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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云裳落——7
“我叫叶千雨，是深秋的好朋友，我听说她棺材在这里，我想来看看她。”
虽说是帅气的狼尾，但叶千雨看起来很是内敛，没说几句话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与人对视。
外面的叶舟还在和黎父黎母理论，这边的白苏和叶千雨交谈，可不知为何，叶千雨似乎有些惧怕几人，尤其是陈无妄，白苏拉着她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陈无妄不过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白苏就能感受到她身体肌肉明显绷紧了一瞬。
“哦，那好，你跟我进来吧，最近发生了点儿事情，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白苏简单解释了几句，两人年龄相仿，叶千雨看着还要小一些，白苏照顾她被陈无妄吓到的情绪，牵着她的手进屋，手掌感受到一阵金属凉意，回头发现是叶千雨手上的戒指。
“你要结婚了吗？”白苏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啊？”叶千雨愣了片刻，随即意识到白苏刚刚的目光，神色竟有些悲戚，“嗯，本来是打算毕业就结婚的。”
“怎么了？听你的语气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白苏拉着她站在棺材前，棺材还没盖上，黎深秋发青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腐烂的痕迹已经快要爬上她美丽的脸庞，，黄纸还贴在额头上面，没有被取下的痕迹，尸臭味儿更为明显。
白苏看到那张符箓，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旋即被叶千雨想掀开符箓的动作打断了思绪。
“不好意思，这个不能取下来。”
“为什么？”
白苏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情，两个人早就应该被安葬的。
“深秋不能到场了……”叶千雨也不想追问，叹了口气后开口，回答白苏方才的问题，毫不在意强烈的异味，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
“…节哀。”比起黎深秋的父母，眼前的叶千雨反而更像她的家人，所以说朋友是自己选择的亲人。
也许在黎深秋不算长的人生中，这个叶千雨是她黑暗中的救赎。
“您是警察吧？我可以问一下，我能不能把深秋带回去呢？”叶千雨背对着白苏，目光温柔地看着安详的黎深秋。
白苏沉吟了一下：“不好意思，虽然您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尸体究竟安葬在何处，不是我个人或者我的同事可以决定的，归根结底还是要看黎深秋的家人，不过如果能证实他们倒卖尸体或者有其他违法犯罪行为，我们会根据情况考虑的。”
叶千雨听完抿了抿唇，片刻后低声开口：“…我们不仅仅是好朋友…”
白苏一边和叶千雨说话一边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叶舟和黎父黎母争执不下，又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只得好言相劝，希望他们能把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
只是回头看了叶千雨一眼，再扭头时一个身影骂骂咧咧就冲了过来，白苏条件反射地躲开，就见黎母口中问候着叶千雨的祖宗，巴掌高高扬起，白苏没有陈无妄那么快的反应能力，回过神来时清脆的巴掌已经“啪—”地落在叶千雨脸上，将其打得扶住棺材才堪堪站稳。
“你干什么！？”白苏随即扶住叶千雨。
“她一个婊子都能进来拉走深秋，你们凭什么把我拦在外面？还真把自己当秦家人了？我看你和她一样，贱人！”黎母狠狠啐了一口。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白苏怒目看着她。
紧随其后的叶舟和陈无妄跟上来挡在白苏身前，担心黎母再次动手，她似乎真觉得有了秦家这个后盾，自己就扬眉吐气成为人上人了，一派狐假虎威的样子看得人牙痒痒。
叶千雨捂着被打得那张脸，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其上，足见黎母的狠厉。
“伯母，我和深秋是好朋友，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她毕竟是您的女儿，您真的不在乎她哪怕是一丁点儿吗？”
“呸！赔钱的东西，当初要是能活着嫁进秦家，给我们家长长脸，也算为家里做了点儿贡献，谁知道这个死丫头没那好命偏要寻死，秦夫人好心不嫌弃她让她下去和秦少爷待在一起，我谢谢秦家还来不及呢，你个死东西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务事！不男不女的东西！和她一样！”黎母骂着，又想动手，但见识过陈无妄的能力的黎远志见陈无妄冷冷盯着这边，知道自己母亲上去肯定要吃亏，匆忙拉住了她。
“你女儿还没落葬，当着她的面这么骂她，你就不怕遭报应吗！”白苏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年代怎么还有父母能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报应？我把她养这么大，她没给家里做点好事儿赚点儿钱，死了还不安生！要是让秦家把她赶出去！也别想进我黎家的祖坟！”黎母强势惯了，这种人向来不信鬼神，也不肯在别人身上吃一点儿亏，像是把泼辣当成武器，身边人懒得与其计较，反而让她愈演愈盛ʝʂɠ，觉得自己神鬼不近。
“这里是秦家，是停棺的地方，我不想听你喊，你看完了赶紧走，秦老板和夫人都在医院里，你爱找谁找谁，但我告诉你，如果你做过违法乱纪之事，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白苏深呼吸了一下，尸臭让她清醒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黎母的话，白苏明显感觉到屋内的味道不太对劲，参杂着淡淡的腥气，温度也有所下降。但门外艳阳高照，屋内人数众多，这种环境下即便觉得不对劲也没有恐惧感。
这种异常的感觉一闪而逝，白苏不想与她过多争论，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只待陈无妄解决这里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将黎深秋火化的骨灰交给唯一真正在意她的叶千雨处置。
叶舟看了看手表，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对白苏使了个眼色把她拉到一边：“我去上班了，你留在这里陪陈道长把这事儿处理好，他这个样子，被人骂了也不知道还嘴，到时候动手人家又打不过他，说不定还得闹到局里去，你在这儿看着点儿，自己也别乱说话，我去和师父说一声你不舒服请个假。”
“可是……可是这事儿就不能报到局里去让同事来解决吗？我们在这里身份这么尴尬，管也不好管。”白苏看了一眼身后面无表情的陈无妄，黎母和叶千雨还在争执，根本就是黎母单方面的谩骂。不过陈无妄在那边，白苏也不用担心叶千雨再次挨打。
“这怎么报？说闹鬼还是倒卖尸体？都是没有根据的事情，你觉得秦老板就算做了能给我们留下什么证据？这事儿我们只能说帮个忙，老李早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陈道长说的他明不明白，万一真出事儿了，也不好办。我想办法找一下。”
“监控呢？”
“电路改造，还没连电呢，白搭。”
“不是啊，师哥，陈无妄除了收鬼其他的也不能做啊，他那个样子，像是能劝回黎家那些白眼狼的样子？”
“啧！”叶舟狠狠敲了一下白苏的脑袋：“不可以这么说他们，就算你不喜欢他们也不能随便议论，早上那些话说着挺爽，你知不知道要是他们真去投诉会发生什么？你还想不想要毕业证了？”
白苏捂着脑袋，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那怎么办嘛，如果真像他们说的不让她进祖坟，那她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你要相信陈道长，他肯定有办法，再说了不进祖坟总要有个去处吧，总不可能一直停在家里。”叶舟一口一个陈道长，叫得比白苏还熟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陈无妄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这么相信他？昨天是谁说封建迷信的？”
“这你就不懂了，你知不知道道家文化是我们中国千百年传承下来的优秀传统文化，是古人智慧的结晶，昨晚是我一时被吓到才说了那么不懂事的话。”
白苏摸了摸叶舟的额头，触及到其温度之后严肃道：“师哥，你不舒服的是你吧？”
“滚蛋！昨天晚上你不也劝我相信他吗，现在怎么回事儿？”叶舟打开白苏的手。
“我……”白苏一时语塞，虽说自己因为“某些原因”重建了世界观，但她仍然觉得需要相信科学，玄学终归是寻求内心安定的另外一条道路。如果人人都相信玄学，今天在屋里摆个招财猫，明天请个观音菩萨，想通过这种方式实现梦想，传扬道教文化的初心就会改变。
更有甚者会学些歪门邪道走上害人的道路。
好在叶舟不是这样的人，也只是和白苏开玩笑，毕竟是身负警徽的人，尊重职业多样性。
“行了，我得回去了，你自己脑子放灵活一点儿，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实在不行就问问陈道长的意见，他不是你朋友吗？”
白苏神色凝滞了一瞬，随即点头：“呃…是啊…是朋友…”
“总之，不要冲动，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之间存在不正当交易，就不要乱说话，小心他们反过来告你诬陷。”叶舟不放心地交代，虽然担心自己这个初入社会还收不住脾气的师妹，但是没办法，他也是要上班赚钱吃饭的。
一步三回头地交代完了注意事项，叶舟终于出了秦家。
另一边的黎母声音高的快要冲破房顶，没有了叶舟和白苏两个战斗力，叶千雨和陈无妄在她猛烈的输出下几乎被秒成了渣，一句话也插不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黎深秋在学校赚的那些钱，一半都花在你身上了，过去的我全当喂了狗，但是你要敢来耽误我赚钱，就别怪我不看在深秋的面子上打死你！”
“你打一个试试！要不你连我一起打？”
“咚！”
吵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刚刚传来声响地方——黎深秋的棺材。
尸体明明还安静地躺在那里，可那一声响动分明就是从其中传来。
第17章 云裳落——8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来来往往的白大褂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如果仔细听楼道口两人的聊天内容的话，恐怕会觉得有精神科又来工作了。
“黎深秋也变成鬼了？”白苏坐在楼梯之上，双手搭在膝盖处，看着靠墙站立的陈无妄。
然而眼前之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白苏也没生气，撇嘴道：“你不是说白天不会闹鬼吗？而且你为什么要把我们都拉出来？叶千雨一个人在那里，她害怕怎么办？万一黎深秋出来害人……”
“在你眼里，阴物就只会害人吗？”陈无妄冷不丁的一句话堵住了白苏想说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她当时就在秦家外面……”一想到那双眼睛，白苏打了个寒战。
“人有好坏之分，阴物也有善恶之别。”陈无妄道，但不知道为何，白苏觉得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虽然在回答自己，可双目已然是发呆一般地盯着地面的反光，像是在想别的事情。
“诶诶医生，这可是秦家老板你可要上心好好照顾他哈。”
白苏还想说话，黎母谄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秦峰喜静，住的高级病房周围除了秦夫人并没有其他病人。
上午那声棺材响动之后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黎母虽然被这一声吓到呆滞了一瞬，可下一秒回过神来，似是觉得丢了面子，破口大骂：“死丫头，都死了还不安生！闹什么闹？老娘找个道士让你永世不能投胎，让你魂飞魄散！呸！”
要不是陈无妄拿东西挡了一下，那一口污秽恐怕就要落在黎深秋脸上。
陈无妄冷眼盯着她，一言不发。他向来对死者怀着敬意，不愿他们再因世间之事生出恶念，对于黎母这种不尊敬逝者的行为，是所有吃死人饭的人最不想看到的。
同白苏不一样，白苏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在黎母这种渣滓面前，满脸写着“好欺负”三个字，只能靠嘴输出；但陈无妄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让人觉得要被看透了一般，凌厉的冷意流进四肢百骸，让人本能地想躲开他的目光。
黎远志在他身上吃过亏，现在看见他就有点怂，刚刚那一声也吓到了他，如今躲在他妈身后，小心翼翼地伸个头往棺材里看。
叶千雨离棺材最近，如今只是目光苍凉地看着里面的女生，丝毫没有被吓住，是在场除了陈无妄之外唯一没被吓到的人。
白苏心里没鬼，但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动静。
看黎家几人也不是真心想来看黎深秋，陈无妄开口让几人来了医院，只留下叶千雨与吓得蜷缩在客厅角落里的王婶两个人在家中。
“他们来就算了，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来啊……”白苏显然不喜欢和黎家人打交道，一边抱怨一边拍拍屁股起身，同陈无妄一起走出楼道。
黎母趋奉的嘴脸在看到两人时便换成嫌弃的样子，那转换速度，比白苏大二那年现场看的川剧换脸还快。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
“是叶警官吗？”秦峰虚弱的声音自房间内传来，已经不似白苏第一次见到他那般中气十足。
黎母一愣，秦峰的语气，分明是想找叶舟，想到刚刚看见自己时不愿搭理的样子，黎母的脸色由白转青，翻了个白眼让开房门。
白苏看了一眼陈无妄，后者已经准备进去，接受到白苏询问的目光时动作一滞，“嗯？”
白苏还没单独面对过报案人，何况还是身份地位不低的报案人，任她方才还一副敢作敢为的样子，如今还是因为叶舟的嘱咐收敛了一些。毕竟叶舟信任自己，白苏不想给他添麻烦。
“他一会儿问我，我怎么说啊？”
“我来说。”陈无妄率先进去。
白苏动作顿了顿，陈无妄就像是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难怪方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ʝʂɠ，指不定那个时候就想到在秦峰面前要说什么了。这么一想，白苏反而觉得早就是陪陈无妄来的那一个。
病房内的药味儿更重，电视里播放着不知名的节目，应该是刚刚秦峰不想和黎家人过多纠缠时打开的，只是那些人看不懂他的逐客令，还是在病房逗留如此之久。
秦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底透露出深深的疲惫，额头上缠绕着纱布，与昨天雄姿英发的状态判若两人。见有人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又抬手关了电视，这个动作仿佛需要他付出极大的努力，做完之后手无力地搭在身上，停顿了几秒，随即示意了一下椅子，“坐。”
第一次随叶舟去秦家的时候，两个人穿着警服都没让秦峰说一句“坐”，如今才过了一晚上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秦峰态度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
“叶警官呢？他是谁？”秦峰看着陈无妄问，即便如此，秦峰还是贯彻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准则，希望昨晚的事情不要被太多人知道。
白苏看了陈无妄一眼，跟秦峰解释：“叶师哥还有其他工作，他是我的朋友，叫陈无妄，您家里的事情，他或许可以解决。”
“他？”秦峰显然不太相信，昨天因为年龄不信任白苏，今天又因为同样的原因质疑陈无妄，但白苏和陈无妄都没有生气，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本能地产生怀疑，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秦家的事情。
“秦老板，目前的状况，我和师哥没办法帮忙，他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信任他的能力，能够帮上您。请您相信我。”如果秦峰承认和黎家有不正当交易，或许白苏和叶舟还能插手，但当前的情况就是，没立案，没证据，没法深入。反观陈无妄来此的“使命”——收鬼，似乎就好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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