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任何人都得和平相处。
林观音走到武家庄的山门,抬头望了望上方的牌匾,抓住柱子,闻到了异样的味道。
张之维注意到她的反常,问她怎么了?
林观音写道:[有股血腥气。]
张之维奇道:“武家庄里不能杀生哪里来的血腥味?”
林观音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陆瑾是个急性子,早就走到前头了,一边走还一边催:“你们快点。”
说起来,陆瑾找无根生的原因,张之维大概能猜到。
无根生这个天下第一搅屎棍的大名连深居简出的张之维都如雷贯耳,他这人有什么本事不晓得,气人的招数是一绝,三一门的掌门大盈仙人左若童就被他一掌给气死了。
陆瑾若要报仇,找无根生很正常。
而且,无根生这人浪荡人间,吊儿郎当地到处当忽悠大师,一边忙活着给全性那群疯子找路,一边四处乱窜把江湖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忽悠了个遍。
称兄道弟。
他一个全性掌门,和其他的名门正派的人结什么义,又交什么朋友,这完全是在害人!
天师府和武当两个大派如今束手束脚,不好插手,不就是因为自己也给搅和进去了嘛?
现在时局乱的可以,一边是各门各派为了自家原来的精英子弟,现在的“叛徒”搞得焦头烂额,一边是一伙又一伙人前赴后继去抢夺八奇技,更别提里面乌泱泱一大群浑水摸鱼,搅弄风云的混子了。
这么乱,不晓得过个几十年,是不是又要像武家当年灭门之祸一样,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内情了。
武家庄来来往往人多,张之维和林观音并不显眼,但是……把陆瑾算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家人那么出名,他刚一现身就被人勾搭走了。
张之维嫌他麻烦,拉着林观音躲远点。
打听消息就得去人多的地方。
武家庄最热闹的地方当属角斗场了。
虽说不能杀人,但偶尔切磋一下打个人还是可以的。
有的人住的无聊,江湖人大多也没什么雅趣,就爱斗殴和看人斗殴,场外一堆人在赌输赢。
张之维不赌博,只是听他们说话。
内容无非是下一场的输赢没什么重点,跟张怀义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俩看的无聊,正想走了,结果又被陆瑾找上。
陆瑾找他们找了大半天,跑的满头大汗,好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小伙子被他们逼成了个将要爆炸的河豚,怒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一转眼人没了?!”
张之维心道,当然因为你是个麻烦。
嘴上却说:“走散了,没看见。”
林观音掀开幕篱,朝他抱歉地笑笑,比划了个:[对不住。]
陆瑾一哽,只能把脾气收回去。
说:“我在武家庄有线人,你们要找张怀义就跟我来。”
瞧瞧,大家少爷的手笔就是不一样。
张之维调侃道:“哦,那得多多仰仗你了。”
武家庄三不管,自然就有人安心在这里做情报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就连江湖小栈这种老派的情报组织也得常常派人来着搜集散户的情报信息。
不过,情报这东西自然是越新越好,与其找江湖小栈那里拿二手的讯息,不如来这找情报贩子找一手的。
他们待在武家庄某个空房里,线人谨慎地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专门掩饰了的。
也真是够辛苦的。
“无根生不在这里。”
他又说:“张怀义在。”
消息落空,陆瑾大失所望,暗骂,无根生就跟条泥鳅似的,追到哪,哪就没有了。
张之维确定道:“张怀义在这里?”
“对。”
“具体在哪里?”
“不确定,但昨日我的人在武家庄的后山瞧见他回山了。”
所以,张怀义一直徘徊在武家庄。
“无根生和张怀义之前有没有在一起?”
他要确定张怀义在武家庄的因由。
“不知道。”
张之维闻言,呼出一口气,还是说了声谢谢,他在陆瑾强烈反对的情况下出手付了情报费,然后带着林观音离开了这里。
陆瑾喊住了他:“武家庄这么大,你现在去哪找张怀义?”
“实话说,武家庄没有秘密,张怀义这种人更是谨慎,你到武家庄这事,估计在你今日抵达武家庄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他如果存心要躲你,你找是找不到的。”
张之维一顿,转过身,皱眉问道:“那该如何?”
“弄清楚张怀义留在这里的原因。”
“我怎么知道原因?”他又不是张怀义肚子里的蛔虫,就张怀义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他去哪搞懂?
“张师兄,张怀义冒那么大的风险,留在鱼龙混杂的武家庄,肯定是因为这里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他冒险。”
张之维想了想,猜测道:“你是说武家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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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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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家的宝藏是江湖公开的秘密。
武家是几百年的世家,它在时,四大家的声望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大家默认最大的异人家族就是武家,武家代代出能人,就和江湖里的大宗一样,何况,它也没有一般的家族那般排外,作为一个大家族,它却不拘泥于一家一姓,它吸纳了许许多多非武姓的散修,毫无保留地给予他们钱财和安居之所。
甚至也不像其他门派和家族那般对收留的人严格处理,他们来去自由,不用成为武家人,也不用成为武家人的门徒。
唯一一点要求就是不能恩将仇报对武家刀剑相向。
武家可以成为没有归属的异人的家,也能对无所依凭,陷入困境的异人施以援手。
可以说,百年前,在武家灭门前的那几十年,经营多年的武家声名鼎盛空前绝后。
武家对这些人如此好,他们当然投桃报李,无数珍贵典籍,名贵器物,数不胜数,它们又一箱箱,一车车往里面送,武家成了个聚宝盆。
而后来,武家遭难,武家的遗产被各门各派暗地里吞了,可百年了,武家的宝藏还没有吞干净,直到现在还时有人因武家的宝藏争来斗去。
而且,有人猜测,当年武家一朝灭门,可能是某个宝藏惹的祸,而这个宝藏就连当时的天下第一家都吞不下去,甚至因此遭难。
此等传言一出,江湖中人前赴后继地加入了寻宝的道路。
但传言就是传言,谁也不知道具体有没有这个宝藏,如果有,这个宝藏大概又是个什么东西。
“怀义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这么虚无缥缈的江湖传言留在武家庄。”
“那如果,这不是江湖传言呢。”陆瑾说,“八奇技这么超乎常理的东西都能现于人世,武家的宝藏我看多玄乎都是合理的。”
陆瑾话落,张之维却下意识看向林观音。
超乎常理的东西,就算是八奇技也不会超过林观音这个人了吧?
死而复生,手捧天雷,神兽相亲。
已经是接近神明的地步了。
林观音注意到张之维的目光,掀开幕篱,想问怎么了,却被张之维亲手拉住她的手,让幕篱自然地垂下来。
他想,他该把林观音藏起来。
陆瑾跟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也不晓得张之维七年前的事,见张之维跟一个姑娘这么亲密,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所幸他教养良好,不会把这些全抖落出来,就算有什么疑问也会等到林观音不在的时候再问张之维。
他咳了咳,把话题拉了回来。
"所以,要找到张怀义,我们得先找一找武家人的宝藏。"
他说的很轻巧,但实际后者的难度估计是远远大于前者的,致使武家灭门的宝物若是真的存在,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一个江湖传言。
“如何找,把武家翻个底朝天吗?”张之维预设了一下后果,笑道,“那动静可不小。”
再说,宝藏也不一定飞得在武家。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可以去后山。”陆瑾提醒道,“我线人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张怀义是在后山现身的。”
张怀义的消息既然是从后山传出来,就能从武家庄里头传出来,可是他的行踪既然已经泄露了,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除了,线人那条似是而非的情报。
张之维沉吟片刻,猜测道:“你是说他可能一直在后山?”
陆瑾点点头。
张之维瞧着陆瑾那么认真的模样,倒开始怀疑他的用意了,除了林观音,他对人对事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猜忌也能摊开来说。
“陆少爷,你想做什么?”他说,“怀义如今的近况,你是知道的,他和全性掌门称兄道弟是事实,况且,你大盈仙人的弟子,今日来这也是为了无根生。”
“我分得清!”陆瑾蹙着眉,“无根生是无根生,张怀义是张怀义,现今的动乱是非对错谁说的清楚,我管不了这个,也不想管,我的仇人就只有无根生一人,不会牵扯无辜。”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若不信任我,那就在这里散了吧,武家庄你来过,后山的路你自己知道,就不必我在这‘假惺惺’了。”
张之维倒是气定神闲,陆瑾则是明显被冒犯到了。
林观音拽了拽张之维的衣袖。
张之维安抚地牵住她的手,拢到宽大的衣袖里。
“对不住了。”张之维意外地道了声歉。
陆瑾一愣,又听他说:“我只是好奇。”
真是个够烂的借口。
也幸好,他还知道找个借口,给陆瑾台阶下。
反正都被人这样不礼貌地“询问”了,陆瑾也索性问出自己刚刚憋着没说的问题。
“这位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林观音一怔,抓紧了张之维牵她的手。
“这是什么问题?”
陆瑾梗着脖子,昂着头,哼了一声,报复性地回道:“我也只是好奇。”
林观音忍不住垂下头,驼着背,整个人缩成一团,张之维将她和死去的她分的那般清楚,她已能预感到这个问题的结果。
“好吧,好奇,”张之维轻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目前关系不确定,不过她是我很喜欢的姑娘。”
陆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林观音则倏然抬起头,动作太猛,幕篱都飘起来,露出里头那张脆弱的神情。
张之维见到了,伸手再一次将遮掩的幕篱放下来,然后把她往身后藏,转过头跟陆瑾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多巧,这姑娘也挺喜欢我的。”
“……”
“…………”
陆瑾语塞了。
*
武家后山多有禁制,百年了有些法阵虽然已经变弱了,但依旧存在,轻易踏入的人很容易陷入险境。
张之维破阵的方式很简单,一路打过去,他收着劲打还好,后来烦了索性放开了打,打得所经之处,树木皆倒下了,暗地里设置的陷阱也给赤裸裸地掀开,把武家百年前精心设下的陷阱给人砸得稀巴烂。
看的陆瑾目瞪口呆,直呼张之维造大孽。
“毕竟是武家,你好歹尊重一下人家遗留下的东西。”
张之维甩了甩手,扔掉手中抓住的一把箭矢,挑了挑眉,奇道:“……你把这种抹毒药的箭矢当古董?陆瑾,你爱好可真够独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之维当做是那个意思,断掉箭矢上的箭头,把一把无用的木头交给林观音,说:“阿音,武家特产的古董,我们得好好收着。”
“……”张之维可真够损的。
陆瑾捂着脸,而林观音跟着一唱一和地接过箭矢,认真地点点头
而就在此时,林间忽起雾气,张之维眼神一凛,环视四周,他听到陆瑾一声喊。
“张师兄,你们在吗?!”
转瞬间,陆瑾就这样消失在雾中了吗?
张之维担心有诈,沉着脸,心里盘算着如何让这层厚厚的迷雾散去,并想提醒林观音小心周围。
结果刚一低头,喊了一声身后林观音的名字,许是雾气太重,重的连咫尺之间的对方都变得模糊,林观音闻声只能掀开眼前的幕篱。
结果,刚一露出半张脸,张之维便察觉出了不对。
他瞳孔一缩,毫不怜惜地拽住林观音的衣领,怒斥道:“阿音呢?!”
他很高,“林观音”被他生生拽到半空中,悬挂着,她就像一张纸,飘的鬼气森森。
她仰着头,于是幕篱所遮挡的另一张脸暴露出来,红颜枯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张之维震惊地看着那半张白骨,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旧镶嵌在她的眼窝里。
“你!”
这不是人!
不对!
他环顾四周,哀吼声,求饶声,悲泣声,人间惨剧的种种拧成一团乱七八糟的麻线团,在他耳边胡乱弹奏着。
他听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松开了手。
手中的人毫无生命力的摔到地上,张之维下意识去扶,结果抓到了她干枯的手臂,他掀开衣袖,纤细白皙的手变成了一节森森白骨。
这就像病毒一般蔓延着,他努力去抓,可到底没有延缓她肉/体融化的速度,恍惚间,林观音已经变成了一堆无用且恐怖的人体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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