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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一整个晚上，看着月亮从夜空消失，看着庭院的雾气逐渐散去，看着启明星召来旭日，看着再次忘记约定与束缚的怀中人。
突然觉得，这世界似乎很喜欢让他承受一些被遗忘、被抛弃的过去呢。
绫是这样，杰也是这样。
“五条先生，”柚和子轻轻走了过来，“砂糖还没有醒吗?”
她在不远处就看见了窝在高大青年怀里的竹川，现在蹲下来看，就觉得竹川更加可爱了。柚和子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竹川的脸颊，软乎乎的，像云朵一样。
“巫女小姐，你把她弄醒了哦。”五条悟刚刚这样说完，竹川就迷迷糊糊要睁开眼睛。
可能是日光有一些刺眼睛吧，竹川刚刚睁开一小条眼缝，就飞快地转头埋进了五条悟我们怀里。动作之快让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被女朋友忽然埋胸，五条悟别提多高兴了，差点就发动「苍」飞上天空转一圈再回来。竹川磨磨蹭蹭地躲在五条悟怀里，柚和子蹲在一边，双手撑着下巴，一脸看小鸡破蛋壳的慈祥表情。
“……你们，为什么要盯着我看?”
竹川的声音喑哑，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半眯着像一只犯困的小猫儿一样。她的半张脸因为靠在五条悟怀里睡了一整晚，有一些红色的压痕，头发也因为摩擦变得有些凌乱，几根头发不讲道理地乱翘着。
“因为小砂糖超级可爱啊。”柚和子站了起来，“早上想要吃点什么吗?”
“我要生毛豆奶油味道的大福！”
“抱歉，五条先生，您的口味喜好这不在神社能接受的范围内。”
除了五条悟其他人都觉得很不错的早餐时间愉快度过。当然要是某个多动症的大龄儿童没有因为抢自己的牛奶喝导致最后牛奶泼了她一身的话，竹川会觉得这段时间更加愉快。
“小砂糖，昨天晚上没有遇到可疑的事情吗?”柚和子同竹川并排走在小道上，身后跟着五条悟。他把墨镜戴上了，两只手枕在脑袋后面，神情悠闲。
竹川遗憾地摇了摇头：“前半夜没有，后半夜……额，我、我太困了，睡着了。”
“是睡在我怀里的，所以你要对我负责啦——”五条悟拉长了声音，恨不得直接贴在竹川耳朵边对她说：负责负责，对我负责！
柚和子的笑容瞬间消失：“五条先生，不许骚扰未成年的女孩子。”
“你怎么知道她未成年?”五条悟发出灵魂反问。
“但是五条先生也不能证明小砂糖已经成年了啊。”柚和子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竹川企图说点什么，但是她实在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了。
“好了！”竹川一手一只，抓住了两个人的手腕，“不要再拌嘴了，再这样下去周围的人都要被你们吓跑了。”
柚和子从五条悟身上转开目光朝四周看了一圈，不管是香客还是神社的工作人员，全部都向他们投来了“我不理解但我很害怕他们的嗓门”的表情。
“咳咳……”柚和子重新理好了仪态，轻咳两下，表示暂停关于“砂糖是否已经成年”的问题的争论。
真是的，自从遇见砂糖和五条先生以后，自己就开始习惯性不顾场合大声说话了。真是有点糟糕啊……
五条悟轻哼了一声，大步跨到竹川身边，拉起她的手腕：“走吧，我们去找幕后黑手。”
竹川盯着突然凑到自己面前的脸，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嗓子。啊，没救了，她就是对这张脸没有任何抵抗力欸。
“好、好啊……”女孩子磕磕巴巴地同意了，“但是悟怎么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些人啊?”
“是啊，五条先生怎么知道……不对，小砂糖，你怎么喊起他的名字了?！”柚和子瞪大了眼睛，有一种自己收养的小花还没看她乖巧地展开花瓣，就被一个不讲道理的猫连带着花盆都叼走了的震撼感。
“这是我和小砂糖的秘密。”五条悟手舞足蹈地朝已经风化成石块的柚和子炫耀。
“秘密……”竹川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两个熟悉的字眼。
这……我和……秘密哦！
脑子里出现模模糊糊的声音，闪过一些凌乱但没有有效信息的画面。竹川有些痛苦地低下头，她感觉眼睛和大脑都好疼啊。
像有一只大手拖着她的思想不停地下坠，被漆黑粘稠的东西堵住口鼻，耳鸣声越来越大，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离自己远去。
“砂糖……砂糖?砂糖！”
“呼——”
竹川猛然喘出一大口气，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离自己很紧的柚和子脸上，然后在五条悟的眼睛上重新聚焦。
“小砂糖，你没事吧?”柚和子摸了摸竹川冰凉的手，“刚刚你的脸色白得吓人。”
竹川摇了摇头：“就是好像要想起来什么的感觉”
神社里点了很多的香，几人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有风吹过来的时候，就可以闻到那种浅浅的味道。
“五条先生，我有话和你单独说，能过来一下吗?”柚和子难得说话时这么正经严肃。
五条悟摸了下竹川的后脑勺，嘱咐道：“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然后他跟着柚和子走到了某处还算静僻的小树林里，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长叹一口气后转过了身。
树林里细碎的光斑撒在柚和子的身上，给她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五条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想和您说什么。”
“哈哈，实在抱歉，虽然我的眼睛能看到很多事东西，但这里面并不包括读心。”五条悟选择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柚和子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五条先生其实是认识砂糖的吧?”
“欸，你都发现了她还没有发现吗，真让人伤心啊。”五条悟用很浮夸的语气说着。
“那么五条先生，请您保护好小砂糖吧。”
“据我所知，你们两个认识都没有五天。而且她出现的时间地点都莫名其妙，身上还满是血吧，即便这样你都不猜测她可能是个坏人吗?”
五条悟长得很高，站在对面的柚和子不仅感受到了身高上的压制，也感受到了身边空气细微的变化。
她抿着嘴唇，手指捏紧了巫女服的袖子：“因为我能一眼看到她柔软的内心啊，她孤独得像星星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五条悟转身就走，他举起手在空气里随意左右挥了一下：“巫女小姐，只是说这些的话，我觉得不需要浪费时间了。因为我可是，非她不可啊。”
竹川站在鹅卵石的小道上，周围的树木投下浅浅的影子。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就恰好看见竹川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沐浴阳光下。
血红的左眼在黯淡的光线下看起来越发诡异，在注视它的时候，五条悟会产生一种轻飘飘的、被控制的感觉。
“走啦，我们去抓坏蛋吧。”他移开视线，把那种感觉压下去。竹川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朝五条悟伸出小手。
柚和子站在那里，看着五条悟的手掌整个裹住竹川的手。两个人一步步朝远处走去，仿佛永远不会松开彼此。
“悟，你走慢点啦，我跟不上了。”竹川拉了拉五条悟的手，朝对方发出了抗议。
白发青年大声笑起来，一边嘲笑着竹川长得矮腿好短，一边却又乖乖的放慢了脚步，以便身边人可以跟上自己。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出游，阳光和空气都是非常积极的状态，让人的精神也跟随着一同昂扬着向上。
“快点啦，美咲，去晚了就要赶不上中午的抽签活动了欸！”一个扎着双马尾、身穿蓝色裙子的女孩子对着自己身后招了招手。
“来了，走吧。”
两个人从五条悟和竹川身前跑了过去，带起一阵小小的气流。
在那一刻牵着手的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同样的诡异气息。
“悟！”竹川焦急地抬头想和五条悟说，但在视线相接的时候，她看到了五条悟看透一些的眼神。
“我们悄悄跟上去吧。”他朝竹川的方向低了点的头，太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竹川看不清五条悟的表情。但是通过他满带笑意的气音，竹川仿佛看到了五条悟咧开嘴笑得阳光恣意的模样。
“好——啊——”
竹川学着五条悟的气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温柔又朝气的笑容，拉着五条悟的手腕，朝那两个炮入人群中的小女孩追去。
那两个小女孩跑的方向是向着商业区中心广场的位置，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多。虽然还没有真正进入夏天，但是在人多的街道上，因为总会和别人不小心碰到，或者被谁踩到脚，竹穿很快就出了一身汗来。
“砂糖，”五条悟说，收紧了一点握着她的手指，“不要着急，慢慢来就好，无论她们跑到多远的地方我都可以看得到哦。”
“还有，这个。”
随着五条悟温柔的嗓音落下，竹川感觉到一股透明温柔的气息渐渐的将自己包裹。那种感觉，就像泡进了泉水里一样舒适，舒适又熟悉。
所以，自己在失去记忆之前一定是认识眼前这个笑得很好看的人的吧？
“这是什么？”竹川看着自己身体表面淡蓝色的光芒，好奇地问道。
五条悟拉着竹川往人少的小道走去:“是我的咒力，它会在你身上形成一种类似保护膜的东西吧。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总是因为要躲开路上的小孩子被踩到脚了。我是不是超级厉害的啊？”
在说五条悟在说这样“求夸奖”的话语时，竹川感觉覆盖在自己身上那些淡蓝色的光芒变得格外活跃起来。它们会轻轻地蹭一下自己的耳垂、脸颊或者指尖。
和面前这个大男孩一样活泼。
“往这里拐弯，”五条悟说，“她们往那个中心广场外面的高台子去了。啊，市区看露天演唱会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表演啊？”
经过一家小小的店铺时，竹川感觉到五条悟稍微顿了一下，连同覆盖在她身上的那一层气息都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怎么了吗，是看到那个坏蛋吗？”竹川压低了声音小心地问五条悟，她的眼睛左右张望，试图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找出那个杀害了数位无辜少女的家伙。
“……不是啦，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我的限定甜品要来不及抢了。”五条悟松开牵着竹川的手，转而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默默的将竹川圈进了自己的第一保护范围内。他说：“不过没关系，下次再去就好了。”说完以后就带着竹川快速快离开了那一家小铺子。
如果这时候的竹川对五条悟足够了解的话就知道五条悟是不可能舍弃任何一个到限定甜品的机会的。而在他们两个离开那家小铺子以后，玻璃门也缓缓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留着奇怪刘海的黑发青年。
他手里提着一个装着糖果的纸袋子，转头的时候目光落在了竹川和五条悟离开的方向。
“好像又很熟悉的人来过了啊。”他呢喃着，最后却没有追上去，而是选择的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固执。没有一点留恋
竹川被五条悟带着左拐右拐，在绕得头脑发晕之前，她终于又看见刚刚那两个女孩子了。但是现在他们和那两个人职期间隔了许多人，大家举着印着“Foever”的小旗子，看起来格外高兴。
“抱歉，不小心碰到你了。”边上有个女孩子不小心被人群挤到撞在了竹川身上，“这次的露天live来的人真多好多啊。”
竹川其实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五条悟覆盖在她身上的无限起了作用，但她还是微笑着说了没关系。
这个撞到竹川的女孩子是个性格格外开朗的人，她告诉竹川这里是“Foever”乐队的第一次露天live。
“乐队？”竹川歪头。
“啊，就是用各种美妙的声音传达情感的一群人哦。”女孩子把自己手里的棋子分给竹川，“这个就当见面礼吧，待会儿她们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因为这次的开场曲是Foever的成名曲呢！”
竹川看着手里的小旗子，又抬头看看五条悟微微鼓起的脸颊，最后手往他面前一举：“悟，别生气了，这个给你。”
“哈？？”五条悟被她说得墨镜都快要从鼻梁上滑下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和女孩子说话不看我这种事情生气，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我不仅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而且我的心也在悟身上感受到了不愉快的气息，以及最后，”竹川掰开五条悟的手指，包小旗子塞进他的手掌，“悟自己说出来了哦。”
五条悟看着竹川笑眯眯的脸，最后无可奈何地捏住面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的脸颊：“真是拿你没办法，下不为例啦。你的目光不看着我的时候，我真的好不安心……”
真的好害怕你下一秒就又要离开我。
竹川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中心的舞台突然响起了震撼人心的乐声。
人群随着乐队的旋律开始沸腾，竹川微微愣神，她拉了一下五条悟的衣摆，眼角有泪水在流出来：“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首歌？”
在他们视线相对的时候，台上的女主唱已经唱起了副歌部分。
“你猜猜我要送你些什么，是我拼命藏匿的心跳啊。”
“为什么露出那样的神情，哦，原来你也喜欢我吗？”
“后来我们再次重逢了，请不要哭泣啊，因为我们的灵魂永远都没有分离过啊……”
五条悟当然知道竹川什么时候听过，是那一年里充满烟火和歌曲的青春，是他用一枚星星发卡换走她手里关东煮的那一刻。
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空气，最后用大拇指抹去了竹川眼角的泪水。五条悟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抱，怀着无尽温柔的声音混合着五条悟的心跳在竹川耳边响了起来。
“大概是在哪一场梦里听到过吧，也许你也在梦里许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约定，不过现在梦醒了，一切都模糊忘记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熟悉感。”
这样轻的声音明明随时都会在嘈杂的人声和乐队的歌声冲散，可是竹川听清楚了每一个字。在五条悟的声音里，她听见了无限的孤独和悲伤，她感觉他一定在无数个夜晚独自仰头看了无数遍月亮，数了无数颗星星。
竹川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好了，心理开导到此为止。”五条悟的声音突然严肃，他用手指轻轻捏住竹川的下巴，把她的视线转向一处，“现在我们要继续干活了。”
是刚刚感受到诡异气息的那两个女孩子！
她们现在的状态非常奇怪，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固执的从密集的人群往外面走，看这个方向……是千叶神社！
“悟，她们是被控制了吗？”
由于现在两个人靠得非常近，竹川仰头和五条悟说话的时候，她的呼吸恰好会打在五条悟的脖子上，然后顺着他的下颌线滑到脖子上。
有一点痒痒的，但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会因此有一种想亲下去的冲动。
五条悟的喉结滚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个音节。不知道为什么竹川总感觉这个“嗯”里面包含着浓厚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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