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方觉得有失体统,红透了脸,失措的转了身,慌乱道,“我……看你们这个时候没有起来练习,还……以为出了事情。我......这就到外面候着。”
寒露听见门关上了,钻出了头见师兄身影在门后立着,方才慢慢缓了神来,舒了口气。昨夜屁滚尿流得飞了回来,钻了被窝冻得直抖擞,不知几时睡的,竟也睡得死。
可差点回不来了,她想,扑通一声又仰躺了下去,活着真好。
云隐见寒露不说话,“露露?”
“师兄我再睡会...... ” 寒露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云隐笑了,“好,那你再睡会。” 也不知为何如此欣喜,笑意溢着,也不藏着,脚步轻快地荡了出去。
这一惊,寒露却再也睡不着了。此时天已大亮,屋里透入了丝丝缕缕的金光。
昨夜还有些许多谜团未解。云华山虽然不设结界,莫说是魔了,就是凡人入山也是不易的,那红魔又如何随意入了山里?这面容虽是比重黎狰狞了许多,但是形容声色,却是重黎不假。可这重黎几日来并不像是装的。思来想去,她想起了阿父曾医过一个病人,其一日癫狂为所欲为,另一日醒来,便判若两人,茫然不知所为。阿父记之为多魂症,还是阿娘的祝由术驱了那人的多余之魂。但若是这多魂症,师父为何探过却并未察觉?又想到众仙说得魔魂附体,众仙如此恐慌,莫非这魔魂有何特别之处?
寒露边想着,梳洗好了,坐了书桌旁,托着下巴,仔细的端量这雀梅上的珙桐叶。自己又是如何回来的?想来那峰上定然是有别人的,何人出手相救?又为何呢?
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寒露抬头,正迎上云隐的目光。经了昨夜那一番生死一线,一见师兄,心里顿然涌上了许多情绪,竟是一时语塞,鬼使神差的又低下头,躲了师兄目光。
云隐虽是回了屋子,心还是挂着,坐也不是,站了也不是,隔一会便看下这珙桐叶,这一下见了露露终于是坐了桌边,忽地雀跃了起来,匆匆的起身过来了。见了寒露,却突然发现没有想好如何搭这话,又见露露低了头,也瞬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呆了半晌,又去那书架上寻着书,不时瞥着寒露,见她只是低着头,也不知拧巴些什么,想了想,拿着书走近了她。
寒露心砰砰跳着,看着师兄的步子近了。
“这可怜的盆栽终于可以透透气了。” 云隐终是说了第一句话。
寒露一愣,觉得师兄似在责备她的小性子,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是撅起嘴,鼓了腮帮子。
云隐拿着书掂量一会,见寒露不想理他的样子,一个字也想不到了,心里又紧了。他想了会,神色暗淡了,向门外走去,步子倒是沉了许多,似是拖不动的。
寒露慌得抬头,见师兄要到门口了,一股子劲儿冲了上来,只觉得再不说点什么,便再见不到师兄了似的,“师兄!”
这一喊因为慌张倒很是嘹亮,云隐先是一愣,随后期待的回头望着她。
寒露躲开了目光,轻轻的说,“这几日,甚是...…思念。”
云隐顷刻间化了,整个身子暖得似刚熬好的蜜。这小丫头啥时候会说这样的话了。
他快步走回了那桌子前,寒露低着头,脸红彤彤的。他笑着坐了下来,低头去寻寒露的眼睛,“ 露露?”
露露头压得更低了。
“ 快让我仔细看看,都许久没好好看看露露了。”
寒露现下只觉得自己说出了那肉麻的话被师兄逗趣了,无法看他那笑眼,直似那鸟儿般独把那毛茸茸的头埋到了书里。
“这书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拱的。” 云隐凑得更近些了,笑出了声。
寒露把脸压得紧,徒留那拉长了的脖颈,雪嫩的肌肤上一对红印甚是明显。云隐一愣,敛了笑意,伸手散了一股青炁。寒露脖颈一凉,登的坐了起来,摸着脖颈,只见得师兄一脸的严肃。
“你脖子上这是什么?”云隐见前面也有红印,又施法散了去,“看样子是被烧灼留下的灼痕,炼的什么火炁会留下这么深的灼痕?”
寒露摸了摸,想是被重黎掐的。又想起方才所思,“师兄,若是这魔魂附了肉身,仙人是否看得出来呢?”
云隐不知她何出此问,“人魂质朴,多是可以。魔魂与仙魂都是修炼之魂,若能藏了仙身,当是难以分辨了。”
寒露点头,果然如此。
“那重黎,或许是有魔魂在身。” 寒露说道,指着自己的脖子,“他昨夜捉了我去祝融峰,要我帮他解封火种,这是他掐的。那时他浑身散着火气,可怕的很。”
云隐愣了一下,“你昨夜被重黎带去了祝融峰?!” 心里一时又惊又急,竟不知说什么了,只凑近了,细细看着她有没有别的伤。
寒露忙笑着止住了云隐,“我险里求了生,想来还是命大的。” 便将昨日之事声情并茂的讲述了一番,尤其强调了自己是如何拆了白灼那金缚术又御羽逃走了,却没有说自己差点掉了下来。
云隐听得可不如寒露讲得欢脱,眉头拧了麻花。寒露见师兄并未被她逗笑,知是担心的紧,便讪讪笑着,“师兄不要担心嘛,快夸夸露露!”
云隐只恨自己大意了,昨日白灼竟是调虎离山,这重黎竟心怀鬼胎,他和师父都大意了,怎么轻信了此人。想了想,又取下了那雀梅上的珙桐叶,“你现在修为尚浅,还是别逞强,快接上。”
寒露看着那要飘过来的叶子。
有了这叶子总是想着师兄,总会有恃无恐的偷懒。昨日见到的女子,如画一般的美,纸一ʝʂɠ般的轻盈,却是一脚踩实了那庞然大物,让他闭嘴就闭嘴。她现在不能起乱七八糟的邪念,她要修仙,修得可以一脚踩了重黎,让他闭嘴就闭嘴,修到可以寻到腾蛇神族,知爹娘应的是何劫,凭什么他们要应劫。
寒露捂住了脖子,摇了摇头。
云隐愣住,“露露......”
“师兄总不能时时看着这叶子吧,就算了有这叶子,一时忽视了,又或者来不及了,要师兄眼睁睁看着我被杀,岂不是徒增烦…”
云隐听她说出“被杀”二字心里咯噔一下,“休要胡说!” 但是转念便懊恼了起来,露露说得有理,这个叶子也不过是寻她方便,若真遇见露露昨日所见的魔,他怕是来不及。这样想着,这眉锁得更紧了。
寒露伸出两手指压在云隐紧皱的眉间,笑嘻嘻的说,“给师兄展展眉。”
云隐无奈道,“你倒是胆大,昨夜也没把你吓到。”
“怎么没吓到!哆嗦了好久!”露露瞪着圆溜溜乌亮亮的眼睛,随即又笑了,“但露露想像那个女子那般厉害,自己一脚把重黎踩在脚下!” 寒露仰着脸笑着,凑近了云隐,“有没有什么更厉害的法术我可以修习的啊,就是那种可以......四两拨千斤的......水系术数的,叫什么局!”
“局……” 云隐问。
云隐将那珙桐叶接回了雀梅。也罢,也不知为何她总是招这些劫难,她是得更强些,自己也要更强一些了。
“三奇六仪八门一遁,” 云隐点头道,“你是极目,倒确实很适合修遁甲局。”
云隐说着,起身去书架寻了半晌,取出了个玉匣子,放了桌上。
“握奇经。” 寒露喃喃念着上面刻的字,不明所以。
“相传玄女传黄帝以龙甲神章打败蚩尤。而后风后将其简化,名为握奇经。这是风后握奇手抄本,若能习得一二,也可四两拨千斤了。”
寒露打开了匣子,取出里面的卷轴,上面赫然标注着‘上’。“为何只有上卷?”
“仙界传言风家留有全本,不愿外传。而风家只道是下卷不可言传,唯意会悟得。” 云隐笑道,“故注了此‘上’字,以示不欺。”
“那可有人悟到?”
“风止仙人应是当今唯一大成之人。” 云隐看着寒露的眼睛,笑道,“ 他亦是极目。”
第二十九章 素女
轩辕宫位于大漠地下,绵延千里。宫内议事的帝鸿殿也很是辽阔,阴暗不入日光,唯有两侧堂柱浮雕着的华胥花纹散着微光。
仙尊坐在宝座上,神色有些厌倦。这宝座过于高耸了,使得下面的那两个跪着的人犹如蝼蚁。他们看不见仙尊的神情,只低着头,颤颤巍巍的禀着败绩。
那日在祝融峰候着的也有轩辕宫的人,他们也是紧盯了太白门,见了第二次天上火后循迹跟来了祝融峰,却一无所获。蹲守了六十日,才又见了这魔现身,想着捉了这魔或能问出一二。但不知这魔深浅,刚思好了对策,却见魔尊现了身。他们寻石曾遇见过魔尊,自知出手即是送死,眼见着那魔被魔尊带走了。想着也可捉了那女子回轩辕宫盘问,也算是有个说法。见白灼夺目,便准备坐观螳螂捕蝉。又见那女子御羽飞走了,他们便设了阵法,想卷她入瓮,却不知哪来的一阵狂风,竟反倒卷了他们入了自己的捉妖塔,待他们出了塔,祝融峰已是空无一人了。
“属下考虑轩辕宫身份,不敢贸然行动,未曾想竟又遇上了那女魔头。”
仙尊不语,那宝座把手的两个麒麟头却是活了一般,倐得喷了一股火。
那两人绝望的瘫软匍匐了下去。
堂柱后各出来两个极为高大的人,一人持剑,一人持刀,各立二人之后。他们并不多言,手中刃器扬起,倐得朝向二人头上一挥,那跪着的两人身子忽地僵直了,魂炁从五窍吸出,都入了那剑刃之中。须臾,那两人身子绵软的趴了地上,微微颤着,头上已是没了抹额。而那两个持着剑刃的人,抹额上却多了一抹金边。
那软着身子的两人又磕了头,撑着站了起来,做了礼,神情呆滞的走出了大殿。
那两人转身跪下做了礼,他们便是接替了那二人的仙职了。此刻只待仙尊下令。
仙尊神情仍是冷峻且厌倦。
这时一名侍女走上前来,俯身,低声道,“尊上,素女来了。”
仙尊平静的面容挂起一缕不易察觉的笑,一阵灰黄烟雾过后,宝座上便空无一人了。
红粉白纱萦绕的闺房之中,素女正轻弄箜篌。烟雾闯入,化为那尊上。他邪魅一笑,眸不掩欲得盯着并不看他的素女。只见他手指一扬,那箜篌便飞起摔了旁处,又一扬,素女身起,外衣脱落只剩抹胸长裙,他飞身,拦腰锁住素女,紧贴身前,将她压在了床上,早掀了那粉白的裙摆,在那片嫩白上留下了朵朵红云。素女轻喘着,玉手芊芊,撩起了他下身衣物。他将脸埋入了那片旖旎,背躯弓起,长驱直入。
侍女在外面只听得撞击声,床吱呀的声音此起彼伏,心里凌乱的很。直听到打起了瞌睡,无聊的让了那兴趣盎然的替班。
卯时了,屋内方才安静了下来。
素女软绵绵趴在了那宽厚的胸膛。仙尊大汗淋漓,粗喘阵阵,一个翻身,又将素女压了身下,他手指抚摸着素女的脸颊,笑言道,
“好久不见呀,素女。”
素女亦是微微笑着,双眸迷离,酥软的说着,
“ 素女拜见九曜尊上。”
辰时,素女起身,着了胸衣,拿起箜篌,为仙尊抚弦。
仙尊渐渐睡去了。
素女放下琴,走到仙尊床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一伸手,那轻薄的外披披到了肩上。转身一阵霞影,离去了。
辰时金光缕缕,九幽阁静谧幽静。
阁楼后院,有一处粉紫相间的帷帐,晨风拂来,轻纱微卷。帐中一处清池,透着幽幽的光色。一阵霞光般的雾气落于池边,化为素女。她缓缓步入那雾气缭绕的水池,褪去霓裳,入了池,运着气,雾气愈发浓郁了,雪肌水露滴滴,玉面红霞绯绯。
有侍女在帷帐外走了进来,“娘娘,有人来访。”
素女压住微喘,略带愠怒地说,“不是说了,我沐浴之时概不见客吗?”
“那人访过几次,硬要我禀报一声,说他叫重黎。”
素女一愣,思了片刻,“ 带他去白水厅等我罢了。”
“喏。”
重黎进了那白水厅。他四处张望了下,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问那侍女能不能讨口水喝。
侍女喏了一声,便取了茶水给他沏上。他看了一眼那小茶碗,皱了眉头。一口闷了下去,又端着让那侍女要再来,侍女又倒了一杯,重黎又一口闷了,“你们有没有个大点的......”
“竟真的是你!我还在想呢,谁敢冒领我们火神的名讳。"
重黎回头见到素女瞬间脸色亮了起来,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 果然是你!我听着传闻便觉得像,想来试一试。不过我来了几次,都说你云游去了。今日可终于是回来了。天河神女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素女笑了,“ 早没了这神髓。你竟解了这封印?原来当初那天上火,真的是你?”
重黎苦笑着,“ 这封印不如不解。这万年太久,灵石都修成了魂。也不知怎得就入了我的身,好在尚且虚弱,唯有丁巳火旺日,才能压住我元神。” 说着叹了口气。
素女惊异,“ 这灵石竟修成了元神?!”
“我听闻你的事,便想若真是你,或有些眉目如何去解这元神。”
“ 你亦是修真之躯,当知这双元神之身,必然要一神克另一神。”
“我自是知晓。只是这元神并非我所炼化,我如何克他。”
素女叹了口气,“我曾经亦是身负重伤,于东海沉睡几千年,许多医力已经丧失了。”
想了一会,她念头一转,“我倒是有一法宝,或可助你。”
她想着,便于手中化出一个链子,“ 这是黄帝以帝休根所炼的轩辕索,当初是为了管束妖兽所用。无论何等妖力,只要带上这个,必然听命于这帝休叶。” 说罢,另一只手化出一枚叶子。
重黎苦笑道,“我这一醒来,不仅没了神髓,还要带上这轩辕索。”
素女便笑了,“那自然是要你自愿的,这带上是容易,脱下来可就难了。”
重黎扯过那灵索套了头上,“无妨,不过是个链子。”
素女咯咯笑了起了,“你这果然是睡了一觉,竟还是那少年的模样心境。”
侍女取来了重黎求的大碗,素女倒空了茶壶,递了满满一碗茶给重黎,接着问道,“你这封印的契机,听闻是一个女子?” 素女看着重黎咕噜噜的一股脑喝了下去,“那女子也是朱雀一脉?”
重黎喝罢,打了个嗝ʝʂɠ儿,砸吧着嘴,甚是舒爽的“嗨”了一声。
“啥血脉,笨得很,” 重黎摇摇头,放了碗,终于不再要水了,“是个凡胎,也不是纯火,想来是朱雀遗留的神泽罢了。” 说着神色忽地严肃了起来,“不知这数万年年间可都发生了何事?我师父师妹可还好?”
素女叹了口气,“我亦是睡了几千年之人,比你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你入魔被封之后不久,便有魔星从星渊诞出。” 说罢转头看他,似是犹豫要不要说,“五灵石守护神以五行石化魔星,但是因火石缺角不稳,朱雀真神......” 她看向重黎,眼含怜意,“ 以身祭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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