
“某少时中举,被官派至锦州多年。昔年锦州不过蛮荒小城,是某全力治理,才有今日一番景象。于锦州百姓而言,某是他们的父母官,于某而言,锦州正如某十余年养育而成的稚子,故不愿辞。”
听完陆远修的一番话,众人都纷纷为其捏了一把汗。
这话在堂堂帝王耳中,不单单是邀功,还有赤裸裸的挑衅。
麦子听完,脸上不喜不怒。
众人见窥探不出半分这位女帝的想法,暗自泄气。
“卢老也是此意吗?”
麦子扭头问向一边拄着拐杖的卢老,老人的眉毛都掺着点儿白色。
卢老微微点头,半分都不慌张,似乎并不害怕女帝降罪下来。
早些年,他便见过这孩子,这孩子年龄虽小,心智却远超同龄人。
更为难得的是,这孩子心中坚定的信念正是他和远修兄所追寻的。
“东女国有自己的选官制度,若是陆知县和卢老愿意,可前来报考。”
麦子的话音落下,众人紧悬的心也就此落在了平地上。
如此看来,这位女帝并无将齐地百姓贬做奴隶,下等民的打算。
古往今来,被割让的地盘,都会被当地的官府,强行贬为低等民,大部分百姓会被强行黥面,收押做奴隶,进行无偿劳作。
麦子确实不会如此,只是想成为东女国的人,必须先进行三年的役夫之旅而已。
第186章 废除奴仆制
陆远修卢文松两人听到麦子的话, 脸上也浮现出一些轻松之意。
“陛下,是不是只要余等通过东女国的大小考,就能上任为官。”
宴中一名中年男子出来, 提出众人心中跃跃欲试的想法。
刚刚这位女帝只应了陆知县两位, 可没说他们这些人有没有这等殊荣。
麦子看向众人,“通过小考, 就能入东女籍, 通过大考,便能上任为官。”
“除此之外, 想入东女籍, 要么签契满三年,在此期间若有功绩或发明,皆可破格入东女籍。”
听到女帝的话,在场的人都是露出狂喜之色, 凭他们的本事,考得一个功名算什么难事。
他们出生名门世家, 自幼便苦读诗书, 若非齐国的任官姻亲回避制度, 少说也能当个当地的小县丞。
这话要是让东女国的学子知道了, 只会道一句:
无知者无畏, 大考不单是涉及治国安民之道, 还有奇巧八门, 理学化工。
单单小考其中的数理逻辑, 便能拦住书院不少六甲弟子。
至少现在得知消息的人们还窃自欢喜,认为自己已经前途无量。
麦子将目光放到了当地三大巨头的身上, 金家,岳家, 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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