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这段时日,真感谢芳芳的存在,解决了柳不言的打电话问题。柳不言自然也就听沈丘说了,苏芳草私自发自己照片给沈丘这件事。
沈丘说完就后悔了,他知道,那小孩儿不会再给自己发照片了。
“啊啊啊——我说了这些,你肯定就禁止让她发照片了!我好蠢!”
沈丘在出租屋气得差点儿要蹦出屋去,这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不得不和柳不言做了最后的道别,柳不言听着他急促的、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告别吻,挂了电话。
时间过得很快,夏天结束得突如其来,柳不言荒废了两个景色宜人的季节。
她近日在家待得有些难过了,每周的每天,每小时的每一刻,她都无法再写上一笔小说,她的内心世界,无比荒芜。
然而和她待在一起的芳芳,打电脑的速度比宋红还要慢一些,家里人禁止她玩电脑、上网。柳不言不能,也不会对她做太多的要求,只要她好好待着,一切都好。
比起苏芳草的暂停,ʝʂɠ或者说静止,她才像是那个真正要完蛋的人。
北京的初秋很是明媚,阳光照进胡同里,完成了“舒适日子”的最终闭环。
宋朗在北京的公司中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完成了业绩指标,凑出了一周的休息时间。高铁站中,她四顾茫茫,没有能回去的地方,最终,她坐着火车来找柳不言了,她剪了个短发,还烫了几个卷,风一吹,吹出一股子别样潮流来。
很酷,是离了婚也不care的潇洒大女人!
柳不言,我来啦!
真闺蜜,不解释,她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只要待在一起就会有无尽话题,即使很久没见面,还是会侃侃而谈。
她们属于会真心祝福彼此的类型,这样的人,很难遇到的。
所以当柳不言的电话无法接通时,除了沈丘很着急外,最急的就是宋朗了。唯一的缺憾是,柳不言记不住宋朗的电话号,两个人过往的十年里,都是微信聊天。
柳不言能记住沈丘的号码,则源于他亲口说出来无数遍,柳不言慢慢消化才记住的。
当宋朗风尘仆仆地赶到柳不言家门口,打开门,吓了一大跳。
柳不言瘦了。她穿着深绿色的长裤,和米白色的背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瘦得相当明显。柳不言轻轻攥紧了手掌,等待着宋朗扑面而来的唠叨。
宋朗很开朗,至少比柳不言开朗,所以她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微笑还是先行浮到脸上,搂住了骨瘦如柴的柳不言。
“可惜喽 ,你看不见你姐妹的新发型——”
接下来的几天里,宋朗做了那个码字员,即使休息就这么几天,也要给姐妹码出一片天地来!
“你瘦了,得多吃点儿。”宋朗码字时“夹带私货”。
“我吃得很多,不信你问她。”
苏芳草看不懂这两个人的操作,点了点头,“姐姐就是心事太多了,从来都是我向她吐苦水,但是从来没和我说过她的事情。”
“柳不言啊,真吝啬啊,你故事那么多,讲点儿给孩子听能怎么样!”
宋朗唉声叹气地帮柳不言下载了微信,从此以后,就可以经常联系了,还告诉柳不言快捷按键之类的操作,柳不言少走几十年的弯路,提前当上了老奶奶。
宋朗觉得自己好像柳不言的妈妈,而且是特别开明的妈妈,她摇摇头,闺蜜局不能变成母女局。
“社交媒体好久没更新了吧?”等到柳不言乖乖的点头后,宋朗一脸的“我就知道”。
宋朗帮柳不言摆了几个姿势,拍了几百张雷同的照片,然后就不再管柳不言了,而是和苏芳草两个人张牙舞爪选了半天,差点儿因为选照片“吵”起来。
最终宋朗拗不过芳芳,边唠叨边编辑文案。
“还说这小孩儿抑郁症,我看她能打死一头牛,不言啊,你动态还是得发的,粉丝都等着呢。”苏芳草听宋朗说她,没有过激,反而是没心没肺地做了个鬼脸儿。
这次读评论的人换了,不再是沈丘了,宋朗以柳不言的口吻回复着评论,甚至,都没经过柳不言的同意,“你肯定会这么回!看姐妹的!绝对了解你!”
她偶尔抬头看一眼柳不言,“你放心,社交媒体一切正常,骂你的人有人帮你回怼,我看了!”
“那,替我感谢她们一下?”
“我看看……嗯,大多数回怼的都是一个人,怼得还挺厉害,叫什么‘走调儿的葫芦丝’?什么中二名字……”
柳不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调儿的葫芦丝……除了沈丘还能是谁呢?她不知道,沈丘为了起这个名字,想了好几个晚上。
“他......怎么回怼的?”
宋朗清了清嗓子,“有人说你……言情写得没意思,葫芦丝先生说那你好好读你的小学去吧……不错啊,这个功力!”
宋朗一般不夸人的,“还有,姐妹再给你读一条,有人评论,新坑开得这么慢,别写小说了,葫芦丝先生说,艾米丽·勃朗特
19世纪英国作家与诗人,《呼啸山庄》的作者,这部作品是她一生中唯一一部小说,她被称为天才型的女作家。
表示你这个目光短浅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柳不言轻轻笑着,沈丘虽然离自己很远,但总给她一种,离得很近很近、贴近内心的感觉。
而且这家伙的回怼功力竟炉火纯青!
宋朗瞥见了柳不言神秘的微笑,觉察出一些猫腻,“这家伙不会是沈丘吧?”
“嗯,是他。”
除了他,没谁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哦?那快来讲讲,什么是走调的葫芦丝!快!”
苏芳草也来了兴致,拿着手去碰柳不言腰侧的痒痒肉,“快说啊姐姐!我也想听!快说!快说!”
“好好好!都别碰我——不许碰了哦——”
柳不言和她们嬉笑着,讲起了那一段能写在书中的爱情故事。
宋朗的假期有限,柳不言不忍心让她全部用完,尤其是用在自己身上,便催她赶紧回去休息几天。
宋朗把手臂伸在脑后,抻了个懒腰,“你姐妹我,如今没有家了,回你这里也不行吗?”
“行,但是这里也很无聊啊......你能待得住就行!”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宋朗带着苏芳草和柳不言,三个人在东北的秋日里徜徉着。
先是拍照,各种拍照,捧着树叶拍、洒着树叶拍、树叶翻飞,没完没了地拍。柳不言也不知道宋朗给自己拍成了什么鬼样子,但是宋朗貌似很热衷于拍照。
接下来就是勒树叶梗
小时候的游戏,各地叫法不同,可以自行查阅。
,两个人各拿一个树叶梗,十字交叉,进行“拔河”,先断的那个人就输了,很幼稚的游戏,但三个人玩儿得很开心,柳不言没什么游戏体验,输了赢了都不知道,叶子都是她们俩塞进她手里的,战况只能从宋朗和苏芳草的大嗓门里猜。
这个游戏就连苏芳草理智下来,都觉得很幼稚,但对宋朗来说,刚刚好,一点儿都不幼稚。
宋朗此次出来算是破费了,烤地瓜,她买的;炒栗子,她买的;红柚和石榴,她买的。
“大哥你这烤地瓜这么贵啊——”
“都叫大哥了,那给你便宜点儿!”
这是宋朗独特的砍价方式。
三个人坐在广场的器材上,默默吃着烤地瓜,苏芳草吃了一嘴黑,宋朗笑得差点儿从仰卧起坐的器材上撅过去。
初秋,真美好。真美好。
第31章 不管她像什么,就是不像人。
“姐姐,栗子给我!我想吃几个!”
“行,给你两个善良温柔美丽大方性感健康的姐姐们扒几个!”宋朗递过去一袋儿。
苏芳草朝着宋朗“哼”了一声,她最近的性格逐渐不再别扭了,如果她妈给柳不言点儿抚养费,她是会一直养下去的,毕竟这么活泼、明理、聪慧、成熟的妹妹,求都求不来。
“姐姐,张嘴。”柳不言鼻翼附近,有一颗饱满的栗子,那股醇香十分诱人。
塞进嘴里,甜甜的。
“给姐也来一个。”离婚之后的宋朗,变得更加自我、随性,这才是宋朗啊!
“不给!你自己弄!”
“你站住!你个漂亮又磨人的小丫头,那可是我买的!”宋朗嚎了一嗓子,她们俩追了彼此好一会儿,闹得筋疲力尽。
三个人都累了,老老实实坐了一排聊着天,宋朗看着蓝蓝的天和黄灿灿的景色,心中满是寂寥。
“咱们这城啊,老人越来越多了,都看不见年轻人的影子了……”
“咱们不是年轻人嘛?”苏芳草接了话茬。
“我是说,目之所及处,都是老年人。”
柳不言微微怔了一下,仿佛从梦中惊醒,又跌落到现实中去。是啊,没什么年轻人了,可是那些年轻的灵魂,也不想远去。有些人刚出生,就注定早晚有一天离开家乡。
见她不怎么开心,苏芳草牵着柳不言的手,“姐姐,我有一天,也会离开吗?”
“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去哪里其实都差不多。”
贫瘠的土地,曾经富庶过的土地,能升腾出许多种令人心痛的故事,这片土地见证了无数兴旺与衰败,写成的文字再欢乐,也有一种淡淡的悲哀。
有些时候,这片土地还要背上刻板印象带来的骂名。
富饶的土地好啊,一寸千金啊。
可年轻的灵魂身在其中,找不到一片落脚之地,仿佛像个风筝,在天空中摇摇晃晃。可是资源多啊,城市美啊,基础设施完善啊,那个风筝,总是能涂上自己喜欢的颜色。
都一样的。柳不言默念着。
几天后,宋朗这个风筝就被柳不言送走了,苏芳草冲着这位十分闹腾的姐姐招了招手,便拽着柳不言打了车回家,五元钱的出租车起步价,貌似这么多年以来都没什么大变化。
苏芳草最近能经常性地出外活动,是一件出乎意料的好事情,这代表她的病,也慢慢往ʝʂɠ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往坏地方发展的,是柳不言自己罢了,她可以治愈很多人,唯独治愈不了自己。
杭州的初秋是盛夏。
沈丘满头大汗地在出租屋里敲代码,他找到了几个愿意一同成立工作室的人,有个项目,一定要尽早完成,他把手机放置一旁,很久没看过了,他要赚钱,只要赚了钱,就去找柳不言!
他知道,他和柳不言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那天一到,大家就各自奔前程,再也没什么瓜葛了。
他要尽快成功,尽快!
工作室找人很困难的时候,沈丘翻到了柳不言留给自己的一张名片,杨墨,一个毕业不久的女孩儿,成绩斐然,当沈丘联系到她的时候,她一口答应下来加入工作室。
即使成功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那也要先迈开步子,就这样,几个人偶尔聚在一起,一同敲代码,而沈丘也找到了能够给予自己资源的老板。
不是那个郑总,那个女老板在最后的几天内拒绝了沈丘,“你们的团队并不成熟,下次,等你们积累了很多经验后,我一定会投资你的项目。”
还好郑总不是唯一的人选。
剩下一切,交给时间吧。
“今天是几月几号啊,芳芳。”
“九月二十三了,学校都开学了,我这个学期也要上学了——”
苏芳草冲着屋子里喊着,她在收拾东西,前两天,她突然和柳不言说,“姐姐,我想我如今的状态,可以去上学了。”
苏芳草能主动提出这个提议,是破天荒头一次,柳不言听见这话时,还惊讶了很久。
这个可爱的小女生,陪伴了自己半年左右的时光,让柳不言痛不欲生的现实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苏芳草,只不过是一个给予自己安慰的过客,她们互相汲取温暖后,就该各自奔前途了。
那个装满文学名著的小书包不见了,拥有水灵灵大眼睛的玩偶们也都不见了,虽然柳不言的世界仍旧漆黑一片,但心里丢失了不少可爱的东西。
死寂,家里是死寂,柳不言静悄悄地等些什么,只有沈丘知道。
一个内心世界丰富的人,即使看不见什么景色了,也仍旧拥有庞大的世界观,但她此时独自在家里,小小的、有限的空间内,没有任何继续生活下去的欲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去演奏自己的生活,柳不言则是一个休止符,她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沈丘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这一个多月来,他每天都在不断地重建与修改代码,夜不能寐,就算是醒来,也是在电脑桌上,柳不言的电话不再打来了,微信上更是毫无动静,他想,还是要快些努力,快些成功,才能救她于水火。
他闷头工作,熬,他希望熬过这个短暂的秋天。
柳不言这天刚醒来,宋红就像往常一样,留了一句“饭在桌子上”就去上班了。
家里又剩下柳不言一个人了,她静默地将手机微信卸载了,这个手机瞬间成了一块儿废铁,到时间了。
我说,到时间了,我们的爱情总归是有一个时限的。
沈丘该去追求更伟大、更炙热的梦想了,他将拥有令人艳羡的事业,拥有一个美满、健康,主要是健康的家庭——柳不言给不了的——世俗最在意的——遵循现实的家庭。
她就那样端坐在床上,默默不语,柳不言真的不言了,她小时候爱唱歌,还爱写歌词,可如今张不开嘴了,在《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中,岳云鹏追着柳岩喊,“燕子——”柳不言羡慕他,他能喊得出来,有些人,连离开爱人时叫一声对方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未来,未来,这两个字对于自己来说,头一次这么意味不明。
所以当宋红给柳不言找好相亲对象时,柳不言都没摇一下头,就这样吧,所谓归宿,就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再绝处逢生。
介绍人进了家门,“呦,你家真小!”
有个家就不错了,死之后连人带盒都不够半米宽。
“红啊,我多余的就不说了,那小伙儿的妈说是认识你,你们私下聊!”媒人的行业本身已经是夕阳产业了,但由于父母们操心子女的婚事,这夕阳迟迟不落幕。
“哎呀,好好的大闺女,是个瞎子。啧啧啧——”媒人唉声叹气良久,和宋红的母亲订好了日子,“反正你的要求不就是二十万彩礼吗?好说,你家闺女的病啊,值这么多,万一好了呢,这男方不拣着了!”
柳不言笑了,人在工位上坐着,像极了牛马,如今在婚姻市场里,又像极了猪肉,不管她像什么,就是不像人。
媒人没必要来,但他们的系统里要写清楚柳不言瞎的程度,才亲自来看看,这还是在宋红的请求下,才勉为其难催生了这么一趟。
“妈,不结婚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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