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转眼之间,世界已是银装素裹一片白色。
纪衣容期待了好久的年节也来了。
这是她是宿玉一起渡过的第一年,也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年节,纪衣容格外的重视。
府邸挂满了红绸,连道路两旁的树也不放过,无一不在诉说着喜庆。
这一年来,纪父也曾来催促过纪衣容娶正夫,而每一次,无一例外的都被她挡了回去。
宿玉也被她保护的很好,纪父几次想找他麻烦,却是连面都见不到,惹的纪父又是一阵气恼。
冬天的天格外的冷,一大早,街上却异常的热闹,锣鼓声,叫卖声,鞭炮声,声声不绝。
只因,除夕到了。
夜晚,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满天绚丽的烟花,让人看花了眼,精彩绝伦的舞狮,让人叹为观止,还有等等一切,街道上,处处热闹,处处是人影,国泰民安亦是如此。
纪衣容带着他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了河边。
河边已有不少人,烟花与烛光照映下的小河波光粼粼的,格外好看,河面上已飘了不少河灯。
除夕是新年与旧年交替的那一天,在除夕放河灯,祈愿来年风调雨顺,诸事顺利。
纪衣容也买了两盏,她将其中一盏递给宿玉,“阿玉,许个愿吧。”
宿玉接过,认真思考着,该许什么愿。
纪衣容却是没有任何迟疑,只见她提笔,快速在纸条上写下“宿玉心想事成”,然后将纸条折好,放入河灯中心。
见她这么快,宿玉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妻主,你许了什么愿。”
纪衣容抬手摸了摸他发顶,笑道,“阿玉,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宿玉从未放过河灯,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但听她如此说,心中庆幸,幸好妻主没说出来,也幸好妻主提醒了他,不然他一定会告诉她,他要许什么愿。
他要许的愿望很重要,他希望来年能实现。
宿玉了然的点头,然后提笔,但他仍不放心,警惕的看了纪衣容一眼,“妻主你不能偷看。”
纪衣容笑着应声,“好。”
宿玉做贼似的,确认四周没人,他用手挡着,虔诚的在纸条上写下“为妻主生一个孩子”。
妻主为他寻来天下名医,他喝药也喝了一年了,可仍没效果,虽知希望渺茫,但他仍希望自己能为她生下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写着写着,宿玉红了眼眶,这一年,她为了他,受了太多的苦。
放下笔,他认真的将纸条折好,“妻主,我们去放河灯吧。”
“好。”
纪衣容带着他,寻了一个人少的位置,纪衣容蹲在河边,将手中的河灯缓缓缓推入河流,河灯顺着河流而飘远。
见自己的河灯安然无恙,纪衣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放河灯还有一些说法,若是河灯落水,将意味着愿望不被神灵接受,反之亦然。
她转头看向宿玉,伸手,“阿玉,我帮你。”
却见宿玉坚定的摇了摇头,“妻主,我想自己放。”
纪衣容也能明白他的心理,觉得自己放的更虔诚一些,便也没要拒绝,只耐心叮嘱,“河边路滑,小心些,莫摔倒了。”
“好,我晓得。”
纪衣容起身,为他让出位置。
宿玉蹲在河边,双手捧着河灯,虔诚的闭眼,诸天神灵,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愿望,求你帮帮我。
一番祈祷后,宿玉重新睁开了双眼,他虔诚的将河灯放入河中,看着它越飘越远。
“别担心,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纪衣容看出他眼中的担忧,便开口安慰着他。
“嗯。”
随后,纪衣容又带着他去看了烟花和舞狮,直至走累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府。
——
一早,纪衣容来到他身后,双手抱住他腰身,将人揽进怀中,她下巴枕在他肩头,话语神秘,“阿玉,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宿玉自然不会拒绝,但没想到,这个惊喜会这么远。
直至到了广陵,他才惊疑不定的问道,“你说的惊喜在广陵?”
纪衣容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他,然后牵起了他的手,“阿玉,走吧,我们去看看,你喜不喜欢。”
宿玉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小院子,他不敢置信瞪大了眼,惊讶的捂住了嘴,那里挂满了红绸,且贴满了喜字,喜庆的唢呐声不断,院子周围围满了人,是他曾经的邻居。
“阿玉,在郾城我们无法拜堂成亲,那么在这里,我们可以。”
她的手抚上他的侧脸,提醒道,“阿玉,该去换上喜服了。”
宿玉早已泣不成声,他万万没想到,她能为他做到此,既然郾城拜不了堂,那就换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拜堂。
年岁小时,他也曾幻想过,以后和自己拜堂成亲的,会是怎样一个人,但随着年岁渐长,他的幻想彻底破碎了,而现在,她又亲手拼好了他破碎的幻想,并送到他手上。
宿玉是被人推着进去的,他任由人给他换衣服上状,直至一切弄好,他仍觉得是幻梦一场。
但身着大红喜服的纪衣容出现了,她的存在告诉了他,不是幻梦是真的。
他呆呆的被她牵到堂前。
一个笑眯眯的老者开口了,“一拜天地……”
宿玉全程都是呆愣的,他仍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只知道跟着纪衣容,她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
“礼成。”
宿玉终于回神,他眨着水润的眸子看向她,大红色的喜服衬得她温润如玉,仿佛是画卷中走出的翩翩佳人。
“妻主,遇你,是我三生之幸”
纪衣容伸手为他擦去泪,回之一笑,“我亦是。”
第47章 四十七
白驹过隙, 转眼之间,又是三年。
宿玉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会是她此生唯一的夫郎, 纵使她曾亲口承诺过。
毕竟自己出身风尘,也不能为她生子,能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已是恩赐。
但,三年光阴, 纪衣容对他仍是三年如一日, 且一个人顶下了来自各方的压力。
他也曾向她提议过娶正夫, 他不介意的,只要她身边有他一席之地就好。
但纪衣容毅然拒绝了,且那次她与他生了好大的气, 且在夜间,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他, 只至他求饶, 并且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说这种话, 她才放过他。
他用时间,向他证明了一切。
秋天萧瑟, 近来宿玉总是觉得困倦,明明才睡醒不久, 胃口也莫名的好。
纪衣容下朝回来, 见他仍在睡, 想到他近来的异常,心中一紧, 立即差人请大夫。
她静静坐在床侧,握着他的手, 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她近来有些忙,因而有些忽视了他,若他因此而出事,她此生都不能原谅自己。
似乎是睡够了,宿玉眼皮轻轻颤动,下一刻,睁开了迷蒙的眸子。
刚睡醒的他,还有些懵,呆呆的看了她好半响,才找回清明。
“妻主,你回来了。”他惊喜出声,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她握在掌心。
纪衣容又用了几分力道,不让他抽离,她另一只手,探向了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她低声问,“感觉如何?”
宿玉被她的动作整蒙了,他拉下额头上她的手,无奈极了,“妻主,我很好,我没生病。”
纪衣容不语,以前,她一回来,他都会在府门口等她,而近来,她回来时,他却还在睡,偶尔,一两次,她可以认为,他是累了,但现在,她不觉得是如此。
但很显然,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刚好,大夫也到了。
纪衣容起身让出位置,“麻烦郎中,为我夫郎瞧瞧。”
老大夫点了点头,“老夫自当尽力。”
宿玉还想说,自己没病,但看着纪衣容担忧的眼神,他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如果大夫的话,能让她放松,那也是好的。
老大夫手指搭在他脉搏上,把脉不过片刻,老大夫突然收回了手。
宿玉心中一紧,难道自己真的生病了。
纪衣容心中也是一阵害怕,“阿玉如何了?”
“回大人,郎君这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纪衣容和宿玉都呆住了,反应过来后,便是莫大的欣喜。
“赏。”
宿玉不可置信的摸向自己小腹,三年时间,无数大夫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他也快放弃了,没想到此时,上天却突然为他送来了惊喜。
宿玉泪眼朦胧的看向纪衣容,“妻主,你听到了吗,我,我有孩子了。”
纪衣容也激动的抱住他,她对宿玉能不能生孩子一事,不在意,但偌他有了,她还是十分欣喜的,至少有了这个孩子,父亲那边的逼迫可以压下去了。
纪衣容没有喜过头,她仍然记得,三年前偶然看到的那一幕,后来,她曾派人去打探过,那男子没挺过来,去世了,而腹中的孩子,也没能出生,那女子,听说是疯了,日日叫着曾经爱人的名字。
想到此,她仍不放心,向大夫问了好些问题,确认他有孕不会有任何风险,这才放心不少。
若他会因为这个孩子,而产生危险,那她宁可不要,但幸好,这一次,上天眷顾了她。
自他有孕后,纪衣容便恨不得时时刻刻的盯着他,哪怕她不在也要嘱咐下人看好他,不让他碰到一点危险。
春去秋来,在纪衣容日日夜夜的担忧下,宿玉的肚子越来越大,生产这日,也悄然到来。
在此前几天,纪衣容就已提前告了假,每天一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屋内,宿玉痛苦的叫喊声不停,屋外,纪衣容焦急的来回不停的踱步。
虽然大夫说过,宿玉的身体很好,此次生产并无任何危险,可听着屋中传出的声音,她的心还是止不住的揪起。
她也在心中做出决定,只此一次,以后再不让他生了。
突然,咔嚓一声,门开了,纪衣容连忙上前,笑呵呵的产公抱着孩子上前,“恭喜大人,是个小姐。”
纪衣容瞅了他怀中的孩子一眼,皱巴巴一团,她立即问道,“阿玉如何了?可还好?我能进去看他了吗?”
产公呆愣点头,“可,可以了。”
一听他说可以了,纪衣容立即推开门进去,她疾步来到宿玉身边,只见宿玉满头是汗,脸色也十分惨白,正虚弱的躺在床上。
见她来了,虚弱的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抹笑,“妻主,你来了。”
纪衣容握紧了他的手,“嗯,我来了。”
“阿玉,睡吧,我会一直在。”
听此,宿玉放松一笑,终于沉沉睡去。
——
时光荏苒,当时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也慢慢长大了,她的长相汲取了二人的优点,就是不知这性子随了谁。
自能说会走后,就没少惹宿玉生气。
府邸后院,假山林立,桃花盛开,清风吹拂而过,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正眨巴着眼睛,大大的眼睛可怜的看着宿玉,想引起他的怜惜之心,“爹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听这话,宿玉心中又是一梗,上次,上上次,她也是这么说的,然后继续犯错。
整天不是抢人家吃的,就是扒人裤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宿玉气呼呼的瞪着她,颇为头疼,都不知该怎么训斥她了,毕竟她错都认了。
“小钰,又惹你爹爹生气了?”
一声好听的声音由远及近,纪衣容高挑的身影,也从假山后显露出来。
小团子立即害怕的瑟缩了下肩膀,她真的很怕娘亲,因为娘亲打起她来丝毫不手软。
见到自家娘亲的脸,小团子的脸立即皱成苦瓜,前日挨的打,现在屁股还隐隐作痛,她一点都不想再次挨打。
小团子眼睛咕噜噜一转,一副精明极了的模样,她吸了吸鼻子,作出委屈模样,对着宿玉张开了手臂,“爹爹,抱抱。”
一见她如此,宿玉心中的气,全消了,他叹息一声,俯下身抱起了小团子。
恰好纪衣容走近,见他抱着小珏,脸一黑,而小团子似乎发现了她的不悦,还挑衅似的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纪衣容被气笑了,还挑衅起她来了。
“阿玉,小珏近来又长胖了不少,让我来抱她吧。”
说着就不容拒绝的要从宿玉怀中接过她。
小团子一脸惊恐,死死的抱着宿玉的脖子,她不要娘亲抱,她要爹爹抱。
宿玉的手,也确实有些酸了,便任由她接过,小团子死死挣扎,最后还是进了纪衣容怀中。
纪衣容一笑,笑意藏着些威胁,“怎么?小珏不喜欢娘亲抱你吗?”
小团子不情不愿的窝在她怀里,脸上装出一副高兴模样,“怎么会,小珏最喜欢娘亲抱抱了。”
若不是她身上的幽怨气息太重,纪衣容说不定就相信了。
她牵起旁边宿玉的手,“阿巴,该去用膳了。”
“好。”
风吹过,桃花纷纷落落,飘到了她们身上,一生所求,不过如此。
——
春风楼的初相见,并不是她第一次见宿玉。
第一次见宿玉,是在城外的十里桃林,那时她们尚年少。
那时,她的父亲与母亲日日争吵不断,她在家中甚感心烦,便去了城外的十里桃林散心。
那日,似乎也是一个桃花盛开的春日,在一个偏僻角落里,隔着一颗颗桃树,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练习跳舞的小少年,只是小少年似乎不太聪明,一个动作都要跳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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