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手中捏着王善保家两个儿子的回报,整个身体都在打着哆嗦,她看看信纸,又盯着王善保家的问道:
“这是真的?不是在骗我!”
王善保家的自认这会儿确实惹了大祸,当下里蔫头耷脑地点点头。
“奴婢让奴婢的儿子去的,就为了怕出问题,特地让两个儿子都换了衣服,又去访了左右邻居,还有孙家的门房和后边负责倒金汁的。”
为了自家外孙女,王善保家的这一次,可是拼了出去了。不但将两个儿子全放了出去不说,还有掏出私房上下打点。
未曾想到这结果,不只是差强人意,简直是晴天霹雳。
“这……万不可。这孙家比乌家还吓人。
这亲是做不得,若是……若是真的做了这亲,我在京中哪还有名声可言?便是脊梁骨也得被戳烂了。”
邢夫人这会儿手上直哆嗦,额头冒冷汗,就算是填房,也不能这样糟践庶出的女儿。
这孙绍祖简直是比老爷还要荒唐,但凡是家中的女子,略年轻些的,就一个都没放过。
一旁的王善保家的,见邢夫人花容失色连忙附和。
这一会儿她哪里还有,让外孙女去学赵姨娘的想法。她打定主意,若是能行这就将对方带回家去,至少还能清清白白的。
若是跟着去了孙家,几辈子的老脸都得丢尽了。
邢夫人捂着胸口,缓了好一阵儿,这才喘匀气息。她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到桌前,先给贾敏修书一封,再将那两张信纸一并塞了进去。
“就是死,这事儿也给拦着老爷。”邢夫人最后手都在哆嗦,简直是,简直是亘古奇闻。
也是因为如此,当邢夫人听到姑太太上门的消息之时,极为高兴。
本来她今日是给贾母告了假的,实在是王夫人最近像个疯子,烦得她不行。
邢夫人一时懒得理会对方,恰巧自己心口不舒服,索性便在院子里休息。这会儿听了,对方来到赶忙令人给自己换衣服。
一等将军府虽与荣国府是在一体,大门却不是一个。邢夫人这边收拾停当,坐上朱轮车来到荣禧堂这一头,便过了有两刻钟。
然而还未等进门便听见,一道清凉的少年音,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从未想到,似荣国府这等诗礼簪缨世家,竟会如此儿戏。
别人我不管,只是贾迎春于一桩案件有功,最上皇帝那里也是挂了名号的,岂容你们这等人作践?”
紧接着便是自己小姑子贾敏的声音:“不错,就是如此。我倒是要问问大哥哥,若是养不起女儿,便让我直接带走,我还出得起一副嫁妆。”
邢夫人原本被人扶着往里进,此时听了这话,她停住脚步,脸上划过一抹迦弧
自己这是进去看笑话,然后被老爷迁怒,还是进去看笑话,管他迁怒不迁怒呢?
【作者有话说】
邢夫人其实挺不待见迎春的,但是在事先知道的情况下,她必须得阻止孙绍祖,因为在当时的条件背景下,别人不会说贾赦的问题,却会说她这个继母的问题。
本文里的邢夫人是个有点脑子有点心机,没那么蠢的,她所想要做的就是攥好手里的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王善宝家的想把外孙女薅出来,结果把两边议亲的事情给曝光了,邢夫人为了名声,也得把这事儿搞砸。本来也可以告诉贾母,但是为了保险,她直接选择了最大成功率的人选――贾敏。
至于小可爱说霸道总裁林妹妹,小娇妻水妖精这个嘛……其实挺贴切的,水妖精在林妹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可是两副面孔。
第67章
邢夫人这边听了满耳朵,一旁的王善保家的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吓得一缩脖子,眼神中带着几分诡异。
里边到现在未听见大老爷的声音,可是只凭想象也能够知道,如今里边老太太和大老爷的脸色定然不好。
她胆怯地看向自家主子,不知道要不要扶着对方往里边走。毕竟这要是冲了上去,大太太未必有什么事儿,自己免不了被老太太记住,未来可就难过了。
正忐忑,便感觉到邢夫人脚步移动,她一抬头,便看到对方那唇边的一抹冷笑。
王善保家的不敢再多看,自家主子如今越发的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她素来是个没脑子的,还是老实的缩在后面为好。
邢夫人压根不在乎王善保家的这会儿想什么,她只是听着里边贾母的说话,便觉得可笑。
里边那位男子是谁她心知肚明,如今荣国府是个什么光景?不过是面上好看,贾母这个老太君,也不过就是被家里人捧着罢了。
老太太是失心疯了?竟然还敢跟九皇爷摆什么谱?真当九皇爷是好惹的,京城之中谁不知道九皇爷的脾气,是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果然,邢夫人刚抬脚迈过门槛,另一只脚还在门外,便听得水豫宸说话。
却是半点未曾给贾母留颜面。
“谁给你的脸面?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进到荣禧堂中,邢夫人看着气得脸色铁青的贾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位九皇爷,往日里对待荣国府,可从未这样不客气。
她看着平素里喜欢出头抓尖儿的凤姐儿,这会儿倒像是只鹌鹑,缩在后边不言不语。
“倒是聪明,可惜这心眼从来用不到正点。”邢夫人眼中有些讥讽,只是她和王熙凤是阿大莫笑阿二,不过都是这堂堂荣国府里,被困的活死人罢了。
想到这儿,邢夫人心头有些许的自怜,若是那迎春丫头能有一份好运,也算得上是圆了她的梦。
只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邢夫人看着自己的姑妈和表妹,替自己据理力争,自己却垂头不语地迎春,怒其不争之余更是对其厌烦。
这副模样,还不如自己这个小门小户的。
她不再多想,只顺着平素里丫鬟们走的后道,来到凤姐儿身旁站定。没理会凤姐儿那快抽筋的眼睛,邢夫人只是打量四周。
这是个好地方,看得真清楚,对这个地点邢夫人很满意。她专心致志的打量着如今的情况,看来刚刚在她来之前,贾母不知说了些什么,竟是直接惹恼了水豫宸。
“果然是反了,本王倒不知道,如今竟然还有人在本王的面前,摆老太太的谱?
本王的皇祖母早已经躺在秦陵中多年,却不知道又从哪儿来了位祖母?”
水豫宸这会儿几乎是气笑了,他眼神冰冷的看着贾母,仿佛看一个死物。
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在他的面前充当长辈。若非是看在黛玉的面子上,只这一件事情,荣国府的牌子以后就不必再挂了。
一直以来对于这位老太太,他虽没什么好感,为着自家青梅的面子,也得给她一二分颜面,这次倒是被人蹬鼻子上脸了。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教?”水豫宸语气越发的阴森起来,随着语气的变化,一双眼眸也越发的凛冽。
看着被自己吓到,手中握不住龙头拐杖的贾母,他双眸中填满了讥讽。
既然刚才有胆子摆谱,这会儿为何又缩得像头乌龟?水豫宸心头越发不屑。
这等榆木眼珠,怎么会是自家心上人的外祖母?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水豫宸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要转头的冲动,不管如何,总不能让心上人背上骂名。
想到刚刚贾母话里话外的意思,水豫宸恨她恨到了牙根痒痒。什么叫大皇子如今尚在英年。如今虽大皇子妃去世,但镇海侯府还在,日后有了联系,再进一步也不觉尴尬。
本来为了黛玉的面子,他并不打算太多地说话,这一次也不过就是当个威慑。
然而对方说这话,却是让水豫宸猛然警惕起来。
什么叫作黛玉每日里抛头露面不合适,应该在家中学习女德女训,以备皇子的垂青。
什么皇子的垂青,她们知道些什么,又怎么能如此笃定得到皇子的垂青。
水豫宸想起这次迎春的联姻对象之一,就是大皇子妃的娘家,即便是庶子,可是也不至于会突然看上一个五品官的庶女。
想到京城勋贵人家那些背后的弯弯绕,水豫宸瞬间明白贾家和靖海侯府的打算。他再看向荣国府的几人,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气,仿佛是在看着死人。
这是元春毁了,便找替身吗?
原来自从元春被送回荣国府,贾母和王夫人见过元春,这枚棋子在培养了十几年后竟然被废,二人都是十分的气恼。
须知从元春七八岁开始,她们便开始营造元春的不凡,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这才将对方送入宫中。
本想着日后若是能够位列后宫,万一偷天得到一儿半女,也可以保贾家的百年富贵。
然而谁能想到,元春入宫十年,最后竟然成了一枚废子。使得贾母的荣国府中兴大计,中途崩阻。
无奈之下,贾母只得做出,她往日里不可能做出的决断。那便是再扶植一人。
所谓人到用时方知少。
贾家女儿虽多,可惜大都不是这一块料,二丫头是个木头,入宫就是送菜,还会连累家族。三丫头倒是的确可以,可是她到底是个庶出,即便是入宫,起点也太低了。
再者她到底不是王夫人亲生的,还有着贾环这个亲生的弟弟,日后纵然是得宠,恐怕落在宝玉身上的时候也不多。
因此,王夫人并不愿意探春入宫,去接手原本属于元春的那一些关系。反倒是提了个人物,便是她的外甥女薛宝钗。
但这不过是王夫人的异想天开,须知有薛蟠的案子在前,似这等犯案家属,是决计不可能被送入宫中侍奉的。
而且这个案子牵扯不小,不少的勋贵都知道,这件事情压根儿遮掩都没法遮掩。
若不是因为这个,早就该将薛姨妈等人,送到自己哥哥王子腾处,又哪会容得他们在贾府寄居。
不过就是王子腾那儿,实在是不好安排罢了。
四姑娘倒是样貌出众的,可一是年纪太小,再来她是宁国府那边的,纵然是扶了上去,日后也是人心隔肚皮。
左思右想之下,竟没一个合用的,贾母近日每每左右为难,实在是难以下定决断,为此日日烦忧。
然而没想到平素里,没什么存在感的贾赦突然跳了出来,说镇海侯乌家有意求娶迎春。本来贾母还不相信,结果等知晓后边的原由,她这才信了。
大皇子妃去世,已经有些日子,皇家子弟不可能一直空悬王妃主位,而侧室扶正更是不可能的。
但是让靖海侯府放弃大皇子妃,这个诱人的选择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探过当今的口风,因大皇子妃的胡作非为,当今颇有几分嫌弃乌家,这事满乌家心中明白,基本没有希望再加入一位本家的女子。
因此乌家便有了,曲线作战的想法。
而放眼整个京城,如今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登上大皇子妃宝座的,除了黛玉还有谁?
在利益面前,什么生死仇敌那都是空谈。
可以说这一下子,两家算是一拍即合。贾母本来对于孙家便有几分成见,如今这镇海侯府一出,什么孙绍祖,什么五品官,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然而还不等敲定迎春的婚事,自己的女儿便急吼吼地上门,跟自己拆台来了。
最可气的还不是为了黛玉的婚事,而是为了迎春的婚事。顶顶让人接受不了的,贾敏竟然请来了水豫宸。
这是拿皇家压她,贾母在叩拜之时身上直哆嗦,那是气的。
不过是个皇爷,他就算地位再高,终究没有办法继承皇位的,哪里值得他这个国公夫人跪求。
没有办法登上那至高的宝座,纵然你辈分再高又有何用?不过终究是个臣子罢了。
梅花拜把子,都是奴几。
也是因此,贾母说话便有些不中听起来:“要我说九殿下还是仔细思索才好,可不要一时冲动,须知虽高台陛下,终究可差着一大截呢。”
贾母最近也是被刺激到了,说话再不过脑子,有几分类似王夫人。元春的事情,不但让王夫人陷入癫狂,她比王夫人也不遑多让。
不然依照贾母谨慎的性格,正常来说,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也是因此,水豫宸这才半点不留情面,直接以势压人。
贾母想的很简单,毕竟水豫宸如今年纪不大,在她眼中还是孩子,而且后宫讲究母凭子贵,子凭母贵。
水豫宸的母亲出生之后不过数日,便因产后血崩而死。自小到大,纵然是罪上皇帝,对其多有宠爱。但实际上在勋贵们的眼中,这份宠爱漂浮,便如同水面的无根浮萍一般。
更不要说水豫宸的辈分太高,如今的皇帝是他的侄子,以后下一任皇帝可就是孙子辈儿了。
这也注定水豫宸不可能像当今的几位皇子,即便是无法争夺皇位,也可以日后做个太平王爷。
正是因为这一点想头,贾母素日就没把水豫宸放在,和几位皇子同等的面上。恭敬是恭敬,可若说是害怕畏惧,那真的是没有。
今日见水豫宸替迎春说话,贾母气急之下便毫不犹豫地出言敲打,甚至以黛玉的外祖母之言,颇有压迫之意。
可惜贾母就忘了一件事儿,水豫宸的父皇是最上皇帝,可不是手中无权的太上皇。
不要看上皇和上皇帝之间只一字之差,其中差别可及万里。也是贾母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之下,滋生了自大妄为之心。只想着辈分高低却忘记了,大汉朝真正的擎天白玉柱,可是最上皇帝。
水豫宸自幼被最上皇帝捧在手心儿,也就是他和黛玉在一处,被黛玉熏陶了性情,否则……
“真的冤枉啊!这件事情,人家乌家可是十分的有诚意!我又不是卖女儿,哪里能不让她得到好处?这靖海侯家的孩子虽说是个庶子,可是从小当做嫡子教养的,跟嫡子也没有什么区别。”贾赦本来被水豫宸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儿来,这会儿听见贾敏说话,忍不住出言反驳。
听到贾赦的话,水豫宸冷笑了一声,眼神冰凉的看向贾赦:
“你还知道他是庶子?可你知不知道,靖海侯府是个什么情况,大皇子妃是怎么死的?”水豫宸说到最后几个字,越发地慢了起来。
他的嗓音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明明是极为清爽的音色。可是若是慢下来,便有些像是三九天的冰刃,让人不自觉地心头发寒。
贾赦本来坐在他对面,这一会儿不自觉地,身子往后缩了一缩,后背紧紧贴在椅背之上。
他咽下一口唾沫,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合适不合适,只是想要驱散自己心头的恐惧。
人都说水豫宸性格是个混不吝的。他往日还当是笑谈,皇家之人哪里会不懂得礼数,如今看来好像也不是虚言。
只是想了想镇海侯府的富贵,他还是勉强压住了自己心头的恐惧,在一旁替完全说不出话的母亲帮腔。
“九皇爷,这件事情毕竟是我贾家的私事,我贾府怎么说也是国公府,自然不可能随意地将女儿嫁出去。自然要门当户对,如今这镇海侯府正当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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