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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橙黄橘绿时——云朵偷喝我酒【完结】

时间:2024-02-22 23:04:36  作者:云朵偷喝我酒【完结】
  最是橙黄橘绿时
  作者: 云朵偷喝我酒
  【文案】
  姑苏谢氏女,谢蕴,惊才绝绝,章台杨柳,及笄之日,王氏夫人将一只祖传青玉镯赠之。
  此时,一道赐婚圣旨裹挟秋雨入了江南。
  半月后,谢蕴带着十余车藏书作嫁妆入了邺都,嫁与了戚国公府嫡次子,戚钰。
  邺都小魔王,凶名在外,最擅横行霸道之事。
  上一世,谢蕴恪守规矩,晨昏定省,督促戚钰读书,科考入仕,夜里还要寻人去请这混账胚子来做羞人事,好早日为戚家开枝散叶。
  最后,戚钰如她所愿中榜入仕,晚间家宴,却是与众人道,要将表妹阿瑶纳入府中做姨娘。
  谢蕴头回失了礼数,先行离席。
  修书一封,与祖父言禀。
  十日后,她得信,叔父带着她幼弟来接她和离归家之时,路遇水患,尸骨无存。
  一朝重生,谢蕴回到了出嫁第二日。
  注:架空勿考据,尊重你我他。
  ・女主重生后会发疯,可怕得很。
  ・婚恋日常风,节奏慢。
  ・文名来自《赠刘景文》苏轼。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轻松 日久生情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蕴,戚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模范贤妻重生后发疯了
  立意:人立于世,无愧于心
  =====================================
第1章 纳妾
  景明五年,邺都。
  春寒料峭,夜凉如水。
  淅淅沥沥的雨丝斜斜落在堂前飞燕,往来下人脚步匆匆,报喜道:“禀公主、国公爷、二娘子,二爷回来了!”
  永嘉公主微微颔首,身后嬷嬷上前,给那小厮一把金瓜子当赏钱,又吩咐丫鬟们摆膳。
  脚步声叠叠,畅园阁顿时添了许多热闹。
  永嘉公主笑盈盈的与坐在下首的儿媳道:“总算是你的辛苦没白费,那混账小子如今也拜官入了仕途。”
  谢蕴闻言起身,颔首见了一礼,含笑道:“分明是父亲母亲将二爷教的好,哪里是媳妇的功劳了?”
  两厢客气,那边石桌上已然摆好了锅子,菜食。
  这细雨斜飞,吃拨霞供最是时宜。
  朦胧人影撑着油伞走近时,谢蕴扶着肚子迎了两步,廊下烛火照映出伞下两抹身影,她含笑的脸倏地僵了一瞬。
  “青瑶也来了?”永嘉公主瞧见,扭头责骂身后伺候的人,“没眼风的东西,府中是缺一把油伞不成,竟是不知给青瑶郡主递上一递?若是传扬出去被人嚼舌根子,都仔细被拖出去发卖出府!”
  方才欢快的气氛倏然沉了下来,亭阁中的丫鬟小厮顿时跪了一地。
  谢蕴自知婆母这色厉内荏的一番话是为了自己,垂了垂眼,缓步上前,姿态温顺的替戚钰解了身上沾了潮冷雨丝的大氅。
  头顶传来一声轻嗤,她动作一顿,将换下的大氅递给侯在旁边的丫鬟,刚恭顺的退了两步,就听见了戚钰那副混不吝的语气。
  “母亲又何必指桑骂槐?”
  永嘉公主气得瞪他。
  混小子,她这是为了谁?
  “正好今日都在,我便说一件事”,戚钰扬声道,声音在这潮湿阴冷中,透着几分清亮,“我要纳阿瑶进门。”
  这话如同一道闷雷,亭阁中霎时只闻得淅淅沥沥的雨声。
  谢蕴只觉耳边嗡鸣几声,所有的景物都在瞬间远去,又倏地拉近,脑子发懵。
  “混账!”国公爷拍桌子怒喝一声,“你媳妇替你操劳许多,你倒好,一进家门便直呼纳妾,谁教你的规矩?!”
  “来人!去将我的马鞭拿来!”
  永嘉公主拍拍他,眉眼间神色沉沉,“你说你要纳阿瑶?”
  “是。”戚钰一副浑然不惧的姿态,答得铿锵有力。
  谢蕴垂着眉眼站在一侧,掌心传来刺痛,将眼眶中的酸涩勉强憋了回去。
  “阿瑶虽是兄长庶出,但也是王府郡主,纵然王兄王嫂皆已不在世,也自有皇后娘娘替其操持亲事,戚钰,你要纳她,且不够,今日这话我便当没听过,来人,送青瑶郡主回府,日后也不必登门。”永嘉公主压着怒气道。
  身后嬷嬷刚要动,便见那一身青衫的姑娘倏然跪在了地上,膝行两步,两手抓着永嘉公主的手哭求道:“还请姑母疼阿瑶一疼,阿瑶与钰哥哥自幼一同长大,早已情根深种,还请姑母成全,纵使舍了郡主身份,与钰哥哥做妾,阿瑶也心甘情愿。”
  永嘉郡主冷笑一声,“情根深种,心甘情愿,你可知这话传扬出去,日后没有哪家高门愿聘你为妇?”
  “阿瑶知晓,但,无悔。”梁青瑶双手交叠,叩首道。
  忽的,一旁传来几声干呕。
  “娘子……”丫鬟问月赶忙上前。
  谢蕴接过那方熏过香的巾帕,拭了拭唇,折身道:“父亲母亲,我身子不适,便先告退了。”
  不等永嘉公主开口,谢蕴已然转身,带着两个丫鬟穿过了游廊,往自己院子里去。
  成婚三载,这是她头回失了礼数。
  谢蕴自问,过去三年,不曾有过逾距错处,侍奉公婆,掌管中馈,督促郎君上进,替他绵延子嗣,未曾堕了谢氏门风。
  她知戚钰对她不算心悦,可他们夫妻纵然不像兄嫂那般琴瑟和鸣,可也称得上相敬如宾。
  如今想来,却觉笑话一场。
  她劳苦三年,日日督促,不成想他入仕途第一日,竟是将自己家表妹带了回来,要纳为妾室。
  谢蕴不知他们二人谋划此事多久,也不想去想家中父母可曾知情,但忽的想起,她初嫁来国公府时,府中丫鬟嚼口舌的几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①
  往日不曾入心,现在却觉,倒不是空穴来风。
  细雨斜飞落在脸上,湿凉一片。
  谢蕴仰头瞧了瞧那不见月的阴沉天,唇角讽笑。
  她乃谢氏长女,哪家儿郎嫁不得?若非永嘉公主与官家请旨,又何苦远从姑苏嫁来邺都,做了旁人眼中的恶人,抢了原属她梁青瑶的正妻之位!
  他戚钰若当真那般心悦梁青瑶,何不从开始便拦下那道旨意,三媒六聘娶她梁青瑶为妇!何苦来哉做出今日这等私相授受之事恶心人?!
  “娘子,仔细路滑……”丫鬟问月撑着伞,急急扶住了她。
  谢蕴抬手,抹去脸上湿凉,抬眼瞧了会儿院中门匾,吩咐道:“去将东西收一收,搬去清水小筑。”
  “娘子!”小丫鬟听雪急了,“凭什么我们要搬走,二爷做出那等落脸面之事,就算要走……”
  “听雪!”谢蕴斥了一声,“不可妄言。”
  她虽出嫁为人妇,但家中也有祖父定乾坤,叔父叔母替她做主。
  兹事体大,未敢自专,特书祖父,跪问何如。
  书信寄出,又十日。
  这中间,院外如何,谢蕴未可知,自那日回来,清水小筑便闭了门扉。
  永嘉公主其间差人来问,也不曾入门。
  至于戚钰……
  初时来叩过几次门,被问月劝走了,时日一长,也淡了。
  “娘子,安胎汤药好了,可要现下用?”问月端着汤药进来问。
  谢蕴‘嗯’了声,伸手接过,浓稠的药汁泛着苦涩,忽的,听雪哭着跑了进来。
  “怎的这般没规矩……”问月微微皱眉,低斥一句。
  “姑娘、姑娘……”听雪哭得抽噎,“家主与五郎君路遇水患,人没了……”
  “啪!”
  苦涩药味顿时散满了次间。
  谢蕴恍若呆滞了一般,声音颤的厉害,“你说、什么?”
  “没了,家主与郎君没了,尸骨无存……”听雪哭着喊。
  谢蕴只觉眼前发晕,人影重重,耳边嗡鸣阵阵,身子不受控的倒了下去,似是有人大步跨了进来,与她耳边急切喊:“宜初,宜初……”
  “宜初,醒醒,别睡,我来带你回家了。”
  谢蕴双眸沉沉阖上时想――
  是回姑苏吗?
  她出嫁那年,最是橙黄橘绿好时宜。
第2章 景明二年
  周身萦绕着团团白雾,辨不清方向。
  耳边似有人唤她,嗓音轻轻柔柔。
  忽的,唇上微凉,酸涩清香洇入唇齿间。
  耳边低低的偷笑声逐渐清晰,谢蕴睁开眸子时,眼前清明一片。
  正值日落时,残云火红一片,映了半边天。
  “就说姑娘是馋我们姑苏的青橘了吧,你还偏不信。”眉眼娇俏灵动的小丫鬟蹲在旁边,语气骄傲道。
  问月嗔她一眼,这法子,也就这坏丫头能想得出来。
  “姑娘醒醒神,该用晚膳了。”
  人如其名,声音温柔如月。
  谢蕴怔然一息,急急抓住她的手腕问:“我叔父与弟弟呢?”
  问月对上她转息间通红的眼,怔愣片刻,不解其意的道:“禀娘子,家主早上便出门了,五郎君与夫人在桐疏苑,您不也知晓?”
  “叔母也来了?”谢蕴问着,急切起身。
  她这才忽觉,这里不是清水小筑,而是清风堂的主院。
  “几时搬了过来?”谢蕴皱眉问。
  问月与听雪对视一眼,两脸不解。
  听雪凑近谢蕴小声道:“姑娘莫不是睡糊涂了?您昨儿嫁进了这戚国公府,这是二爷的院子,不在咱们姑苏了。”
  谢蕴瞳孔骤然紧缩,捏着帕子的手不觉颤了颤。
  昨日,嫁进来?
  问月道:“二爷估摸着是不回来用膳了,娘子是在咱们院子里用,还是去桐疏苑与夫人和五郎君一道?”
  话音刚落,谢蕴已然抬脚往外走,“去桐疏苑。”
  她且不知是如何成了这般,但若是回到过去,在叔父与幼弟无事时,那便是好的。
  谢蕴一路走得急,听雪如今才不过十三,身量比她们都矮上一些,梳着双丫髻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她碎碎念一句:“姑娘疼疼我,慢着些呀……”
  谢蕴胸腔里一颗心扑腾的厉害,只得亲眼瞧见叔父与幼弟,她才能放下心来,顺嘴哄道:“乖些,一会儿让厨房给你做点心吃。”
  听雪顿时笑得甜蜜蜜,“姑娘真好~”
  桐疏苑离戚钰的清风堂不过一盏茶的路,行进门口时,谢蕴已然跑了起来,丫鬟瞧见,愣了一瞬,忙屈膝行礼。
  “大姑娘。”
  “姑娘来见夫人,还请姐姐通传一声。”问月妥帖道。
  刚说两句,次间的窗棂忽的被人从里面撑开了,一颗圆脑袋探了出来。
  小少年面容俊秀,摇头晃脑好不得意,“我就与叔母说,阿姐晌午来一同用过饭,晚上也必然是要来的嘛。”
  谢蕴呼吸一滞,竟是潸然落了泪。
  “阿姐哭什么?”谢执顿时慌了,匆匆自屋里跑出来,仰着脑袋瞧她,“是想我啦?”
  谢蕴捏捏他尚且软乎乎的小手,又摸摸脑袋,‘嗯’了声。
  她这般应声,谢执倒是有些羞臊,背着小手,说话添了几分大人的老成,别别扭扭道:“我今年都十岁啦,再过两年,就可自己上这邺都来瞧你,莫哭。”
  谢蕴深吸口气,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压下眼眶里的湿热酸涩,又‘嗯’了声。
  “姑娘,郎君,夫人请您进来说话。”丫鬟禀道。
  外间,一美妇人凭窗而坐,听见动静,含笑瞧来,“怎么的还哭鼻子了?”
  谢蕴顿时眼眶又是一热,难以想象,若是叔父真的亡故,叔母又该是如何难过。
  “想叔母了。”谢蕴上前行了一福礼道。
  谢夫人朝她伸手,揶揄调笑:“我还当是你郎君欺负你了。”
  谢蕴挨着她坐下,拿了块桂花糕递给了旁边的听雪,这才道:“歇了一觉,魇着了,还以为叔父与阿执不在了。”
  听雪在旁边咬着桂花糕直点头,邀功道:“姑娘歇在院儿里,怎么唤都不醒,还是奴婢喂了姑娘一瓣青橘才醒呢。”
  谢夫人又塞给她一块桃花酥,好笑道:“也就你能想出这法子。”
  听雪接过,点头如捣蒜,十分自豪。
  “邺都不比姑苏,早晚凉”,谢夫人说了句,又叮嘱丫鬟,“你们跟在姑娘身边伺候,要警醒着些。”
  “是,夫人。”
  说了会儿话,谢蕴才问起,“叔父回来用膳吗?”
  谢夫人摇了摇头,“你叔父在邺都门生众多,许多也入朝为官,拜帖攒了一摞,挨到你昨儿成亲,今日才有功夫出门去。”
  谢蕴点点头。
  无妨,她明日再来就是。
  桐疏苑有厨房,厨子也是永嘉公主特意寻来的,做的一手江淮菜。
  谢蕴许久没有吃到家乡风味了,饭都多用了一碗。
  谢夫人只当她是担忧日后吃不到了,心疼的紧,道:“别怕,待我走时,去与你婆母说,将这厨子调去你院儿里。”
  若是从前,谢蕴定不会收,哪有新妇进门几日,便向婆母要厨子的?传出去于名声有损。但如今,罢了,何必汲汲营营,为求一个好名声。
  谢蕴‘嗯’了声,“多谢叔母。”
  用过晚膳,三人又说了一通话,谢蕴带着问月、听雪要回自己院子了。
  谢执将她送至门口。
  谢蕴拍拍他,“进去吧,明儿我还来。”
  前世她恪守规矩,哪里知晓他巴巴儿的等着她来用晚膳。
  但如今想,什么规矩都重不过家人,更何况,永嘉公主将叔父三人安置在桐疏苑,又未尝不是藏了几分她时常过来的心思?
  谢执闻言,这才笑了,把着门闩道:“我瞧着阿姐走。”
  从桐疏苑出来,有一片稀稀落落的梧桐林,夜里行时,灯笼烛火一照,疏影重重有些}得慌。
  听雪挪着步子悄悄凑近谢蕴,嘴上却道:“奴婢给姑娘照明。”
  问月在旁边噗嗤笑了声,道:“说什么姑娘,分明是你自个儿害怕。”
  谢蕴也勾了勾唇,“幼时来我院子时就怕黑,如今多年过去,却依旧如此,毫无长进。”
  听雪不满辩驳道:“三岁看老,奴婢三岁时怕黑,长到十三岁就能不怕啦?就像姑娘喜爱青橘,这些年不也未曾变过?”
  问月听得摇头,柔声细语道:“这话哪里是这般用的?让你读些书,偏不听。”
  “有道理便好,只是可惜,日后姑娘都吃不到青橘了。”听雪咕哝一句。
  谢蕴垂着眼没说话。
  确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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