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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没出声。
“老师?”
“要活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拼命选择活着这一条路。要是死掉的话，我们之间的「束缚」不会放过你的。”
“老师你的表情好可怕哦。”
“是吗，开玩笑的啦。”五条悟停了几秒继续说，“不过要你努力活下去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晚上并没有聊出什么竹川计划失败以后的解决方案。五条悟根本不想提和失败有关的可能性，他用一种相当自信的声音对竹川说：“那种情况根本不用考虑的啦。”
“老师我，可是最强哎！”
那个人就这么说着，站在星光之下，话语张扬，表情恣意，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
而现在五条悟站在刚刚做完任务的废墟里，灰尘慢慢飘落下来，在接触到无限时运动轨迹变缓、扭曲。
他挂掉电话，不紧不慢地坐到车上，对辅助监督说：“去下一个任务地点。”
可怜的辅助监督因为五条悟突然这么配合也不发牢骚了感到一点害怕，但是工作大于一切，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将五条悟送去了下一个任务地点。
在用很粗暴的手法祓除完两只一级咒灵以后，他果然收到了高层叫他去开会的消息。
五条悟嗤笑一声：“可算了来了，这群烂橘子还真够慢的。”
会议室里，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老头子老太婆坐了一排又一排，五条悟站在会议室的中央，看起来像是即将要被审判的罪人。
“竹川绫失踪了。”会议室里有人这么说，“五条悟，你身为监护人没有想要说的吗?”
“小孩子出去玩罢了，要说什么。小绫和你们这把动不利索的老骨头又不一样，年轻人贪玩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哼，油嘴滑舌！”高坐之上的人冷哼一声，“你应该知道竹川绫的危险等级，万一她身体里的力量失控或者被有人之人利用——”
“你等等，”五条悟打断了那个人的说话，他歪了一下头，面上还带着微笑，“你怎么，不，是你们知道竹川绫失踪了?”
“我说了她只是出去玩啊?”五条悟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另一只手自然下垂，长长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
在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以后，五条悟才继续说话：“就算她真的失踪了，各位应该做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把定时炸弹找回来吗?找我兴师问罪做什么，就算要秋后算账，现在也太心急了一些吧?”
“还是说，各位其实知道小朋友跑去哪里玩了?只不过是想借题发挥?”
说到这里五条悟很苦恼地抓了一下头发：“那可不太妙啊，我这个人比较护短。所以，趁现在还是早点把她交出来吧。”
“五条悟，”台上的老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边上的茶杯微微摇晃，溅出了一些茶水，“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了，难道你们五条家就没有起那种念头吗?！”
绝对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所以它可以带来让人臣服的权力。为了绝对的地位，人类会不惜一切代价收集足以毁灭他人甚至毁灭自己的力量。
就像这个屋子里的人，各怀鬼胎。
“唉……”五条悟叹了一口气，“歇斯底里可不好看，关于你说的念头，当然有啊。”
“不过和你们这样一群封建的老家伙将年轻人都婚恋观应该很难吧。”五条悟自顾自的离开了会议室，当然有人要求他留下，不过没有说服「苍」和「赫」。
走到外面来五条悟才有一种能呼吸的感觉，“真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不怕被别人卖了又捅刀吗?什么人都敢跑上去玩利益合作。”
竹川睁开眼的时候感觉一切都很虚无，她听见耳朵边有声音在回荡。她努力听了一会儿，还是像海浪一样一片模糊。
神谷应该还已经用他寄宿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碎片接管这具身体了，竹川想要抬手，发现果然动不了。
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还在竹川的预料之中，只是不知道五条老师那边怎么样了。要是不能够及时赶过来的话，那可不太妙啊。
只能希望这个老头不要疯狂到马上想要让她跑去杀人了。
神谷坐在边上，黑色的手杖靠在他座椅旁边。他手里拿了一本书，神谷架着二郎腿，把书放在了腿上慢慢翻阅。
昏暗的房间里时不时会传来他的一两句说话声，带着一股疯狂和痴迷的感觉。
“啪——”
厚重的书本被神谷合上，他拿起手杖走到了床边。床上躺着竹川，女孩子拧着眉头，脸色苍白，看起来很难受。
“是直接这样用呢，还是挖出来更好一些?”神谷掀开竹川的眼皮，看见了里面血红色的眼珠子。
像宝石，也像心脏。
眼瞳映照出神谷贪恋的面孔，红色如同镜子，把一些原罪都显示了出来。
人类的贪婪最初只是源于渴望，但当这种渴望的念头一直积压、一直无法被满足时，人们就会滋生出偏执的念头。
当这个偏执的念头第一次被满足以后，它就会像喂不饱的饕餮，不停地蚕食人类的理智与正常情感。
“算了，或许还是原装的更好用一些。”他想起之前企图强行将松见的眼睛做成咒具差点被反噬的事情，那种疼痛似乎还留在自己的骨髓和灵魂里，让神谷放弃了某些念头。
神谷收回自己的手指，满意地看了一眼竹川，然后将一缕细细的黑色丝线慢慢缠在竹川的四肢上。
“这样，”神谷将一条白色的绸带绑在竹川的眼睛上，“所有的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您叫我?”
“啊，是忧太啊！”五条悟放下架在桌子上的长腿，对着乙骨忧太笑了一下。他问乙骨：“惠和真希他们怎么样?”
“听说竹川同学走丢了，稍微有点没精神，但是现在还在操场上训练。”
“大家都很努力呢。”五条悟说了句关系不大的话。乙骨忧太看了一会儿五条悟，然后抿唇。
“老师，你不担心竹川同学吗?”乙骨忧太有些疑惑，“老师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有吗，没关系的啦。”五条悟站起来，他朝窗外看去，“外面天这么好，小绫只是跑出去玩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乙骨忧太不太懂五条悟在想什么，他只能继续问五条悟：“老师不去救她吗?”
“啊对哦，该去接小朋友回来了，待会儿天就晚了。未成年少女一个人在晚上到处乱跑可是会遇见色狼的。”
说完五条悟就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乙骨忧太一个人原地懵圈。
“老师，好像哪里不太正常了……”
面对乙骨的说法，真希翻了个白眼：“那个眼罩白痴，有正常的时候吗?”
乙骨：“……好像，也是?”
这边五条悟离开办公室以后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平时的人间哔哔机突然安静下来，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那么，是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神谷那家伙把五条悟留在竹川身上的记号给抹掉了，赶到野蔷薇和竹川最后在一起的那个商场里也追踪不到一点咒力残秽。
本事居然还不小。
神谷一直这样蛰伏在暗处，五条悟只怕他对小绫不利。挖出术式核心这种事情，对于咒术师来说比直接要了自己的性命还要难受。
但可恨的是，情报网和冥冥小姐那儿都没有一丝消息穿回来。对方看起来就是想要隐藏起来，利用不确定性消磨对手的耐心和意志。
五条悟走在街道上，正当他有些烦躁找不到人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浑浊的咒力出现。
“这种时候都能碰上加班。”
五条悟心烦，那个跑进他感知范围内的咒灵被折腾了好久才送走。祓除以后，冥冥打来了一个电话。
“希望是好消息。”五条悟按下接通键。
“冥冥小姐，怎么样，我拜托你调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电话那头的冥冥轻笑了一声：“钱给够的话，没有什么情报是找不到的。乌鸦们的视野很独特，碰巧有看到一些你想要的画面。”
“但是，”冥冥说，“你看到以后可不要生气，那小姑娘身体有一些……不太好。”
神谷（收回挖眼珠子的刀）：还是原装好用一些吧。
竹川：我谢谢您——
第90章
五条悟觉得目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心情更糟糕，他现在感觉自己内心格外平静……个屁。
“那老家伙是有什么奇怪的捆绑爱好吗?！”五条悟一边翻阅着手机上冥冥发过来的图片，一边毫不留情地吐槽。
“谁知道呢，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几天有够累的，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自己决定了。”说完这些，冥冥小姐就和五条悟挂断了电话。
漂亮的白发女人对着窗外的乌鸦笑了一下，说：“他这样倒是少见。”
五条悟靠在墙上，一张一张翻看那些照片，越看越觉得生气。
“这家伙，品味真的超差！”
手机上的女孩子被白色绸带蒙住了眼睛，脖子、手腕这种看得到的关节都被缠上了细细密密的黑线。丝线缠得很紧，看样子都快陷入的皮肤下面了，看得五条悟太阳穴突突地跳。
很好，非常好。
神谷尝试利用灵魂链接和黑色的丝线控制竹川的行动，除了动作僵硬一些以外，竹川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
正常地走路，正常地呼吸。
“走吧，我们去见一下老朋友。”神谷重新拄起手杖，往外面的世界走。竹川抬起右腿，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处于意识空间的竹川原本看见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她能自由活动。
但就在她尝试寻找神谷偷渡进来的那块灵魂碎片时，突然感觉有什么透明的东西桎梏住了自己的身体。竹川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倏然一黑。
好困……
红色的眼睛失去光泽，变得像是蒙了纱的鹅卵石。黑色的毒蛇从虚空里爬出，慢慢缠住了竹川的腰身和脖子。
神谷走到外面没多久，就碰上了五条悟。
“哟，阴沟里的老鼠终于出来散步了吗?”五条悟捏着指骨，发出一阵“咔咔”的声响。
秋日的郊区，小道上积压的落叶很多，脚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很脆的声音，像被捏瘪的薯片。
但神谷踩在落叶上的时候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像个幽灵一样。
“原来如此，你这家伙干脆不做人了吗?”五条悟用手指慢慢勾下眼罩，苍蓝色的眼瞳含着冰雪，这份蓝色比秋季的天空更加绵长。
五条悟的眼神很好，所以他没有放过竹川身上的任何一处细节。不管是被上了咒术的眼罩还是几乎要被黑线勒成两半的皮肤，五条悟全部都看见了。
“虐待未成年少女可是要进警局喝茶的哦。”五条悟嘴巴上说着调戏的话语，语气却充满了怒气。
神谷没出声，但是上扬的嘴角给人一种“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感觉。
双方都不想说废话，于是三秒以后，五条悟突然扬起拳头之冲神谷的鼻梁而去。打人不打脸在五条悟这里是不存在的。
「苍」的吸引之力掀飞了神谷戴着的帽子，但五条悟的拳头并没有命中神谷的身体。
“看来我们的最强似乎也只有这样的本事了。”
五条悟的拳头穿过了神谷的身体，感觉就像树枝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面一样。五条悟难得没有继续放垃圾话，他“切”了一声，快速向后跳去。
而在这个时候，神谷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五条悟在着地的那一瞬间，被控制住的竹川已经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背后。好在五条悟拥有全知视角，否则竹川偷袭的这一镰刀可能要把他劈成两半。
无下限对竹川不起作用，于是这场战斗就稍微变得棘手一些了。
五条悟闪身躲过竹川的横向砍伐，随后将自己和竹川的距离缩到最小。镰刀这种武器的优势就是敌人要稍微距离自己远一些，才能做到可攻可防。一旦五条悟进入了镰刀的内侧，竹川的优势就会丧失一大半。
“小绫，看来作为医生，你的在战场上的战斗经验确实不足啊。”五条悟伸手拉住竹川的手腕，击碎了她想要拉开距离重新战斗的准备，“那么，现在让老师来教教你，遇到敌人要怎么往死里揍吧。”
话音刚落，五条悟就拉着竹川的手腕用力一甩，竹川整个人在空气里划出大半个弧度，然后朝着外面飞了出去。
在竹川脱离战斗的一瞬间，五条悟就利用「苍」瞬移来到了神谷身前。对方这次选择的躲开，同时有许多不知道是什么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朝五条悟包围过来。
黑色的影子像面相一样裹住五条悟，但奈何五条悟又常驻的防御系统，这些招数就和没有一样。红色的光芒一闪，黑色的影子便七零八落地飘到地面上，化作尘埃随风而去了。
被五条悟甩飞的竹川紧急在空中翻了个身，她把镰刀甩向身后，利用刀身和地面的摩擦紧急降速。然后在五条悟的「赫」结束的一瞬间弓腰跳向空中，巨大的镰刀就像恶魔的翅膀一样，在空气里划出刺耳的破空声。
“轰——”
这一刀下去五条悟没事，但是郊区的树林子里却又许多鸟被吓飞了。
五条悟笑道：“破坏生态自然可不行哦。”
说完自己就是一发「赫」差点没把那一片树林祓除干净，两个人的交手完全在讲速度。神谷拄着手杖，他看着五条悟。
“五条先生，看来您真的很喜欢这个学生啊。”神谷在一边看热闹一边发表自己的感想，“到目前为止，您一直没有舍得使用威力大的招数对付竹川小姐呢。这是为什么？”
“我记得在千叶神社的时候，您曾经很狂妄地说，就算对面的人是竹川小姐，为了除去我这个人类社会的害虫，你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那么您现在的试探是为了什么呢？”
神谷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夸张但是幸灾乐祸的声音说道：“您不会再等竹川小姐的灵魂苏醒过来接管这具身体吧？那还真是遗憾啊，在灵魂这一方面的事情我懂得要比二位稍微多一些，毕竟咒术肯定比不过当代最强，那只好在别的地方下功夫喽。”
回应神谷这一大堆话的是五条悟的一发「赫」，当然神谷躲过去了，虽然打架不适合他这样的一把老骨头，但是为了活命他还是把闪避技能点满了的。
枯叶在五条悟和竹川的打斗之间不停飞舞起落，再一次被靠近距离以后神谷终于感觉到竹川绫和五条悟之间的差距了。
即便竹川绫拥有很少有的术式，但是在咒力量和体术这两方面痛面前这个男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单纯依靠这样子的打斗，他和竹川绫迟早会败给五条悟。
“果然还是要动用一些眼睛的力量会比较好吧？”神谷深知，目前所有的咒术师里五条悟无疑是最难搞定的那一个，如果不能在这里解决五条悟，那么接下来的路就寸步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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