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身下的这片土地已经脱离了黄泥的范畴,摸起来是干燥疏松的沙尘。
“希望山上能够有水!”
小草张着起皮的嘴唇喃喃道,麦子递给小草水壶,让她再喝一些。
“你手上还伤着,不能缺了水!”
麦子盯着小草,强硬说道。
在麦子眼里,这个面容憔悴的小孩还只是个初中生,小草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看你,天天跟个小大人一样,别浪费水,这好多天我们都没找到水。还不知道后面的路怎么样……”
麦子见小草实在不喝,也没有办法,比上别人,她们俩喝水也算的上多。
刚好保持在人体必需水分及格线上,所以两个人的状态也还好。
两人正躺在树下歇着,打算撑过这最毒的日头再出发。
这时,也让她们瞧见了一堆熟人……
第25章 叛军
只见那东城口出现了一辆大马车,陈宝丫从马车上被一个老妇扶着走下来,身上穿着浅绿色绸缎,头上缀着着一根玉簪。
迎面出来的是池家一行人和一对夫妇,依旧是挑着担子箩筐,池瑶的脸上有几分难看,池杏花池桃花在旁边幸灾乐祸。
陈宝丫随着老妇进了合州城门。
池家一行人正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大嫂,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大哥借我的银子如今实在是拿不出来……”
神色怯懦的男子脸色发苦,正是池二叔,如今他得着一个麒麟儿,盼了这些年,就碰上了这次大旱。
“对啊!大嫂,你虽然没了当家的,可总归这两个大儿养到这么大了,你瞧你的侄儿如今才不到一岁的,整天魇着,你也是有儿女的,更是能体会做娘心里的难受。”
池家二婶精明能干,是铺里的管事娘子,说起话来直往着心里扎。
池东见柳二娘难受的抹起了眼泪,心里深藏的愤恨不由得爆发出来:“当年爹就不该为了那几分年少的愧疚之情借你们银子,你们拿着我家的银子在城里开着铺子,一分都不愿意还回来,二叔二婶,你们比山里的豺狼还狠心!”
幼时,池大哥池青在三人中,读书最为厉害,家里就将大部分银钱都花给了池大哥。
可是读书之路漫长其远,无数钟鼎世家培养这文人才客,池青也只在二十岁考中了童生就停了脚步。
看着这个童生的便利,池家在村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包括另外池二池三两家,等到池大哥池青年岁见长,愈发觉得愧对了两位胞弟,尤其是池二叔,池二跟池大也是关系最紧密的。
因此,池家来到合州之前,一直以为二叔家能帮他们渡过难关,没想到遭到了这样的待遇,刚踏进二叔家不到半响,就被送到了城外。
池三搭着赶路的手棍,笑哼哼的讽刺他两个侄儿道:“东侄儿,这是你爹欠我们俩家的!”
池二闻言,剜了池三一眼,见已经把人送了出来,听到这话,满脸全是羞愧。
也没再解释什么,搀着池二婶就往城口走去,那官兵认识池二两口子,正想为难两句,瞧池二递上了两块干馍也就放行了。
能拿出来两块粗面馍饼出来孝敬官爷,也舍不得拿出来一块给他亲大哥家。
池瑶老远就看到了那两个少年在那里歇息,于是立马撑着担子往他们那边去了。
池家也跟着过来,池三叔家看没什么好戏,也溜回了村子里去,村子仗着很多,赶去了一部分难民,把城口最好的位置占据着。
下午,正是惫懒之际,麦子跟着小草钉补着山匪身上抢来的衣服,上面还有血迹跟被刺破的口子。
突然,从远处传来惨痛的叫声,接着就是纷乱,官兵四处溃散……
无数人在里面叫喊着救命,惨嚎,仿佛突然进入了人间炼狱。
听到惨叫声,麦子转身直接推着板车就跑,小草紧跟着其后。
好在她们在城口的最外圈歇息,东西都放在了板车上直接推着就能跑,也是跑的最快的。
东城口的人一下被惊醒,从远处跑来的村民叫喊着:“快跑!造反了!……造反了!”
有些反应快的,只拿了一些东西就往外跑去,反应慢的也在收拾东西,多的是顺手摸鱼的人。
这个时候,麦子跟小草已经跑的老远了,离他们最近的也是池家母子,这几个小的的都很机灵。
奈何身上的担子太重,和麦子她们的距离迅速的拉远。
这个时候,叛军已经到了东城口,离城口最近的池三所在村子最先遭殃。
池东和池西立即将身上的重物扔在了路边,只留了粮食和水桶,池瑶和柳二娘见状,也心痛的把除了粮食水的东西都扔了。
第26章 抓捕
这个城池彻底沦陷在两军的刀剑交锋里,踏入战场的百姓,要么被拉去做了肉垫,要么顺手被一刀刺入身体……
麦子将板车推的很快,但是和那些叛军还是离得不远,更何况麦子瞥见还有很多骑着快马的兵卒,看着这些马蹄不顾人命的四处践踏,麦子的头皮一紧,小命为重!
她使劲把板车推到了沟里,顺手把空间里的几块重木板扔了出来,腾了一点空间出来,把板车下面藏着的菽豆和水通通塞进了空间里。
小草见麦子把板车滑到沟里去,连忙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将麦子拉出沟外,两人撒了脚丫子就拼命的往山上跑。
在麦子她们逃命的时间,那边的战场局势已经将近结束。
叛军很容易就攻破了城门,攻势来的太快,城里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里应外合打了个痛快。
原本是合州城里的伍佰长,身着红巾军汉,将合州的将领头颅倒提在了手上,头颅上的血,流溅在了灰扑扑的城墙上。
伍佰长眼里倒映着异样的痴狂,孤身站在城门上异常醒目,双眼睁红,癫狂的大叫着:“狗贼已死!……”
原本正在抵抗的合州军突然发懵,头头都没了,被倒挂在城墙上……
大势已去,剩下的合州兵也失去了主心骨,停止了负隅顽抗,一个接一个的扔了武器做了降军……
这时,那些骑着快马的头领赶上了池家一行人,为首的兵甲陈保见这一群人没有抵抗,也没有多话,只是下令将他们捆绑起来。
麦子瞧他们快马已经擒住那寡母一家,心中恐慌不已,好在只要不抵抗就只是绑起来押住。
那群兵将离她们也就五百米远,更何况骑着高马,手上提着精良的砍刀。
那远处其中一年轻汉子刚一有异动,那兵将直接将刀挥向脖子,干净利落,人头落地,鲜血直直泼向了沙地,浸的地面发黑。
解决完这年轻汉子,这些人又骑着快马向麦子她们冲来!
小草抓着麦子的手,使劲的往前跑没有回头,麦子将小草扯住不动:“不要抵抗,我们跑不过他们,见机行事!”
小草满脸大汗,嘴唇发白,看着那些人的快马已经冲来了他们面前,瑟缩的嘴唇微微张口:“ 好……麦子,快趴下跪着!”
麦子顺从的跟小草蜅蛹在地上,等到那刚杀了人的兵将渡步在他们面前,两人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
“算你们识相!一群贱民!”那年轻小将淬了一口到地上,挥手叫身后的兵卒给他们捆了押走。
麦子和小草顺从的将手伸了出来,那为首的兵甲盯了她们俩的脸和身板仔细看了一看,满眼惊异:“还是个女娃子!”
那年轻小将听了这话,瞧这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有半分女娃的相。
年轻小将俊脸沉了又沉,叫了个小兵让把她们脸擦干净,从身后出来了一个黝黑的小士兵。
这小兵用他袖子的粗布,使劲的在她们脸上搓,擦两人的脸刺疼发红。
那池家一行人看到麦子他们被抓回来,心里惴惴不安,当那下令捆他们的兵甲说这两人是个女娃,这几人心中全是诧异,尤其是池瑶,心中多了几分崇拜!
但是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迷茫的,好不容易从村里出来逃难求生,结果又被抓了起来……
第27章 死亡
由于麦子跟池家离得近,都没有反抗,于是被分到了同一块空地看守。
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被抓了起来,其中就包括陈宝丫一行,这群土匪士兵开始在城主府庆祝享乐,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些富家贵女们。
一群将领围坐在中间宴庭中,杯觥交错,一排排桌子上摆着好肉好酒,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堆在最中间,码出了一堆金山。
羊肉的油香,配上炙酒,整个宴席肉山脯林。
与此同时,远处被看守的难民确是鸦雀无声,一群人瑟瑟抖抖躲在一起。
看着看守他们的兵卒大快朵颐,撕着羊腿肉,配着葱苗,即使香得众人饥饿难耐,也没人敢上前讨要,未知的恐惧架在了众人的脖子上消磨……
宴席场上年轻女孩们一阵哭丧吵闹,一但有人稍微出格反抗,迎来的就是拳打脚踢……
等轮到陈宝丫,那旁边的老妇就赶忙站出来跪在地上,声切悲烈:“大人,我家小姐是京城谢家的嫡女!若是大人能保小姐平安无事……谢家必有重谢!”
为首的胡面大汉稍微抬起了头,仔细的盯了盯陈宝丫:“谢家?”
陈宝丫见这首领迟疑,不由窃喜,等她回到谢家,定让这狗贼人头落地!
那大汉挑了挑眉头,锐利的视线穿过老妇,对旁边的兵甲陈保猖笑道,“你说我们叛了金朝,这金朝的后腿子能为了这丫头重谢?”
那陈保也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摇了摇头。
那老妇人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瘫软到地上,颤颤巍巍道,这是遇上了活阎王啊!
陈宝丫看着那满脸狰笑的叛军头子,心底猛猛一抽,他们是什么意思!她可是谢氏嫡女!
宝丫一把挣过旁边女人的手,将摆满了酒肉的案桌掀翻,嘶狂的喊了出来:“我爹是谢蕴,你们敢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我是谢蕴……”
宝丫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刀抹了脖子,鲜血从口腔里面噗的喷了出来……同样,旁边的老妇也被一棍敲倒再地上,头颅的血流了满地。
……
立马就有两个小兵上前,把两人抬走,地上的血迹也一遍清洗干净。
小草轻呼了一声,陈宝丫就这么没了,本来是泼天的富贵,在这乱世性命一文不值。
麦子瞧着他们用最珍贵的水拿去清洗血迹,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宴会上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模样,贵女们要么在上面跳舞,要么就是俯身在某个官兵侧位。
期间又有几个贵女不堪受辱,撞剑而死,都是宴会中的小插曲。
麦子和小草揣测不安的在人群中间埋着头,跟他们在一起的是池家兄妹,还有一个衣着稍微干净一点的女娃,看着也就比麦子小一些。
这女孩的脸上全是麻木,神情悲伤,应该是刚失去了亲人。
“哥,怎么办!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池瑶看着守着他们的那个小兵过去添肉,赶忙小声问着他们。
柳二娘听到池瑶的声音,满脸害怕,小心的四处瞥了一瞥,瞧着周围没有人发现他们,严厉的盯了盯池瑶,“别说话!”
见两位哥哥都轻轻摇了摇头,池瑶也紧张的闭了闭嘴,心里的鼓一直敲着。
第28章 逃走
等到宴席散了,那些大人物都回了屋子,麦子跟小草他们又被赶到了外面的空地。
从庭院内到庭院外,刚好经过一个水缸,麦子用身体碰了碰小草,眼睛看着那个水缸,小草立马就懂了,等到那个小兵过来赶她们走。
麦子小草顺势走到了队伍的末尾,小草在前面,挡着官兵视线。
加上夜深,附近也没有什么烛火,周围都是漆黑一片。
路过那个水缸的时候,小草慢慢拖着脚步,麦子立马向前,将里面的水装进了空间的生水区。
缸里的水只留了一个底,在缸底平静的荡着。
麦子并没磨蹭,立刻跟上了队伍,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没人发现这个插曲。
等到了城主府外,周围都是青砖黑瓦的房子,比蓟城要繁华的多,然后他们就被带进了城主府外的一出废宅。
整个城除了城主府都寂静无声,恐惧压抑着每个人的心头。
小草知道麦子会有办法的,就是不知道何时动身。
麦子心想,拖的越晚越不容易逃脱,跟他们关在一起的,只有池家和另外一个女孩。
等到明天可能他们就会被管理起来,到到时关押更严格,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明天面对的是什么?
更何况她们是女性,不是奴隶就只能是军妓。
可能是被绑着手脚,每个队伍都只有一个小兵守着,十米开外就有一个队伍,好在他们离角门很近。
这是一群兵役从城主府里面推着半生不熟的菽豆出来,一人抓了小把扔到了地上,咂着嘴唤着,饿疯了的那些难民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抢着食。
人群一阵吵嚷,因为被绑着手脚,像蛆一样争抢推搡。
那群兵役疯狂的笑了起来,捉弄着这些没手没脚的“狗”……
那扔菽豆的兵最后来到麦子他们的队伍,扔下豆子的时候,麦子立马冲向前去,小草也跟着后面抢在前面。
装似不经意的将旁边屏风撞倒,小草瞧这屏风,刚好挡在了角门边上,立马就懂了麦子的意思,可是她已经弓着身子冲到前面来,此时再回去碰撞的话太过明显!
这时,那个女孩从旁边摔了下去,正好将屏风往前推了一截,足够挡住外面的视线。
小草这才放松了下来,女孩看她们俩人只是为了抢菽豆,没有其他的动作,心里微微失望……
等到半夜,天气格外的冷,刮着大风,吹的人脸上不多的肉也在颤动,麦子瞧见那个女孩一直没睡,她就从空间取出铁片刀塞到了小草的袖子里。
小草微微感觉到袖子里,多了个东西,应该是铁片刀。
小草跟麦子背对背坐在地上,她将手从背后往麦子手边靠,女孩听到了异动,看到月光下微微闪动的铁片刀,灰暗的眼里突然一亮!
麦子瞧,这女孩并未声张,心底陡然一松。
她心里想过,要是这女孩告密,她就将刀收进空间,只是如果这样就错过了上好的逃命机会。
瞧那个小兵靠在门口躲风,已经在打盹,麦子开始微微的磨着绳子,悉悉索索的摩擦声让池家也醒了。
知道她们在干嘛,心里都是一喜,有救了!池东池西,则是透过屏风观察着周围人有无异动。
他们这个位置刚好是在角门,屏风又挡住了内里。
池瑶心想,门口这个小兵可怎么办?要出这个角门就必定得过这个兵役旁边,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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