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系的人?央视的《时事访谈》关于媒体左右舆论的节目还没播呢,阳光系的人大老远跑来做什么?是听到风声来求情?
“你让他们进来。”
与此同时,苏月禾看了眼信封,是北京寄过来的,她拆开信,发现是一张信纸和三张照片。
信是写给梁正烽的。
照片拍的是,二十多年前一封检举万琮元的信。
当年举报梁正烽外公的信件找到了,委托人特意拍了照片寄过来。
她明白了,当时去北京,梁正烽刚转单位,重要信件他怕丢了,所以留了她的地址。
苏月禾看着照片上的举报信,内容有些荒唐,笔迹潦草,这种潦草不是那种专门练过的草书,就纯粹没文化还不好好写字的典型。
看着看着,她恍惚觉得这个字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正冥思苦想,刚好“客人”进来了,苏月禾看见他们,忽然想起了《时事访谈》――《时事访谈》报道苏禾洗发水被栽赃那一期,播放了一些央视收到的检举信画面,里面好像有一封信的字迹跟这个相似。
第91章 一拳打过去
见客人进来, 苏月禾收起了信件。
眼前的三个客人,一个女的是《阳光日报》张主任、另外两个男的分别是《阳光晚报》阚副主编和《阳光都市报》姜主编。
这三人苏月禾以前都没见过,但她知道他们。
在调查阳光系资料的时候,她有特别留意到这三个人。
如果按照惯例, 这些媒体进企业, 市委宣传部肯定会派人来招待的, 但除了他们仨,本地领导一个不见, 可见, 他们这次来, 属于“私访”。
虽说上门都是客,但苏月禾起码得知道对方来访目的,才能往下谈怎么招待客人。
所以, 入座之后, 综合部小妹把他们在小会议室用过的茶杯端过来, 就没再上其他寻常招待客人的瓜果点心了。
《阳光日报》张主任, 四十来岁, 一头半长的卷发,她先讲起了客套话:“我以前也只在电视上见过苏厂长, 没想到苏厂长本人比电视上更美更好看。”
阚副主编年纪看着比较大,但他职位低, 他也附和道:“一点都不比港台那些明星差,甚至更符合我们中国人的传统审美。按照我们这边的说法就是,长得真乖。”
听口音, 阚副主编像是本省省城人, 说话口音和青城县的很相近。
苏月禾也不想听他们这些奉承的话:“三位千里迢迢从广州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主任看向阚副主编, 估计是想让阚副主编这半个本地人来说。
阚副主编咳嗽了一声,道:“苏厂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也不遮遮掩掩的,这次来啊,就是想跟您沟通,关于《香梨周刊》之前对你们多有得罪的事,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聊一聊,看看我们能怎么弥补和补偿贵厂。”
三个阳光系的来帮《香梨周刊》说事,就算《香梨周刊》主编进去了,也还有其他人吧?怎么都没来?
显然这三人不是为了《香梨周刊》而来的。
苏月禾笑问:“今天谁代表《香梨周刊》?”
一直没说话,也是这里最年轻的姜主编道:“《香梨周刊》是我们《阳光都市报》的子刊,我这边可以负责。”
原来如此。
苏月禾:“你们想怎么谈呢?”
姜主编身上有点痞气,翘起二郎腿,捏了捏鼻子问:“我们想知道苏厂长您这边有什么需求?”
苏月禾微微摇头:“我这边没什么需求。”
这就是他们三人最不想听见的话,有需求的话,主要就是怎么谈判的问题,沟通好了,一切都好办。
没有需求,那他们就完全落于下风了,只能自己一点点往上堆叠筹码,看看能不能打动对方。
张主任尴尬笑了笑:“苏厂长,你们有那么多的日化产品在开拓市场,在销售,我们合作的地方有很多。”
苏月禾态度有点冷淡:“怎么合作?”
阚副主编:“你们肯定需要打广告,需要做推广,我们这边都能做,可以打包给你们做一个整合。”
然后阚副主编就可以介绍怎么在做整合,不外乎就是硬广加软文互相配合。
“软文是香港那边传过来的概念,我们也是今年才开始试用,让我们报社文笔最好的文字记者给你们捉笔,会编故事,那你的广告就算成功一半了。”
苏月禾点头:“然后呢?”
阚副主编看向张主任。
张主任笑了笑,道:“我们阳光系四大报刊,可以每周免费给柒月的产品打半版的广告,期限是半年。”
四大报刊,每周半版,半年的时间,广告免费。
看起来好像很有诱惑力。
但这不可能是纯补偿,肯定是有其他额外条件的。
苏月禾也不想拐弯抹角,她直接问:“条件是什么?”
姜主编:“条件就是,苏厂长您放弃追究《香梨周刊》以及阳光系的责任,放弃追究的范围包括上诉、上访、检举等等行为。”
看来,这些人是听到风声,知道苏月禾在往上检举,追究他们的责任。
所以他们想用这种利益交易的方式,试图说服苏月禾放弃。
也对,他们让出来的都是报刊利益,跟他们个人无关,他们可以毫不怜惜地拿出来做筹码。
苏月禾并不稀罕这点蝇头小利,“你们的报纸刊例价我看过,半年也就是28周,半版广告,算起来,还不如我们推广预算的零头,你们觉得我会在乎这个零头吗?”
苏月禾这高高在上、满不在乎的语气,让三个人吃了瘪。
他们有心理准备苏月禾会嫌条件不够,但没想过她会用这种语气来跟他们对话。
这也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三人脸色都不由往下沉了沉。
阚副主编职务最低,还是他来陪笑脸:“如果苏厂长认为半版太少或者时间太短,我们可以谈嘛。”
苏月禾:“我要的条件,你们给不起。”
姜主编这人比较傲,他冷笑了一声:“您不说,怎么知道我们给不起?”
苏月禾随口胡诌了一个:“整版,十年,你们给的起吗?”
“十年?你这也太贪心了。”
苏月禾抿唇笑了:“也对,确实是贪心了。不过这个条件谈了有什么用?你们谁敢保证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呆十年?”
这话再一次戳他们的肺管子。
江主任只能往上加筹码:“一年,每周整版,可以吗?这是我这个职务,能做到的最大权限了。”
苏月禾并不稀罕:“我刚才说,整版十年也不过是逗你们的,你们就算愿意拿整版十年来跟我谈条件,我都不可能答应。”
逗他们玩?姜主编脸色愈发难看:“那您想怎样?”
苏月禾:“我不想怎样啊,是你们找上门来,硬要塞我东西,我说我不要都不行吗?”
姜主编来气了:“你不会以为我们上门来,是来求你的吧?我们好歹也是事业单位,被你一个私人企业要挟,真以为改革开放,你们这些资本家就翻身了?”
苏月禾盯着姜主编,她是满脸的莫名其妙:“姜主编是吗?我什么时候要挟你了?”
“你去举报我们,不就是想要从我们这里拿到好处吗?整版十年的广告,难为你说得出口。”姜主编显然是在以己度人。
苏月禾也不留情面:“你听不懂人话吗?你们整版十年的广告我苏月禾不稀罕,我一条广告都不会在你们阳光系这样的汉奸报刊上登载!还说我们是资本家?我是资本家,那你们是什么东西啊?连买办都不如的汉奸走狗!”
没想到苏月禾说话越来越难听,张主任忍着心中怒火,还不得不要安抚好苏月禾:“苏厂长,很抱歉,我们姜主编说的都是气话,您别放心上。我们这次来啊,真的是想缓解我们和您之间的矛盾。《香梨周刊》有过错,但我们其他阳光系报刊没有啊,是不是?那我们折中一下,一人退一步,整版,每周一次,100周的时间,随便你们厂怎么安排,不是宣传期的时候,时间也可以往后腾,都好商量。”
苏月禾靠在沙发上:“你们还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会在你们阳光系报刊登任何广告,贴钱给我,我也不会登。我们厂跟你们报刊,理念不合。”
太过盛气凌人了,姜主编怼回来:“理念不合你就可以去诬告我们吗?”
苏月禾:“我没有告你们任何个人,因为跟我利益无关。但是有关部门要查谁,不查谁,这个我就不敢保证了。没有做贼,不心虚的话,半夜怕什么鬼敲门呢?是吧?”
阚副主编:“我们不是心虚,不都为了报刊好吗?我们四家报社,上上下下这么多职工,不能因为水星的一篇报道惹了您,您就非得歇斯底里,把我们也都折进去吧?”
歇息地里?!
苏月禾笑了:“如果只是水星一个人的问题,那确实不该牵连这么多人,但可怕的就是,你们都是水星……当时围剿苏禾的时候,可不止《香梨周刊》一家报纸,你们都是围攻者。”
如果这次她在北京的检举信没有发挥作用,她会把所有参与围攻苏禾洗发水的阳光系报刊都告上法庭。
这些得罪她的报纸杂志,她肯定要告到底的!
苏月禾站起来继续道:“张主任,你儿子在美国自费读大学,美国大学的学费非常高,是全世界知名的,以你们两口子每个月加起来不到三百的工资,你们是怎么供儿子在美国读大学的呢?姜主编,听说你儿子成绩不好,马上也要去美国读书,工薪阶层的父母,成绩不好的儿子,你们又是怎么帮儿子搞到学位的?还有看阚副主编,你儿子儿媳也都在国外,怎么出去的?能说说吗?全国每年能出去的有多少人?怎么那么巧,你们仨的孩子,都有在国外的,或者准备去国外的?这只是巧合吗?”
如果在平时,阳光系的三个人早开始狡辩了,但今天,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第一次见面,原以为苏月禾对他们的个人情况并不熟悉,结果她却对他们三人的家庭资料倒背如流,三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个个心中打鼓、忐忑不安起来。
特别是,刚才嘴还特别硬的姜主编,因为他的孩子还在办手续,还没出去呢。
苏月禾见他们各怀心思,已经没有了跟他们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如果你们今天来,就为了这些事,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不过有句忠告的话,可以免费送给你们:少做点让子孙后代折福的事吧!”苏月禾站起身,对外喊了一声:“红豆,送客!”
*
晚上,梁正烽在台灯下看北京寄来的照片,苏月禾刚洗完澡,她穿着睡裙,站在一侧擦头发。
梁正烽道:“你看这封信,写信人知道我外婆藏了什么东西,都藏在哪儿。”
“说明他对你们家很熟悉,至少是一个熟人,了解你们家情况的人。”
“从字迹看,不像有文化的,也不是梁家人的字迹。”他冥思苦想,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这么恨他外公。
苏月禾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止恨你外公,还恨我们,不然不会写信去央视跟风举报苏禾洗发水。”
梁正烽:“这个人还知道我们现在的近况,知道苏禾洗发水,是我老婆创办的品牌。我上次回北京,除了梁家人,还见了不少外公的旧同事和下属……”
他真不希望是自己认识的人。
苏月禾把毛巾挂起来,劝道:“我已经打电话去央视,让他们帮忙找出那封检举信,看看那封信上面有没有什么信息吧。反正这个人还活着,总有一天能找到他。”
第二天央视那边便给苏月禾回电话,说已经找到信件,并给她寄过来了。
几天之后,苏月禾收到央视寄来的检举信,这封检举信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个人信息,没有寄信地址,更没有寄件人名字。
梁正烽看了后,盯着信封上寄出地的邮局印戳说:“我找人问问这是哪个片区的邮局。”
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梁正烽打电话去问了熟悉邮局系统的人,得知那个邮戳是出自首都师范大学附近的邮局。
首都师范大学附近!
起码缩小了范围,梁正烽又找钱达利帮忙去查,他外公以前的老同事和老部下,或者其他认识的人里面,有谁现在的居所是在首都师范大学附近的。
*
因为柒月起诉《香梨周刊》的案子准备开庭,苏月禾又亲自去了一趟广州。
这次开庭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宣判《香梨周刊》败诉,《香梨周刊》在下一期头版头条最显眼的位置刊登澄清道歉信、赔偿柒月名誉损失和经济损失共计3.2万元。
这笔赔偿对于苏禾的真正损失,那是九牛一毛,但在当时来说已经算是大数目。
苏月禾没有再起诉,而是接受了判决。
至于水星、邝主编和何光耀的刑事犯罪问题,需另案审理。
要不要起诉帮凶阳光系报社,苏月禾想等央视节目播出的效果,再来决定。
从法院出来,苏月禾段玉卿和律师一起回到酒店,在酒店大堂,发现高爱媛等在候客厅里。
“媛媛!”苏月禾打赢了官司,心情甚好,“你在等我是吗?”
“是啊。”
高爱媛给苏月禾递来一纸袋的菠萝包:“我今天刚从香港回来,请你们吃,这次亚梅没来?”
“她有其他工作。”苏月禾接过高爱媛的纸袋,她还不饿,但是为了给高爱媛面子,还是掰了一小片的面包吃了,“味道不错。你试试。”
说着把纸袋递给了段玉卿。
她们聊了会儿,苏月禾昨天吃了辣椒炒肉,有点上火,高爱媛便带她去外面找凉茶铺买凉茶。
两人就站在街边各买了一杯凉茶,高爱媛跟苏月禾道歉:“我没想到,何光耀会做出这种事。他们之前完全没告诉我。”
苏月禾反问:“你觉得只是何光耀的问题吗?”
高爱媛也不傻,她不能说是自己的公司有问题,“但他不是无辜的人,不是吗?”
“当然,他并不无辜。还有珍妮。”
高爱媛:“公司给珍妮降级了,后面会安排新的老大过来。目前明洁中国,我和珍妮是平级,我们共同负责生产和销售的事宜。中国有十亿人,市场很大很广阔,而且目前才刚刚开始起步,完全可以容纳多个日化公司,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携手并进,用西方人的话说,一起把蛋糕做大。只有把蛋糕做大了,我们每家公司分到的才会更多。”
苏月禾也知道柒月吃不完中国市场,目前日化市场不成熟,她们有很多地方,要向国外公司学习。
所以,她是赞同高爱媛观点的。
苏月禾举起手中的凉茶杯跟高爱媛轻轻碰了碰杯:“有竞争才有进步,欢迎一起公平公正地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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