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也没有推脱,这一夜俩人都很辛苦,迅速吃完又继续用左手推着板车前行。
直到看到镇子的影子,俩人才停了下来。麦子让小草在板车上躺着休息,她在板车外面守着。
两人终于停了下来休息,虽然刚刚杀了人,但经过这一路奔波,俩人只想好好休息。
等到天大亮,这些村子的人也慢慢往镇里去。
看到两个人在马路中间推车休息,也见怪不怪,这些日子逃荒的人也逐渐多了。
小草在嘈杂的声音中醒了过来,就瞧见麦子把她推到了药铺门口。
“麦……小石头不是上了药了吗?别浪费钱!”林小草急了,差点就叫回了原来的名字。
“必须找个大夫看看,昨天我也没有包好,就算以后咱俩谁又受伤了,我们也知道怎么贴药!”麦子将小草拉了下来,把车推到了院里。
小草闻言也没有再反对。
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坐在院里板凳上,细细的查看了一下小草的伤口。
“这是刀伤?这是哪个药贩子包的药,包的这么紧,这伤口没肿起来算是好的!”这老头又重新上了一遍药,嘴里骂骂咧咧道。
“昨天碰上了山匪,侥幸捡了条命回来,是我给五姐缠的药……”
刚刚小草在车上休息,头上的辫子还没来得及解开,麦子只能把自己身上收拾了一下,满脸涂上黑粉,看上去像是一个农家子。
这老头不经意的瞧了瞧两人车上的两把砍刀,心里一颤,真是山匪的刀。
问及具体位置,知道这山匪离他们镇还远,心里松了一口气。
想到等山匪把周围的村子都抢了,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到时候镇上也不安全,得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了。
第21章 寡妇
上好了药,两人跟这老头子仔细学了怎么包药的手法,加上之前剩的铜钱,只剩下八十三文了。
俩人推着车往镇上粮店走去,店面很小,大概八平米大小,竖着一块大牌子,菽,35文一斗。
这家粮店只卖了菽豆,来买粮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这粮价可比当时她们买的翻了整整一倍。
麦子等在外面排着队,小草在旁边守着板车。
“丫头,你们这里面装的啥?这么多,该不会是粮食吧!”其中一个大娘盯着那辆板车,大咧咧的问道。
大娘的脸上满是油污,嘴巴也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周围的人几乎都是这种状态,估计镇上的水也不多了。
听到这话,人群中一部分人已经竖起了耳朵,本来毫无精神的神色一下变了,这么一大车粮食,还专门用油布包起来……
林小草闻言,苦咧咧的耷拉着眉毛,话语里一股怨愤,盯着众人:
“全都是些柴火家什,野菜杆子,先前碰上山匪,粮食都被抢光了!有两个还追上来想弄死我们……好在后面还在他身上拿回来了一贯钱,包了药也不剩个什么铜板了。”
林小草把油布打开,众人伸长了脖子看去,里面真是柴火被子和几根野菜杆子,旁边还挂了两把砍刀,血迹都干透了!
众人对这两人生出一副惧意,这两个看着其貌不扬的姐弟手上竟然还沾了血!竟然能干倒两个山贼!
都怯懦的不敢开口说话。
也有些大娘感怀粮食,真真是造孽,好好的粮都被抢光了!
后面这些人见麦子从兜里掏出所有铜板,只买了小半袋豆子,直觉得这两人可怜,至于之前那些看好戏的人也不说话了。
两人买完豆子就赶紧离开这个镇子,怕又碰上山匪,两人这次就推车踏上了官道。
上了官道之后,日子也烈了起来,林小草找了个官府修的草亭,让麦子赶快补了会觉。
等到下午时分,麦子才醒过来,瞧着小草正在改那两山贼的衣服,旁边两双鞋子已经全都改好了。
麦子拿上手试了试脚,正正合适,这十几天路走的太多了,脚上的泡早就磨成了茧,那也比穿草鞋舒服!
远处又来了一处逃荒的人家,一个年轻寡妇带着两三个半大不小的儿子,还有一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大的姑娘。
走近了,也来了这亭子歇脚。
这一行人每个人都挑了两个担子,不过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装的什么啥也看不出来,累的极了。
小草这个时候已经把头发脸都弄成了原来的样子,原本就是一个瘦黑猴儿,如今一下子就变成从黑矿里刚出来的煤球。
再加上两人可能是先天贫乏,身材跟个平板一样,眉眼又长的粗略,也就只有衙役里面审讯的官兵才能看出几分门道来。
古代底层男性女性长的都差不多,脸上的穷苦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一行人看着这里有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娃,也就放心的跟了过来。
没想到走到这个亭子,看到其中一个正在改衣服,上面竟然全是血迹。那让他们羡慕的板车旁边还挂着两幅血迹斑驳的砍刀…
这一行人更害怕了,本来以为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
一群人坐在角落,没敢搭话。两行人泾渭分明,这个草亭子,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
第22章 同路
烈阳依旧烘烤着大地,口干的受不了,麦子从板车上取下水壶,轻轻喝了一小口,递给了小草。
小草也只是抿了一小口,没有多喝。谁也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才有水源。
尽管两人很节省,赶路的这段日子,加上之前在吕二家做饭用的水,已经用完了一整缸。
现在她们剩下的水还有两缸,加上大井村打的井水。
要是空间里的水一直不补充,两个人还够用三个月。
省着用还能用四个多月,那个时候都快冬季了,再不下雨再晚一两月也能下雪了,那个时候就不用担心水了。
尽管这样,麦子和小草也尽量不浪费水……
草亭子里,年轻的寡妇柳二娘从担子里摸出一个同款水壶,都是用瓜囊做的,外面缠着草绳子。
看着他们喝水,几个娃渴的更厉害了,柳二娘心疼的从担子里的木桶接了一小壶水,接完盖上盖子,再用棉被盖上。
小心的捧着水壶先递给了挑的最重的大儿子池东。
池东接过去也只是轻微喝了一口就不舍得递给了弟弟妹妹。
接下来的都是如此,池瑶喝了一些就让阿娘也喝,柳二娘本来就只接了三个娃娃的量,结果还剩了一大口。
柳二娘心疼的摸了摸池瑶的头,抿了一口就搁在了担子里面。
麦子和小草沉默的观望着这家人,等到日头没有这么烈了,小草也换上那双布鞋,两人就立马推着车往东走去。
听镇上的老头说,这个镇子离合州最近,再走个一天时间就差不多了。等到了合州两人再打听一下附近县的情况。
那池家瞧着他们远去了,几个人嘀嘀咕咕了一番,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后面。
只是小草和麦子推着板车,脚程比他们要快很多,也很少歇息。
“要是我们家板车还在就好了!”池瑶苦着一张脸,白净的脸蛋热的通红,肩上的担子还没有池东的一半重,都给她压的闷气。
柳二娘摸了摸池瑶的发包,从她担子里又拿了些东西出来:“快走了,别跟丢了!”
池东池西都没有说话,酷暑的天里,多说一句话嘴巴就更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二叔。
夜色降临,今晚的月光又格外的明堂。
“小石头,他们怎么一直跟着咱们!”小草担忧的看着官道另一侧的那一家人,生着火围在边上。
“可能想着搭个道走一段,要到合州边界了,过不了些日子就散开了。”
因为周围有人,麦子也只是把车上的瓦罐取下来,罐子里还有些水,取了一些菽豆和野菜杆子搅和了一下,又放了一些盐。
这个野菜杆子的口感非常不好,经过几天暴晒,里面的芯都变成了干纤维。两人吃着就好像在剌嗓子。
麦子吃瘪了嘴,偷偷摸摸又给俩人加了两块肉,尽管两家离得远,麦子还是不放心,也没有下水烫,直接吃了冷的。
猪肉的咸香瞬间拯救了麦子苦涩的味蕾,小草也心满意足的满腮帮子嚼动。
“小石头……我…咋感觉逃荒的日子比在家过的还好呢!”
麦子回想了一下在家里连吃将近一个月的水泡豆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两人吃完饭,在火光的照耀下,麦子就开始给小草动手换药。
麦子把棉布拆开,又撕了一层新的棉布,伤口看着内里红肿表皮发白,麦子皱了皱眉,按照药铺老头的说的手法仔细缠着。
“明天你就不要推车了,伤口肿的很,我一个人也能推动……你的手早点好起来能做的事更多。”麦子认真的对小草说道,看小草不乐意又说了最后一句。
小草也没逞强,确实伤到右手,中午用左手改个衣服都改不利索。
第23章 池家
小草从板车里把羊皮取了出来,三张羊皮已经硝制好了一张,麦子把一路上收集的草木灰都从袋子里倒出来,还是之前装菽豆的袋子。
麦子将草木灰倒在羊皮里侧,再从地上捡了一块尖石头,平着往上刮。
这羊毛应该是本地养的羊,皮毛稀疏,硝制好了也只有那种村里的田户会舍得买。
刮完一遍,麦子又用草木灰揉搓了一番,这次用铁片刀更仔细的刮了一遍。
然后放在板车上阴晾几天就好了。
第二日趁着大家还没醒,麦子将空间那块沾了血的石头从路边山崖推了出去,又换了一角尖锐的大石头塞进了空间。
那个空了的水缸,麦子全放了猪油和肉在里面,这样又留出来了一部分空间。
麦子推醒了小草,递给她了一个粗碗,里面装着一半栗米粥,早上赶的路很久,所以她俩商量着早上吃栗米粥,下午吃菽饭,饿了就啃点野菜饼子。
这个粥放进去是温凉的,现在两人吃着也正好。
两人一直注意着对面,吃完把米粒舔的干干净净,就放到板车里面。
两人收拾收拾了板车,把硝制好的一张羊皮放进了空间,明面上要用的就暂时留在了板车上。
周围的植被已经发生了变化,之前的树都是干枯枯的细长枝,这边的树大多都是那种高大的树,混着针叶的树木。
麦子现在也看不准是在哪个区域了,上辈子地域知识实在太贫乏了,也没有怎么出去走过。
地上还是那种黄沙混着泥土,但抓地力要比蓟县好很多,这边的树也要绿一些。
看样子这边的地下水很丰富,不过一会儿,后面又来了一堆逃荒的村民,看样子她们原来的地方已经恶化的很严重了。
这群村民大多都是挑着担子,每两户推一副板车,板车上全是粮食,虽然也用了油布搭着,仔细看也还是瞧得出来。
池家也被响动震醒了,池瑶最先醒来,就瞧见那个抢了他家板车的三叔家正在队伍里面。
这时,池杏花也看到她们,池杏花正是三叔的二女儿。
池杏花兴冲冲的跑过来,看着跟她家闹翻的大房挑着好几个担子,不由得落井下石起来:“这板车就是好使,看你们比我们早走这么些天,这就被我们赶上了!”
池杏花从小就嫉妒池瑶有个童生爹,还有两个宠爱她的哥哥,她家就只有她和大姐池桃花两个女儿,她娘天天被村里的人念叨不如柳二娘,一回来就打她和大姐。
可自从年前池瑶的爹病死了,她娘整天喜滋滋的,在外面说起柳二娘克夫就得多讲几句,又说起柳二娘刚嫁到池家,池家二老就病死,整个村子全是柳二娘命硬克亲的说法。
自此,她娘就再也不打她和池桃花了,池杏花就得意起来了!以前她最羡慕的堂妹如今过的还不如她!
又说起池家当初把所有银钱都供给了池家大房,硬生生的把老宅和家里的东西都抢走了,其中就包括那辆板车。
不过后来池东池西两兄弟闹上门去,村里最后也只能和稀泥,要是她爹没死,村里肯定不会这样主事,最后,她家离开村子,那辆板车也只能给了三房。
第24章 熟人
柳二娘听到这话,只是默默的把东西收拾的更快,招呼着儿女跟上前面两兄弟。
池瑶也只是冷哼一声,没有搭话。池杏花自讨了个没趣,神色不虞的回了村子。
等到天大亮,一大泱泱人已经来到了合州围城下面。
没想到围城下面竟然有一大堆流民,一大群官兵把守着城门。
那一直跟着麦子和小草的池家也分散开,交出了一袋菽粮给官兵才进了城去。
乌央央的一堆人围在了城下,那些流民死死盯着周围那些有粮的人户,麦子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早晚会乱起来。
麦子将心中的担忧告诉了小草,小草也觉得待在这里不安全。
两人将东西都收拾好,也不打算在这停留了,刚刚听了周围村民说,一直东行就能到洛都,北上京城,南下汴州。
生逢乱世,算算日子,北方的城关应该已经破了。
逃亡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麦子心里沉了一沉,胡人进关可是烧杀抢掠,比山匪更凶猛可怖。
“小石头,我们往哪走,这里全是难民,还是早点走才好。”
麦子抬起板车,打算立刻离开这里,这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俩,可能是顾忌这两把血淋淋的砍刀,而且这里面的人大多还是一辈子面对土地的村民。
不过,就她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在这呆下去迟早得乱。
“我们往东走吧,去洛都,南边官道上匪患四起怕是不太平。”
小草问言,也没多问,她将板车上的油布掀起来,那些人看到里面全是棉被树枝干草,也不再死死盯着她们两人。
板车上的野菜杆子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城里的水肯定有但也不是她们能染指的。
两人绕着合州围城,从西城口推到了东城口……
这么半段路程,天气实在热的厉害,再走下去人可能要脱水。
麦子在一颗矮树下面停了下来,这树生的又矮又枯,干的像老婆婆脸上的皱纹。
东城口的人少了将近大半,小草路上一直改着山匪脚上的布鞋,见麦子累的厉害,连忙扶着麦子在路边歇息着。
等改好了,两人的布鞋就可以两双换着穿,草鞋底实在太硬了,磨的脚底刺痛发红。
麦子慢慢靠在烫人的石头上,灼热的空气一阵一阵的袭来,天上的云堆积在一起,层层叠叠,排列的整整齐齐。
抬眼往东边望去,那边的山峦高低重迭,层峦叠嶂,只是一眼过去,绿意少的可怜。
这片山脉呈东北至西南走向,像是一块山堑,斩断了两地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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