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沈丘日日帮柳不言码字,想象能力特别好,听完这些故事,总能想象到柳不言被打的场景,给他自己气得心惊肉跳、辗转反侧、很不舒服。
都快凌晨了,他仍旧睁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的拳头,对着女子,还能那么用力。床头灯昏黄,温暖如初,沈丘看着柳不言的头发,突然说了一句,“你回头看看我嘛。”
“我?看不见啊。”柳不言差不多知道沈丘睡不着的原因,从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沈丘貌似很喜欢验证她的喜欢,经常性的看眼色(柳不言猜他在看眼色),且没有什么安全感,说来,也怪自己并不热情的性子吧。
她慢悠悠地转过身去,“看不见你哦,但是你的目光,偶尔也要放在自己身上,多爱自己一些吧,你不用和我承诺,我都信,如果你没有爱,我会发现,并且先行离开。”
“我们也能逃脱现实的魔咒吗?”沈丘问。
“不知道。”柳不言很直白,“但,我们不要提前焦虑。”
沈丘愣了一下,看见柳不言闭着眼,稍稍抬了抬头,“抱歉啊,我再主动,也无法做到直接给你惊喜,找不到你的脸。哎?人呢?”
怀里这人还真是......按照沈丘的词穷程度,他只能将柳不言描述为“拥有高级浪漫的人”。
柳不言轻轻地噘着嘴等待着,一秒,两秒,三秒,她睁开了眼睛,虽然睁着闭着没什么区别,但是睁开很能代表她慌了,“沈丘,你是睡着了吧,我还和你说心里话呢,竟然先睡着......嗯?”
沈丘亲上去了,心上至少有一百多只小鹿在策马奔腾......很好,语言系统再次崩塌了。
第二天,沈丘和柳不言在公交车上凌乱。
“柳不言,今天周几啊?”
“周二吧。”
“周二为什么还这么多人啊?”
“人流量大嘛,和我们的城市自然不同,倒是和北京旗鼓相当。”柳不言这话说的,很像是能看见。
“也不知道主办方为什么选择杭州。”沈丘很是疑问,如果是北京,他还能熟悉些。
“我要是主办方,我也选这里。”柳不言说。
短短的几分钟路程,硬是堵了半个小时,最后沈丘不得已,拉着柳不言慢慢悠悠走过去。
“今天,天气晴好。”
第24章 你存在于我每个双手合十的愿望中。
沈丘紧紧握着柳不言的手,很怕他们被人群冲散。
“听好了哈,今天天气晴好,但是堵车非常严重。我现在带着你往飞来峰走去,人很多,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貌似大家都有所求吧,杭州大部分色调是绿色,绿意盎然,春光明媚,现在我们走进入口,四周的山壁上刻着大大小小的佛像,一路上有几位老人,从头拜到尾......”
柳不言默默听着,嘴角始终定格于一个浅笑的弧度中。
遇到台阶时,沈丘会在描述中插上一句“上台阶喽”,人群扑面而来的时候,沈丘则会搂着她的肩膀说,“我们慢点儿,等人过去。”
他带着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快到灵隐寺的大门喽——”沈丘又开始汇报。
“灵隐寺三个字嘛,写得很好看,端庄中带有一丝不羁。这里的植物和鸟类,都很有灵气,有一棵树的树干伸出手来,正横在牌匾的上方,古老、神圣,看一眼就会看到很多日月的凝缩。”
“好美啊。”柳不言用那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感叹了一句,绿色的上衣点缀着细闪,在阳光下灵动、耀眼。
春天激发五感,她却从苍白的话语里,感受到了美好。
沈丘看了她一眼,那副面庞,实在不该受苦。她的人生,如果连这些基础的景色都看不见,内心的世界再丰富,貌似也没什么用处了吧,她开辟的土壤,永远建立在已经看过的风景中。
他吸了吸鼻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掉眼泪了。
春光正好,内心再阴郁的人看见这景色,都会身心舒畅吧。
人群、深潭、游鱼。
藤蔓、嫩叶、春。
柳不言不知所措地站在自己身边,这些美好,她什么都看不见,沈丘哭出了声,觉得上天很不公平,觉得好可惜、好可惜。
他一把将柳不言圈在怀里,“你等着,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伴随着逐渐放大的哭泣声,柳不言有些疑惑,同时,有些尴尬,她拍了拍沈丘的后背,安慰了半天,“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别哭啊——”
那眼泪真如滔滔江水般,一浪接着一浪,钱塘江都要自愧不如了,路过的人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了啊?沈丘?”柳不言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有些不安。
“没事——”他又吸了吸鼻子,柳不言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是幸福,虽不确切知道沈丘在为谁而痛苦,但大概率,是自己吧。
他们终于随着人流走进去了,古老的寺庙,升腾的青烟,禅意的牌匾,淡漠的僧侣,青苔在墙角伸出一个触手,和春天深度交流着。
风一刮,能看见那烟尘随风摆动,沈丘和柳不言每个人拿着三支香,在缥缈之中穿梭着,“不言,你等等,我去点香。”
虔诚的信徒,或者并不虔诚的信徒,他们是在拜高高在上的佛像,还是在拜那个渺小无力的自己呢。
伴随着这样的思考,沈丘把燃起的香塞在了柳不言手里,“走,我们许愿吧,许完了一定告诉我,我去把它插在香炉里。”
“好。”
柳不言定在原地,想了半天要求什么,求自己的眼睛变好吗?如果能求来,早就痊愈了。
半晌,她终于开始鞠躬了,她在心里默念着,“希望沈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希望他能永远开心、健康。如果,他想继续搞事业,那就一定好好搞下去,留在这里也行,别再为我奔波了。”
阵阵微风吹拂而来,柳不言觉得,佛祖听见了。
沈丘接过冒着青烟的香,插在了香炉里,“那我也许个愿,不言,等我一下哦。”
此刻的沈丘看起来格外虔诚,他向来不信这些。
他闭上眼睛,也默念,“请上天,还给柳不言光明吧。”
接下来,无论到什么殿,无论遇到什么佛像,沈丘都双手合十。柳不言和沈丘走在罗汉堂里,觉得沈丘的步子变得很慢,她顺着手臂向上摸去,才发现那人怎么还拜上瘾了。
“你有这么多所求啊。”
“不多,就一个。”沈丘攥住柳不言的手,你不知道,你存在于我每个双手合十的愿望中。
灵隐寺人杰地灵,西湖闲适醉人,这里有很多流传千古的故事,沈丘认为自己的爱情,也可以写在其中。
晕晕乎乎,几天时光稍纵即逝,大部分景色在柳不言的脑海中,都成了具象。
沈丘觉得这几日,不像是旅行,而像是和文人墨客一起穿梭古今,柳不言竟还有如此奇效,这是他没想到的。
今天不同往日,后天就要参加庆功宴了,他们得去买礼服了。
按照庆功宴的要求,只要穿正式礼服就行,沈丘问了很多行业内的朋友,当他发现有些人的礼服是高定后,就放弃了询问。
一家颇为古老的西装小店伫立街边,二人走了进去,沈丘选来选去,最终看上了一套西装,去试衣间试了试,柳不言坐在小沙发上,和店主攀谈着,“老人家,这家店,多少年了啊?”
“三十多年喽,外面的俄文,翻译过来是‘故乡奇遇’,很有趣的名字吧,”店主爷爷笑眯眯地回答。
“哦哦,很古老的店了呢,年纪比我都大。”沈丘听见柳不言这么说。
这件西装,简直为他量身定制的,他在换衣室看了看价格牌,出来照了照镜子,更喜欢这套西装了。
“这一套,比其他的好很多啊——”店主老爷爷穿得复古、扎眼,他看了看沈丘的穿衣效果,不由得赞叹,“小伙子,很帅啊,你要吗?要的话,我就包起来”
“额,”沈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想再看看。”
这种小心翼翼的窘迫,细细收进柳不言的耳朵内,她以前也是这样。
别人买东西关照的是自己是否喜欢,而自己关心的从来都是价格,也算是一种病吧——穷病,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有这种病。
老爷爷自然也知道,算了一下最大折扣,抬头又说,“给你打个折,九百如何?”
那西装的料子很扎实,穿着也很舒服,在那等场合中,再合适不过了,可沈丘还是想了很久,他对着老爷爷笑了笑,“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我们走吧ʝʂɠ。”他抓紧柳不言的手,走了出去,他想把更多的钱,投资在柳不言的晚礼服上。
天气变得阴沉沉的,柳不言皱着鼻子突然问道,“什么味道这么香啊?”
“哦?应该是栗子!我去给你买,是不是馋啦——”沈丘笑着说,可是柳不言能听出来,笑容背后的情绪,还没被释放掉。
她点了点头,“确实馋了啊,那我在这里等你吧,好不好,我累了,腿有些疼。”
沈丘想着也是,这几天每天都在徒步,便贴心地把她拉到长椅上,“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跑哦。”
沈丘往路边的干果店跑去,等到沈丘买完栗子回头看时,柳不言已经不见了。
吓得他急忙赶了过来,正一筹莫展时,手机铃刚好响起,柳不言的声音突然从冷漠脱离出来,变成了甜甜的调,“我在刚才的西装店呢,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人还在!”
沈丘快过生日了,柳不言曾经问过沈伟业具体的日子。
如今不靠眼睛,只能靠记忆,但是她还是记得。
这件西装,就当成礼物吧,为此,支走了沈丘,虽然有些不太道德,但也是无奈之举。她站起身,摸索着往回走,有一个小马路,她过得心惊胆战。
“你瞎啊——”一个骑着电动车的男子大声骂到。
你怎么知道。
柳不言苍白地笑了。
正当失去方向感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姐姐握住了她,“你不能瞎走啊,宝贝,有什么需求吗?可以告诉我。”
“打扰您了,我想找一家店,叫故乡奇遇。”
就是这样,当沈丘看见柳不言和店主爷爷聊得正欢时,差点又掉出眼泪来,怎么回事,可恶,以前可没这么爱哭啊!
“来啦,啊几,坐坐坐——”老爷爷操着老杭州人的吴语腔,笑眯眯地看着这对恋人,“你女朋友心真细啊。”
“生日快乐。”柳不言拎着包好的礼盒,抬起了手臂。她怕不被接受,还夹杂了几分“察言观色”的试探。“单纯祝你生日快乐,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就换成别的。”
“啊......好久都没收到惊喜了。”沈丘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泪眼汪汪地接了过来,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柳不言身上——也许佛已经恩赐了。恩赐了一段足以填满过往所有不幸的爱情。
杭城下起雨来,沈丘左手撑伞,还紧紧抱着那沉甸甸的礼盒,另一只手臂搂着柳不言,伞完全倾向那个神仙般的女人,他们在大雨中往商场赶去,像是赴一场春日的约,“不言,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爱你的人当然会知道你生日啦——”
也是,柳不言还有一个月,就也要过生日了。
春雷滚滚,他们跑到了商场的屋檐下,沈丘收起了伞,转过头去看柳不言,“我真的好久没收到惊喜了。”
柳不言轻轻笑着,慢慢来吧,以后你收到的惊喜会越来越多的,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惊喜。
第25章 最好的祝福是:希望你再也遇不到垃圾。
气质有些时候真的能省很多时间。
柳不言正在试礼服,每一套风格都不同,却意外地,每一套都十分突显她的气质,尤其是柳不言冷着脸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不敢靠近的疏离感。
怎么能都这么合适呢?
“实在不行,我们都买了?”沈丘还特意看了看自己的余额。
最终柳不言选了最舒服的一款,落落大方的长裙,和搭配起来互相衬托的亮晶晶平底鞋。
柳不言说,比高跟鞋舒服。
就这样,当他们出现在宴会现场时,不断有人指着他们问,“那二位是?”
“谁也不是,代替朋友来领奖的,不能丢了朋友的面子,毕竟,那位朋友年纪轻轻就去世了。”
“真可怜啊。”
沈丘和柳不言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显得有些严肃和忧伤,他们深知自己能来这里的原因,是刘洋洋。而沈丘绕会场一周后,看见了李鹤阳——那个学长——也是一个纯粹的王八蛋。
女友到处都是,还要去民间当个嫖客,每次开大大小小的会,这人都能开占据时长一半儿的黄腔、讲并不好笑的笑话,沈丘不鄙视他的作品,毕竟没那么露骨,但是他鄙视他的人品!
李鹤阳貌似也看见沈丘了,他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其实上午开庆功宴,酒只是辅助品,小酌即可,但李鹤阳不是,他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你要吃些什么吗?”沈丘正轻声问着柳不言,然而二人都没什么食欲,沈丘看见李鹤阳走过来,让柳不言坐在椅子上等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迎了上去。
“你还来了,你怎么有胆量来的啊,谁碰你的项目都得赔死......”李鹤阳身上的西装闪着碎钻,那梦幻的光闪得沈丘眼睛疼。
“帮人领奖,怎么,现在的庆功宴都这么Low了吗?还看人下菜碟?”沈丘的脸色不佳,他怒视着李鹤阳,讨厌的人穿得再高级也依旧那么令人讨厌。
“也是,你也就只能帮别人领奖了,你哪有什么项目啊,听说你回了农村?那里适合你啊!”李鹤阳看了看那边坐着的柳不言,“不会是被富婆包养了吧?哪里找的?给哥哥我也介绍几个?”
“积点儿口德吧,你的那些项目弱点,慢慢就显现出来了,到时候希望你也能像今天一样,嬉皮笑脸。”沈丘真是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扭头就回到了柳不言的身边。
留下一个略微尴尬的李鹤阳。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了,一大堆媒体摆好了相机,默默地录制着,毕竟这个庆功会之后,就是几个重要游戏的发布会。
沈丘的稿子早就准备好了,一会儿就是他去领奖了,他的手心微微出汗,柳不言伸手拍了拍他,“慢慢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会给你鼓掌的。”
于是,在各界大佬的目光下,沈丘上了台。而柳不言站在会场二楼中央的栏杆上,听着沈丘体面、温馨的发言。
“你是沈丘的女朋友?”李鹤阳端着酒杯,走过来搭讪。
“是的。”
“你......”李鹤阳看了看柳不言木讷的眼神,拿手晃了晃,恶趣味地笑了笑,“是个瞎子啊。”
“你有什么事吗?”柳不言听着此人的嗓音,正是刚刚那个找沈丘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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