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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些还不够刺激，那在其伤口中进进出出的白色蛆虫就是击溃白苏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的助推手。
一团一团的驱虫扭动着身体，在所有沾过血迹的地方爬来爬去。
白苏脸色煞白，前面的叶舟也没有了动作。
酸臭腐败的气味终于冲破薄薄的口罩，再度钻进白苏的鼻腔。
白苏脚边就有一处暗红的血迹，上面的蛆虫一下一下跳跃着，白苏第一次直观地看见这种场面，那条白白胖胖的驱虫跳到她鞋子上的时候，她拼尽全力，二十二年受到的教育以及职业素养和实习报告一个个闪过她的脑海，那声惊叫才生生被压住。
踢着小腿把那条恶心玩意儿甩走八丈远，白苏小心翼翼地找了个相对“干净”一点儿的地方站着。
叶舟显然也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这种场面不是每个警察都能见到的，没见过的都想切身体会一下，见过的再也不想看第二次。
白苏初出茅庐，被红衣女鬼吓，被迫和鬼老太太干架，如今又见到这种场面，短短半年的职业经历比某些干了大半辈子的警察都丰富。
她实在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叶舟迈步走向尸体，白苏紧跟气候，又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被做了记号的地方，随叶舟在尸体半步开外蹲下观察。
随着两个人的走进，一大团绿头苍蝇嗡地一声散开，又分别停在其他地方，搓着小手，仿佛在开party。
法医手上提了个小证物袋，里面一团暗红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体吸引了白苏注意力，白苏一手指了指，一手用恨不得捂死自己的力气捂住口鼻，含糊不清地问：“这是什么？”
法医人员格外淡定，面对这种气味都非常冷静，见白苏好奇，将其送到白苏面前，隔着透明的袋子，里面的肉团格外恶心。
随即法医给了白苏答案：“舌头。”
两个字成为压垮白苏的最后一根稻草，白苏吞了口口水，随即不断上涌的酸水翻上来，起身就往外冲，一路上不知道踩死几只白白胖胖的小生命。
“呕——”
第22章 红嫁悲——2
回去路上，白苏久久不能平复心情，胃里强行吐过之后便是一阵阵的酸痛，脸色苍白的她坐在副驾，病恹恹地歪在窗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即便已经出了河口村，那种腥臭味好像如影随形，一直往她鼻子里钻，混合着车厢内的味道，引得她更加难受。
叶舟好心地给她开了半扇窗，又点了根烟抽上，从前白苏只觉得烟味刺鼻难闻，如今烟味弥漫开来，竟冲淡了一丝其他味道，反而让白苏好受了一些。
“要不要吃点东西去？”
白苏毫不客气地给叶舟翻了个白眼，叶舟才没这么好心，会关心她，用脚想都能猜到是为了让白苏把温雨欣带出来。
“大哥，你吃得下去吗？再说了，工作要紧，等法医报告出来了，还得开会研究勘察方向，联系死者亲属，确定他的社会关系，还有……”白苏一件件数落着，被叶舟挥手打断。
“打住打住，你个实习生搞得好像已经上班好几年一样，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忙起来了。”
“大哥！”白苏有些无奈：“我也是要拿实习报告盖章毕业的好吧，没有毕业证什么都白搭。”
“是是是，不过那个你真不用太担心，前辈们又不会故意为难你，师傅那么好个人也不可能给你打低分，就是你一个女生，现在实习生大家照顾着点还好说，可是以后毕业了可就不好办了，坐个办公室多好。”叶舟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着白苏。
这些话不仅叶舟说过，几乎白苏的所有前辈都说过，可她就是喜欢这份职业，满腔热情即便被浇多少次冷水都扑不灭。
但对于工作了几年的叶舟来说，警察这就是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干着要命的活儿，拿着玩笑般的工资。
“女生怎么了？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白苏斜着眼睛看他。
“没有，我哪儿敢啊，你最棒了。”叶舟敷衍着，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后视镜。
“嗯？”
一直跟在后面的警车不知何时没跟上来，从倒视镜中一辆也没看见。
与此同时，白苏握着手机的手掌一阵灼热，烧得她几乎脱了手，但刚买的手机让她抗住了这阵疼痛。
“嘶——”
白苏把手机翻过来，手机壳内装着陈无妄给她的护身符。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到这种灼烧感。第一次是在泗土村，面对王老太太的时候。
白苏跟着叶舟望向后面，叶舟嘟囔着：“怎么回事，没跟上来？算了，也不是不认识路，咱们先走。”
没来由的心悸让白苏握住了叶舟准备挂档继续开的手臂：“不对劲，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不好的预感？”叶舟没明白。
但此时白苏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种第六感，只得告诉他：“陈无妄给我的护身符刚刚有些奇怪的感觉……”白苏尽力描绘出那种感觉，但说来说去也不知道叶舟能不能理解。
叶舟听到的却是——“陈无妄……护身符……奇怪……”
接收完毕！
“就是说有东西在咱们周围？”叶舟把车停到安全的地方，慌乱地左右看了看，车厢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后座上摆放着一些资料。
白苏“嘶”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开口，“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陈无妄也没跟我说过到底需要距离这东西多近才会有这种感觉，而且我并不觉得有阴森森的感觉，你呢？”
叶舟也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没有异样的感觉。
很多时候人们都第六感都是准确的，当危险来临时，身体会比大脑做出更快的反应。
哪怕是白苏第一次见鬼的时候，也会有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可如今确实没感受到什么异常——除了护身符片刻的提醒。
“没有。”叶舟摇摇头。
“我也没有……难道是我的错觉？”白苏摸着下巴，这种东西的提醒从来都和第六感差不多，是瞬间的事情，感受到了就是感受到了，没有就是没有。但白苏还不习惯依靠这种“提示”，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
片刻后叶舟猛地一拍方向盘，严肃地看着白苏：“不会是他们吧？”
白苏愣住，叶舟已经麻溜地挂档转头，往回开去。
……
“把窗户打开通通风啊，这味道快把我熏吐了。”
“哎呀这味道飘出去不太好，你先忍一忍吧，再说我不是开了一条小缝儿了嘛ʝʂɠ。”
“我都要吐了。”
“忍一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说话的汪法医看了看窗外熟悉的景色，夜色之下乡村道路长得大差不差，但他还是觉得前面那个拐弯处的歪脖子树很眼熟。
“诶？你是不是走错了，我怎么觉得前面走过啊。”
开车的是警队的队员，叫吴鑫。听到汪法医的话也有些纳闷，看着窗外路边熟悉的树和路牌，挠了挠头：“嘶——怎么回事儿，叶舟他们呢？怎么跟着跟着就不见了？”
“咋滴？迷路了？”刚刚抱怨车里面味道的法医助理刘岩半个身子探了过去，看着前挡风玻璃外被近光灯照出来的那片区域。
后面的同事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按了按喇叭拉下车窗，伸头出来喊：“怎么回事儿啊，给我们带迷路了？”
“我也不清楚，我是按来的路线走的啊，就这么一条路，还能往哪儿走？”吴鑫也伸个头与他对话。
关于鬼打墙这个事情，有很多科学家做过研究，如今最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是这是由于地球自转形成的惯性力造成的，可以用科里奥利力定律来解释其形成的原因，当人的自我感知模糊时，运动错觉就会产生，自己以为一直在走直线，实际上在科里奥利力的作用下已经偏离了方向，导致在一个地方转圈，不停地回到原点。
所谓的科里奥利力，其实就是物体在空间中运动时受到的除重力以外的力。
但陈无妄不这么认为。
所以当他发现此处不对劲，两辆警车不停在他身边绕圈子，车内黑气撩绕，开车的人目光呆滞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
随手掏出一张五雷化煞符，站在车前往上一抛，剑指竖于胸前，口中念着口诀。
“赫赫晨阳，日出东方，金鳞赐福，照耀四方，降妖伏怪，皆化吉祥！急急如律令！”
一束金光射下，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车里的人眼神顿时间清明起来。
吴鑫绕了六七圈才发觉不对劲，车内的汪法医年龄较大，说着这是碰到了鬼打墙，可刘岩与吴鑫可是新时代好青年，坚决相信科学，拒绝迷信，吴鑫不死心地搬出各种学说试图解释这个现象，最后甚至怪自己路痴。
汪法医叹了口气：“你路痴，难不成我也路痴？两辆车的人都路痴？唉——”
对于他们的不信任，汪法医也没再说什么。
吴鑫绕了几圈后愈发烦躁起来，也开始思付难不成真是鬼打墙？
正纠结着答案，眼前像是雾气散开一般突然清晰起来，可刚刚面前也并没有什么雾气，那一瞬间稍纵即逝，待吴鑫反应过来时，已经快要撞上站在路中间的陈无妄。
“我靠！”
吴鑫惊出一身冷汗，向右猛打方向盘才堪堪避开，后面跟着的车也一下子踩下刹车，刺耳的抓地声传来，众人都抵抗不住惯性撞上前面的椅背或方向盘。
“你走路不看路吗！？”吴鑫破口大骂。
陈无妄却看着他们的车厢不知道在想什么，连看都没看吴鑫一眼。
吴鑫本就被刚刚的事情惹得心烦，如今这人差点撞上他们的车，他也没想其中的不合理之处，扯下安全带就下车“理论”。
“说你呢，发什么呆啊？你知不知道半夜这样很危险的？走路不知道靠边走吗？”一下车吴鑫就来了个三连问，但陈无妄那副样子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把人气个半死，你跟他说十句话，他可能只回你几个字，亦或是不回答，甚至连眼神都不分给你一个。
“你车上有什么？”
吴鑫想说的话被堵在嘴里，陈无妄的问题让他微微一愣，又觉得没太听懂：“什么有什么？”
陈无妄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来，“你车里面，载了什么？”
吴鑫皱了皱眉：“载什么还要告诉你吗？要不要我连他们的身份证都一起告诉你啊？”
另外几人也不知所然地下车查看情况，刘岩走到吴鑫身边，打量了一下陈无妄：“怎么了？”
吴鑫没好气道：“大晚上走路中间，也不开个手电筒，差点撞上。”
汪法医看见陈无妄思考了几秒，随后掏出眼镜戴上，确定是他之后也下了车走到他身边。
“你是小白的朋友吧，陈……”汪法医显然只是听说过他，不记得他的名字。
陈无妄看了他一眼，知道上次黎深秋的尸检也是他做的，微微点头回答：“陈无妄。”
“哦对，诶，刚刚是你帮了我们？”汪法医从叶舟嘴里听说了陈无妄的“事迹”，经过他添油加醋描绘，陈无妄从自己口中的“学艺不精”成为了叶舟口中的“神仙在世”。
汪法医自是不可能完全相信，但他做法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也不得不信，知道陈无妄大概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陈无妄淡淡“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一边的吴鑫和刘岩听着两人的哑迷直皱眉头。
“你怎么也在这里？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陈无妄摇摇头，看了看他们的车，又看向汪法医：“车上是不是有尸体？再带着他，你们路上还会出事。”
第23章 红嫁悲——3
陈无妄最终还是跟众人回到了警局，坐在白苏那辆车里。
“真巧啊，陈无妄，又见面了！”
叶舟驱车至半路上时，就看见两辆从乡村小路上并进主路的警车，开车的吴鑫骂骂咧咧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是白苏眼睛尖，透过两扇玻璃，看见了坐在汪法医身边的陈无妄。
小路上没什么路灯，陈无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闻声也只是看了这边一眼。
看见白苏和叶舟的那一刻，没有犹豫就下了车，拉他上来的汪法医愣了一下以为人被吴鑫骂走了，正想解释就见白苏那边也下了车，和陈无妄说了几句两个人一起上了叶舟的车。
汪法医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在他们车上？”
陈无妄一上来，白苏就跟着坐到了后座，对于白苏这种见色忘病的行为叶舟非常不耻，刚刚像个霜打了的茄子，现在是一点儿看不出来难受的样子。叶舟都怀疑方才是不是她不想开车找的借口。
“后面的尸体是谁的？”陈无妄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其他事情。
“嗯？”白苏的热情减半，神色有些尴尬，刚刚面对着陈无妄的身子也正了过来，看了一眼叶舟。
叶舟专心开车，倒是没说什么。看他不阻止白苏才放心开口。
“刘福军。”
“怎么死的？”陈无妄继续问。
白苏“嗯…”了半天，叶舟才替她开口：“陈道长，涉及到案子的事情我们不方便透露，不好意思啊，你要去哪里啊？我送你去。”
陈无妄也收回目光：“不必，方才你们的车被鬼蒙了眼睛，被我撞见。”
陈无妄终于解释了他为什么在吴鑫车上的原因，白苏再次侧身看着他，“被鬼蒙了眼睛是什么？又有鬼？”
白苏一脸愕然。
“鬼打墙。”思考了几秒，陈无妄给出了一个容易理解的说法，但白苏的脸色却更加不好看，看了看后面的车，又看向陈无妄：
“鬼…鬼打墙？”
陈无妄点了点头。
“是刘福军吗？”白苏问。
“应该不是。”陈无妄微微皱了皱眉，这种表情在他脸上不多见。
叶舟的注意力也分了几分过来，车内安静了几秒，才试探性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和小白没事？”
陈无妄看向白苏，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看得白苏有些心虚：“干…干嘛？”
陈无妄便收回目光，只说了三个字：“护身符。”
白苏一愣，当时护身符确实有些异样，只是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用。
“那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说不是刘福军，那是谁，目前只发现他一个死者。”
陈无妄沉默了片刻，低声开口：“我来找人。”停顿几秒恢复如常才继续道：“我没看清楚，应该是个女人。”
“又是女人？”白苏轻轻皱眉。
陈无妄点了点头。
白苏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之中竟有些惋惜：“你说鬼是集怨气而生，为什么有怨气的都是女孩子呢？”
陈无妄怔了怔：“女性属阴，更容易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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