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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
一股不怎么明显的气流吹向大街上的人们，原本在看手机的人们抬起头来，微笑着感叹了一句“真凉快啊。”就继续抱着手机看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几只小小的蝇头随着那一阵微风消失在了空气里面。
五条悟问她的位置，竹川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额，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不过这里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欸，下次一起来吃吧！”
“在日比谷线和大江户线相交的地方。”
竹川准备放下的手突然被人握住，温柔的声音让她和电话另一端的五条悟皆是一愣。
脑海里关于黑发少年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竹川猛然回头，看到了朝她微笑的夏油杰。
电话被夏油杰拿了过去，他一边替竹川拎起了纸袋里的衣服，一边对电话另一头的五条悟说：“好久没有联系了，悟。啊，没关系的，我只是稍微带绫转一下东京街道而已。”说完这些他也没管五条悟说什么，挂断电话以后就顺手关机了。
夏油杰耳垂上的黑色耳钉在强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竹川看着他的侧脸，最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歉。”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道歉，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我都想说‘没关系’。选择放弃这条路的是我自己，同你和悟没有一点关系。只是我的内心不够坚定，所以没有办法面对一些事情，最后干脆选择了逃避。”
但是，当他在东京塔上向下看的时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到了一个格外眼熟的咒力。那一刻夏油杰以为自己是死掉的，不然为什么会找到离开这么久的故友的咒力？他花了些时间思考要怎么和对方打招呼，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好久不见，绫。”夏油杰带着她走过绿灯亮起的斑马线，“怎么突然想着要回来看看我们了？”
竹川感觉自己的手心出了很多汗，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对方说话。夏油杰给她的感觉变了很多，虽然语气一样温柔，微笑一样放松，但就是在心底会滋生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没有跑去当诅咒师。”夏油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是和九十九前辈一样，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了而已。我在某一天晚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悟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朋友的消失，后辈的死亡，这些都让我知晓了自己的无力，此后我实在没办法再面对自己，没办法再为这个街道上任何一个普通人吞下那么难吃的东西。”
“……这样就很好了。”竹川过了很久才说了这样的话，“过去的时候，我总担心夏油会不会被这件事情逼疯。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
今天也是好累的一天，继续加油吧~
——
第56章
五条悟拧起眉毛，他承认自己对夏油杰一声不吭就跑走的行为是有抱怨的，所以他才一直不愿意主动联系对方。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在那以后，他们之间通的第一次电话，居然会把自己那么重要的人也扯进去了。
于是，五条悟不禁想起了竹川离开以后夏油杰说过的话。
他说：“大概，再也没有人会请我吃榴莲味道的咒灵玉了。”
其实五条悟一直知道，对方远比自己还要放不下竹川的消失。毕竟和从小就面对死亡和刺杀的他不一样，夏油杰是在一片和平中长大的，他对同伴有着更深、更执拗的情感，这样的羁绊让他会不停地问自己的心：保护普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会失去朋友，还要承受味觉上的痛苦。而那些人却始终不会理解咒术师做出的牺牲。
于是终于找不到任何理由的夏油杰选择了离开。
五条悟朝着夏油杰给的位置追过去，他想象不出夏油杰会对竹川做些什么，但就是感觉很不安。
“绫，你开始叫我夏油了。”
竹川听到身边的人这么说，反倒松了一口气：“那杰以后打算做些什么？”
“嗯……”夏油杰笑了起来，“没想好呢。”
“和悟一样，成为老师怎么样？”
“我看起来很适合做老师吗？”
“看起来比悟合适，”竹川说，“杰要是真的去教学生的话，应该会成为那种相当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吧，毕竟看起来是个温柔的人。”
夏油杰仰起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原来我只是个看起来温柔的人吗？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啊……”
“实际上是个喜欢把别人女朋友拐跑的坏家伙。”五条悟一手拉过竹川，一手搭在夏油杰的肩膀上，“或者是个胆小鬼，动不动就逃跑的哪种。”
“悟，好久不见。你来的比我想的还要快一点呢。”
“也没多久不见吧，距离你临阵脱逃也才过去十八天而已。”五条悟撇嘴道，“所以呢，为什么把我女朋友拐走？”
“啊……”夏油杰产生了一种格外熟悉的头疼感，仿佛自己回到了三年前，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还都触手可及。
新开张的甜品店门口有许多人正在排队，太阳又很大，在街上站一会儿就会不停地冒汗，让人打心底产生一种很焦躁的情绪。
五条悟现在就处于这种格外烦躁的情绪里，他抓了一下头发，最后很颓废地对夏油杰说：“最近可能要发生很多事情，如果实在不想回来，你自己也要小心。”
夏油杰闻言一愣，最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金属卡片，那张卡片在他手上一晃，折射出的阳光刺疼了竹川的眼睛。“你们想和我说的，是这件事情吗？”
竹川没想到夏油杰也会在对方的名单里，她有些急切地问：“你知道送这张卡片的人的消息吗？任何消息都可以！”
夏油杰摇了摇头：“这是一只小鸟叼给我的，当时我在睡觉，看守的咒灵也没有任何反应。但是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很大的事情吧？”脸都急红了。
“是很大的事情，可能又会卷入许多无辜的人。”竹川吐了一口气，很郑重地说，“虽然这个请求很无礼，会干涉到杰宁静的人生。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夏天的到来让各地诅咒数目激增，咒术师这一行又常年缺少人手。对方特地把时间选在了夏日祭典的时候，正是游客多起来的时间。听五条悟的意思，他想要把自己的学生和硝子留在高专保护起来，但是目前也没有多余的人手保护他们。
“虽然高专有结界，但有心之人花点功夫还是能进来的。”五条悟故意说道，“我可不想硝子他们也感受一下被捅脖子的濒死感。”
硝子有高层保护，基本上不会有事。五条悟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那两个学生。
“所以杰，就当是你不告而别的赔偿也行，就帮我看着他们一次就好。”
“一次就好！”竹川双手合十，紧随着五条悟摆出一个“拜托拜托”的表情来。
有一点夫唱妇随的味道在里面。
虽然夏油杰总感觉要是答应了面前这两个人的请求，后面自己就再也别想跑掉了，但是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这样的表情，他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主要是五条悟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带着咒力，竹川似乎也准备把自己打晕了绑走。
一打一，勉强平手。一打二，估计会被对面夫妻混合双打。
夏油杰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的人生更好一些。
“好吧，下不为例。”
“好耶——”五条悟和竹川开心地转身击掌，夏油杰看着面前这两个大龄儿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得越发厉害起来。
他问竹川和五条悟：“那么，你们有想好计划吗？”回答他的是四只懵圈的眼睛。夏油杰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你们，前期工作做的不错啊。”
几百米以外，站在大楼高处的人伸出胳膊。一只小年停在了他的手臂上，神谷用食指轻轻点了两下小鸟的脑袋，然后夸赞道：“好孩子，多谢你把东西送到了。”
他转身走下天台，风里飘着刚刚落在他手臂上小鸟的羽毛：“那么演员全部就位，现在就让好戏正式开场吧！”
黑泽找到远山的时候，对方正坐在教室边上的楼道里。金色的头发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很明显是刚刚揉头发发泄情绪了。
少年小心翼翼在少女身边坐下。
“离我远点，你这个懦夫。”黑泽的屁股刚刚碰到阶梯，边上就传来远山闷闷的声音。他只好默默坐得离远山更远一点。
“那个，”黑泽抓着后脑勺说，“你别哭了，如果你想的话，我陪你……”
“谁哭了！”远山突然抬头，冲黑泽大声喊起来，“我这是打呵欠有点困！”
黑泽看着她红色的眼角和鼻尖，非常艰难地点了一下头：“我、我知道了。刚刚是我不好，不应该说那些话的。”
远山趴回臂弯，说：“我姐姐是因为保护我去世的，我也是因此成为咒术师的。”
那时候咒灵突然袭击她们，远山看着姐姐把自己推出了危险区域，在那一瞬间她觉醒了咒术，但是姐姐却永远回不来了。
“所以我经常在想，哪怕我早一秒觉醒也好啊，那样姐姐可能就会好好的活着了。”远山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讨厌被人保护，但是我又很喜欢被人关心。”
她突然抬起头来，对黑泽说：“现在你都知道了，想笑就笑吧，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个缺爱的小孩子罢了。”远山咬着下唇，眼眶开始发疼，她在等待黑泽给自己最后一击。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是比较贪生怕死的类型了。”黑泽掏出纸巾递给远山，“其实啊，我一直很害怕咒术师这个职业，因为需要打架。”
他碰了一下手臂上的淤青继续说道：“害怕疼痛，害怕死亡。看见奇形怪状的咒灵也会觉得很恶心，所以我一直很羡慕远山同学。”
“羡慕我？”远山捧着纸巾，有些难以置信。
“嗯，因为远山同学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阳光，充满干劲。”黑泽说，“我只会退缩，死亡对我来说是在太可怕了。”
“……就算你这样安慰我，我也是不会感谢你的哦。”远山用力地擤掉鼻涕，悄咪咪侧目去看黑泽的表情。但没想到对方一直微笑的看着自己。顿时，远山感觉自己的脸上像是着火了一样。
“笨蛋！快点起来了，去训练了啊。”远山噌得一下站起来，又恢复了以前活力满满的样子。黑泽看着这样的远山点了点头：“走吧，我们一起去克服困难。”
“走吧走吧，这次就勉强听一下那家伙的话，谁叫他是老师呢。”远山在胸口握拳朝空气挥了一下，“等我强大起来你就不用害怕死亡了，因为啊，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黑泽感觉到一股软乎乎、热融融的东西包围了自己，连同心脏都变得轻快起来了。
医务室里。
硝子坐在椅子上，她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夏油杰，又转头看了一眼边上对着她微笑的五条悟和竹川，有一种陪小孩子们玩过家家的无奈感。
硝子的大脑里闪过了无数的话，甚至有想过到底要不要把这三个人从窗户丢出去，但是最后她只是叹了一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算了。”硝子从座椅上站起来，她拍了一下夏油杰的肩膀，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最近最为真心的一个微笑。
她说：“欢迎回来。”
“好耶——”五条悟开心地举起手臂，然后兴奋地勾住夏油杰的肩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下巴，做出了一个非常中二的动作。
“现在，我宣布，最强的组合回来啦！”
竹川很给面子地鼓起掌，硝子闭了下眼睛，心想要不然还是让竹川抽空带五条悟去看一下神经科比较好。
第57章
“居然是安排在了和夏日祭典同一天的时候吗？”夏油杰换回了高专时期的校服，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四个人都有一种重返三、四年前的感觉。
到了晚上，白天的热气都渐渐散去，有不少人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买东西、吃饭。竹川很认真地同小伙伴们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夏油杰在知道竹川想要在神谷到来之前吸收完「右眼」的想法以后露出了很担心的神色。
“悟说你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失忆的状态，有没有可能是当时吸收了那只「左眼」的力量产生的冲击导致的？”
硝子的食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在餐馆灯光的照耀下，她眼角的那一颗泪痣显得更加漂亮起来。她看着竹川说：“而且很有可能你在得到「右眼」的那一瞬间就会从这个时空脱离出去。”
这句话说完以后，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瘫在竹川身上的五条悟。对方伸手把黑色的小圆墨镜拨下来一点：“全部都这么看着我干嘛？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问绫愿不愿意嘛，毕竟可能又要失忆之类的。”
夏油杰盯着五条悟面前被吃了一半的甜点，语气悠悠的：“悟不会因为女朋友又突然消失又哭又闹吗？”
“又哭又闹？”竹川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杰这家伙就喜欢乱说话了啦，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要不是夏油杰曾经被五条悟拉着在天台吹了一晚上冷风，就在听对方说自己有多喜欢竹川了、有多舍不得她离开，他差点也要被这家伙极其自信的语气骗过去了。
“放心吧，无论要我等多久，我都会等到你回来的。”五条悟握住竹川放在桌子上的手，随后趴在竹川身边，侧着头用略带撒娇的眼神笑嘻嘻的去看她。
外头是不算热闹的街道，竹川同五条悟的目光交汇时，对方忽然向她靠近了身子，他伸手抹去了粘在她嘴角的蛋糕碎屑。
空气突然变得暧昧起来，竹川想起五条悟亲吻自己到时候也总是喜欢先用手指这样摸一下自己的嘴唇。忽然间，脑海里就冒出来了好多黏糊糊、甜滋滋的记忆。
硝子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句话：真是一对要命的小情侣。
最后四个人还是磕磕绊绊地做好了计划，回去的路上硝子和夏油杰有意先行离去，把这对小情侣甩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就像那一年他们在东京塔的夜市上做的一样，硝子和夏油杰默契地创造了两个人独处的空间，不过这一次没有乐队，没有别扭的傲娇，但是还是有一样的心跳和更为辛辣的喜欢。
“给你。”五条悟朝竹川伸出一只拳头，张开手指的时候，里面躺着一枚有些陈旧的星星发卡。竹川认得，是那一年五条悟用来和自己“交换”关东煮的东西。那时候离开的很突然，这只发卡也就一直躺在了她高专的宿舍里。
“悟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五条悟干脆自己动手帮竹川别上了夹子，他捧起竹川的脸，弯着腰同她额头贴额头：“因为那时候超级想念你，所以干出来偷偷跑进你房间了，并且做出了抱着你的衣服和被子睡觉这样过分的事情。但是，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明明是在请求原谅，但是五条悟的语气却无比自信又自然，仿佛他是做了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在求夸奖一样。
竹川看着那亮起来的蓝眼睛，看着陷入无边黑夜的天空和五条悟飘飘荡荡的白色发丝，恍惚之间，觉得爱人眼里的那一抹蓝色就是天地之间最后一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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